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進去, 就看見個染了一頭黃毛的青年站在原地跳腳。他穿著非主流的衣服, 嘴唇上掛著唇環,看起來就像是最底層的小混混, 此時這人正對著人群咆哮, 人群之中的其他人皆是面色冷漠, 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小丑一般。
這人見到林秋石和剛進來的姑娘徐瑾,情緒更激動了, 指著他們道:「你們是不是和這些人是一夥的?把我騙過來想要做什麼?你們快點把我送出去, 不然我他媽的弄死你們?」
林秋石聽見這人虛張聲勢的話著實覺得好笑:「你剛才不是還要報警么?怎麼又要弄死我們了?」
「你找死嗎?」那青年聽到林秋石的話更生氣了,他怒道, 「你再廢話我一刀捅死你, 你知道我是誰么?就敢這麼和我說話!」
林秋石沒再理他, 眼神在人群里掃了一圈。
這一掃讓他心瞬間沉了下來,只見青年的身後的屋子裡,或坐著或站著一共十三個人,加上青年和林秋石和徐瑾, 足足有十六個。
林秋石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人, 可想而知這個世界的難度有多大了。
人群里大部分人神情冷漠, 對於態度惡劣的青年一臉不屑,並不打算同他多講道理。
也對,講道理這麼麻煩的事情,何必浪費在一個死人身上。
人群里十三個人,五個男人,八個女人, 林秋石很快就在裡面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站在人群前面的少年,和坐在角落看不清楚面容的女人。
他們的面容雖然是陌生的,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卻告訴了林秋石他們的身份。
女人是阮南燭,少年是程千里。
林秋石看到他們後便移開了目光。
「我和你說話呢,你什麼態度!」黃毛青年見林秋石這樣的態度,一下子惱了,竟是從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比划起來,「你是真的想死是吧?」
他說完這話,卻是傳來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接著一雙手按住了青年的肩膀,一個好聽的男音傳了出來:「朋友,年紀輕輕的,何必火氣那麼大呢。」
林秋石順著聲音,看到了一張俊美的男性面容,面容的主人此時微笑著看向青年,語氣聽起來十分的溫和:「有什麼事,大家可以慢慢說嘛。」
也不知道聲音的主人做了什麼,青年臉色一下子變得變得慘白了起來,他咬了咬牙,還是認慫把刀給收了起來,小聲道:「你們可別想騙我。」
男人鬆開了按著青年的手,向前一步,對著林秋石露出微笑:「我叫蒙鈺,第四次進門。」
林秋石握住了他伸出來的手:「余林林,第三次。」
男人笑著:「坐吧,我們正在討論事情。」
林秋石點點頭。
蒙鈺的氣質非常的有親和力,微笑起來的模樣也格外溫柔,隱隱有成為這個團隊領頭人的傾向。
之前習慣性佔主導地位的阮南燭這次卻全程都很安靜,林秋石裝作無意的坐到了他的身邊,發現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姑娘你沒事吧?」林秋石道,「身體哪裡不舒服么?」
阮南燭微微搖頭,柔弱的淺笑著:「沒事,我從小身體就不好,謝謝你的關心。」
林秋石道:「我叫余林林。」
阮南燭:「我叫祝萌。」
「很高興認識你。」林秋石移開了目光。
這個世界的阮南燭,和前兩個世界都不太一樣,他的身體身高似乎矮了一些,身上的氣息看起來非常虛弱。雖然臉還是一貫的漂亮,但卻多了一種病美人的味道。
林秋石猜測,這會不會是因為阮南燭身體沒有痊癒才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你們都看到外面那個女人了吧?」蒙鈺在人群中間,簡單的分析起了情況,「我剛才去問了她怎麼回事,她說自己是個導遊,我們一群人都是來這裡旅遊的。」
這大概就是故事背景了。
「旅遊的?」人群里的一個姑娘接了話,「我們要旅遊幾天?」
「她沒說,只是說參觀完所有的景點。」蒙鈺道,「應該有時間限制,但是目前還不能確定。」
「我們的住處呢?」程千里突然發話,「我們住在哪裡?」
蒙鈺走到窗邊,指了指靠近叢林的那一排小竹樓:「那裡。」
小竹樓整齊的排列在一起,後面就是茂密的叢林,竹樓外面種著一些觀賞性的植物,還開著小花兒。只是林秋石也認不出那些是什麼種類。
