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夏聽後立刻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個打火機,這是「瀟瀟」借給他的。
他將打火機點燃,伸手湊了過去。
李警官一愣,隨後用滿是鮮血的左手捂住了火焰,然後探頭過來將香煙點燃。
片刻之後,他拍了拍齊夏的手。
「呼——」
一口濃烈的煙霧吐出,李警官整個人看起來都放鬆了一些。
「舒坦啊。」李警官笑了笑,「現在死了也不怕了。」
「你要跟我說什麼?」齊夏坐到李警官對面,略帶嚴肅的看著他。
李警官沒有回答,反而問道:「齊夏,甜甜和喬家勁是怎麼死的?」
「被人殺了。」齊夏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昨天中午過後,被這個打火機的主人活活打死了。」
說完他將打火機向前一遞,塞到了李警官手中。
李警官低頭看了看這個綠色的塑料打火機,眼神有些失落。
「是嗎……」他抬起頭,對齊夏說,「那個人在殺死喬家勁和甜甜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齊夏摸著下巴整理了一下思路,要說「奇怪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他簡單的組織了一下語言,把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警官。
包括那個女人奇怪的體型,以及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下毒。
最後,齊夏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在她殺人之前和殺人之後,我分別聽到了兩次「鐘聲」。」
李警官聽後將煙舉起,顫顫巍巍的又吸了一大口,他在吐出了團團煙霧之後又說道:「鐘聲響起的時候,我恰好在那個巨大的顯示屏前面。」
「什麼?」
「那巨大的鐘聲從我耳畔響起,讓我以為整個世界都爆炸了。」李警官開玩笑似的說道,「你知道屏幕上寫了什麼嗎?」
齊夏這才想到那個屏幕上會無緣無故的顯示文字,於是問道:「寫了什麼?」
「我聽到了「嫁禍」的迴響。」李警官一字一頓的說道。
「嫁禍?」齊夏喃喃自語的思索起來,「之前是「招災」,這次是「嫁禍」……」
李警官將煙盒裡僅剩的一根香煙遞給了齊夏:「要麼?」
齊夏點點頭,伸手接過了煙。
李警官用左手給他點上。
「我就知道你抽煙。」李警官叼著煙,將打火機扔給了齊夏,「動腦子的時候最適合抽煙了,是吧?」
齊夏沒回答,接過打火機之後,品了一口這有些發霉的煙捲。
香煙在放置很長時間之後,口感會變得辛辣,這支也不例外。
「我很多年沒吸煙了。」齊夏說道。
「是啊,戒煙好。」李警官點了點頭,「戒煙對身體好……」
他說完之後頓了頓,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二人緩緩的吐著煙霧,就像學生時代一起藏在廁所吸煙的同學。
「第二次鐘聲呢?」齊夏問道,「屏幕上有新的字嗎?」
「沒有。」李警官叼著煙搖了搖頭,「第二次鐘聲響起的時候,那行字消失了。」
齊夏若有所思的盯著手裡的香煙,感覺事情還是有些詭異。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齊夏問道,「那個鐘根本不是「喪鐘」,而是某種其他的警示。」
「這個問題就交給你去思考了。」李警官無奈的靠著牆壁,吸著手上最後一根香煙,「我只是把我看到的情況告訴你,你比我更有希望在這裡活下去。」
「為什麼?」齊夏有些不甘心的問道,「為什麼你不可以在這裡活下去?」
「因為我是警察。」李警官笑了笑,舉起了自己斷裂的右臂,「這隻手是為了救章律師而丟掉的。本來我可以完全不用管她的,但我做不到見死不救。可你不一樣……齊夏,你沒有包袱。」
齊夏似乎明白了李警官的意思。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想救下所有的人。
他的原則貫徹始終,從未變過。
這個原則會在這裡害死他的。
齊夏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把我單獨留下,應該不是為了告訴我這些事吧?」
「是……」李警官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齊夏,我心中有一個秘密,至今都沒與任何人講過,我不想帶著這個秘密去死,所以要在死前說出來。」
「那為什麼是我呢?」齊夏不解的問道,「你明明可以講給章律師。」
「因為你和「他」一樣,都是騙子吧……」李警官苦笑著搖搖頭,「雖然你們一點都不像,但仔細想想,這似乎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齊夏聽後舉起煙深沉的吸了一口,然後說:「你說吧,我聽著。」
李警官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緩緩道出了他「真正」的故事。
整整十分鐘的時間,齊夏靜靜的聽他講完所有的一切。
齊夏的眼神不斷閃爍,彷彿聽到了完全不可置信的內容。
「李警官……原來你在第一個遊戲里,撒了這麼大的謊?」他嘴唇微微顫抖的問道。
齊夏只覺得李警官當時的講述有些詭異,可沒想到他居然用一個天大的謊言貫穿始終。
「是。」李警官的雙眼瞬間變得通紅,「這是此生犯過最大的錯……」
「僅僅是「犯錯」?!」齊夏皺著眉頭站起身,之前對李警官的崇敬之情也沒有了,「你跟那個騙子沆瀣一氣,一直在想辦法幫他脫身,結果你卻騙我們說你當時在蹲守……?雖然我也不是什麼良好市民,但我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黑警。」
李警官一仰頭,熱淚便順著他的臉龐滑落了。
「是啊,黑警……」李警官苦笑了一下,「來到這裡的時候我並不意外,因為我覺得這就是對我的「審判」……」
「什麼……」
齊夏眉頭緊鎖,冷眼望向李警官。
「說不定我死在這裡,就是贖罪了……」
李警官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鐘聲。
「鐺!!」
齊夏扭頭向室外一看,滿臉都是震驚。
鍾為什麼又響了?
這一次屏幕上寫的是什麼字?
李警官就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伸出顫抖的手從地上拿起空了的煙盒,然後從裡面掏出了一支煙。
他從自己的口袋中一摸,又摸出了一個金屬打火機。
在齊夏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中,李警官把香煙重新點燃,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
接著他緩緩的把頭低下,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齊夏,我死了就是贖罪了……」
齊夏愣了愣,看了看他口中那根乾淨無比的香煙,感覺情況十分詭異。
「喂……李尚武,你先別死……」齊夏衝到李警官身邊跪坐下來,發現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他的口中依然叼著那根香煙,手中握著一個有些陳舊的zippo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