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把時鐘撥回到三天之前。
在神秘男人中槍之前,在蘇語涵搭乘飛機飛往倫敦之前,在Joker開始實施那可怕的計劃之前……
天氣預報說,一股冷空氣將從西伯利亞一路南下,這個城市的氣溫將明顯下降,冷空氣會持續三天。
冷空氣肆虐的遊樂場,人流依然不減。由於是周末,不少情侶或一家幾口都來此遊玩。遊樂場里充盈著歡聲笑語,旋轉木馬的美妙音樂流遍每一條罅隙,高高的摩天輪在淺灰的天空下緩緩轉動。
「啊……阿嚏!」坐在長椅上的一個小正太大大地打了個噴嚏,緊緊抱住雙臂,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喂喂喂!二代大叔!冷死俺了!到底為了什麼事要把俺帶來遊樂場這裡呢!現在才9度呀!」
「三代,我要帶你來見一個人。」坐在小正太旁邊約莫四十多歲的大叔呼出一口白氣,牙齒也上下碰撞。
「什麼人啊?」修Z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
「推理之神。」二代大叔說著裹緊了大衣。
「你是說一代?」好像遇到了靈異現象,修Z充滿好奇地問,「啊咧?一代不是已經死了嗎?」
「誰說他老人家死了?!」
「哎呀呀呀!疼疼疼!」腦袋因為被狠狠錘下一拳而呈冒煙狀態,修Z痛得亂叫,「二代大叔!你個暴力狂!專門欺負小盆友的壞人!」
「別鬧了,我們今天是來見一代的。一代看見你這個樣子,會鄙視你的哦。」
「知道啦……」修Z委屈地對起手指,馬上又問,「那麼,一代老頭兒在哪裡呀?」
「去去去,叫什麼老頭兒呢?!要叫爺爺!」眼看一個拳頭又要砸下來,修Z趕快改口:「是一代爺爺!親愛的可敬的一代爺爺!」
「這就對了嘛。」
「那一代老……爺爺在哪兒呢?」修Z從長椅上站起來,東張西望。今天的人很多,但他一直都沒看見白髮蒼蒼的老頭兒。
「這是對你的一個審核。」二代蹺起二郎腳,點起一根香煙。
「審核?什麼意思啊?」修Z眼睛睜得大大地問。
「你要在這裡找出一代的蹤跡。」一口煙霧在二代的面前升騰而起,盤旋半圈,便被一陣寒風吹散。
「要在人海中搜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嗎?真有意思。」推推眼鏡,翹翹嘴角,修Z結果還是沒能笑出來。
哪裡有意思啦?這很難,好不好?!
「有沒有提示?」
「沒有。」
「納尼?!」
「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二代吐出濃濃的煙霧,頭也不回地朝修Z揮揮手,就向遊樂場的出口走去。
「喂喂!」修Z悲催地朝二代遠去的背影伸出手,「不要啊!」
那背影走得賊快,一會兒就不見了,只剩被遺棄的小正太在原地畫圈圈,詛咒某人吃速食麵沒有面。
到底是哪個人呢?
修Z不愧是推理天才,在長椅上觀察了10分鐘後,他篩選出了幾個可疑人物。
一個是穿西裝的男人。他提著一隻黑色手提箱,站在卡通塑像下,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看不出是等人還是想幹什麼,很是可疑。
一個是小丑,在遊客面前表演拋球的雜技。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技術太差,他顯得手忙腳亂,小球不斷掉在地上,那樣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個是修理工,正在用工具將圍牆上的幾個倒轉的鍍金數字固定住。那是一個等式嗎?修Z歪著頭看了好久也沒明白。那些電子數字的字體跟他讀小學常玩的火柴棒猜謎的遊戲一樣,7734-09,這表示什麼呢?
還有一個掃地大媽,一直背對這邊,在打掃地上的落葉。雖說是老頭兒,但是他也可能有女裝癖啊。
基本上,這幾個便是最可疑的人。可是,修Z觀察了好久,也沒有確定目標人物。彷彿約定好似的,這幾個人居然差不多同時離開了。
西裝男拿起黑色手提箱,朝旋轉木馬的場內走去;小丑收拾好散落在地的小球,回身走進了城堡;修理工把所有倒轉的數字固定好,提著工具箱,走進了左邊名為『地獄』的鬼屋;掃地大媽則推著垃圾車,慢悠悠地走向下一個需要清潔的地方。
應該跟著哪個人呢?!