「我們分一下房間吧。」蒙鈺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肯定不能大家一起住的。」
「為什麼不能一起住啊?」新來的徐瑾小心的發問,「我們在一起,豈不是更安全嗎?」
「在一起住會睡著的。」林秋石道,「並不安全。」
「哦……」徐瑾雖然還是一頭霧水,但到底是沒有繼續追問。她的反應比那個黃毛青年好多了,至少沒有在沒明白髮生什麼事的時候就得罪大多數人。
「現在情報還很少,等明天應該會多一些。」蒙鈺道,「天也晚了,大家準備睡覺吧。」
接下里眾人便一起去了那小竹樓。
十六個人,人數也算是很多了,雖然天色已暗,但走在一起並沒有太害怕。
林秋石先進了竹樓,簡單的看了一下竹樓里的構造。
每棟竹樓裡面有三張床,都在二樓,一張靠窗,兩張靠牆。這裡天氣感覺挺熱的,所以床上就只放了一床單薄被褥。
十六個人,分床又成了大問題。
蒙鈺還沒說話,同行的幾個姑娘便提出來了想和他一起住。
「那多不好意思。」蒙鈺笑著,「不然還是男女分開住吧。」
「命都快沒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裡面一個姑娘非常直接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她說,「蒙哥,我就想和你住在一起……」她湊上前去,抱住了蒙鈺的手臂,還用豐滿的胸部刻意的擠壓了起來。
蒙鈺笑了笑:「行吧。」
這樣的情形,林秋石還是第一次見,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有經驗豐富的老人帶隊,生存概率總會高一些。
「你好,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嘛?」阮南燭的聲音傳來,他慢慢的走到了林秋石的身邊,巴掌大的臉上帶著蒼白的神色,「我有些害怕。」
林秋石立馬點頭,說了句可以。
「我也想和你一起住。」另一個姑娘的聲音也冒了出來,卻是剛才林秋石認識的徐瑾,她的表情楚楚可憐,眼眶裡含著淚水,「余林林,我也好怕。」
林秋石:「……」突然這麼來一下,有點不適應啊。
他猶豫片刻,覺得在答應了阮南燭的同時拒絕徐瑾會顯得比較突兀,便只好點點頭,也道了聲好。
「謝謝你。」徐瑾笑了起來。她轉頭不經意的看了眼阮南燭,眼神里多了點估量的味道,阮南燭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勾起嘴角沖著她淡淡笑了笑。
這似乎是姑娘間的默契和較量,還在想著門內世界的林秋石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很快分好了組,眾人各自散去休息去了。
林秋石簡單洗漱之後,也躺在了竹床上面,他的床位靠窗,一扭頭便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此時天色已晚,萬籟俱靜。叢林之中既無蟲聲,也無鳥鳴,靜的嚇人。
阮南燭的床位挨著林秋石,他沒有睡覺,而是側著身體,靜靜的和林秋石對視著。
林秋石其實有很多事情想和阮南燭說,但奈何屋子裡還有個徐瑾,於是只好忍耐下來。
「晚安。」林秋石道。
「晚安。」阮南燭彎起眼角。
夜半時分,林中起了山嵐。
窸窸窣窣的響聲,把林秋石從夢中喚醒,他睜開眼睛,發現屋子裡的其他人還在熟睡。
這聲音很輕,彷彿是從叢林深處傳來,但隔著霧氣和蔥鬱的樹,卻無法聽得清晰。即便是林秋石這樣的聽力,也只能聽見得模模糊糊。
他似乎聽到了屬於少女的歌聲,不,與其說是歌聲,倒更像是在念著佛經,起初只是喃喃絮語,後面卻變得越來越清楚。
林秋石徹底清醒了,他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時間竟是有些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這一切都是真的,他透過窗戶,看到了一個個人影,在霧氣之中若隱若現。
這些人影密密麻麻的站在樹林之中,只能透過濃郁的霧氣看見模糊的輪廓。
林秋石正在看著,忽的感到一雙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心中一驚,扭頭卻看到了阮南燭。
「別看了。」阮南燭的下巴靠在了林秋石的身上,他的黑色的眸子里,彷彿有星光閃爍,「你沒發現,他們在靠近嗎。」
林秋石一愣,隨即發現阮南燭說的的確不錯,那些人影離他們越來越近了。他們並沒有在行走,可是輪廓卻越來越清晰。
「我有些冷。」阮南燭說,「你抱著我睡吧。」他的語氣有些虛弱,聽起來有氣無力。林秋石握住了他的手,感覺他的手冰冷一片。
