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將鑰匙拿在了手裡, 林秋石迅速的回到了阮南燭和顧龍鳴所在的走廊上面。只是當他再次到達走廊時, 卻只看到了一張空空如也的凳子和散落在地上的床單,本該被綁在凳子上的阮南燭和顧龍鳴全都不知了去向。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 林秋石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他腦子飛速的轉動, 裡面出現了許多念頭,隨即轉身朝著餐廳的方向狂奔而去。
待林秋石到了餐廳門口, 還未進去, 便聽到了裡面傳來了一片讓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聽到這聲音,林秋石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沒敢直接走進去, 而是緩步移動到了窗戶邊上, 朝著裡面看去。
只見剩下的所有活著的人都出現在了餐廳裡面,甚至包括了之前沒有什麼反應的顧龍鳴,他們圍著一張圓桌,手裡抓著那些顏色慘白的死魚, 正在往嘴裡塞, 沉迷的樣子讓人看了毛骨悚然。而顧龍鳴的旁邊坐著的, 正是林秋石最為擔心的阮南燭。
阮南燭也在吃魚,雖然和周圍的人相比,動作沒有那麼粗魯,可他的的確確,也在用筷子夾起魚肉,放進自己的口中品嘗。
林秋石看著眼前的場景, 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他看了桌上的魚肉片刻,內心深處竟是升騰起了一種怪異的渴望,就像之前阮南燭說的那樣……好似眼前這死魚的魚肉,也並沒有那麼難吃。
這念頭在林秋石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狀態的不對勁。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鑰匙。知道情況不對勁的林秋石咬了咬牙,閃身進入了餐廳。
餐廳里低著頭吃著魚的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身邊走進來了一個人,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餐桌上,對於周圍發生的事情毫不關心。這倒是方便了林秋石,他在餐廳里轉了一圈,卻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便又想到了一個地點——船上的廚房。
餐廳和廚房,是這艘船上,唯一不會改變的兩個房間,林秋石已經找到了鑰匙,便猜測離開這裡的門應該是兩個房間中的一個。
餐廳裡面沒有,剩下的便是廚房。
在即將離開餐廳的時候,林秋石看向圓桌附近正在吃魚的人們,當他看到了某個細節時,後背上卻是升起了一陣深深的涼意。
只見最開始吃魚的某個人的臉上,竟是出現了一些綠色的鱗片,這些鱗片附著在他的肌膚上面,從頸項向臉頰開始蔓延,看起來這樣的變化已經持續了好一會兒了,如果繼續保持下去,不知道最終會變成什麼樣。
但無論什麼樣,都是林秋石不想看到的。
於是他快步走出了餐廳,最後看了阮南燭一眼。
阮南燭還低著頭,漫不經心的吃著眼前的魚肉,他冷漠的樣子讓林秋石心裏面一陣難受,但林秋石不敢再繼續耽擱,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魚肉了,甚至還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林秋石轉身出了餐廳,去了旁邊的廚房。
此時廚房裡空無一人,只能看到不新鮮的死魚擺滿了整個房間,案板上,地上,桶里,全都是魚,屋子裡還瀰漫著那股子讓人作嘔的腥臭。但秋石沒有心情再顧忌這些,他低下頭,開始在屋子裡翻找起自己想要的東西。
很快,在一個巨大的桶下面,林秋石發現了一條黑色的隧道,他爬進了隧道中,在隧道的盡頭看到了一扇黑色的鐵門,這鐵門是如此的讓人精神振奮,林秋石顧不得其他,直接用手裡的鑰匙,打開了門上的鎖,看著一條充滿了光芒的隧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接著,秋石彎下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紙條,顧不得仔細看,便把紙條放進了自己上衣的口袋。
隨後他轉過身,朝著餐廳的位置去了。
餐廳里的人還是繼續吃魚,這一次,林秋石直接走到了阮南燭的面前,他叫了他的名字:「祝萌。」