時間越來越緊迫,修Z焦急地在這幾人身上掃視了一遍。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露出潔白的牙齒,眼鏡背後閃過一抹笑意。
沒錯,就是那個人!
他隨即疾步跟了上去,就尾隨在那個人的身後。
「地獄」門口掛著「內部裝修,暫停入內」的牌子。
剛才的修理工就走進了這裡。修Z拉起橫在門口的繩子,彎腰探過去,他的視界里浮動著沉甸甸的昏暗,地獄深處氤氳著詭異的寒氣,那一片黑暗彷彿噬人的黑洞,讓人望而卻步。
身子覺得更冷了,頭皮都在發麻,修Z咽了一口口水,喉嚨里發出清晰的吞咽聲。希望沒有猜錯……他這樣想著,抱緊微微發冷的身體,鑽進了那團陰暗中。
前方回**著幽幽的腳步聲,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個修理工的。修Z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它一瞬間消失了。
心「咯噔」跳了一下後便猶如停止了一般,呼吸也比先前緩慢了好幾倍。整個被陰暗充斥的空間一片死寂,只有淡而詭異的燈光在暗處乏力地懸浮。
再往前走幾步,腳步放得很慢很慢。
矇矓的光線下,一個背對的身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印在他瞳孔里就如同鑿刻進去一樣。是那個修理工,修Z認出了那套熟悉的黃色制服。
「哈哈!」寂靜中突然爆出笑聲,把修Z嚇著了。
只聽站在他前面的修理工開懷大笑起來:「你果然有成為第三代修Z的資格。你過關了。」
「呼——」聽到這裡,修Z緊張的心一下子放鬆了,「差點嚇死俺了!那個……你莫非就是一代老頭兒?!」放鬆過頭了,修Z又忘記了二代剛才教導的禮儀,毫不忌諱地直接呼喚對方為老頭兒。
修理工又哈哈笑了:「沒錯,我就是一代老頭兒。」
「噢噢噢!原來你真的還活著呢!俺還以為你早死掉了!」修Z依然管不住嘴巴。要是二代在這裡,恐怕又會暴虐他一頓。
「是啊,我這副老骨頭還沒被上帝收走呢。」話語間仍然充盈著濃濃的笑意,聽得出這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
「那麼修Z,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把我找出來的嗎?如果是碰巧,這次過關可不算哦。」一代笑著問。
「才不是碰巧啦!」修Z有些著急地申辯道,「俺靠的是實力!」
「那就說出你的推理過程吧。」
「嘻嘻,這個其實不難呢。」修Z驕傲地翹了翹鼻子,眼鏡背後是一雙興奮得不停閃爍的眼睛,「關鍵就是你在圍牆上修理的那幾個數字。那跟電子錶的液晶數字一樣,字面是7734-09。這一串數字表面看起來毫無意義,實際卻是一道暗語。剛才你在修理的時候,那幾個數字是倒轉過來的,液晶數字7如果倒過來,就跟英文字母L一樣。3倒過來就是E。4是H,0就是英文O,而9則是G。那麼整串數字倒過來讀就是「GO HELL」——去地獄!」
話音剛落,修理工便鼓起掌來,讚賞地說道:「不錯,你破解了我留下的暗語。你過關了。」說著,他慢慢轉過身,摘下頭頂的帽子,脫下了黃色的制服。
出現在修Z面前的是一位普通的老者。花白的鬍子,樹皮似的皺紋,滄桑的眼神,以及如同峭壁般瘦削的臉龐深深地陷進四周的陰影里。
他就是推理之神啊!這個世上如同神一樣存在的人!
