市委書記周濤於5點47分趕到了省委書記肖振邦辦公室。
周濤在沉睡中接到肖書記秘書的電話時,第一個感覺就是出了大事,而且絕不會是好事!
究竟會是什麼事呢?
周濤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個一二三來。在最近一段時間裡,並沒有什麼大事壞事的徵兆出現,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一點跡象。
下崗工人要出來請願?離退休職工要到省委門口靜坐?又有哪個工廠的工人準備鬧事?……沒有,都沒有。這一段時間工作基本上到家,各大國有企業一直很平靜。一些中小型國有企業雖說經常有這樣那樣的突發事件,但也絕不至於讓省委書記半夜三更打電話,讓他在清晨5點50必須趕到省委書記的辦公室!
有人告狀,驚動了中央?中紀委要來人調查?中央糾風辦有什麼事要直接過問?……沒有,一概沒有。就算有,也不會跟自己有什麼重大關係和直接關係。如果連這點自信也沒有,這個市委書記也許早就幹不成了。
當了兩年市委書記,第一個感覺就是累!累極了,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像!以至於常常讓他對過去當二把手、三把手的日子無比懷戀,感慨系之。當個一把手,真能要了你的命!累能把你累死,氣能把你氣死,怕能把你怕死!在一個幾百萬人口的省城,一個市委書記的活兒,如果你真想把什麼也干好,就算你有三頭六臂,24小時一刻不停,也永遠會覺得什麼也只幹了那麼一點點。所有的人都在盯著你,什麼事都得靠著你,無數個決策都在等著你……當然,當壞事、錯事、砸鍋的事、捅了漏子的事、追究責任的事一旦發生時,所有的責任也一樣都得頂在你頭上。你想跑也跑不了,想躲也躲不開。
一直到周濤坐在車裡時,他還是止不住地在猜測著,到底出了什麼事?
肖振邦默默地瞅著周濤,周濤也默默地瞅著肖振邦。
良久,肖振邦才輕輕地說了一句:「知道么?1·13有線索了。」
「……1·13!」周濤一震。「就是十幾年前的1·13?」
「對,就是你大姐犧牲了的那個1·13。」
「是不是已經破獲了?」周濤問。
「還沒有。」肖振邦看了看手錶。「但已經開始了行動。」
「什麼時候?」
「就是你來的這個時間。」
「5點50!」
「是。」
「肖書記,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是。」
「是不是這個1·13裡面有大文章?」
「有可能。」
「主犯可能會是些什麼人?」周濤似乎仍在努力分析著叫他來這裡的真正原因。「是不是涉及到了省城?涉及到了市裡的一些領導?」
「是。」
「……這些領導的位置是不是很高?」
「好了,這些都無需再問了,我想很快就會有結果。」肖振邦說到這裡,離開辦公桌站了起來,然後一邊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一邊繼續問道。「我這麼早叫你來,只是想問一個問題。你大姐去世這些年,你們兄妹幾個沒在一起好好聊過?」
「……這個案子是不是跟我的幾個弟妹有關?」周濤似乎漸漸地感覺到了什麼。
「你先別胡思亂想,我只是想知道他們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他們都很難過,我給你說過的,我們幾個都是大姐一手抱大的。」
「他們沒有人表現出什麼異常的情緒?」
「……沒有。」
「你的那些外甥呢?」
「我有十幾個外甥,我大姐火化那天,個個都非常難過。」
「都去了嗎?」
「都去了。沒人會不去。你可能不知道,大姐對我們來說,幾乎就像父母一樣。」
「姚戩利也去了?」
「……姚戩利?他怎麼會不去?大姐最偏愛的就是他。那天他哭得死去活來,幾個人拉都拉不開。」周濤突然緊張起來,「這個案子涉及到了姚戩利?」「這些年他沒給你說過什麼嗎?」肖振邦徑自問道。
「沒有。」周濤的神色越來越顯得局促不安,臉色也越來越蒼白。「肖書記,平時我們很少來往。」
「但據我了解,對姚戩利的工作,你是過問了的。」肖振邦的臉上冷若冰霜。
「我只是了解了了解他工作的情況,並沒有說過什麼。」
「你是一個市委書記,一個市委書記向市公安局詢問你外甥的工作情況,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事實上我在很多地方都了解過他的情況,包括他原來工作的地方。說實話,對這個外甥的表現,我還是比較滿意的。」周濤對此似乎並不迴避。
「所以你最終同意了市公安局對他的提拔。」
「我曾提出過相反的意見,我希望他們能做進一步的考察和考慮。」
「問題是你並沒有堅持你的意見,姚戩利還是被提拔了。」
