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了昨天的事作為鋪墊, 今天大家看到這個晴天娃娃時, 情緒倒沒有十分的激動。
林星萍本來想按照昨天的做法,讓人把這個晴天娃娃取下來埋了, 但卻被一個姑娘攔住, 這姑娘名字好像是叫小茶, 屬於新人裡面腦子比較清醒的那一類。似乎有點看不慣林星萍對其他人的頤指氣使,道:「別取了, 這娃娃到底有什麼作用都不知道, 萬一取的人會被詛咒呢。」
林星萍辯解道:「昨天取下來的人不都好好的嗎?」
小茶冷笑一聲:「那可說不定,萬一只是沒輪到他們呢, 過兩天可就說不定了。」
林星萍道:「你怎麼這麼能這麼說話……」她做出一副因為被冤枉而憤懣的模樣, 「為什麼要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小茶完全不吃這套, 不客氣道:「不然我幫你搬個凳子過來,你自己取下來,你來當這個好人?」
林星萍還欲辯解,旁邊的崔學義見勢不妙趕緊來當了和事佬, 說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架, 在這裡大家都是團隊, 何必鬧的那麼不開心,不取就不取,反正人已經死了,掛著也沒什麼關係。
林星萍故作生氣,轉身就走。
小茶則朝著地上啐了一口,罵了句髒話, 其潑辣的模樣頗有當年阮白潔的風采。爭吵之後,小茶似乎注意到林秋石在盯著她看,她很不高興的白了林秋石一眼,罵了句:「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然後轉身就走。
阮南燭在林秋石旁邊幸災樂禍的說:「你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種態度對待哦。」
林秋石:「……」好像是。
阮南燭又扭頭看了看林秋石,長嘆一聲:「都是你這張臉惹的禍啊。」
林秋石:「……」差不多就行了啊,你都說了幾次了,還有他這臉到底有多醜啊。
這個世界盥洗室又沒鏡子,他到這兒兩天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長什麼樣。
阮南燭看著林秋石滿目茫然的樣子,想了想把林秋石兜里的手機摸了出來,打開點出前置攝像頭:「噥,你看。」
林秋石拿過手機一看,發現攝像頭裡面出現了一張難以用言語描述的臉,已經完全不能單純的用丑這個字來形容了。反正林秋石看到自己臉的時候,下一個動作就是關掉了攝像頭,並且完全理解了林星萍他們那被噁心到不行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林秋石無言的看向阮南燭。
阮南燭做出一個攤手的動作:「我也不知道你進門之後會變得那麼丑嘛。」
林秋石說:「真是難為你的眼睛了。」這樣子實在是有些影響視力。
阮南燭笑了起來:「走吧,先去吃個早飯,趁著天還沒有黑,趕緊出去找找線索。」
「好。」林秋石點點頭。
兩人去餐廳吃了早飯,說是早飯,其實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林秋石隨便吃了點,便和阮南燭離開了餐廳。
今天林星萍倒是熱情邀請了林秋石他們一起同行,說是他們在這個小鎮的有山上發現了一片竹林,在竹林裡面有一條石頭小路,不知道那條小路到底通向哪裡……
阮南燭聽了他們的話,卻笑眯眯的說可是他們想在院子周圍先轉一轉。
「有什麼好轉的?」崔學義不耐煩的說,「周圍都看的差不多了,你們跟著我們過去……」
「可是走路好累哦。」阮南燭靠在林秋石的身邊,聲音又嗲又軟,故意撒嬌道:「人家一點都不想走路。」要是換了個稍微漂亮的姑娘說這話,或許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但是這個世界的阮南燭完全說不上漂亮,於是崔學義的眼神里非常明顯的流露出厭惡的表情。
「克服克服,堅持一下嘛。」林星萍還不死心。
「沒辦法,總不能勉強我家小公主。」林秋石現在已經是領悟了自己這張臉的精髓,他抬起了阮南燭的下巴,語氣溫柔的和阮南燭面對面說著情話,「畢竟我家小公主走太多路,我可是會心疼的。」
顯然,林秋石用這張臉來說出這樣的話威力是很大的,他清楚的看見崔學義和林星萍的臉色都黑了下來,喉嚨微微吞咽,也不知道是不是強行將那種想要反胃的感覺也咽了回去。
