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早上,我和夏早安來到黃百萬的別墅里集合,再一起乘車前往稻草村。
目的地距離這裡很遠,開車走高速要三四個小時。於是我們預定的出發時間是早上九點鐘,到的時候剛好是中午,趕得上吃午餐。不過,實際出發的時間要遲一些。
快九點鐘時,穆曉才急急忙忙地往樓下搬行李。這次要去住幾天,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還是要準備好的。黃百萬站在大廳里,頤指氣使地朝穆曉不滿的催促。
「快點,蠢貨!幹活就不能利索點嗎?」他大聲訓斥。
聽說穆曉是他的秘書,但我覺得黃百萬簡直把他當奴隸用。因此我們對黃百萬的印象更差了。
穆曉卻像習慣了受氣,一味地道歉,然後急急忙忙搬著行李走下樓梯。他一個不小心,人和行李都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摔得人仰馬翻,大廳里霎時產生巨大的聲響。我們連忙過去扶起穆曉,幫忙把散落在樓梯上的衣物裝進行李箱里。
突然,二樓傳來摔門聲,黃明珠氣沖沖地站在樓梯上,叉著腰,指著我們破口大罵:「你們吵什麼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個在溫室里長大的女生真夠嬌生慣養的,僅僅因為被吵醒就大發雷霆。和彬彬有禮的程美妮相比,黃明珠頓時相形見絀,低劣的素質暴露無遺。
「再吵我就讓你們去死!」黃明珠惱火地跺著腳,惡狠狠地說。
穆曉又趕緊道歉。一頓咒罵過後,黃明珠轉身回到卧室,繼續呼呼大睡。
「謝謝你們。」穆曉提起行李箱,感激地沖我們說。
「不用客氣。」
「行了沒有?」黃百萬顯得極不耐煩,「一點小事也做不好,真是蠢材!」
「對不起,Boss,就快好了。還有一個行李,你們先到車上等著吧。」
「快點!別讓我等!」黃百萬率先走了出去。
我們跟在後面,幫穆曉把行李放進後備箱里,然後他又折返回去拿另一件行李。我們坐到車上等著,過了一會兒,穆曉把一個紅色的行李箱拉了出來,看樣子很重。這個黃百萬也真是的,去住幾天而已,用得著帶上那麼多行李嗎?看他累得滿頭大汗的樣子,我們心底不由得生出滿滿的同情。
這樣折騰了十幾分鐘,我們終於出發了。然而,好事多磨,車子還沒開出市區,駛到火車站附近的時候,卻突然拋錨了。
車子在馬路邊停了下來。
穆曉走出去,掀起車頭蓋檢查了一會兒,又滿懷歉意地走回來說:「Boss,好像引擎壞掉了,開不了了。」
「媽的,你這個蠢材平時就不會檢查車子狀況嗎?偏偏在這種時候壞掉!」黃百萬罵個沒完,穆曉大概已經聽麻木了。他環顧四周,回身提議:「Boss,不如我們搭火車去吧。我知道火車剛好會經過稻草村所在的那個縣城。」
「那你還不快打開車門讓我下車!」黃百萬繼續沒好氣地訓斥道。
對這般蠻橫無理的有錢人,我和夏早安也只能無奈地相視一笑。
「要幫忙嗎?」下車後,我們走向正從車尾箱里搬出行李的穆曉。
他充滿感激地說道:「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們了。那你們就搬這個行李箱好了。」穆曉說著關上車尾箱,不料正搬下來的紅色行李箱不知哪裡鬆開了,裡面的衣服差點又倒出來。
「哈!今天不知怎麼了,做事總是出錯……」穆曉自嘲地對我們笑了笑,將衣服整理好,關好行李箱。他走在我們後面,突然不安地小聲嘟噥,「總感覺今天事事不順,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真是糟糕的預感。
我們坐的火車十點鐘出發,是四個人的包廂。
從售票窗口得知,到達稻草村所在的縣城約四個半小時。那邊準備好的午餐怕是吃不上了。於是,出發之前,我們到火車站附近的小飯館匆匆填飽了肚子。
也許是剛吃過,食物消化的過程令人產生困意,我們一上火車便昏昏欲睡。想到旅程會十分漫長,我們也不必強打精神,正好趁此機會睡上一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黃百萬近乎咆哮的訓斥聲給吵醒了。不知道他又是為了什麼事責罵穆曉,穆曉依舊是忙不迭地道歉。看到我們醒過來,黃百萬也不再繼續罵下去,氣呼呼地轉身走出了包廂。
「怎麼了?」我揉著睡眼問。
「沒什麼,一點小事。Boss總是習慣小題大做。不好意思,吵著你們了吧?」
「沒事,沒事,反正也睡夠了!」我說。
睡在對面的夏早安也醒了。她從**跳下來,拿起桌子上出發前買的葡萄吃了幾顆,然後問:「穆曉哥,現在到哪裡了呀?離稻草村還有多遠?」
「下一站就是了。」穆曉親切地告訴她。
「原來我們睡了這麼久。」我驚呼。
「這樣不正好嗎,一覺醒來就到目的地了。」穆曉正說著,車廂里突然插入列車員的行車情況播報,還有五分鐘火車就到下一個車站了。
「我們準備下車啦。」穆曉把行李箱拿出來。
與此同時,走道里又響起黃百萬的咒罵聲:「媽的!你走路不帶眼呀?撞到……」