「這其實是綜合了各方面的意見,大家對他的評價基本一致。」
「但有一點你應該是清楚的,在這個事情上,你的影響是最主要的。一個在公安局幹了沒幾年的一般民警,既沒有上過什麼公安學校,也沒有什麼重大立功表現,如果沒有你的存在,怎麼會一下子被提拔成分局的副局長兼刑警隊長?」
「肖書記,姚戩利只是個科級幹部,他當時的被提拔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同意。如今政府機關的一些情況你也清楚,下面的有些人一旦知道了我的親戚、同學、朋友在什麼地方工作,就千方百計地想藉此同我拉關係。對姚戩利的了解和過問,事實上都是在他們準備提拔他時我才做的。說實話,對這件事,我確實還是比較慎重的。」
「但實際上還是形成了這樣的一個事實,」肖振邦的表情讓人望而生畏,「由於你的原因,你的外甥被提拔成了一個公安分局的副局長。這是一個重要的位置,掌握著很大的權力,是不可以拿科級還是處級來衡量的。」
「……肖書記,是不是姚戩利跟這個1·13有聯繫?」
「不僅僅是有聯繫,」肖振邦的臉色越發難看得嚇人,「我現在最擔心的並不是他,而是你。」
然而周濤似乎仍然沉浸在一種極度的震驚之中。「肖書記,你是不是說,是我的外甥參與了殺害了我大姐的1·13大案?」
「是。」
面如土色的周濤猛一下站了起來,幾乎像要暈過去一樣:「……這怎麼可能!肖書記,這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肖振邦直直地盯著周濤,「姚戩利不僅參與了1·13一案,根據現有的證據,他還有可能是1·13和其它十數起大案要案的主謀和主犯。」
周濤像是挨了重重一擊,猛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幾乎虛脫在那裡,話音也微弱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肖書記,我不能相信,我真的不能相信……」
※※※公安廳廳長蘇禹接到省委書記肖振邦的電話時,一支上千人組成的多警種部隊和近200輛警車參與的9·13行動,已經開始了將近40分鐘。
「肖書記,我正要給你去電話。」蘇禹說道。
「情況怎麼樣?」
「省城方面的行動基本順利,大部分重要嫌疑犯都已被緝拿擒獲。」說到這裡,蘇禹頓了一下,「出了問題的是古城監獄方面,王國炎從古城監獄裡逃了出來,並且劫持了3名人質,現在正往我們省城方面逃竄而來。他們離開市區的時候,還用強力炸藥炸毀了一座民房,情況比較嚴重。」
「你們對此採取了什麼應急措施?」肖振邦輕輕地問。
「我們已經獲得了地方駐軍的支援,他們派出了直升機正在對王國炎逃竄乘坐的汽車進行跟蹤,具體情況正在匯總之中,目前還沒有確切消息。」
「究竟該怎麼辦,一切都由你們研究決定。我只有一個希望,一定要儘力減少傷亡,特別是那幾名人質,要確保不出任何問題,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明白。」
「姚戩利的情況怎麼樣?」
「姚戩利己被拘捕,非常順利。他是在辦公室被抓獲的,他沒想到我們的行動會這麼快,這麼大。」
「他的反應怎麼樣?」
「他當時只說了一句話,根本沒來得及反抗。」
「他說了句什麼?」
「『完了』,就兩個字,『完了』。還有,我們已經在他過去居住的舊平房裡,找到了重要證據,挖出了一技手槍和一枝鋸短了的步槍,找到了一些重要的文字材料,包括王國炎寫給他妻子的一些信件。」
「……蘇禹,周濤書記現在就在這裡,你能不能把姚戩利的情況簡單給他談談?」
「周濤!……肖書記,這合適嗎?」
「周濤書記什麼都不知道,他簡直無法相信這會是真的。」
「肖書記,我怎麼給他說才好?」蘇禹顯得小心而又謹慎。
「沒關係,你只需照實說就行。」
「好吧。」蘇禹頓時竟有些緊張起來。
※※※郝永澤默默地瞅著武術教練馬晉雄的家,並沒有立即發出行動的命令。
對緝拿馬晉雄的行動,指揮部是極其慎重的。
郝永澤了解馬晉雄,其實豈止了解,對馬晉雄實在太熟悉了。他看上去人高馬大,大大咧咧的,其實性情極為陰暗而偏狹。尤其是性格暴戾無常,一旦跟你記了仇,一輩子都會跟你過不去,手段又陰毒殘忍,且狡詐無比。跟人比武,常常下手極狠,在他手下受傷甚至致殘的人不計其數。
對這種人,絕不可掉以輕心,麻痹大意。
馬晉雄家裡一直黑著,眼看6點多了,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然而越是這樣,郝永澤就越是覺得有些不對頭。他知道馬晉雄有個剛上一年級的兒子,儘管今天是星期六,但他堅持讓兒子練武術。學柔道。7點多到體校,每天親自接送,現在說什麼也該起來了,家裡怎麼會一直黑著,看不到聽不到任何響動?