「你們能理解的吧?」得了惡趣味的林秋石還在繼續噁心人。
林星萍非常勉強的笑了一下,林秋石懷疑她快要忍不住了。
林秋石還打算繼續,崔學義轉身就走,看起來是已經完全無法繼續忍下去。而林星萍和古原思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這個古原思雖然是僱主,卻從頭到尾都沒怎麼說話,很是沒有存在感,直到他走了,林秋石才注意到身邊站著這麼一個人。
崔學義走到院子邊上了,大概以為他們聽不見,小聲的和林星萍說:「你怎麼選了個這麼噁心的。」
「我哪兒知道啊。」林星萍也在抱怨,「看資料的時候挺正常一姑娘,誰知道男朋友那麼噁心。」
「媽的。」崔學義啐道,「和他說話我都覺得想吐。」
林星萍:「我也有點……」
兩人說著話走遠了,林秋石在後面聽得想笑,他是沒想到阮南燭的妝容居然還有這樣的效果。竟是直接讓林星萍他們絕了繼續騷擾的心思,也算是省了不少麻煩。
阮南燭說:「我們晚點出去吧,我有個東西想要確認。」
「什麼東西?」林秋石和他在院子里隨便找了個石凳坐下。
「你記得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個東西么?」阮南燭目光在院中掃視。
「你是說打傘的那個人?」林秋石記得阮南燭曾經說過,但是以他的視力並沒能看到。
「對。」阮南燭點點頭,「我覺得這把傘是關鍵。」他思忖道,「我想找找看。」
「對了,昨天晚上,你為什麼要說那句話?」林秋石忽的想起來了昨天晚上那個撿籃球的小鬼突然出現時,阮南燭說的那句話,「就是那句把地板弄濕了……」
阮南燭卻是笑道:「我就隨口一說,沒想到真的有用。」
「隨口一說?」林秋石不太信。
「真的。」阮南燭懶懶道,「只是從那個拿著傘的人的身上,突如其來獲得的靈感。」他歪了歪頭,「看到那人的時候,我覺得他真像個守著小孩子做作業的家長……」
林秋石:「……」
「家長嘛,肯定會不喜歡小孩子不守規矩。」阮南燭說,「特別是把地板弄濕這種事……」
他們說話的時候,院子里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整個院子空了下來,沒了嘩啦啦的雨聲,院子里的風鈴被微風吹過叮鈴鈴的作響。阮南燭從石凳上站起來,朝著某個房間走了過去。
「那裡不是檢查過了嗎?」林秋石記得他們第一天就檢查過這個房間了。
阮南燭說:「再看看嘛。」
林秋石便也沒有再勸,跟著阮南燭到了房間外面。
這房間是院子主人住的,和他們的擺設差不多,就是一張床,幾個柜子,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品。
阮南燭進了屋子,開始四處檢查。
林秋石站在門口,正在想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卻忽的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什麼碰了一下,他一低頭,汗毛立馬起來了。只見一個髒兮兮的籃球,慢慢的滾到了他的腳邊。
林秋石順著籃球看過去,看到地面下面的縫隙里,露出了一雙黑色的眼睛。
這裡的建築地板面都是隔空的,並沒有用木板封起來,完全可以從旁邊的縫隙里爬進去……當然,平時也不會有人這麼做。
這雙眼睛一閃而過,等林秋石再看的時候,卻是已經不見了。
「南燭——」林秋石開口叫道,「底下好像有東西。」
阮南燭從屋子裡出來,道:「怎麼?」
林秋石指了指他腳下:「這裡地板底下好像有東西。」
阮南燭道:「什麼東西?」
林秋石說:「一雙眼睛……」雖然說門內裡面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想要他的命,但其實也存在一些有理智的鬼怪。比如他腳底下這個,他就莫名的覺得這東西是在提醒他什麼,「我想看看地板底下。」
「我來吧。」阮南燭說,「我來看。」
他拿過了林秋石的手機,打開了照明功能,準備爬到地板下面去看看。林秋石還是有點不放心,說不然咱們不看了吧,這要是遇到個什麼事兒跑都跑不掉。
阮南燭卻拒絕了,他道:「不,那把傘肯定在這附近,現在就只剩下地板沒有檢查了。」
林秋石還想再說什麼,卻見他態度堅定的已經爬了進去。
地板下面很黑,只能憑藉著微弱的光源辨識周圍的東西。
林秋石蹲在外面,滿目擔憂的看著阮南燭,就怕他出什麼意外。