我們走出包廂想看個究竟,黃百萬的咒罵卻戛然而止。他站在過道上,目瞪口呆地盯著那個撞到他的人。我們和黃百萬一樣錯愕地看著那個怪人。
眼前這個人的衣著正常,卻戴了一個黑色的頭罩。那個頭罩罩住了他的整個腦袋,只有一雙陰森森的眼睛露在外面。乍看之下,令人心裡發毛。
我們緊張地注視著頭罩怪客,現場氣氛頓時詭異得無法用言語表達。頭罩怪客就這樣沉默地站在黃百萬面前,一雙冷冰冰的眼睛斜斜地看過來,黃百萬早就失去了破口大罵的勇氣,臉色有些蒼白,肥胖的身體竟在輕輕顫抖。
「Boss,沒事吧?」穆曉走過去問,並警覺地看了頭罩怪客一眼,生怕對方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但頭罩怪客始終一聲不吭。
「沒事,沒事。」黃百萬蔫了一般,少見地讓開半個身子。
頭罩怪客依舊保持著沉默,幽靈般地從我們身邊走過。我們頓感似有一股濕冷的陰風掃過皮膚。
「好可怕的人哦。」夏早安如是說。
五分鐘後,列車停在了一個荒涼的小站。這是一個很小的縣城,從車站的規模就可以看出來,簡陋的候車室佇立在狹小的月台邊,周圍根本無需建起任何圍牆與大門,因為來這裡的人少得可憐。一眼望去,月台空****的,只有一個工作人員在掃地。
下車的人只有五個。除了我們一夥四人,居然還有那個頭罩怪客。
他背著一個很沉重的麻袋,從我們面前走過。
「啊!」夏早安眼尖,像發現了什麼,等頭罩怪客走遠了才敢跟我們說,「那個麻袋上好像沾著紅色的東西耶,像是血!」
「不會吧?」我說,這時再去觀察頭罩怪客背上的麻袋是否有血跡已經不可能,但看得出來,那麻袋鼓鼓的,像裝了一個人……人?屍體?哈,是我想太多了吧。
只見頭罩怪客沿著小路走出車站,很快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穆曉在車站外招來了一輛麵包車。聽說我們要去稻草村,麵包車司機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們去那裡幹嗎?」
「有點事。」穆曉回答。他有心隱瞞,卻被司機一語道破。
「你們不會想去見狐妖吧?如果是的話,我奉勸你們,千萬別去!」
「為什麼呀?」我問。
司機用眼角瞥了我一眼:「因為……因為那個村子真的好邪!自從狐妖復活後,誰也不敢去那裡了。」
「可是……狐妖或許沒那麼可怕呢。」
「才怪!」司機口乾似的舔了一下嘴唇,「你是沒見識過,那狐妖真的是法力高強呀!」
「怎麼說?」
「大家都說那狐妖能飛天遁地,呼風喚雨……」
「嘁!是假的啦!你以為是拍電影嗎?狐妖的法力你又沒親眼見過!」夏早安打斷了司機的話。
這讓司機有點生氣。他瞪了她一眼,繼續說:「誰說我沒有見過,我還真的見過了!」
「欸?真的假的?」
「騙你們幹嗎!那天晚上……」回想起那件怪事時,司機似乎還心有餘悸,又咽了一口口水。他說起不久之前的某個夜晚,他剛載完一個乘客到郊外,然後駕車沿著偏僻的山路行駛,趕著回城區。當時月黑風高,公路上寂靜得有些嚇人,只有他的麵包車在路上疾駛。
經過稻草村的路段時,「我……我看到了……」司機臉色開始蒼白,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陰森詭秘的夜晚,「我看到公路上飄浮著一個人!不,準確地說,我當時以為撞鬼了呢!你想想,如果不是鬼,人怎麼可能飄浮在空中?」
「她真的飄浮在空中?」我問,想必其他人和我一樣被這件事給吸引住了,都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麵包車司機。
「千真萬確!嚇得我差點都尿出來了!」
「那之後怎樣了?」
「還能怎樣?車子從她的下方駛過去後,我連回頭看的勇氣也沒有了!我後來才知道,那不是鬼,而是狐妖。不過這也夠戧,妖精比鬼更可怕吧。」
「你怎麼知道那晚的人是狐妖呀?」我問。
「這還有假!」司機說,「有人去過稻草村,偷偷拍下了狐妖的照片,我看過,那個狐妖和我那晚見到的飄浮在空中的人一模一樣!」
「難道說,狐妖真的會法術?」
「當然。」司機非常肯定地說,「不止我一個人見到過,很多慕名去稻草村的人都親眼見過,狐妖真的會法術!」
咦?這個司機說的話好像前後矛盾。
「你剛剛不是說,沒有人敢去稻草村嗎?怎麼現在又說很多人慕名前去?」
「那是以前,當時大家是去看熱鬧。不過,最近根本沒外人敢進去。」
「為什麼?」
「因為狐妖大人說了,她要發出死亡邀請函。誰要是接到邀請函,就必死無疑。所以,現在沒有人敢去稻草村,難道嫌命長嗎?對了,你們真的要去,我可以送你們到村口。不過,我可不會開進村裡,給再多的錢我也不幹!」司機堅決而恐懼地對我們說。
我們相互對視半刻,竟無一人出聲。
夏早安失魂似的立在那裡,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她的手正發抖地抱著背包,那裡面正裝著那封黑色邀請函呢!我記得那封黑色邀請函並沒有署名。這是不是說,受害人並不是特定的目標對象呢?