阮南燭抬眸看了他一眼,「林林。」
「你同我過來一下好么?」林秋石問。
阮南燭道:「可是我想吃魚。」
林秋石道:「我知道,你可以一邊吃一邊和我過來,只要一會兒就行了,我在廚房裡發現了更多的魚。」
阮南燭安靜片刻,還是同意了林秋石的提議,他端著裝著魚的盤子站起來,道:「真的嗎?」
「真的。」林秋石肯定的回答。
阮南燭這才跟著林秋石朝外面走去。
林秋石見狀心中鬆了口氣,知道阮南燭還沒有被魘的太深,不然他就只能對阮南燭動粗了。不過動粗是最差的選擇,因為根據林秋石自己的估算——他根本打不過阮南燭,這就很慘了。
阮南燭乖乖的跟著林秋石到了廚房,看見一屋子的死魚居然還真的挺高興,只是趁著他高興的功夫,林秋石一把把他推進了門所在的隧道。
被推下去的阮南燭一臉莫名其妙,站在下面仰著委屈道:「你推我做什麼?」
林秋石沒應聲,只是和阮南燭一起下了隧道裡面,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了離開的隧道面前,指著裡面說:「裡面有好多魚,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真的?」阮南燭有點懷疑。
「真的。」林秋石點點頭。
阮南燭笑了起來,竟是真的信了林秋石,轉身進了隧道,這隧道一進去他的身影就不見了,林秋石看著消失的阮南燭鬆了口氣。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咬咬牙再次轉身,回到了餐廳。
事實上林秋石也感覺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因為廚房裡面的魚竟是也對他產生了濃重的吸引力,這些本該讓人厭惡的腥臭肉類,在此時的林秋石眼中,卻變得可口了起來,他只能用盡所有的意志去反抗這種念頭。
面對顧龍鳴,林秋石沒了對待阮南燭的溫柔,他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走到沉迷魚肉的顧龍鳴身後,一記手刀把他打暈,直接抗在了肩上。在扛著顧龍鳴離開時,林秋石想了想,又順手帶走了那個叫做小沫的姑娘,至於其他人……他實在是有心無力,只能盡自己全力,能救一個是一個。
帶著兩人到了隧道門口,又把他們扔進了隧道裡面,林秋石這才喘著粗氣,跟著爬進了隧道之中。
他不敢再在裡面耽擱,因為他意識到自己也開始想要吃那些死魚。那些在餐廳裡面繼續食用魚類的人身上到底會發生什麼,林秋石也不知道,但想來,那絕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
順著充滿光芒的隧道,林秋石回到了現實里。
當他重新坐回客廳,嗅到熟悉的氣息感受著溫暖的空氣時,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阮南燭也出現在了林秋石身邊,他臉色非常難看,直接衝進了廁所,接著廁所里就傳來了嘔吐的聲音。
林秋石感嘆著想,還好自己沒有吃那些死魚,不然這會兒恐怕得和阮南燭一起吐。
大概二十多分鐘後,阮南燭才從廁所里出來,他吐了好久,又洗了個澡,此時下半身裹著浴巾,滿臉不愉的揉著濕漉漉的頭髮。
「沒事吧?」林秋石正在吃糖,心情跟隨舌尖上蔓延的甜意漸漸平靜。
阮南燭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為什麼會這樣?」林秋石有點疑惑,「為什麼大家會突然吃起了魚?怪物不是已經死掉了嗎?」
阮南燭道:「可能是人數不夠。」
林秋石:「嗯?」
阮南燭道:「死掉的人數不夠,我們解謎解的太快了。」他嘆了口氣,也拿起一顆糖塞進了嘴裡,「我只遇到過一次這樣的情況,那次是一個老手帶著我,裡面有個厲害的角色,還沒開始死人,他就把鑰匙找到了。」
林秋石:「……」
阮南燭:「然後所有人進入了異常狀態。」
林秋石:「……居然還會這樣?」
阮南燭道:「這樣的情況非常少見,我也沒有意識到我們會遇到。」誰都以能快點出門為目標,誰會想著死的人少了還會出問題呢?況且大部分門都是死傷慘痛,即便是這扇門,也是足足死個三個人之後他們才找到的鑰匙。
卻沒想到,居然這樣還沒有滿足門裡面隱藏要求的死亡人數。
林秋石道:「那為什麼我沒有受到影響?」
「你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對吧?」阮南燭說,「這是門送給你的禮物。」
林秋石繼續聽著。
「我也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阮南燭道,「每個人身上都有光。」
林秋石:「光?」他隱約記得阮南燭似乎之前提過一次,只是他沒有放在心上。
