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安被齊夏的樣子嚇壞了。
「啊……?」
「你會站在那片充滿了血腥味道的土地上等我嗎?!」齊夏哀嚎道,「你會在那人間煉獄之中等我嗎?!你會在堆積起來的屍山旁邊等我嗎?!我如何才能從那裡逃回來?!我到底要怎麼才能見到你?!」
「夏……你……」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不知該說些什麼。
「安……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齊夏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濃烈地心痛感如同把把尖刀插進了他的心中,「我要醒了!我很快就要醒了!!我想聽你講話……你能不能多跟我講話?無論說什麼都好……我現在只想要和你待在一起……因為我一睜開眼便是人間煉獄!」
「可我就在這裡呀……」余念安的眼睛也變得有些發紅,「夏,忽然之間這是怎麼了?你這樣我有點害怕……我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我輸了!我要輸了!」齊夏失神地大吼道,「安!他們把你搶走了!我原以為可以逃出地獄回來和你過上像以前一樣的生活……可我錯了,我現在拼盡全力才能夢到你一面……為了這一面我已經在地獄當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可我馬上就要相信了!!」
「相信……什麼?」
「我馬上就要相信你根本不存在了!」齊夏渾身都在發抖,他伸手抓住了余念安的胳膊,「所有的答案都通向了這一條路!!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齊夏眼神當中透露出的是信念完全崩潰的神色,他似乎對所有的事情都絕望了。
「我……不存在?」余念安流著眼淚笑了一下,「夏,你知道嗎?這世上的道路有許多條……」
「轟隆」!!
齊夏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跳,他扭頭看了看窗外。
外面的天空正在開裂,灑下點點星光。
他還未來得及說點什麼,忽然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余念安今天說的話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樣。
這一段自己聽了無數次的話,居然多了一個字。
「安……什麼叫……這世上的「道」路有許多條?」齊夏嘴唇顫抖著問道,「以前說的……不是「路」嗎?」
「夏,你知道嗎?」余念安的雙眼漸漸變的無神起來,嘴中只剩下一句話,「這世上的道路有許多條,而每……」
齊夏感覺到有些恐懼,他趕忙放開了抓住余念安的手,猛然後退了幾步。
「對了,你知道嗎?」另一個聲音在齊夏耳邊響起,竟是個從沒聽過的男聲。
他趕忙四周張望了一下,發現附近根本沒有人,這間空蕩蕩的小屋之中只有自己和余念安。
齊夏又扭頭看了看窗外,那窗外的裂縫越變越大,而天上的太陽也在此時收縮了起來。
「什麼……什麼東西?!」齊夏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感覺一切都開始變得混亂不堪了。
「夏,你知道嗎?」
「對了,你知道嗎?」
一男一女的聲音同時在他耳畔響起,讓齊夏身上的汗毛根根豎立,似乎有什麼久遠的東西正在被喚醒。
「這世上的道路有許多條……」
「道法三千六百門……」
那兩個融合在一起的聲音不斷地衝撞著齊夏的大腦,讓他完全不能思考,而天空之上的裂縫不斷變大,在瞬間回蕩起天崩地裂的聲音。
「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那條……」
「而人人各執一苗根……」
同時聽到這兩句話的齊夏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在變得寒冷無比,可他根本不知道這股恐怖感從何而來,只知道這感覺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在自己的周身一直盤旋。
是誰?
他在說什麼?
「夏,你知道嗎?這世上的道路有許多條,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那條。」
「對了,你知道嗎?道法三千六百門,而人人各執一苗根。」
齊夏不斷地向後退著,直到自己撞在了房門上。眼前的余念安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的氣色,只是像復讀機一樣的念叨著這句話。
而她每念叨一次,齊夏的耳旁就會有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一起出現。
這兩道聲音像是兩道魔咒,在自己的大腦之中不斷地盤旋。
「什麼「道法三千六百門」……?」齊夏感覺有些難以理解,「你是誰?!」
無數記憶片段正在齊夏的大腦之中瘋狂衝撞。
人龍的聲音此刻在齊夏的耳邊回蕩:「只要你們能收集到三千六百顆「道」……」
白虎蒼老的聲音接著響起:「「道」是什麼東西……?三千六百顆?原來如此……原來他還記得主人的話……」
道法三千六百門,人人各執一苗根。
我要你們去收集三千六百顆「道」。
這世上的路有很多條。
齊夏現在只有一個念頭……他要逃。
如果繼續待在這裡,自己真的會瘋掉。
他渾身發抖的回頭打開了房門,發現外面是一條冗長的走廊,而走廊兩旁全都是木門。
「夏……」
「對了……」
「這世上的路有許多條……」
「道法三千六百門……」
別說了……
齊夏在心中不斷的叫喊著:「別說了……別再說了……」
「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那條路。」
「而人人各執一苗根。」
他在走廊之中不斷地向前奔跑,只感覺自己腳下廢舊的木地板吱嘎作響,兩側的房門也在此時一一打開。
「都別說了……」齊夏顫抖著喊出聲來,「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那條路……」
「而人人各執一苗根……」
「閉嘴!!」
齊夏大叫著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可他卻猛然摸到自己耳旁滿滿的毛髮。
「什麼……?」
他慢慢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長滿白毛的雙手,再一次感覺大腦傳來了一陣頓塞。
「我是……」
「白羊哥哥……」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齊夏慢慢咽了下口水,然後非常緩慢的回過身。
只見一個已經腐爛發黑的乾屍站在自己的身後,她的手中還拿著幾顆道。
「白羊哥哥……」那個乾屍慢慢的將手舉到齊夏面前。
齊夏看到這具乾屍並沒有覺得恐怖,只感覺有一深沉的愧疚之感如同火車一般撞擊了自己的內心。
「鼠……?」他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下一秒,乾屍已經看不清楚的五官扭動了一下,隨後一張像是嘴一樣的東西慢慢張開。
「白羊哥哥,你果然沒有騙我。」乾屍不斷的笑著,「下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不管我變成了什麼樣子,你果然會認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