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眾人舉著火把行走在凜冽的寒風中。
之前飄飄洒洒的大雪已經停了,但風還是冷的嚇人,林秋石的腳踩在地面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穿著厚厚的衣服,將帽子拉起遮住了耳朵和下半邊臉,身體微微弓著,身後背著一個漂亮的姑娘。
這一路上大家都沒有任何的交談,氣氛安靜的可怕。
待那木匠口中的廟宇出現在了眾人面前時,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
「這是廟?」張子雙開口,「這廟看起來……也太古怪了吧。」
夜色中的廟宇,看起來的確十分的古怪。乍看起來十分的陳舊,但若是細細的觀察,會發現這廟其實非常的精緻。光是門口兩根柱子上的浮雕便不似凡品。
林秋石把阮白潔放下,舉著火把看了看柱子上浮雕的具體內容,他發現浮雕上面雕刻的是關於十八層地獄的景象,無論是惡鬼還是受苦的靈魂,在柱子上都顯得栩栩如生。
「這柱子真漂亮。」阮白潔突然誇了一句。
「是挺漂亮的。」林秋石也贊同。
這些浮雕完全不像是眼前這個落後山村的產物,甚至已經快要稱得上工藝品了。
要不是現在大家還有更重要的事,可能林秋石會花時間好好觀察一下。
「誰先?」熊漆發問。
他問的是誰先進去,但卻無人應話。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進廟是觸發死亡的條件,那先進去的豈不是將會成為犧牲品。
「為什麼一定要一個人進去呢。」阮白潔忽道,「如果那個老頭子是騙我們的怎麼辦?」
熊漆說:「但是聽他的總比和他對著干好。」
阮白潔:「這可不一定。」她扭頭看了眼林秋石,「秋石,我害怕,我們兩個一起進去吧。」
林秋石聞言略微有些猶豫:「可是如果雙人入廟才是觸發條件呢?」
阮白潔說:「現在一切答案都不知道,我寧願賭一把,畢竟一個人進去,真出了什麼事兒,也沒人知道。」她說完,看了眼在面前黑暗中的廟宇,「畢竟……進去的是個人,出來的時候是個什麼別的東西可就不一定了。」
她這話讓眾人身上起了一身薄薄的雞皮疙瘩,連林秋石也不例外。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看了眼阮白潔的表情,最後咬咬牙:「好。」
熊漆皺眉:「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兩個人才是……」
他似乎還欲在勸,卻被阮白潔打斷了,「萬一一個人才是呢?這事情誰說的准?」
事實的確如此,熊漆沉默。
「你們怎麼安排順序我們懶得管。」阮白潔聲音柔柔的,「這天兒太冷了,秋石,我們先進去,早點回家睡覺吧。」
大約是提到了睡覺兩個字,讓眾人想起可怖的夜晚馬上就要來了。如果他們再在這裡磨蹭,極有可能會整完都浪費在這裡,到那時會遇到什麼東西是完全不可控的。
「走吧。」阮白潔挽著林秋石的手,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上。
林秋石已經習慣了阮白潔的粘人,點頭之後咬咬牙道了聲走。
兩人便邁著步子,朝著廟裡去了。
其他人看著他們的背影,陷入了一種短暫的沉默之中。
廟是木門,半掩了起來,裡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阮白潔伸出手,輕輕的推開了面前的門。
嘎吱一聲脆響,門應聲而開,裡面的空氣撲面而來。
林秋石嗅到了一種屬於淡淡的香氣,這種氣息很淡,但在這樣的環境里卻非常的格格不入。
林秋石借著火把微弱的火光,看清楚了廟宇里的裝飾。
廟並不大,構造也非常的簡單,中間擺放著香案和一些神仙的雕像,旁邊是一個巨大的功德箱。功德箱上似乎還刻著什麼字,因為距離太遠了,林秋石有些看不清楚。
「走吧。」阮白潔道。
兩人繼續往前,走向神像面前的蒲團。
神像是一座佛像,什麼佛林秋石不認識,但看上去面目慈祥,透著股普度眾生的的味道。
阮白潔的表情很平靜,她在蒲團上跪下,朝著佛像拜了一拜。
林秋石站在旁邊屏住了呼吸。
安靜的等待之後,什麼也沒有發生。佛像依舊慈悲,半閉的眼眸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信徒。除了呼嘯的風聲,廟中一片讓人安心的寧靜。
林秋石鬆了口氣。
「沒事。」阮白潔站了起來,排乾淨了膝蓋上的灰塵,「你來吧。」
林秋石點點頭,把火把遞給阮白潔,自己跪上蒲團拜了拜。阮白潔拜的時候怎麼想的林秋石不知道,反正他拜的時候非常的虔誠,祈求著眼前神明的庇護。
「好了。」短短的幾個動作,卻好似讓人耗盡了力氣,當拜完之後什麼都沒有發生之後,林秋石大大的鬆了口氣。
「走吧。」阮白潔轉身,「我們該出去了。」
於是兩人緩步離開了的廟裡。
站在外面的人看到他們兩個完好無損的出來時,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熊漆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么?」