「是的,光。」阮南燭道,「身上光越明亮,受到門的影響越小,你是我見過的,光最明亮的那一個,所以,你非常適合門。」
林秋石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僅從阮南燭的言語之間判斷,這應該是件好事。
他的確沒有受到門裡面太多負面情緒的影響,很多人,包括阮南燭從門裡面出來,都得緩幾天,但他不用,他最多不過睡一覺,便恢復了。
這是林秋石最好的天賦。
「晚上去吃大餐吧。」林秋石看著阮南燭不太好的臉色,道,「去嗎?」
阮南燭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林秋石的提議。
之後林秋石回房間聯繫了一下顧龍鳴,問他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顧龍鳴回了句說自己把胃裡的東西全給吐了出來,他現在是一想到那魚肉的味道就覺得噁心,還表示自己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吃魚肉了。林秋石笑著調侃:「你當時在裡面可是吃的挺香啊。」
顧龍鳴:「那不跟中了邪一樣么……話說我們到底踩到了什麼地雷,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林秋石把阮南燭說的理論告訴了顧龍鳴,顧龍鳴聽的目瞪口呆,道:「還能這樣?」不過這件事也不用太在意,畢竟這麼多扇門了,能不死幾個人就輕鬆出來的幾乎等於沒有。
接著兩人又約定了見面的時間,林秋石告訴了顧龍鳴這個市的地址,當然沒有精確到具體位置,只是說等顧龍鳴到了他們再過去接他。
晚餐是重口味的湘菜,本來那店裡的招牌是剁椒魚頭,但林秋石和阮南燭看到那一頁菜單,都是很有默契的默默翻了一頁。
阮南燭看起來還是胃口不太好的樣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面前的食物,顯然是門裡面發生的事給他帶來了嚴重的影響。
林秋石倒是吃的挺開心的,在門裡面他很久沒有吃過熱食了,幾乎都是泡麵壓縮餅乾之類的東西,這會兒改善一下伙食,倒是很舒服的事。
他們吃完飯回家,正好看見程千里和程一榭坐在屋子裡討論什麼,林秋石走進了才知道他們兩個也剛從一扇低級門裡出來。
程一榭正在總結程千里他在低級門裡犯的錯誤,程千里抱著他的土司,眼巴巴的聽著,見到林秋石回來了,趕緊起身,說:「秋石,你回來啦,盧姐燉了鯽魚湯,你要喝一點嗎?」
一聽到魚這個字,林秋石和阮南燭都是臉色一變,馬上謝絕了程千里的好意。
程一榭哪裡會不知道他這個弟弟肚子里打的小算盤,在程千里身後冷冷道:「怎麼,才喝了三碗,這就要喝第四碗了?待會你可別告訴我你想上廁所。」
程千里瞬間蔫了,以他對他哥的了解,知道他哥是幹得出來不讓他去上廁所這種事情的。
無奈之下,程千里只能對著林秋石投來求救的眼神。
林秋石眼觀鼻鼻觀心,只當做沒看到,雙子馬上也要進高級門了,程一榭多給神經大條的程千里多上上課也是好事。
三天後,顧龍鳴飛來了這座城市。
林秋石和阮南燭親自去接了他。
林秋石本來以為門裡面是個肌肉壯漢的顧龍鳴在門外面也應該身型健壯,誰知道卻迎面走來了一個長相斯文戴著眼鏡的青年,看起來年齡不大,至少林秋石猜測他應該要比自己小很多。
「顧龍鳴。」青年對著林秋石伸出手。
「林秋石。」林秋石握住了他的手,道,「等了多久了?」
「沒多久。」化名顧龍鳴,真名叫做葉鳥的青年笑了起來,他看了眼旁邊站著氣場很足,面無表情一直沒說話的阮南燭,小聲詢問,「這位是?」
林秋石笑道:「你嫂子。」
葉鳥:「……」他表情重重的扭曲了一下,顯然是把門裡面祝萌哈哈哈大笑掀裙子的模樣和眼前面無表情的俊美男人的樣子進行了對比,這強烈的反差讓葉鳥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林秋石倒是已經猜到了葉鳥的反應,說實話,他當初反應估計和葉鳥也差不多。葉鳥終於是緩了過來,看著林秋石艱澀的來了句:「哥,你眼光真好。」
林秋石終於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阮南燭也勾了勾嘴角。
葉鳥看著阮南燭,神情略微有點恍惚。
「走吧,先回去。」林秋石說,「知道有新人加入,他們特意做了飯菜。」
「謝謝了。」葉鳥感激道。
接著葉鳥上了林秋石的車,三人一同回到了別墅。回去的路上,阮南燭不咸不淡的詢問了葉鳥的一些個人信息。
葉鳥回答很誠懇,和阮南燭調查的內容差別不大。
葉鳥出生風水世家,但大學學的卻是西醫,畢業後就進了公安部門,他在車上表示自己曾經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直到知道了門的存在。