這下子,夏早安可慘啰。
我們搭了那輛麵包車到稻草村的村口。
「從這裡走進去,還要一個小時!」司機指著山路,告訴我們。然後他以一種溜之大吉的態度,迅速消失在了公路上。
「走進去還要一個小時啊!」
不止夏早安發牢騷,我們也感到無奈,畢竟要走那麼長的山路,而且還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那個黃百萬倒輕鬆,累活全扔給我們,自己一邊扇著扇子一邊悠閑自在地走在前面,頗有興緻地觀賞著四周的風景。
「Boss!」黃百萬沒走多遠,穆曉的手機便響了,他告訴黃百萬,「是小姐打來的。」
「哦?珠女打來做什麼?」黃百萬接過手機,裡面傳來黃明珠的聲音,連我們都能隱約聽到那富家女刁蠻任性的喊聲。她似乎在咒罵著什麼,黃百萬聽得直皺眉頭。
「好啦,好啦,這點小事你吩咐工人做不就行了?」
黃明珠在那頭狠狠地掛斷了電話。黃百萬覺得有些難堪,沖我們笑了笑:「這個珠女,養的寵物狗不見了……」大概發現我們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他識趣地不再說下去,將手機還給了穆曉,繼續欣賞山裡的風景。
這個地方的風光確實很美,蔥蘢的山巒在裊裊雲霧間連綿起伏,金黃色的陽光穿過雲層照射下來,為山峰披上了一層誘人的色彩。廣袤的森林深處傳來叮咚的流水聲,山巒峽谷響徹著鳥雀的叫聲,偶爾有一兩隻美麗的身影掠破寧靜的山林。
這真是一個世外桃源啊。
空氣清新,風兒從枝葉間拂來。我們不由得心曠神怡,身上的疲勞感不知不覺間減輕了許多。
通往稻草村的山路沒有意想中的崎嶇,反而十分平坦,路面也足夠寬闊,可以容兩輛車子並排進出。只是一路走來,連行人都不見一個,更別談什麼來往的車輛了。
稻草村好像是被世人遺忘的角落。
夏早安突然指著坐在前方山路邊的一個人叫起來:「那不是那個大小姐嗎?」
「Hey!Hey!」程美妮也發現了我們,一邊招手一邊跑過來,「終於遇到你們了!」她喘著粗氣,薄薄的櫻唇中露出滿口潔白的細齒,而那頭栗色的長髮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出迷人的光光澤。
「你怎麼……」我問。
「I』ve told you!我也要來稻草村的呀,順便考察一下這裡的情況,看看是否適合發展成度假村。」後半句話,怎麼也不像從一個十八歲的女生口中說出的。
黃百萬對此嗤之以鼻,不屑地說:「原來你就是恆達集團的繼承人呀。別得意得太早,那塊地還不一定是你買下來呢。」
程美妮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黃百萬,語氣有些冷冰冰:「你就是黃百萬?Iknowyou!他們說你以前是個……紈絝子弟,仗著死去的大哥大嫂才混得口飯吃。要不是你大嫂失蹤了,憑你的本事恐怕一輩子也坐不上董事長的位置吧。」
面對程美妮的譏諷,黃百萬被氣得滿臉通紅。他大力合上扇子,鼻子里哼出一聲:「好,那就走著瞧吧!」
穆曉趕緊跟在了後面。他們很快與我們拉開了距離。
「我才不怕你哩!」程美妮沖那個背影說道,隨
即又換了張甜美的笑臉,挽住我的胳膊,「米卡卡,我們一起走吧。」
「別這樣,有人看著呢!」我的臉又紅得發燙了。
夏早安正歪著腦袋好奇地觀察我們,然後像抓到賊似的指著我:「哦,米卡卡,原來你和她……」
「不是呀,不是呀,我和她沒有關係。」我慌忙否認。
「誰說沒有關係呀!」程美妮還是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很驕傲地宣佈道,「我是米卡卡的girlfriend!」
我趕緊掙脫程美妮的手,把夏早安拉到一邊:「拜託,幫幫我。」
「幫你什麼呀?」
「幫我趕走這個大小姐呀。」
「你不喜歡她?」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我不想被她纏著啦!」
「那你直接拒絕她不就好了?」
「這種話我說不出來,所以才要你幫忙呀!」
「哦,我明白了。不過,幫人可是很費勁的,你也知道,現在物價漲得那麼快……」夏早安笑嘻嘻地看著我,露出一副奸商的嘴臉。
我識趣地說:「我不會要你白幫忙的。」
「那這個數?」她伸出一根手指頭。
「十塊?」
「十你個頭!一百塊啦!這還是友情價哦。」
「那還真謝謝你了!」我露出苦笑。
談好價錢,夏早安馬上走向程美妮,她隨後說出的話令我和程美妮都大吃一驚。
她竟說,我是她的男朋友。我的頭更疼了。
「Impossible!I don』t believe it!」程美妮對她的話堅決不相信,「米卡卡跟我說過,你不是他的girlfriend!」
「不是才怪呢!我的小卡呀,就是這麼怕羞,所以不敢在別人面前承認我們的關係啦!」
拜託,你就不能用簡單一點的方式解決問題嗎?
