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學生跑了一個, 剩下兩個一個被嚇的渾身發抖臉白如紙, 另一個則軟倒在了地上一副隨時可能要暈厥過去的樣子。
無奈之下,顧龍鳴只好將目光移到了那個還勉強能站著的人身上。那人被顧龍鳴這麼一盯, 嚇的腳下一軟, 差點沒又和同伴一樣倒下, 還好顧龍鳴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臂,讓他不至於軟倒在地。
「你怕什麼啊。」顧龍鳴有點無奈, 道, 「我又不會吃了你,會吃了你的明明是那些東西, 你那麼怕我做什麼, 來, 小兄弟,先冷靜一下,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那學生被顧龍鳴像抓小雞仔一樣抓在手裡,簡直哭都哭不出來, 「我叫艾文瑞……」
「艾文瑞對吧?」顧龍鳴說, 「你們三個到底做了什麼, 和死掉的那些人又有什麼關係?」
提到死去的人,艾文瑞渾身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來,他的眼睛根本不敢和顧龍鳴對視,半晌都沒有說話。
「你怎麼不說話。」顧龍鳴道,「你現在要是告訴我們,還有機會活下來, 你要是什麼都不說,我們怎麼幫你?」
艾文瑞因為恐懼而不停的喘息,在聽到顧龍鳴的話後,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來了一句話:「雕像……」
「什麼?」顧龍鳴精神一振。
「社團活動室里的那座奇怪雕像。」艾文瑞說,「……一切都是因為它……」
顧龍鳴見他肯說了,便鬆開了手,讓他自己站著,艾文瑞雙手抱胸:「一切都要從半年前說起,那時候我參加了雕塑社團……」他說這些話,蹲在地上的那個學生也慢慢的站了起來,只是他的表情非常奇怪,像是經受過巨大刺激後,反而變得麻木了。
林秋石注意到了他的情況,叫了他一聲:「同學?」
「小和?」艾文瑞也看到了他朋友的異樣,「小和……你怎麼了?」
被艾文瑞稱為小和的學生喉嚨里發出了荷荷的聲音,目光移到了自己頭頂上的天花板上,林秋石有種不妙的感覺,順著小和的眼神看去,竟是看到一團紅色的東西趴在天花板上,那東西如果是之前的林秋石或許認不出到底是什麼,但是經歷過這麼多扇門,林秋石竟是很容易的認出了這東西的身份——這是一個被剝了皮的人,一頭長髮懸在半空中,紅色的外表乍看像是穿著的外套,但仔細看過才會發現這分明是肌理分明的血肉。
「啊啊啊!!!」看到這個東西的艾文瑞發出凄厲的叫聲,轉身就想要往教室外面跑,顧龍鳴感覺事情不對,一把抓住了他,但他雖然抓住了艾文瑞,卻沒能抓住小和,小和踉蹌著衝到了教室門口,半個身體剛探入門,林秋石便聽到了一聲巨大的響聲——教室的門被重重的合上了。
小和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竟是被教室門硬生生的砸成了兩半,一半在外面,一半在裡面。最可怖的是他被腰斬之後還沒有直接死亡,嘴裡邊吐出鮮血邊發出慘叫,手還在地上不住的亂揮。
艾文瑞看到這一幕,承受不住刺激,直接暈厥了過去,顧龍鳴的臉色也不好看,顯然是沒想到還有這樣離奇的死法。
按理說教室門雖然是鐵做的,但是並不鋒利,就算這麼砸過去,頂天了砸斷一兩根肋骨,可門裡的世界,已經脫離了常識的範圍,所以雖然不可思議,這件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而此時林秋石再看天花板時,那東西已經不見了。
被門砸成兩半的小和就這樣斷了氣,顧龍鳴苦著一張臉看著門外的屍體,道:「怎麼辦啊?報警嗎?」
林秋石:「……先告訴院方吧。」
「好吧。」顧龍鳴道……雖然不太合適,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他們兩人去了附近上課的教室,隨便找了個老師告訴他教學樓又出事了,那老師聽後一點也不驚訝,隨口來了句:「又死一個?」
「嗯。」林秋石道,「麻煩您報個警吧。」
「行。」那老師說,「你們少去三教啊,那裡死了好幾個了,這些學生怎麼就那麼不信邪呢……」
三教就是三班上課的教學樓,三班大部分課程都在三教,所以經常會到那邊去。
林秋石隨便和這老師聊了兩句,才知道三班的三個學生都是在三教樓里沒了,不過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別的信息。林秋石離開教室,看到了坐在外面扶著艾文瑞的顧龍鳴。