阮南燭往裡面爬的步伐卻忽的頓住了,似乎是找到了什麼東西,片刻後,裡面傳來了一句:「找到了。」
林秋石在外面喊道:「找到什麼了?傘嗎?」
「嗯……傘,好像還有點別的什麼。」阮南燭說,「我先拖出來……」
他艱難的在裡面爬行,把自己在地板下面找到的東西拖了出來。那是一個黑色的口袋,口袋的旁邊,放著一把很簡陋的油紙傘,油紙傘看起來十分破舊了,上面還用布打著幾個補丁。
林秋石伸手把阮南燭扶起來,道:「袋子里是什麼?」
阮南燭搖搖頭:「不知道,你打開看看。」他停頓了一下,「可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藏在這裡面的,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林秋石彎下腰,把黑色的袋子打開,看到裡面居然是一袋子被碾成碎斷的骨頭,從骨頭的構造,林秋石可以辨識出這肯定是屬於人類,而且可能屬於小孩子……
「是小孩子的骸骨。」阮南燭的話語證實了林秋石的猜測,只是他在分辨這些東西上似乎更加熟練一些,他大致的檢查了一下,「不止一具。」
「不止一具?」林秋石看到這些骨頭,卻是莫名的想到了昨天晚上在園子里唱籠中鳥的那些孩子,難道這些骸骨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他思忖片刻,道,「好像沒有看到頭骨啊……」
「的確沒有頭骨。」阮南燭說,「只有身體其他部位的骨頭。」
「那怎麼辦?埋了?」林秋石問。
「入土為安。」阮南燭把袋子放下,「雖然總感覺最重要的部分不在這裡。」他說著,抬起頭看了眼掛在走廊盡頭的晴天娃娃。
依舊是那個大的過分的晴天娃娃,被棉繩掛在走廊上面,此時隨著風微微擺動,若是不知道裡面包裹了什麼東西,恐怕倒會覺得這氣氛有幾分靜謐。只是林秋石一想到那顆被雨水泡的發白的人頭,就感到胃部一陣不適。
林秋石在院子角落裡找了個鐵鏟,便打算挖個坑將黑色的袋子埋起來。
阮南燭身體太虛弱了,林秋石不忍心他辛苦,讓他坐在旁邊看著。坑很快挖好,林秋石把屍骨埋進去的時候,總感覺自己身邊有什麼東西看著,但仔細尋找後,又沒能找到視線的來源。
阮南燭坐在林秋石的不遠處,正低著頭研究著自己手裡的油紙傘。
這油紙傘很普通,傘骨是用竹子做的,通體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白色,看起來已經使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傘面上面打著幾個補丁,每一部分都在散發著陳舊的氣息。
阮南燭撐開了傘,看到了裡面一些殘留的水漬,道:「這傘最近應該就用過,或許……就是昨天晚上?」
林秋石正在填土,聽到這話回道:「就是你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
「有可能。」阮南燭說,「這傘的用處應該很大,得找機會試試。」
林秋石說:「怎麼試?」
阮南燭看了眼天空:「傘嘛,雨天才用得到。」這會兒天又開始慢慢的變陰了,有了昨天的經驗,大家都該知道沒過一會兒肯定就該下雨了。而只要淋了這雨,過一晚上就會變成走廊上的晴天娃娃。
林秋石把土拍實,又將鏟子歸了位置,說:「走吧,他們也差不該回來了。」
「走。」阮南燭說。
兩人回了屋子,很快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了交談的聲音,正是從外面尋找線索而歸的林星萍幾人。
他們小聲的討論的內容,全被林秋石聽在了耳朵里。
林星萍今天下午和崔學義他們又去了那條竹林裡面發現的小路,順著小路一直往上走,卻沒有能走到盡頭。眼見著白天的時間過去了大半,雖然沒有走到目的地,但是惜命的三人還是決定先回來,畢竟如果在半路上雨就落下來,那他們可就慘了。
當然,他們在發現屋子裡林秋石和阮南燭在後,瞬間停下了討論。
林星萍說:「唷,你們就在屋子裡待了一天啊?」
這會兒阮南燭正靠在林秋石的懷裡,聲音軟軟的,說:「對啊,我身體不舒服,我家親愛的就陪了我一天。」
「哦,好吧。」林星萍說,「我們在外面倒是有了大發現。」她說到這裡,笑了起來,「明天要是你覺得身體舒服了,我們可以分頭去看看。」
「哦,什麼發現?」林秋石問。
「之前不是和你們說了我們在竹林那邊找到了一條路嗎?」林星萍笑了起來,她的笑容看起來很誠懇,彷彿真的是一個關心新人的帶隊者,「我們剛才從那邊回來還真發現了點東西。」
