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讓女撰稿人打電話的具體內容如下:
我是和泉園子的鄰居。她臨死前,我曾借了台攝像機給她。園子亡故後,她的家人把攝像機還給了我。後來我發現攝像機里還裝著她用過的錄像帶。考慮到隱私問題,我並沒看帶子里都錄了什麼,但想到這東西或許很重要,我打算把它還給園子的親屬。不巧和泉小姐的哥哥已經回到愛知縣,而我明天也要出國,所以我就把帶子塞進和泉小姐房門上的信箱了。我的請求或許會給您帶來麻煩,但不知您能否將此事轉告和泉小姐的家人?以前和泉小姐獨自出門旅行時,曾經將您的電話號碼告訴了我,說如果她在路上遇到什麼不測,就讓我聯繫您這個她生前最信任的人……
事情的關鍵就在於要想辦法讓弓場佳世子主動來這裡。康正此舉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讓她自己動手打開這個房間的門。
為此,康正拿出八毫米錄像帶作為誘餌,也可以算孤注一擲了。園子臨死前曾找人借過攝像機,康正雖覺此事與案件有一定關聯,卻也不能完全排除與案件徹底無關的可能性。如果對方不上鉤,那麼不管今後再去準備什麼誘餌,只要一牽扯到那位女鄰居,對方都會有所戒備。
主動權已經落到自己手裡了。康正心想。
「好了。」康正俯視著弓場佳世子。此刻的她正垂頭喪氣地坐在飯桌旁的椅子上。站在一旁的康正感覺眼前的情景就像在審訊室里一樣。而即將開始的也正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審訊。
「咱們先來聊聊那盒帶子吧。你覺得帶子里都錄了什麼?」
「……我不知道。」佳世子小聲說道。
「你既然特意跑來拿帶子,就不可能不知道。不,」康正盯著她,「你是來偷那盒帶子的。」
佳世子眨了眨眼。她的睫毛依舊那樣修長漂亮。「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很想知道園子到底拍了什麼……我為自己擅自進屋的行為表示歉意。」
「那好,帶子的事一會兒再問你好了。接下來我要問的就是你剛才道歉的那件事。這把鑰匙是怎麼回事?」康正將一把鑰匙放到桌上,正是剛才佳世子用來開門的那把。
「這鑰匙之前就在我這裡。」
「之前就在?為什麼?」
「是潤一很久之前交給我的。他也是從園子那裡得到的,但後來他和園子分手了,就不再需要這鑰匙了。可是轉而由我來還給園子,感覺也有些怪怪的,所以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還給她……」佳世子的話始終讓人感覺模稜兩可。
「你這番話只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假話。」康正指著佳世子的臉斷言道,「鑰匙的確是你從佃那裡拿到的,但他不是在很久之前給你的。他是在最近,弄不好是剛剛給你的。」
「不是的,我真的是……」
「你撒謊也沒用。」康正揮了揮左手,「如果這把鑰匙很久前就在你手裡,那殺園子的兇手就是你。你甘願背負殺人的罪名嗎?」
「……為什麼這麼說?」
「很明顯,園子根本就不是自殺的。我敢這麼說是因為我已經掌握了很多證據。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兇手究竟是誰。在我發現屍體時,這裡的房門是鎖著的。這房間本來只有兩把鑰匙。其中一把放在園子包里,另外一把則一直由我來保管。也就是說,兇手手裡應該還有一把備用鑰匙。道理很簡單。」康正湊到佳世子面前,壓低嗓門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在包庇佃。為了你自己著想,還是說實話吧。如果你再不配合,那我只好把你當成佃的共犯。」
佳世子露出膽怯的神色。儘管如此,她依舊仰頭反駁道:「你說的那把備用鑰匙也未必就是我手上的這把。」
「哦?你的意思是說,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備用鑰匙?」
「還有一把。園子當時配了兩把鑰匙備用。」
「哦?」康正用指尖輕輕敲打桌面,「那麼,另外那把備用鑰匙又在哪裡?」
「園子平日都會把那鑰匙放在鞋櫃最上層。」
康正走到玄關前,打開鞋櫃。鞋櫃里根本就沒有鑰匙。
「沒有啊。」
「我已經說過了。」佳世子說道,「恐怕是有人拿走了。」
「那又是誰拿走的?在這世上,恐怕只有你和佃跟園子的關係親密到會讓她告訴你們備用鑰匙的位置吧?如果剛才那把鑰匙很久以前就在你手上,那麼從鞋櫃里拿走鑰匙的就只可能是佃。也就是說,佃就是兇手。」
「不對。不是這樣的!」
「哪裡不對?」
「他不是兇手。」
「你憑什麼這麼說?因為你喜歡他?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曾經欺騙過園子,說不定現在也只是在欺騙你。」
「不會的!」
「那我問你,你憑什麼說他不是兇手?剛才你說過,這房間有兩把備用鑰匙。其中一把在你手上,另一把卻不見了。如此一來,不就只可能是佃拿走了嗎?」
「不對,他不是兇手。」
「那兇手到底是誰?」
「是我。」
「什麼?」康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另一把鑰匙也是我拿走的。」
「就算你信口開河,謊言也會立刻被揭穿的。」
「我說的是真話。是我星期三來這裡時,背著園子偷偷拿走的。」
「你為什麼要拿走?」
弓場佳世子低下頭,嘴唇微微顫動。
「你為什麼要拿走?」康正再次問道。
佳世子終於抬起頭。看到她的表情,康正不由得吃了一驚。那表情宣告她已經徹底下定決心。
「為了殺園子。」佳世子用真摯的目光看著康正,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