「還沒醒?」林秋石問。
「沒醒。」顧龍鳴說,「這小孩也是挺脆弱的。」
「不是脆弱,是正常人看見這樣的畫面都受不了吧。」林秋石說,「他們提到了活動室對吧……我想找個時間去看看。」
「行啊,不然我背著他,我們現在就過去?」顧龍鳴說。
「會不會太重了?」林秋石問。
「不會,他這點小身板,沒問題的。」顧龍鳴拍了拍自己結實的手臂,然後像提麻袋一樣把艾文瑞給提了起來,「走著。」
「嗯。」林秋石點點頭。
他們兩人打算找學生問了活動社團的位置,正往外面走的時候,艾文瑞卻是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整個人就開始瘋狂的掙扎,嘴裡發出嘶吼:「救命,救命——讓我走,讓我走——」
顧龍鳴說:「同學,你冷靜點,這裡沒那東西!」
「不不不不!!她會跟著我的,都是我們的錯,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這麼做,不該這麼做……」艾文瑞哭嚎了起來,整個人都好像崩潰了。
「什麼意思?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林秋石趕緊問。
艾文瑞不肯回答,繼續在顧龍鳴的手中不斷掙扎,想要逃走。最後顧龍鳴火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怒道:「你他媽再動信不信我就在這兒把你弄死?不用麻煩那東西動手了!」
艾文瑞被拍的慘叫起來,不過被吼了這麼一句後,精神總算是清醒了點,哭哭啼啼道:「我只是個參與者,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參與者?你參與了什麼?」林秋石第一個反應這不是又是一起校園霸凌事件,這群學生會不會是欺負了另外一個學生,才導致了整個事情的發生。
誰知道,艾文瑞一抹臉,顫聲道:「你們……你們聽過校園傳說嗎?」
「那是啥啊?」顧龍鳴一口東北腔,「啥玩意兒?」
「就是每個學校都有的那種傳說。」艾文瑞說,「什麼凌晨三點去校長雕像底下時間會停,美術室的階梯在凌晨十二點數有十三階……」他說完了這些,便又哭了起來,「我也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他們明明沒有說過會這樣的。」
「你們做了什麼?你們參與了什麼校園傳說?」林秋石卻是已經明白了艾文瑞的意思,這群學生恐怕是參與了什麼恐怖的校園傳說,惹到了不該惹的東西。
艾文瑞神情萎頓,半晌都沒說話,但在顧龍鳴的催促下,他還是蔫蔫的繼續道:「最開始……我們玩的是筆仙。」
筆仙,基本上算是靈異遊戲裡面的爆款了。在學生裡面特別的受歡迎,因為玩法簡單,需要的道具也隨處可見。
可以說幾乎每個班級上,都有那麼幾個膽子大的學生玩過這個。
「哦,這個我知道。」顧龍鳴說,「繼續說。」
「什麼都沒有發生。」艾文瑞繼續說,「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東西也沒有出來。」他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如果只是到這裡就結束該多好,如果只是到這裡就結束該多好——」
看來這群學生,不止是玩了筆仙。
「接下來呢?」林秋石感覺關鍵的信息來了。
「後來他們說,活動室裡面有一尊雕像,有特殊的能力。」艾文瑞說,「如果很多人對著它許願,願望就會實現……」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三人是站在教學樓外面的。
教學樓外面很空曠,沒有天花板,也沒有什麼可以攔著他們的東西,一旦出現變故,可以很輕鬆的離開。
但是就在艾文瑞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林秋石卻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他抬起頭,開始環顧四周,想要尋找出那個微妙的點。
顧龍鳴看見了林秋石的動作,道:「怎麼了?」
林秋石:「好像有哪裡不對……」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右邊的教學樓上。