「Really?米卡卡,她說的話是真的?」程美妮將懷疑的目光投射過來,我不自然地撓了撓後腦勺。被夏早安這麼瞎摻和,我反而不知該如何解釋了。我聽到程美妮在自言自語地分析:「米卡卡怎麼會喜歡這種貪錢的窮丫頭呢?Unbelievable!嗯嗯,肯定不會!」
「喂喂!你說誰是窮丫頭呀?」那句話大概激怒了夏早安,她不服氣地和程美妮對峙起來。
「廢話,窮丫頭不就是說你嘛。」
「哎,誰窮啦?你才窮呢!我可有錢了!」
「So,你有多少錢?」程美妮無邪地笑著,彷彿將別人稱做窮人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有一千塊,而且稍後還會有兩萬塊!」夏早安驕傲地翹起鼻子,試圖證明那確實是一大筆錢。
程美妮卻不屑地一笑,這點錢在她眼裡根本不值一提。她還想說什麼,嘴巴卻突然停住,干張著,呼吸急促起來,她瞪大眼睛注視著某個方向的神秘物體。
「稻……稻草人!」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戰戰兢兢地說出了這個她並不熟悉的中文詞。
我們回頭一看,頓時都愣在了原地。只見山路上跑來一個弱小的身影,全身都是稻草。
稻草人!不,準確地說,是稻草小孩,因為它的身形跟小孩子差不多。
兩個女生臉如死灰,早將剛才的口舌之爭拋之腦後了。她們瞠目結舌地凝視著漸行漸近的小稻草人,惶恐地退後了幾步。當然,此刻我的心情也和她們差不多。
稻草小人慢慢走近我們,突然,它說話了。
「哥哥,姐姐,你們是誰?」
我們不敢回答。當它再走近些時,我們突然鬆了一口氣,緊懸的心臟也平穩地落回原地。那是個小孩。我是說,人類的小孩。而且,有一個可愛的臉蛋,大概六七歲的模樣。
「小朋友,你好呀。」我打招呼。
「哥哥,你好。」可愛的小妹妹走到了跟前,那招人喜歡的臉蛋真令人想抱她起來狠狠親一口。
我又問:「你穿的是什麼呀?」
「這個是用稻草做成的雨衣。」
怪不得遠望的時候像稻草人呢,我們頓時恍然大悟,也為自己的大驚小怪而感到可笑。一放鬆下來,夏早安和程美妮兩個女生便歡喜地跑過去,又是親小妹妹的臉蛋,又是摸她的頭髮,完全把她當成可愛的洋娃娃了。
程美妮更是一副恨不得把她買回家的模樣:「哇,好萌!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豆豆!」豆豆眨著大眼睛回答。被兩位姐姐又摸又親的,她有點招架不住,眼眶有些濕潤了。
我趕緊替她解圍,把兩個貌似女魔頭的傢伙拉開:「豆豆,你是住在稻草村裡的嗎?」
「嗯嗯。」她點點頭。
「你能帶我們進村嗎?」
「好的。」小孩子的聲音永遠有如天籟般動聽,豆豆拉起我的手,「哥哥,這邊走。」
我們朝著陽光的方向前進。但陽光的背後,將是黑暗的無人預知的罪惡。
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們終於站在山坡上,看見了稻草村的全貌。
這是個小山村,房屋零落地散布在山坡和田地之間。一片片的水田整整齊齊地分布在空曠的地方,稻子已被收割,滿地是金黃的碎葉和一些遺留的稻穗。這是如同畫境一般的江南水鄉美景,寧靜、美好,同時,也充滿詭異。
放眼望去,村子裡站立著許多僵直的身影。它們張開雙臂,戴著破草帽,一動不動。鳥兒從稻田上空倉皇地飛過,不敢作片刻的停留。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那些都是稻草人,可是它們數目多得驚人,一塊稻田至少有三四個稻草人在駐守,而且那些稻草人做得跟真人的身形差不多,腦袋、胳膊、腳都十分齊全,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跟豆豆一樣穿著蓑衣的村民呢。
這兒真是名副其實的稻草村。
我想,這麼多的稻草人一方面是為了驅趕破壞稻田的鳥雀,另一方面應該是這個村子的傳統吧。
我環顧了一下山村四周的環境。山村四面被茂密的山林所圍繞,跟平常課文里所說的「深山老林」相差無幾。靜謐籠罩著整片山林,陰暗深處彷彿潛伏著未知的危險。
一條小河緩緩地流過山村,不知將要去何方。遠處,一架很大的水車聳立在田野上。
水車?這個詞好像在我腦中突然敲響了喪鐘一般,那封邀請函上不就是有與水車有關的內容嗎?會不會說的就是這個呢?無論如何,我覺得應該確認一下。
「對不起,我先去水車那邊看看。」我說。
其他人都困惑地看著我跑開,偏偏程美妮追了上來。
「你跟來幹嗎呢?」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I will follow you forever!」
我差點兒摔倒在路上,女生果然是最無解的動物。