以防萬一,對馬晉雄的行動,郝永澤帶的人其實並不少,有近20個刑警隊員,全都穿了防彈背心。
馬晉雄武功超群,槍法極准,如果他要是帶著槍的話,將會很難對付。而像他這樣的人,一般都會帶槍。如果他確實參與了對張大寬的綁架,他的警惕性肯定會很高。
所幸的是,馬晉雄的家不在人口密集區,住的也不是單元房,而是一個帶有小院的兩大間平房。他家四周也沒有太多的住戶,更沒有那種新式住宅樓。但這樣的住宅,易守難攻。一旦發現情況,他在屋子裡可以對周圍看得一清二楚。
郝永澤小心翼翼地把隊員布置在房屋四周槍彈射擊不到的地方,然後給指揮部打了個電話。
指揮部告訴他說,省廳已經派防暴大隊到此地進行支援,等防暴大隊到達後,再開始行動。並說這是指揮部的命令,要保證不出任何問題,尤其不能造成任何傷亡。
郝永澤本不同意這麼做,但聽說是指揮部的命令,想了想也就沒再吱聲。安全並不意味著人多。但這似乎已經成了規則和條例,刑警隊破獲案件後,緝拿有可能持槍的兇險的犯罪嫌疑人時,攻堅任務往往由防暴大隊協助完成。幾分鐘後,防暴大隊的10名隊員便到達了現場。
郝永澤沒想到帶隊的竟是防暴大隊警務處的處長郭曾宏。就在昨天夜裡,他們曾在一起同那些不露身影的傢伙們進行過一場殊死較量,後來才聽說,當時昏迷不醒的代英,其實就是郭曾宏隻身從現場救出來的。按當時的嚴重情況,如果不是郭曾宏拚死保護,說不定他真會讓那些人給暗算了。
一夜之間,兩個人己成了生死之交。
雖然在如此嚴峻的氣氛下見面,但兩個人親熱得幾乎能抱在一起。寒暄了幾句,很快便嚴肅下來。
展開攻勢前,郭曾宏主動要求說,他跟馬晉雄從小在一個師傅手下學武,師兄師弟,情同手足,全國武術散打比賽,多次在一起拿名次,關係非同一般。他可以只身前去勸他自首,何況還有馬晉雄老婆孩子在裡面,能軟化盡量先軟化他,最好不要立刻動刀動槍。
郝永澤堅決不同意。他對郭曾宏說,你只看到了他的這一面,並沒有看到他的另一面。尤其是你不知道他到底有過多少起罪案,犯過多大的惡行。萬一要是罪孽深重,血債累累,他又是在公安口乾過的,對什麼不清楚?怎麼會聽了你的?萬一他準備死拼到底,你去了豈不是太冒風險了?