林秋石搖搖頭:「沒有。」
大家雖然沒說什麼,但臉上的表情都很奇怪,也有人猶豫起來。
「不如我們就兩個兩個的一起進去?」熊漆說,「既然前面的人都沒事……」
「你確定他們沒事?」有個團員卻是警惕的看著阮白潔和林秋石,「剛才她還說過,進去的是人,出來的可就不一定是什麼了,你們怎麼就能確定他們兩個還是人?」
被懷疑身份的林秋石正欲解釋,阮白潔卻是手一揮,阻止了他說話,她不咸不淡道:「我們不勸,你們隨意。」
「熊哥,我也怕。」小柯道,「我們也一起進去吧?」
熊漆顯得有些猶豫。
其有膽子小的團員開始找夥伴,也有人固執的還是不肯違背木匠老人的說法。
「那就按自己的想法來吧。」最後熊漆下了決定,「小柯,我們一起進去。」
小柯驚喜的點點頭。
按照之前他們決定的順序,第二組進廟的是一個獨身的男人。他一個人進去,也一個出來,全程同樣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只是他出來的時候表情里有些疑惑,似乎想要說什麼。
但他還沒來及說,第三組的人就已經進去了。
「你們在廟裡看到了什麼?」那個獨生進身的男人小聲的對著林秋石發問。
「沒看見什麼。」林秋石說,「就是神像和蒲團。」
「你們不覺得那個神像有點奇怪嗎……」男人說,「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神像。」
林秋石聞言愣了愣,沒明白男人的意思。
男人低聲道:「你難道見過?那神像的模樣也太奇怪了……」
林秋石搖搖頭,不太明白男人的意思,不過他轉念一想,腦子裡便出現了一個讓人後背發涼的念頭:「你……看見的神像什麼樣子?」
「是一個女人。」這句話一出,林秋石臉上的笑容就沒了,那男人還在低低訴說,沒有發現林秋石臉上的表情不對勁,「說是菩薩也不想菩薩,就笑眯眯的看著我,手裡拿著的東西也不像神像手裡的法器,更像是……」
「像什麼?」林秋石乾巴巴的問。
「更像是,砍樹用的斧頭。」男人說完這話,朝著廟裡看了一眼,「而且我拜完之後,她好像動了一下……」他說到這裡,終於發現林秋石的神情不對勁,「你們呢?你們是不是也看見了?」
「沒有。」雖然很殘忍,但是林秋石還是告訴了男人真相,「我們看到的佛像和你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男人一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了,「你們看到什麼樣了神像了??」
「一尊佛……」林秋石道,「男的。」
男人臉色慘白如紙,看向廟裡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他渾身哆嗦,嘴裡開始道:「不、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怎麼會,有問題的一定是你們,一定是你們……」他說完這些話,又警惕的看向周圍,似乎害怕自己說話的內容被別人聽了去。
第三組人是熊漆和小柯,兩人出來時表情同樣也很平靜,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接下里就是第四組……第五組……這些分組有男有女,有一個人有兩個人,但林秋石很快發現了規律,只要是一個進去的,出來時表情都不太妙。
當最後一個人出來的時候,眾人終於確定了某種規律——一個人進去和兩個人一起進去時,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神像。
林秋石他們看到的是佛像,而一個人進去的,都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個笑容怪異,抱著斧頭的女人。
「一定是他們錯了,我們按照的是木匠的提示……」有人在發現這個事情後情緒開始逐漸崩潰,嘴裡不住的念叨著,「不會出錯的,我們不會出錯的,神像一定就是那個女人……對,就是女人。」
林秋石只能安慰他們:「這事情的確還不一定呢,你們不要太緊張。」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那個女人絕不可能是廟裡的神像,有哪個廟,會供奉這樣的東西?
「對啊,還不一定呢。」阮白潔笑了起來,她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髮絲,軟言細語,「況且這麼多人一起進了廟,就算要死,也不一定死的就是自己嘛。」
「你能不能不要笑了。」小柯在旁很不客氣的說。
「為什麼不笑?」阮白潔冷冷的反駁,「笑著死,總比哭著死要好吧。」
她說完這話,便有人叫了起來:「你們快看柱子!!!」
林秋石聞言抬目看去,竟是發現柱子上的浮雕,開始緩緩的蠕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