我們沿著小路跑向水車的地方,途中經過兩個在樹下下棋的村民。他們看了我們一眼,又繼續聚精會神地下那盤棋。我們很快跑到了水車邊。水車在慢慢地旋轉,我仔細檢查了一遍,沒發現異常的情況。
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我們回去吧。」我和程美妮在入村的路上與大家會合。豆豆在前面帶路,把我們帶去村子裡唯一的旅店,黃百萬就是在那家旅店訂好了房間。不過,距離計劃好的時間遲到了一個多小時。
還沒到旅店,便有個低沉的聲音從一扇木門後面傳出來:「豆豆。」
小女孩歡快地跑了過去:「爺爺!爺爺!」
原來是豆豆的爺爺。我們走近幾步,只看到門邊留著一抹影子,看不見老人的臉。他站在門口,依然用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問:「豆豆,這些人是誰?」
「是村子裡的客人,我要帶他們到張伯的旅店去。」
「哦。」老人似乎在思考,但沉默了幾秒後也沒說什麼。木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那是你爺爺哦。」夏早安的問題跟廢話差不多。
豆豆驕傲地仰起可愛的下巴:「是呀,我爺爺是這裡的村長呢!」
「這麼說,那個老傢伙就是決定將土地賣給誰的人啰?」黃百萬歪斜的嘴角停留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說誰老傢伙呢,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程美妮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黃百萬毫不認輸地回瞪她,扭動著肥胖的身體故意從她身邊擠過去。
再走了一會兒,突然有個人影從前面的小路跑了出來。那是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村民,他正往我們這邊看,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然後回頭喊著:「來了!來了!真的來了!」
他指著我們,像是把我們當成了入侵者。我們茫然呆怔,尚未搞清楚狀況,突然一大群村民沖了出來,氣勢沖沖地朝我們跑來。我們面面相覷,村民們迅速把我們包圍住,每個人都是一臉的陰沉,不懷好意的眼神直看得人手心冒汗。
「把這些人帶到狐妖大人的面前!」
我們被帶到一所大宅里。許多村民正虔誠地守候在庭院中,他們臉上充斥著畏懼的神情,環視著被簇擁而來的我們。氣氛緊張得令人無法呼吸。我們猜不透這些村民要做什麼,只能誠惶誠恐地縮成一團。只見大宅門口站著兩個侍從一樣的村民,一言不發。他們的身後是大門敞開的裡屋,今天天氣晴朗,陽光強烈,但屋子裡卻出奇的幽暗,黑影晃動,並不時飄出濃濃的檀香煙。
「他們要對我們怎麼樣?」夏早安壓制不住內心的恐慌,悄悄問我。
我搖搖頭。我和她處於同樣的困境,也一籌莫展。
就在這時,有個人從裡屋走了出來,這是個身材瘦削的男人,年過五旬,有張貧血似的病態的臉。他走到門口,看了看我們,神聖地宣布:「狐妖大人有命,讓你們進去拜見。」
我們猶豫著不敢動,但那個男人手一揮,隨即便有幾個村民半押半推地把我們送進了裡屋,緊接著大門關上了,屋子裡幽暗的光線頓時掩去了大半。空氣驟然凝重起來,檀香的味道濃得令人難受。
怎麼回事呢?我們幾個臉上帶著相同的疑問,卻不敢說出聲。
屋子裡看不到有其他人。突然,從檀木屏風後面傳出一個飄渺的聲音:「坐下。」聲音不大,卻具有令人不能抗拒的魔力。我們順從地坐到地上的四個坐墊上。
「你們終於來了。」她彷彿未卜先知,語氣的末尾隱約帶著得意的笑聲。
「你知道我們來?」黃百萬緊張地問。
「當然,我是狐妖大人,沒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那個聲音沉著地回答。
「那你叫我們進來又是為什麼呢?」
「因為你們在跟我耍把戲,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句話,令我們既困惑又不安。
我們耍什麼把戲了嗎?我們才剛剛到這裡呀。
彷彿看穿了我們的心思,屏風後面的狐妖繼續說:「看來你們還不知錯,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法力。」跟在這句話後面的是一連串喃喃的念咒聲。屋子裡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我的額頭直冒汗,後背發涼。
狐妖要使出什麼法力呀?