郭曾宏說他已經給指揮部的領導們說過,他們也都表示了同意。因為這是在馬晉雄的家,他老婆和兒子就在他身旁,虎毒還不食崽呢,就算他生性殘忍,不想活了,寧死也要頑抗到底,也不至於連老婆孩子都不顧了,連家也不要了?馬晉雄這個人他清楚,脾氣是兇狠了點,但對老婆孩子那可另是一回事,對自己的生死朋友也另是一回事。
郝永澤看他去意已決,想想他的話也並不是沒有道理,而且這又是領導同意了的方案,考慮再三,也只好答應,但必須答應兩個條件。第一要穿上防彈背心,第二要戴上微型竊聽器。一旦發生異常,他們在外面也好有所準備,有所行動。
第一個條件郭曾宏沒答應,他說這麼熱的天,你穿上個厚囊囊的防彈衣,他一眼就看得出來,讓他怎麼相信得了你?何況距離那麼近。站在他家門口跟他說話,你在明處,他在暗處,防彈背心又有什麼用?什麼也不穿,就一件單衣,讓他看得清清楚楚,槍也只放在套子里,赤手空拳,他沒了戒心,才好跟你說話。再說,你穿了別人的防彈衣,別人怎麼辦?
第二個條件郭曾宏想了想答應了,戴上也好,至少你們在外面也能感覺到他的位置,萬一要是有了什麼意外,也好作緊急處理。何況又不大,放在身上他又看不到。
5分鐘後,郭曾宏開始了行動。
可能是由於採光的原因,小院四周的院牆很低,頂多也就半人高,所以院門只是個擺設。裡面沒鎖,只有個門搭子,外面輕輕一扭院門就開了。
「晉雄!」郭曾宏一走進門去,就嗓音不高也不低地喊了一聲。「我是郭曾宏,起來了嗎?」
郝永澤伏在外面的一個制高點上,看得清清楚楚,從一個精巧的遙控接收器里,也聽得清清楚楚。郭曾宏的口氣很自然,也顯得很自信,一點兒也沒感覺出有什麼緊張的地方。
沒有人回答,院子里靜悄悄的,屋子裡也靜悄悄的。
郭曾宏終於站在了馬晉雄屋子的門口,「晉雄,我是郭曾宏,開門。……聽見了嗎?」
屋子裡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郭曾宏很耐心,很誠懇,自從進了院子,根本沒有左顧右盼過一下。
屋子裡依舊悄無聲息。
郭曾宏的口氣就像在拉家常一樣,「晉雄,我知道你在家裡。我就在你的門口,我也知道你也在門口。我有事要給你說,很要緊的事。晉雄,你總不能就讓我這麼站著給你說話吧?」
屋子裡沉寂得能讓人窒息。
郭曾宏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又接著說,「晉雄,開門吧。你既然不願意開門,我想你肯定知道出了什麼事。你又走不了,出不去,老關在家裡也不是辦法。你應該相信我,你也看到了,就我一個人,我可以給你保證,在我們說話結束之前,絕不會讓任何人進來。」
「走開!」屋子裡突然傳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想跟你說什麼!」
「晉雄,你怎麼了?」郭曾宏的聲音依舊非常委婉。「我是曾宏啊,要不是為了你好,為了你孩子老婆好,為了咱們師兄弟的情意,敢情我瘋了要隻身來見你?」
「你別給我說這些廢話!」馬晉雄的聲音更加暴躁。「你來這兒無非是讓我束手就擒,白白送死,你好立個大功,這就是你的兄弟情意!走開!要不因為我們是師兄弟,我早打發你上路了!」
「你這是幹什麼呢?」郭曾宏似乎竭力地在遏制著馬晉雄的情緒。「我來這兒是為了立功?咱們這麼多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要真那樣,我還怎麼在師兄師弟們面前做人?假如你真犯了什麼事,出來自首,又有什麼不好?我知道你有槍,我也知道你武功超群,可這又有什麼用?我打心底里不希望你出事,我實實在在是在為你好……」
「既然這樣,為了兄弟的情意,為了你的弟妹和你的侄子,你就告訴他們,放我一條生路,讓我出去!」
「怎麼出去?」
「你在前面護著我,讓我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這個地方去哪裡?」
「這你別管。只要你把我放走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你!」
「你瘋了!」郭曾宏終於怒吼了起來。「你真要是犯了什麼大案要案,你能逃到哪裡去!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實在不明白,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沒辦法!我只能這麼做!我也只有這麼一條路!其實你跟我也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一無所有!只有霸道,沒有公道!我們一無權,二無錢,也沒法跟那些當官的子女比,他們什麼也有,什麼也可以干。我們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能幹,只有受苦的份!我不想這麼活著!」