那是一間拉上了窗帘的教室,裡面亮著燈,有個瘦長的剪影,逆光站著。那是一個屬於女人的剪影,長髮長裙,就這麼隔著一層薄薄的窗帘,凝視著他們所在的位置。
顧龍鳴也看到了林秋石目光所及之處,按理說這剪影並不恐怖,但他的手臂上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道:「那是個人?」
「嗯……」林秋石說,「我感覺不太好,你先把艾文瑞背起了,我們隨時準備走。」
顧龍鳴點點頭,伸手就把艾文瑞抓進了自己的懷裡。
艾文瑞一個一米七八的小夥子,在顧龍鳴手裡跟個娃娃似得,要是平時他肯定得抱怨兩句,但是現在命都快沒了,誰還有心思關心尊嚴問題。
所以艾文瑞也沒有反駁,乖乖的就這樣被顧龍鳴甩到了背上。
就在艾文瑞被甩到顧龍鳴身上的那一刻,林秋石聽到一聲玻璃碎掉的脆響,他反應極快,對著顧龍鳴便道:「跑!」
顧龍鳴拔足狂奔,短短几秒鐘便衝出去了十幾米,林秋石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剛離開原本站著的地方,就聽到了碎玻璃落地的聲音,林秋石扭頭,看見他們剛所在的位置竟是鋪滿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可想而知要是兩人走的稍微慢了一點,可能現在已經去見上帝了。
「卧槽。」顧龍鳴罵了句髒話,「這他媽誰丟的?」
林秋石沒說話,遠遠的看了一會兒那一地的碎玻璃,雖然不是非常清晰,但他確定自己的的確確的在一些碎玻璃上面看到了一些血手印,他道:「我們離教學樓遠一點。」
「嗯,」顧龍鳴說,「等下,艾文瑞,你怎麼沒聲兒了?」
林秋石湊過去一看,發現他又被嚇暈了過去,這小孩也是挺可憐的,一天之內經歷了這麼多的驚嚇,幾次和死神檫肩而過。
顧龍鳴和林秋石找了個遠離教學樓的地方,坐下之後把艾文瑞給拍醒了。
艾文瑞本來情緒稍有緩解,結果被這麼刺激後又有點崩潰,一醒來就開始一個勁的哭,顧龍鳴被他哭的頭都大了。
「你別哭了行不行啊,一大男人就不能堅強一點嗎?」顧龍鳴勸說。
「嗚嗚嗚嗚。」艾文瑞說,「我想把我當初腦子裡進的水哭出來……」
顧龍鳴無話可說。
林秋石莫名的有點想笑,但是這種場合下笑出來顯然是不大合適的,所以他只是乾咳兩聲,止住了自己的笑意,道:「你先別哭了,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艾文瑞還在哭,最後把顧龍鳴給哭煩了,說不然你慢慢哭,我們先走了,如果明天還有機會見面再說。
艾文瑞怕一個人被留下,伸手抓住了顧龍鳴的手臂:「求求你別走。」
顧龍鳴:「那就別哭了!」
艾文瑞嚎啕:「可是我怕——」
顧龍鳴:「卧槽,你怕什麼,你不怕就不會死了嗎?乖,快點說,說了說不定還有機會活下來,不說可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旁邊時不時有學生走過,偶爾還有人對著這邊投來異樣的眼神,林秋石清楚的聽到有個路過的姑娘不屑的啐了一口,然後對著自己的同伴道:「又是渣男渣人了吧?看那小受哭的多慘啊……」
林秋石陷入迷之沉默,看了顧龍鳴一眼,又看了艾文瑞一眼,然後默默的把自己的腳步移的稍微遠了點,一副我和他們不是很熟的樣子。
顧龍鳴還在用自己最後的耐心勸艾文瑞,天知道他的耐心從來沒有這麼好過,要是放在現實里,他早就擼起袖子動手了,這因為是門裡,他也不好使用暴力,畢竟萬一人家前腳被揍,後腳就死了,變成鬼相見的時候得多尷尬啊。
「別哭了啊,乖,艾文瑞最棒棒了。」顧龍鳴說,「勇敢一點,哥哥們都在旁邊支持你呢!」他都快把自己給噁心死了。
好在艾文瑞好像還真的吃了這一套,哭聲漸漸小了下來,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你們要保護我,我不想死——」
「好好好,保護,我就把你纏在褲腰帶上,去哪兒都帶著你啊。」顧龍鳴說,「我不是那種用完就不負責任的男人……」
林秋石聽到這句話,又暗中把腳步往外挪了挪。
「我們當時去拜了那個雕像。」艾文瑞終於哭完了,抽泣著說,「按照學姐告訴我們的那樣……拜完之後,我們還許了願,卻沒想到……事情真的成真了。」
「你們許了什麼願?」林秋石想到了他們在圖書館看到的那些雕像,「難道你們想要獲獎?」