「什麼東西?」阮南燭故作好奇。
「是一間院子。」林星萍嘆氣道,「只可惜我們到那裡的時候時間已經太晚了,沒有來得及仔細檢查就回來了,你們明天早晨出發,早點過去,應該能在院子里找到點別的線索。」
崔學義在旁邊幫腔:「你告訴他們做什麼?他們天天待在屋子裡,不就是想坐享其成么?這樣的人,你還對他們那麼好!」
林星萍說:「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到底是隊友啊。」
這兩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配合的倒是相當默契,如果不是林秋石早就聽了他們的對話恐怕還真有些信。
林秋石看向阮南燭。
阮南燭囁嚅道:「林姐,你們別生氣,我今天只是不舒服,明天肯定好了,你是說院子對吧?我明天就和我男朋友過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麼。」
「嗯,好吧。」林星萍說,「其實還有幾個地方沒有探查,我們明天正好先過去探探底,畢竟人多力量大嘛,只有大家互相幫助,才能早點從這裡出去。」
林秋石聞言滿臉誠懇的點點頭。
林星萍說了這話,便又和崔學義他們走開了。
阮南燭給林秋石使了個眼色,兩人從客廳里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星萍果然開始對他們下手了,那條小路明明什麼都沒有,如果他們真的愚蠢的信了林星萍他們的話,一直順著路走下去,恐怕直到下雨前都沒辦法返回來。到時候一旦時間沒掐准在外面淋了雨,估計第二天腦袋就掛在走廊上當晴天娃娃。
而林星萍顯然對這種事情輕車熟路,她沒有親自動手,林秋石和阮南燭是死於鬼怪之手,並不能化為厲鬼復仇。
「真不是個好東西。」阮南燭冷笑起來,「不過那條小路盡頭到底有什麼,我倒是有點興趣。」
林秋石聽到外面又傳來了雨點落到地面上的聲音,起初還是滴滴答答,但很快便成了噼里啪啦。他朝著外面看了一眼,看見院子里再次被雨幕籠罩,天空陰沉下來,整個世界都陷入規律的嘈雜聲中。
阮南燭道:「我們明天去看看吧。」
林秋書說:「那條小路?」
「嗯。」阮南燭分析,「這鎮子很小,我們大部分地方都檢查遍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們發現的那條小路盡頭,說不定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林秋石覺得阮南燭的話的確很有幾分道理,他點點頭,示意自己同意他的提議。
兩人坐在屋子裡,靜待著夜晚的到來。
大概到了九點左右,外面就完全黑掉了,走廊上掛著的幾盞燈完全沒有用處,在雨幕的包裹之中,簡直如同螢火之光。
其他房間的燈陸陸續續的熄滅,大家都在準備入夜休息了。
阮南燭拿出了傘,站了起來。
林秋石攔住了他,道:「這次我來。」
阮南燭卻笑了笑:「我不會隨便做冒險的事,我有底牌的。」
林秋石抿唇,「但……」
阮南燭揮手,制止住了林秋石想要繼續說下去,他的黑眸溫柔的凝視著林秋石,道:「放心,我有分寸。」停頓片刻,又輕笑道,「不會讓我男朋友當鰥夫的。」
林秋石:「……」你這時候還開玩笑。
阮南燭說話之際,已經走到了走廊上,撐開了那把油紙傘,然後謹慎的朝著雨幕中走去。
林秋石看著他,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了,然而當阮南燭走到了院中,神奇的一幕卻是發生了,只見他周圍的雨水,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以阮南燭為中心,竟是形成了一個沒有水滴濺落的真空地帶。
「果然有用。」阮南燭站在雨里,朝著林秋石露出笑容。
林秋石看著他的微笑,心中重重的鬆了口氣……好歹,沒有真的出事。
阮南燭在雨裡面站了一會兒,便回到走廊上,收起了那把油紙傘。他隨手把油紙傘上面的水在旁邊甩乾淨,又用準備好的毛巾擦拭了一下油紙傘,確定上面的水滴不會落到地板上面後才重新進了屋子。
這傘顯然非常的重要,但是目前還沒有想出它的用處,不過即便沒有想出來關鍵之處,但他們此時卻有了一個重要的倚靠……林秋石和阮南燭可以在雨天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