「不舒服嗎?」林秋石有些擔憂起來。
「這具身體太虛弱了。」阮南燭半閉著眼睛,看起來已經要睡著,「比較麻煩。」
「好。」林秋石伸手將阮南燭拉進了懷裡。他發現阮南燭的身體特別輕,簡直跟一片紙似得。而且肌膚幾乎沒有什麼溫度。
林秋石有點心疼,便用力的摟住了阮南燭的身體,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阮南燭的身體。
阮南燭似乎覺得舒服了許多,合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林秋石還在聽著窗外的動靜,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持續了一會兒,便消停下來,林秋石猜測那些東西應該消失不見了。他摟著阮南燭,也漸漸的來了睡意,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天,林秋石是被徐瑾的尖叫聲吵醒的。
徐瑾指著他們兩個:「你、你、你們兩個怎麼睡到一張床上去了?」
林秋石還沒說話,被吵醒的阮南燭就往林秋石的懷裡鑽了鑽,哼哼了兩聲:「還想睡。」
林秋石條件反射的拍了拍他的頭:「你再睡一會兒?」
阮南燭:「冷……」
林秋石:「我抱著你。」
阮南燭便動作自然的用手勾住了林秋石的腰,把臉埋入了他的胸膛。
徐瑾看著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說:「你們……你們……怎麼會……」
阮南燭似乎這才清醒過來,他慢條斯理的離開了林秋石的懷抱,撩了撩頭髮,露出一個笑容:「昨天半夜我覺得太冷了,就麻煩了一下余哥,你別誤會,我們沒什麼。」他說著還低了頭,靦腆的笑了笑。
徐瑾雖然嘴上沒說,但眼神已經暴露了她,她此時最想說的話大概是那句:卧槽,這人也太婊了吧。都睡到一張床上去了,還笑眯眯的說兩人沒什麼。
「余哥是個好人。」阮南燭也是相當入戲了,他道,「你不要誤會他。」
被莫名其妙發了張好人卡的林秋石並沒有意識到阮南燭和徐瑾之間的戰火,他道:「出去吃早飯吧,昨天不是說八點鐘要集合么。」
「嗯。」阮南燭應聲。
於是三人洗漱吃早飯。
到達了眾人約定的地方,那裡已經有幾個人坐好了,林秋石找了找程千里,確定他也在後,才鬆了口氣。
早飯是這邊的特色,一種味道很奇怪的炒麵,林秋石嘗了一口就覺得非常難吃。但為了身體只能勉強吃完。
阮南燭本來就不舒服,現在胃口更差了,嘗了一口面就丟到一邊。
林秋石擔心他身體受不了,便又去了趟廚房,想找點其他吃的。廚房旁邊,一個中年婦女正在磨盤旁邊磨著什麼東西,林秋石走過去客氣的問了她幾句。
那婦女聽著林秋石的問話,隨手指了指旁邊的竹籃子。
林秋石走到竹籃子前面,看見裡面裝了幾個蔫嗒嗒的蘋果,雖然賣相不怎麼樣,但味道應該不會太差。
他把蘋果拿起來,路過婦女身邊時,順手問了句:「阿姨,您在磨什麼呢?」
婦女垂著頭:「磨粉呢。」
林秋石看了眼磨盤上磨出來的東西,那是一種白色的粉末,質地看起來有些奇怪。
婦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用小碗裝了一點,笑眯眯的遞給他,道:「你要不要嘗嘗?這東西可補了,特別是身體虛的人吃了,只要喝一口就能恢復。」
林秋石條件反射的推辭了她的好意,他總感覺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好在婦女也沒有強求,低著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秋石拿著蘋果回到屋子裡,卻是又看見了昨天在村口見到的那個女人,那女人手裡拿著一個紅色的旗子,腦袋上還戴了個帽子,當真像個帶著旅遊團的導遊。
「今天我們要帶大家去看的是一座神廟。」女人說,「那座神廟是這裡最漂亮的建築,相信大家看完之後一定會被其風采所傾倒,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
她說完這話,便揮了揮旗子,示意大家跟上。
眾人互相看了看,便都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著女人出了門。
女人一邊走一邊介紹著這裡的風俗習慣,說這裡的人信奉某種宗教,相信死人也會復活,因為這種信仰,他們當地有很多奇怪的習俗。
「比如?」蒙鈺發問。
女人露出神秘的笑容:「等到了神廟,你就知道了。」