沉默的屋子裡,只聽到遠處傳來號角一般的聲音。那聲音持續了約莫一分鐘,隨後,念咒停止,接著是一陣短暫的笑聲。這笑聲充斥了整間屋子,彷彿狐妖無處不在似的。
持續了幾秒的死寂,黃百萬突然大聲打破這種沉默:「喂!別裝神弄鬼了!」他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很不屑一顧,但語氣里卻透出顯而易見的畏懼:「什麼法力?哈哈哈,我怎麼什麼也沒見到?」
我們擔憂地看向他。不管狐妖是真是假,他這種傲慢的待人態度實在不值得提倡。只聽檀木屏風後面傳來低低的陰笑,像是回應他的譏諷一般。
「跟我耍把戲的人就是你吧。」狐妖說。
「你說什麼呢?我耍把戲?」
「一切都逃不過我的眼睛。你把邀請函給了別人吧,而那個坐在最邊上的女生就是你女兒的替代者。」
狐妖說得沒錯,夏早安正是代替黃百萬的女兒前來的。然而,狐妖是怎麼知道的呢?但細想之下,如果事先早有預謀,也不足為奇。
狐妖繼續說:「你們不是要看我的法力嗎?告訴你們,我剛剛已經施法將邀請函取了回來。最邊上的那個女生,現在請查看一下,你身上是否還有邀請函?」
這是對夏早安說的。我趕緊提醒她,看看背包里的邀請函還在不在。結果,她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不可置信地朝我張開O型嘴:「不見了,我的邀請函不見了!」
「怎麼可能?我上火車之前還明明看到在你的背包里呀?」我搶過背包,再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結果依舊是找不到。
這就奇怪了,上火車時還在背包里的邀請函,中途應該沒有被偷走的機會才對。我左思右想,慢慢回憶著來時的情形,企圖解開邀請函消失之謎。突然,狐妖又說話了。
「你們的邀請函我已經把它送回到了收信人那裡。」
「收信人,你說的是我女兒?」黃百萬急切地問。
狐妖低低地笑了一會兒,然後說:「這次我要施展的法力不只是取走邀請函這麼簡單,而是千里殺人!」
「千里殺人?」我們同時驚呼。
「無論那個人躲到多遠,即使是千里之外,我也能要了她的命!」
「你派人把我女兒給殺了?」黃百萬的身子發顫,臉色慘白。
狐妖笑道:「你真以為是這樣嗎?你們似乎對我的法力仍有所質疑,不過沒關係,以後你們還會見識到我的厲害的。現在,你去替你的女兒收屍吧,她就在水車那裡。」
聽到這話,我們吃驚地相互對望。
「你是說,黃明珠的屍體就在這個村子裡?」我急切地問,狐妖卻沒有回答。檀木屏風突然倒在地上,發出很大
的聲響,把我們嚇得不輕,而屏風後根本沒有人。
「消失了!」夏早安和程美妮指著空空如也的屏風上方,瞪大美麗的眼睛。
且不管狐妖是如何從我們面前憑空消失的,現在的重點是,黃明珠……
黃百萬絕望地大喊一聲「珠女」,然後衝出大宅。
門外等候的村民們略顯驚恐地看著我們從屋子裡衝出來,不知出了什麼事。我跑到剛才出來喊話的那個男人面前,心急如焚地說道:「水車!快帶我們去水車那裡!」
「水……水車?」男人有些慌張,但很快平靜下來,跑在前面,「跟我來!」
我們緊隨其後。其他村民猶豫片刻,也一同跟著過來。
那架水車進村前,我和程美妮就去查看過,當時,沒有任何異常。難道一眨眼的工夫,黃明珠的屍體就出現在那裡了?不可能吧!
水車位於村子裡的小河上,從大宅出來,往左走五百公尺,下了斜路,就能看見那架高大的水車。它正在緩慢地轉動,構成這個小村裡一道獨特的風景。
小河邊有許多菜田,此時正有一個村民在菜田裡工作,而通往水車那條路的樹下,那兩個村民還在下象棋。看見一大群人往這邊跑過來,下棋的村民正摸不著頭腦。
「出事了!」有人大喊。
嘈雜的腳步潮水般湧向水車。跑到最前面的那個男人猛地停住腳步,跟在後面的人群隨即戛然而止。我和程美妮頓時目瞪口呆。
只見水車捲起的水花四濺在半空中,耀眼的太陽熱烈地散發出刺目的光線。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在夏日植物的香氣中顯得格外突兀。一具屍體隨著水車的轉動而轉動,她的眼睛被挖掉了,但熟識她的人仍可以辨認出來。
黃百萬兩腳一軟,癱倒在地。
「珠女!我的珠女!你死得好慘啊!」
這悲痛欲絕的哀號流露出一個男人的父愛。
「怎麼會這樣?」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兩眼獃滯,嘴巴囁嚅著,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跟那次一樣,一樣啊!」
那次?我對他口中的這個詞十分有興趣,莫非他說的是四年前的案子?
只見男人僵硬地回過身,用如同做夢一般的聲音大聲宣布:「顯靈啦!顯靈啦!狐妖大人顯靈啦!」
他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咒似的,誠惶誠恐的村民們立刻跪倒在地,朝天參拜,震耳欲聾的聲音刺破雲霄。
「狐妖大人萬歲!狐妖大人萬歲!」
「米卡卡,好恐怖哦。」程美妮緊張地抓住我的手臂,她那淡藍的眼睛充滿恐懼。
而夏早安呢,一如她平時的作風,見到死人,又嚇暈了。在她醒來之前——這段時間我先讓程美妮照看她,我自己去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期望能找到腳印或者別的痕迹。
結果,什麼都沒有。
根據下棋的兩個村民和那個在菜田幹活的村民所提供的口供,他們並沒有看到有可疑的人來過這裡。而這條小河邊有著開闊的視野,四周是一片方圓幾里的空曠地,只要視力正常,任何人想要在這三個村民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屍體搬運來這裡,絕非易事。
到底兇手是如何把屍體運來這裡的呢?而且,有一點很奇怪,黃明珠在我們出發之前還活著,不,應該說一個多小時之前黃百萬還在和她通電話。她明明身處千里之外的城市,現在她的屍體卻出現在稻草村。無論時間怎麼推算,她也不可能一個小時之內到達千里之外的這個村子。
狐妖的法力——千里殺人,是什麼樣的詭計呢?