那一瞬間,稀薄的光線一下子彷彿變得濃烈起來,從他微弓的身體後迸射出無數的光芒,那是一種彷彿神跡般的美。
外面很冷。
窗外,寒風帶著冰冷的氣息瘋狂漫涌。深灰的天空里,大片大片的雲朵從城市上空迅速地逃離。
屋內很暖,厚外套被隨意地扔在沙發上,書桌上放著一杯散發著熱氣的茉莉茶。鍵盤的敲打聲迴響在這個靜謐的房間里,修Z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滑動。推理之房的第九關已經打開了,接下來要攻克的是最後一道推理之門。
然而,這道門比以往的任何一道門要難推理得多,裡面藏著Joker和黑葵A的真實身份。昨天和一代見面,一代老頭兒要求他儘快破解最後一道推理之門的秘密。
「那一天很快就要來臨了。」一代語氣沉重地說道,同時捋起花白的鬍子。
那一天指的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亦不知道那天會發生什麼。惶惶的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在翻騰,修Z覺得,或許,當明天的鐘聲在這個城市響起時,一場宏大的恐怖劇就將在荒涼的舞台上上演了。
「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了。」一代蒼老的聲音響起。敲打鍵盤的手停下來,修Z閉上眼,開始沉思起來。
一場巨大的危機即將衝擊這個城市。不,可能是全國,甚至是全世界,全人類。毫無疑問,這場危機是由那個神秘而可怕的撲克牌集團策劃的。那些人,到底在籌備什麼可怕的陰謀啊!
一代說過,只要搶先一步破解出推理筆記的所有內容,將撲克牌的全部成員都揪出來,特別是Joker,或許就能預先破壞他們的計劃。
可是,最後一道推理之門真的好難哦……好難……
他這樣想著,困著,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他累了,連續工作二十幾個小時,他需要好好睡一覺。
深夜10點12分,窗外的寒風在墨黑色的天幕下絕望而憤怒的呼嘯,把這片冰冷的大地一層一層地包裹起來。白色的電腦屏亮起的微光飄**在黑暗中。
房外響起了腳步聲,然後,門開了。一些冰冷的空氣鑽進來,隨後被關上的門隔斷。進到屋裡的男人,一邊脫下外套一邊搓了搓手掌。
「外面好冷。」說話的男人走到鏡子前,鏡子里映出了一張熟悉的臉。二代緩緩吸了一口氣,屋裡的溫度讓他備感舒服:「哈,這孩子,怎麼這樣子睡覺呢?」
走到電腦前,二代看到蜷縮在椅子上的睡相誇張的修Z,啞然失笑。他把修Z抱到沙發上,為他蓋上一條被子,又走回到電腦前,坐了下來。
「哦,連第九道門都打開了,真了不起啊!」他點起一根煙,吸了幾口,視線又落回到電腦屏幕上。
「嗯……已經開始破解第十道門了……修Z看起來沒有任何進展呢……如果是這道程序,應該這樣解碼吧……」房間里又開始響起敲打鍵盤的聲音。二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電腦,煙霧在眼前緩緩散開,如同拉開了一道半透明的薄紗。
時間漸漸流逝,書桌上的茉莉茶喝光了,電腦旁的煙灰缸里裝滿了失去溫度的煙灰。
凌晨5點,仍在電腦前工作的二代突然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解開了……」只要按下回車鍵,最後一道推理之門就將打開,那是推理筆記的核心內容。
可是……
「天啊,這是什麼?!」二代瞪大無比吃驚的眼神,緊緊注視著電腦屏幕。
他看到了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可怕真相:「Joker居然是他?這……這不可能!」二代驚愕的嘴巴久久合不上。他的視線從始至終也沒有離開電腦,離開在白色屏光中微微跳躍的那個名字。
過了很久,他終於平靜下來,把眉頭皺得很緊。
點擊滑鼠,敲打鍵盤——在他的瞳孔中,電腦里那扇打開的推理之門又緩緩關上了。
絕不能讓修Z看到裡面的內容!二代抱著這個堅定的信念,將推理之門重新關閉,並在原有基礎上加了一道密碼。他想,如果修Z發現了這個真相,不止會受到很大的打擊,而且,極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Joker的勢力,遠比他預想中的強大。離開電腦桌,二代叼著一根煙站在窗邊,獃獃地凝視著即將消失的黑夜……
今天是冷空氣來襲的最後一天了。
漫長的冬季就要結束了嗎?
春天來了,城市像慢慢展開了一篇溫暖的童話,春的舞台一直向山巒的盡頭蔓延。
寒假過去不久,開學還沒幾天。
上學的路上,隨處可見穿著校服的學生,在高大的梧桐樹下行走。夾在其中的一個女生,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懶洋洋地向前行進。因為起床晚了,她連頭髮也沒梳好就匆匆忙忙出門了。
現在,幾乎沒人能看出這個頂著北京奧運會標誌建築「鳥巢」髮型的女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名偵探L——夏早安。而且,這傢伙哈欠連連,居然還在一邊用手指揉眼屎……電視上的L可是美麗又大方的形象!
