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夏做了個夢。
他夢到自己在一條長長的走廊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
兩側有無數的木門,隨著他的腳步緩緩打開。
「生肖」們紛紛從木門裡走出來,站在門邊看著他。
他們既不說話也沒有動作,只是瞳孔不斷看向齊夏。
而齊夏的腳步沒停,就這樣一直向前走去。
沉重的腳步在腐朽的地板上踩踏出刺耳的聲音。
這條路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
「怎麼回事……?」齊夏無力的喃喃自語道。
他感覺自己的眼前很模糊,一股股腐爛的臭味灌進他的鼻腔。
如果是做夢,為什麼會嗅到氣味?
「我在哪裡?」
他茫然的看著周圍的生肖,可卻止不住自己前進的腳步。
這條路……快走到頭了嗎?
「醒醒。」
一個聲音在齊夏耳邊響起。
「客人!醒醒哎!」
齊夏猛得睜開眼,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可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況之後,他又默默的倚靠在座位上,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這一次的輪迴結束了。
齊夏苦笑一聲,這一次的經歷對比上一次來說進步很大。
畢竟上一次死在第四天,這一次死在第五天。
多麼可笑?
十天一次的輪迴,他卻根本堅持不到十天。
「小夥子你咋了?你不會嗑藥吧?!」身旁的計程車司機有些慌亂的問道。
齊夏沒回答,只是扶著自己的額頭看向窗外的光景。
他有些迷失了方向,記憶也開始出現了錯亂。
他明明記得自己正在被玄武虐殺,可為什麼他在那裡看到了余念安?
是幻覺嗎?
還是說……余念安真的在「終焉之地」?
涼風中帶著秋季獨有的味道吹進齊夏的鼻腔,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
無論腦海中的弦在「終焉之地」綳得多緊,今天都可以休息了。
可是他到底該去哪裡呢?
去濟南?
回家?
如果這是一個沒有餘念安的世界,他更想要回到「終焉之地」。
正在他出神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卻震動了起來。
知道齊夏電話的人不多,八成是騷擾電話。
可當他拿起手機時,上面的備註卻讓他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a」!
「安?!」齊夏愣了一下,然後慎重的按下了接聽鍵。
「喂?」
電話那頭問道:「夏,你到了嗎?」
是余念安的聲音。
她的聲音總是像秋日裡被風划過的水,能夠讓齊夏瞬間安心。
「我、我……我到了?」
「你怎麼啦?」余念安笑著問道,「你到濟南了嗎?」
「啊……我……」齊夏的瞳孔不斷的顫動著,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確認自己是不是瘋了。
他咽了下口水,緩緩的說:「安,我不知道現在到哪裡了……我讓司機師傅和你說話……」
接著他就把手機慢慢的遞給了一旁戴著墨鏡、皮膚黝黑的司機。
「哎?什麼?我?!」司機一愣,「小夥子我這是在高速上呢,你這樣很危險啊。」
「和她說話!」齊夏眼神冰冷的說道。
「干……幹啥啊?」司機似乎被齊夏嚇到了,「行行行,我接還不行嗎?」
大漢接過電話,大聲叫道:「喂!你哪裡啊?」
「您好,師傅,你們到濟南了嗎?」
「哦,快了啊嫚兒,再有十分鐘就下高速了吧。」大漢嚷嚷道。
「那您一定慢點開,注意安全。」
「得了,放心吧。」
齊夏此時正一臉震驚的看著大漢。
他能夠跟余念安交談!
余念安不是幻覺!
掛掉電話之後,大漢依然大咧咧的說道:「哎,小夥子,媳婦查崗?」
齊夏看著手機,心情十分複雜。
他頓了很久,扭頭說道:「師傅,返程吧。」
「啊?」司機一愣,「返程?」
「我不去濟南了。」齊夏搖搖頭,「我之前一直都錯了,我從來就不該去濟南。」
「小夥子……你……」
「錢我照付,打表,一分不少。」齊夏堅決的看著窗外,他只想馬上回家見到余念安。
「那行吧……」
司機在距離最近的高速路口下了橋,然後調轉了方向朝青島開去。
這一路上齊夏一言不發,他害怕又像上一次一樣,計程車會在高速路上排起長龍。
可讓他未曾料想的是,一切都非常順利。
車子很快就開回了青島,司機將齊夏送回了小區。
齊夏按照計價器顯示的價錢付了款,然後站在樓下抬頭看去。
他有些緊張。
就算是參與地級遊戲,他也未曾這麼緊張。
余念安在家裡嗎?
會不會在自己推開門的瞬間,屋裡依然沒有她存在過的痕迹?
齊夏在樓下站了足足五分鐘,在心中做好了一切最壞的打算,才邁開沉重的雙腿向樓上走去。
若不做好心裡建設,齊夏感覺這一次他會完全崩潰。
他已經開始接受余念安消失了,他只希望命運不要一次一次的耍弄他。
三樓的高度並不高,儘管齊夏有心拖延,可還是來到了房間門口。
他顫巍巍的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插進了門鎖。
「不要耍我……求求你們了。」齊夏咬著牙說道,「你們怎麼折磨我都可以,但不能用余念安耍弄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
他根本沒有膽量打開這扇門。
齊夏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的雙眼含滿了眼淚。
他要崩潰了。
如果結局再次走向絕望,身為一個人類要怎麼才能存活下去?
「咔噠」。
門把手轉動了一下,竟然自己打開了。
余念安手裡拿著一個平底鍋當做武器,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誰、誰呀?」
齊夏盯著眼前的女孩,震驚的難以言表。
「夏?」余念安愣了一下,手上的平底鍋也垂了下去,「你嚇死我啦!我還以為有小偷呢,你不是在濟南嗎?」
齊夏再也忍不住淚水,衝上前去擁抱了余念安。
她的聲音,她的笑顏,她頭髮的味道,她身上的溫度。
一切都是真的。
「安……」齊夏哽咽著,咬著牙說道,「能見到你真好。」
余念安稍微一些錯愕,她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齊夏的頭:「怎麼了,夏,這幾天很辛苦嗎?」
「是……不不……」齊夏用盡全身力氣擁抱著余念安,「能見到你,就算下地獄都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