如果不是,那麼難道是狐妖使用的法力?
不,應該是可以用科學理論破解的謎團。
我陷入沉思中,並不時朝四周環視。愚昧的村民們仍然相信這是狐妖大人的傑作,畢恭畢敬地跪拜著不敢起來。我的目光繼續移動中,突然,我的視線僵在了某個角度,然後脊背一涼,全身顫抖。
在那邊的小山坡上,有個身影浮在半空中。
是的,飄浮!
我被這違反地心引力的現象給嚇懵了。
狐妖的法力之一不就是能浮在半空嗎?
我拚命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喂!你剛才看到了嗎?」我轉過頭問程美妮,她卻對我的問題表現出困惑。
「What?」
我再朝那邊的小山坡望去,那裡空空如也。我不敢肯定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象。
現在,還是別管這些了。要緊的是,先把黃明珠的屍體弄下來。我的想法卻被黃百萬率先付諸實施了。他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在穆曉的攙扶下才勉強站起來。
他跟村民們說,誰幫忙把他女兒的屍體弄下來,他會給予報酬。由於價碼太少,沒有村民願意。吝嗇的黃百萬終於一咬牙關,再次將價碼提高了幾倍。這樣一來,馬上有幾個村民站了起來。畢竟,這裡是窮鄉僻壤,有一筆可觀的額外收入對生活貧困的村民來說十分重要。那幾個主動請纓的村民好不容易壓抑住心中的恐懼感,弄停水車,爬上去把屍體搬下來。因為屍體卡在水車上,所以他們花了不少時間才完成這項工作。
屍體慘烈的死狀令搬動它的村民臉色比紙還要白,有的人轉身就嘔吐了。當他們把屍體緩緩地放到地上,什麼東西從屍體的懷裡掉了下來。隨即一個人影走到屍體跟前,撿起那個掉落的東西。
「是黑色邀請函。」夏早安回過頭來,揚起那封濕透的邀請函。眾人的目光落在它和她的身上。
她的表現有些奇怪。至少,其他人覺得如此。但我已經見怪不怪了。從她那手術刀般敏銳的目光我便知道,接下來是愛迪生的Show time。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我直截了當地問。
愛迪生語氣平靜地反問:「什麼怎麼回事?」
「你明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麼。黃明珠怎麼會死在這裡?出發之前她還活生生的呀,現在卻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這也太奇怪了。至少從時間上來說,這不可能呀!」
「不,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雖然時間上很倉促,但也不是不可能。」他沉思著,眼眸閃動光輝,很快推理出一個可能性,「或許,是這樣子。黃明珠等我們前腳剛走,後腳馬上便出門。因為某種原因,她也來到了稻草村,和預先在這裡守候的某人會合。倘若如此,時間上便來得及,那個人殺了她然後棄屍在水車上。」
「但不久前,黃百萬還在和黃明珠通話。從他們談話的內容可以推斷,電話是從家裡打來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小時!」
經我們對黃百萬和穆曉的詢問得知,黃明珠當時打電話是因為家裡的寵物狗不見了。
「你確定她當時是在家裡?」愛迪生一再向黃百萬確認。
情緒接近崩潰的黃百萬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我想是的,她說在家裡找不到寵物狗……如果不是在家裡,還能這麼說?」
「那她是用家裡的電話打來的?」
「不!」穆曉回答說,「小姐是用她的手機打過來的。」
「打到你的手機上?」
「不是不是,打到Boss的手機上。不過,Boss的手機一直由我帶著。」
「哦。」愛迪生點了一下頭,然後又回頭看著我,繼續條理分明地說下去,「我剛才的推斷還是成立的。黃明珠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在稻草村,她故意說那些話,是為了給人造成她還在家裡的錯覺。我們不能單憑談話內容就認為她在家裡。」
「可是,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不知道。」愛迪生很乾脆地聳聳肩,「也許是被兇手威脅或者教唆。總之,那個兇手一定和狐妖有關,不然,她不可能準確預言到黃明珠的屍體在水車上。」
我十分同意他的看法,但還有一個疑點:「那麼兇手是怎麼把屍體運來這裡的呢?我進村前檢查過這裡,發現這裡沒有屍體呀。兇手只能趁我們在狐妖大宅的那段時間把屍體運來這裡了,可是,這麼大的舉動恐怕不可能逃得過別人的眼睛。」
從時間上來說,我們在狐妖大宅待了二十分鐘左右。案發現場有三個村民,他們都距離水車不遠。那麼,兇手是怎麼躲開他們視線的呢?