「別找那種理由,你的日子比別人一點兒也不差!吃不愁,穿不愁,有工作,有房子,有老婆,有孩子,比起那些普通百姓,比起那些下崗工人,你究竟還想要什麼?」
「那要看怎麼比!都是人,我並不比別人差,憑什麼有人住小樓,坐小車,玩女人,一輩子不勞而獲,花天酒地,就我事事不如人,只能靠血汗過日子?我也是男子漢,我不甘心就這麼活著!」
「那都是邪道,歪道!長遠不了!人活在世上,要走正道!要活就活得堂堂正正!即使是掙一分錢,也要找正當途徑!」
「他們的錢都是正道來的?我看都是偷,都是搶!都是在搶老百姓的錢!搶國家的錢!不過有的是明搶,有的是暗搶罷了!沒什麼兩樣!」
「馬晉雄!你真讓我寒心!像你這樣,連命都不要了,還要錢有什麼用!」
「我早就想明白了,人命沒那麼值錢!我混了大半輩子了,到現在連個副科級也混不上,在他們眼裡我算個什麼東西!你說得對,人活在世上,要麼堂堂正正,活得像個人樣,這是人命!活得窩窩囊囊,跟沒活一樣,這是狗命!狗命有那麼值錢嗎?」
「馬晉雄!我真為你這樣的師兄弟感到恥辱,你怎麼能墮落到這種地步!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只為了錢,為了權,為了不勞而獲,為了花天酒地搞女人?你要的就是這些骯髒的東西?你的祖祖輩輩都活得於乾淨凈、清清白白,他們也都是狗命嗎!我看你連只狗也不如!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說了,現在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想怎麼樣?回答我!」
……
※※※郝永澤伏在地上,直聽得心驚肉跳,渾身打顫。他再次為郭曾宏的處境擔心起來。他對身旁的一個拿著望遠鏡的偵查員說,看準了沒有?馬晉雄可能會在什麼位置?
偵查員說,郝組長,我說得沒錯,馬晉雄就在他家門後,可能是在椅子上站著,正在房門上方的玻璃框後面同郭曾宏說話。他能看見郭曾宏,郭曾宏看不見他。馬晉雄手裡還拿著槍,槍口直對著郭曾宏。
郝永澤立刻對左右發布命令,把所有的槍口都對準馬晉雄的房門上方。一旦發現異常,立即集束射擊!
接收器里的對話仍在繼續著。
馬晉雄聲音越來越強橫:「馬上給我走開!我說過了,我的命不值錢,我什麼也不在乎!」
郭曾宏毫不退縮:「我再勸你一句,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不為自己的孩子老婆著想?你清楚的,我一旦離開這裡,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我要是死了,他們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要死就死在一起……」
就在這時,屋子裡突然傳出一陣凄厲的哭聲,然後便是一陣激烈地撕扯和掙扎聲。
緊接著嘭的一聲悶響,屋子裡頓時又陷入一片死寂。
一個似乎被驚醒的孩子的哭聲隨即傳了出來。
郭曾宏一邊拔出槍來,一邊大聲喊到:「馬晉雄!你這個畜生!」
他突然用身體猛地向大門撞去,只一下,便聽到嗵的一聲,房門已經倒在了地上。
郭曾宏和馬晉雄幾乎同時把手槍對準了對方。
馬晉雄的妻子昏倒在地上,但兩手仍然死死地抱著馬晉雄的一條腿,獃獃地坐在裡屋床上被子里的馬晉雄的兒子,像是傻了一樣不知發生了事情。
「馬晉雄!我再勸你一句,現在放下槍還來得及。我可以給你保證,只要你放下武器,還可以算是自首,還可以算是你的立功表現。」
馬晉雄一聲不吭,依舊把槍口死死地對著郭曾宏。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馬晉雄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郭曾宏舉著的手槍也一動不動。
「砰!」馬晉雄的槍響了!
「砰!」幾乎是同時,郭曾宏的槍也響了!
馬晉雄的子彈射中了郭曾宏的左胸。
郭曾宏的子彈射中了馬晉雄的右手。
馬晉雄的手槍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郭曾宏的身體搖搖晃晃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不要開槍,保護孩子……」
這是郝永澤聽到的郭曾宏的最後一句話。
蜂擁而進的幹警眨眼間早已把馬晉雄摁倒在了地上。
馬晉雄的兒子突然大哭起來:「我爸爸是警察!你們為什麼要抓他!你們肯定都是壞人!公安局的叔叔饒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