「那只是我們開個玩笑而已——」艾文瑞辯解道,「當時那麼多人,誰會想到這東西是真的,我們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個玩笑。」他說完這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有些獃滯,「誰能想到呢,誰能想到為了這個願望,我門要付出這麼多東西……」
林秋石道:「現在那座雕像呢?」
「還在活動室里。」艾文瑞疲憊道,「出事之後,我們又回去找了那座雕像,重新許了願望,但是沒用,人還是繼續死……」他說到死這個字時,不由自主的又抬起頭看了眼旁邊教學樓的窗戶,顯然是對剛才那些從天而降的碎玻璃心有餘悸。
「那我們去看看吧。」林秋石說,「去看看活動室里的雕像。」
「現在嗎?」艾文瑞哆哆嗦嗦,「可是我害怕……路、路都走不動了。」他指了指自己發軟的雙腿。
「沒事兒。」林秋石說,「這不是還有他背你么。」
顧龍鳴:「……」他有點委屈,「這總不能我一直背著他吧。」
林秋石:「你委屈一下嘛。」
顧龍鳴:「我背是留給未來女朋友的!」
林秋石無情的揭穿了某個殘酷的事實:「可是他剛才從你背上下來。」
顧龍鳴:「……」
艾文瑞有點羞澀的看著顧龍鳴:「不好意思啊,我還是喜歡姑娘……」
顧龍鳴咬牙切齒:「好巧,我他媽的也喜歡姑娘。」
喜歡姑娘沒用,反正這裡沒姑娘,只能讓小夥子將就著湊合下了,長嘆一聲的顧龍鳴再次把自己結實的背部貢獻給了艾文瑞,艾文瑞趴在他背上,指揮著前進的道路。
三人朝著活動室的方向去了。
活動室在操場的旁邊,據艾文瑞說以前去的人挺多的,因為雕塑社團是他們學校的王牌社團,獲獎無數,並且在學校里有很高的地位,所以很多新生都會積极參与,社團的活躍度很高。
只是在學校里學生出事之後,社團的熱度迅速降了下來,因為雖然學校沒說,但是社團裡面的人卻都很清楚,死者大部分都是他們的社員,並且都參與了那天晚上的活動。
「裡面好像沒人。」艾文瑞說,「我們得先去找老師拿教室的鑰匙……」
林秋石道:「不用拿鑰匙。」
艾文瑞:「不拿鑰匙可進不去……」結果他剛說完,就看見林秋石站在門口,從兜里掏出來了一個黑色的發卡,低著頭開始開門。
幾分鐘後,門鎖應聲而開,艾文瑞看的眼睛都直了,說:「你們偵探還有這個技術啊?」
林秋石:「唉,生活不好混啊,什麼都得學點。」
艾文瑞:「……」開鎖也學嗎?他怎麼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啊。
不過門好歹是打開了,三人推門而入,艾文瑞順手開了旁邊的燈,讓整個活動室都籠罩在了光明之中。
林秋石則開始觀察起了周圍的情況,他本來以為活動室應該挺小的,沒想到其實還挺大,裡面擺放著各種亂七八糟的道具和雕塑用品,一眼就能看出這裡的學生沉迷此事。
活動室最中心的位置,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桌,木桌上擺放著很多資料,還有幾個人頭雕塑。
艾文瑞雖然鼓起勇氣帶他們來了這兒,但還是有些害怕,站在門口踟躕許久:「不然你們進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們好了。」
「一起唄。」顧龍鳴瞅了他一眼,「不然你要是在外面遇到個什麼事兒,我們都幫不上忙。」
「這外面沒東西,應該遇不到什麼事兒吧。」艾文瑞說。
「怎麼遇不到了,你不記得你朋友剛才怎麼死的了?」顧龍鳴隨手拍了一下門,示意艾文瑞不要放鬆警惕。
「好吧……」艾文瑞衡量之後,最終還是聽從了顧龍鳴建議,他要不是覺得這兩人挺靠譜的幫他躲過了幾次截殺,也不會帶著他們過來。
如果他們能解決掉這件事自然是最好的……畢竟那些東西,實在是防不勝防。
林秋石走到了活動室裡面,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圈,道:「那雕像呢?」
「被我們鎖起來了。」艾文瑞說,「好像是在裡面那間屋子裡。」他指了指一間小雜貨間。
林秋石走到雜貨間門口,用了幾分鐘把上面的鎖解決掉了,順便在心裡感嘆了一下阮南燭這技能實在是太實用,不然他們又得多多少麻煩。
打開了雜貨間的鎖,林秋石果然看到了一個被白布包裹起來的雕像:「是這個?」
「是……」艾文瑞觀察了一會兒,正欲點頭,又覺得哪裡不太對:「不……好像……不太對。」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這個,好像比那個大一點。」
林秋石:「……」難道雕像,被人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