她帶著大家走上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小路蜿蜒向前,通向了叢林深處。
這條路上的樹木都有些奇怪,旁邊的樹枝上掛著一些五顏六色的彩條,女人說這是一種祭祀的方法,據說這種彩條可以引領回歸的亡靈回家。
這條路上的樹木十分茂密,幾乎遮住了所有的陽光,只餘下斑駁的光斑灑落在地面上。
林秋石聽著女人的介紹,腦子裡卻想起了那首歌的調子。
大約走了二十分鐘左右,眾人都有些疲憊了,徐瑾雖然覺得環境很詭異有些害怕,但到底是沒忍住,開口問了句:「還有多久啊?」
女人道:「快到了。」
她說完這話沒多久,前方就傳來了音樂聲,林秋石從未聽過這樣的音調,像是笛子又比笛子的音色更清悅,曲調怪異,像是盤旋在天空上的禿鷲,帶著死亡的味道。
因為這聲音,眾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導遊微笑道:「相信大家都聽見這聲音了,這音樂是這裡特殊的樂器奏出的,只有這裡才能聽到,大家一定要好好的欣賞。」
繼續往前沒多久,隔著層層疊疊的樹林,林秋石終於看見了隱匿其中的建築。
那是一座氣勢磅礴的神廟,用巨大的石塊堆砌而成,綠色的藤蔓蜿蜒其上,風格古樸蒼涼。
在神廟的旁邊,立著無數彩色的旗幟。
這些旗幟正隨著微風飄蕩,彷彿在應和著那怪異的調子。
阮南燭突然靠近了林秋石,他低低道:「離那些旗子遠一些。」
「怎麼?」林秋石疑惑道。
阮南燭說:「旗子的材質不對勁。」
林秋石聞言仔細看去,才發現這些旗幟的材質的確有些不同,很厚實,不像是布做的,但是又足夠柔軟……他一下子想到了某種東西,喉嚨上下動了動。
「會是那東西嗎?」林秋石想到了歌謠里暗藏的含義。
「或許。」阮南燭的語氣並不肯定。
導遊領著大家到了神廟門口,便停下了腳步,她道:「接下來是大家的自由參觀時間。」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在天黑之前我會過來將大家領回去,請大家在這裡好好觀賞,不要到處亂跑。」
她說完又重申了一遍:「不要……到處亂跑哦。」
說完這話,導遊便轉身離開,將面面相覷的十幾人全都留在了原地。
「這人太莫名其妙了吧。」昨天那個脾氣暴躁的金髮青年又開始暴躁的說話,他道,「我們不如趁這個機會跑出去……」
「你打算跑到哪裡去?」旁邊的男人不耐煩的說,「都告訴你了這裡不是正常的世界,能不能別一直說蠢話了。」
那青年似乎也被周圍的景色搞得有些害怕,他強撐著露出不屑的表情:「哪裡不正常,我看你們就是膽子太小了。」
其他人聞言不再理他,都轉身朝著神廟裡面去了,顯然大家現在的重點都是想看看有沒有關於鑰匙的線索。
「我們也進去吧。」林秋石看了眼神廟,轉頭對著站在他身後的阮南燭和徐瑾道。
「這廟看起來好可怕啊。」徐瑾戰戰兢兢,「你們說裡面會不會有什麼怪物……」
「不然我們進去你在外面等著?」阮南燭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提出了這個建議。
「不不不,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吧。」徐瑾趕緊說,「我一個人在外面更害怕。」
「那走吧。」林秋石抬步跨上了高大的石頭台階。
阮南燭和徐瑾跟在林秋石身後,和眾人一起進入了神廟之中。
這廟宇裡面的燈光很暗,沒有開一扇窗戶,只在四周點了一些光線微弱的煤油燈。
林秋石剛一進去就有點奇怪,他道:「那樂器的聲音是二樓傳來的?」
阮南燭:「好像是。」
「那我們上樓看看吧。」林秋石說。
阮南燭點點頭。
然而他們在神廟周圍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可以上樓的台階,林秋石忽的覺得哪裡不對,他敏銳的聽力在告訴他一個可怕的事實……那音樂,似乎並不是從二樓傳來的,而是從天花板上,所以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天花板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奏出這樣的樂聲?
林秋石僵硬的表情被阮南燭發現了,阮南燭道:「怎麼了?」
林秋石乾笑,指了指他們頭頂:「我們頭頂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門外:林秋石:阮哥你真是個好人。
門內:阮南燭:林秋石你真是個好人。
這是個互發好人卡的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