「那就問問那三個村民有關這二十分鐘內的情況吧。」愛迪生說。
他走開後,程美妮突然湊近我的臉旁,說道:「這個窮丫頭變得好奇怪呀,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注意到了這一點。
我只能含糊其辭地搪塞過去:「你不知道,她這個人就這樣怪怪的。其實,也不怪她,因為她家裡出了點事。」
「欸?」
「她家原來也是有錢人啦。可是她爸爸的公司突然有一天破產了,還欠下一屁股債,她經受不住打擊,就變得有些瘋瘋癲癲啦。她還經常幻想自己是愛迪生大偵探呢!你想想,愛迪生分明是發明家嘛,你待會兒可別拆穿她哦,不然會刺激到她的。」
「Oh!I am sorry to hear that。沒想到窮丫頭的經歷這麼悲慘……」程美妮充滿同情地說,對夏早安的敵意似乎也降低了許多。她認真地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我不會拆穿她的。」
沒想到她真的相信了我胡編的謊言,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經過詢問,愛迪生得到了三位村民的證詞。下棋的那兩位村民在一個小時之前便坐在樹下了,而另一個村民是半個小時之前到菜田幹活的。這期間他們堅稱沒有任何人到過水車邊。但根據推測,這個時間段應該就是運屍體的時間。而且,到達水車所在的位置只有一條路,必須經過下棋村民所在的大樹。想來想去,兇手搬運屍體的手法依舊成謎。
突然,一個下棋的村民想起什麼似的說道:「那個怪人,剛才下棋的時候我看到他背著一個大麻袋經過呢!」
「怪人?麻袋?」我們異口同聲地叫出來。
「那個怪人是不是頭上戴著黑色的頭罩?什麼時候經過的?」愛迪生一時無法控制自己的興奮之情。
那個村民肯定了他的想法:「沒錯,就是那個戴頭罩的怪人。他好像是我們剛下棋不久經過的……也就是45分鐘之前的事情吧。」
「他也住這個村子?」
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了,我們在火車上遇到過的那個頭罩怪人居然也到了稻草村。他的出現難道只是巧合?更值得懷疑的是,他背著一個足以裝下屍體的大麻袋。
「他就住在老張的旅店呀!」村民說著用手指向剛才領我們來水車這裡的那個男人。
老張像撇清關係似的趕緊擺手:「你們可別亂想,那個人只是我的一位住客罷了,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真是如此嗎?頭罩怪人住在老張的旅店裡,而老張又是狐妖的近身僕從一樣的人物,難保這三人之間不會有某種關係,但目前一切純屬猜測。
愛迪生目光犀利地盯著老張問:「那個頭罩怪人是什麼時候入住到你旅店裡的?」
「大約是一個月之前,就是狐妖大人復活後不久。」
「他叫什麼名字?」愛迪生又問。
老張想了想,說:「好像叫高東海。」
「那他平時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嗎?」
「這倒沒有,就跟普通的客人差不多。要說奇怪的地方,就是他從不拿下那個頭罩,也不出來吃飯,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毫無疑問,那個高東海一定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哇!」突然,程美妮在我耳後大叫一聲。她用手指向斜路那邊,只見一個人站在木屋下,眺望這邊,「那就是你們說的頭罩怪人吧?」這是程美妮第一次見到頭罩怪人。
愛迪生剛想朝那邊走去,頭罩怪人卻身子一閃,消失了。
「快去追呀。」我說,「把那傢伙抓回來審一頓,一切就會水落石出啦。」
「不,暫時不能這樣做。」愛迪生說,「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那個人就是兇手。」他回過身子,望著撲在女兒屍體上的黃百萬,皺起了眉頭,又開始運用他那冷靜縝密的推理能力。
他凝視著手中那封黑色邀請函,慢條斯理地分析道:「現在最奇怪的就是,這封黑色邀請函怎麼會在屍體身上?我可以確定,在下火車以前它還在夏早安,哦,我的書包里,如果兇手要把它偷走,只能是在火車運行的那段時間裡。這樣就很奇怪,因為我們是臨時改乘火車的,是一個意外,而兇手不可能預算得到這個。」
「是啊!」我跟著附和,「莫非是黃百萬和穆曉他們兩個乾的?」
可他們兩個沒有殺死黃明珠的作案時間和動機呀。黑色邀請函怎麼會在屍體身上?這是一個難解的謎。
愛迪生接著給出了一個解釋:「如果這封黑色邀請函是仿造的呢?我們沒有辦法確認這封邀請函是不是原來的那封,所以,兇手有可能是製造了兩封一模一樣的邀請函,以造成我們的錯覺。這樣他就有充足的時間,殺人後再伺機偷走我們身上的邀請函。所以,下火車後,我們接觸到的人都有嫌疑。」
我小聲地說:「那麼,程美妮也是很可疑啰?」
「嗯。」愛迪生點點頭,「不過,這裡的許多村民都有嫌疑,他們當中的一個人可以趁剛才圍困我們的混亂時刻把邀請函偷走。」
邀請函的疑團算是比較清晰了,那麼屍體又是如何逃過這三個村民的眼睛,運到水車上的呢?原來這個疑團愛迪生早就破解了。
他說:「大家都認為通往水車的路只有一條,可大家錯了,明明還有另一條路呀!那條路就在我們的眼前。」
另一條路?是什麼?
我被愛迪生頗具暗示意味的眼神一提醒,馬上看向水車,河水正從水車底下緩緩流過。
我終於明白另一條路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