「所以你是為什麼差點死掉?」林秋石等紅燈的時間好奇的問了句。
「我出了個任務。」葉鳥說,「然後突然就進門了,活著從第一扇門裡面出來後,就被歹徒擊中了腹部。」受傷的他被送去醫院,醫生取出子彈後還感嘆了一句,說葉鳥運氣是真的好,居然被擊中腹部也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內髒的任何部分,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
可以想像出,如果當時葉鳥沒有成功過門,最後的結局應該是傷勢過重死掉。
「可是你為什麼要扮成女高中生?」林秋石看著他,想起了和葉鳥第一次過門時,葉鳥穿著小裙子的辣眼模樣。
「這不是女高中生容易讓人放鬆警惕么?」葉鳥說,「你看,你就中招了吧。」他本來是笑著說這話的,結果說完之後發現坐在旁邊的阮南燭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於是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趕緊尷尬的解釋:「當然了,有嫂子在,其他的女人都不算什麼,女高中生來了也不管用啊……」
阮南燭瞥了他一眼,沒理他。
葉鳥被阮南燭搞的出了一頭冷汗,他哪能想到門裡面那個喜歡演戲的祝萌在門外面居然是這個樣子,要不是林秋石那肯定的態度,他都要以為他們是在開玩笑了。
而這種反差,在葉鳥回到別墅,知道阮南燭是黑曜石的老大後達到了頂點。
葉鳥在廚房裡悄咪咪的問林秋石,說為什麼阮哥要穿女裝啊?
林秋水看著他,卻好像看到了當初那個好奇的自己,他說:「不然你自己去問他?」
「我哪裡敢。」葉鳥道,「阮哥看起來那麼嚇人……」
「很嚇人么?」林秋石說。
「嚇人啊。」葉鳥道,「簡直就像我見過的最危險的犯罪分子。」
林秋石:「唔……」他不置可否。
葉鳥道:「所以……」
「所以我為什麼要穿女裝?」阮南燭的聲音卻是從他們兩人的身後傳了出來,葉鳥渾身一個哆嗦,驚恐的看向阮南燭。
阮南燭卻笑了起來,那雙漂亮的眼睛,彎起一條溫柔的弧線:「想知道這個答案很簡單啊。」
葉鳥:「……」
阮南燭笑容漸漸冷了下來:「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葉鳥:「可是……」
阮南燭:「怎麼?在林秋石面前能穿女裝,在我面前就不行了?」
葉鳥驚恐的朝著林秋石投去求救的眼神,林秋石假裝沒看見。
於是葉鳥再次成為了下一個阮南燭折騰的目標,黑曜石里的其他人對著他投來了憐憫的眼神,只是這憐憫之中還暗藏著些許幸災樂禍,其中林秋石更甚——天知道他再也不想當什麼可憐的小啞女了。
給葉鳥辦了歡迎聚會後,黑曜石又迎來了一個新的成員,只是卻不知道這個新成員到底能走多遠。但有些事,結果反而沒有那麼重要,至少林秋石目前是這麼想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程千里和程一榭進門的時間也到了。
別墅里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整個屋子裡幾乎沒有什麼人大聲說話,但讓林秋石比較意外的是,直到進門,程一榭都沒有公布他的線索。
此時林秋石也不是什麼天真的新人,他從阮南燭的態度里,明白了程一榭為什麼會這麼做。
因為程一榭的線索,可能是特殊的。
那種必須在僅存活一人後,才能獲得的線索,這樣的線索可以在接下來的一扇門裡抵擋一次鬼怪的攻擊。
關於程一榭到底是怎麼拿到這個線索的,林秋石並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在程一榭和程千里進門的前一天,程一榭和阮南燭再次大吵了一架。
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程千里站在樓下顯得有些低落,他對著林秋石說:「我要是能聰明一點就好了。」
林秋石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安慰:「你現在就已經很好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阮南燭程一榭那麼厲害聰明,但不聰明的人也有不聰明的活法,總不能事事都苛求完美。
況且程千里或許沒有意識到,正是他的存在,才給了程一榭那一往無前的勇氣。
程一榭深愛著自己的弟弟,他們是彼此最堅固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