唉,睡慣了懶覺,又重回一大早起**學的日子,還真有點不習慣啊。夏早安即使走著路,也半閉著眼睛,好幾次幾乎直接撞到了大樹上。
好不容易走到學校附近的公車站,夏早安想起要和米卡卡在這裡匯合,便停下了腳步。站牌下的人很多,但卻沒有米卡卡的身影,他好像還沒到站。
夏早安站到旁邊的大樹下,一邊等著一邊心想:待會兒見到米卡卡,一定要向他討回昨天的車費。
一想到錢,夏早安立刻精神抖擻。她踮起腳,朝馬路兩邊張望。一路公車緩緩駛了過來,停靠的時候,很多同校的學生走了下來。不過,米卡卡不在裡面。
這可不符合米卡卡一向勤奮好學的作風。夏早安看了看手錶,就要到上課時間了,米卡卡再不來會遲到的。想了想,夏早安掏出手機撥了米卡卡的號碼。當然,由此產生的話費將計入對方的債務當中,夏早安可從不做虧本的事。
經過幾秒漫長的忙音,手機沒打通。客服機械而冷漠地自動回復說:「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這個白痴米卡卡,怎麼關機了?」夏早安略顯懊惱地把手機塞回口袋,「不等那個大笨蛋了!」夏早安可不想遲到被罰站,她拽了拽書包,剛轉過身,卻把後面的人撞倒了。自剛才起,那個人就一直站在她身後,注視著她。
「哎,老爺爺,你沒事吧?」夏早安擔心地向倒在地上的一個白髮老者詢問道。
「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她緊張地辯解道。
「我沒事。」白髮老者撿起身旁的拐杖,扶著地面慢慢站了起來。
看起來,他確實沒受傷。夏早安舒了一口氣,可仍然不敢鬆懈:「老爺爺,你真的沒事?」
「沒事。」老者扶扶老花眼鏡,沖夏早安綻放出溫暖的笑意,那雙眼睛是漆黑灼亮
的,富有不同尋常的穿透力。他穿著整潔的燕尾服,舉手投足間儒雅有禮。
這不是普通的老人,夏早安莫名就有這種感覺。
「孩子,」老者緩緩說,一雙深沉的眼眸依然凝視著她,「做好準備吧,那一天馬上就要到來了。」
「嗯?」夏早安一臉的困惑,她還沒消化『那一天』是什麼意思,老者接著說:「13號L已經死了。」
13號L?越來越聽不懂,夏早安撓著亂糟糟的頭髮,斜眼盯著老者——淡淡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看起來神秘莫測。
「老伯,你到底在說什麼呀?」
然而,老者卻再也沒說什麼,用拐杖敲著地面,慢慢地沿著街道離開了。一頭霧水的夏早安,在原地獃獃地站了好幾秒才驚呼一聲:「哇!要遲到了!」
她始終沒有等到米卡卡出現。
他不僅是遲到,而且根本沒來上課。連老師也沒接到請假的電話或者別的什麼,這不像米卡卡一向的作風。夏早安一邊聽課一邊瞄著那邊的空座位,心裡仍惦掛著她借出去的那兩塊錢。
玻璃窗外,種在校園中央的那棵木棉樹開花了,鮮紅的景象盈滿了視界。在如此春意盎然的美好日子裡,一個關乎人類命運的黑色計劃正在暗處蠢蠢涌動。
米卡卡兩天沒來上課了。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更離奇的是,他的家人也同時消失了蹤影。而在一個午後,一團巨大的爆炸火球淹沒了他們的住宅,爆炸聲響徹了初暖的天空。
警方說,這是炸彈襲擊,卻查不出是誰做的。
有人想殺了米卡卡?
但現場沒發現任何屍體,於是便出現了另一種猜測:米卡卡全家已經遭遇了不測,極有可能人間蒸發了。至於兇手是出於什麼動機,暫時無法解釋。
一天沒見到屍體,便不能確定他的死活。
夏早安才不管學校里的風言風語,她堅信米卡卡還活著,就在她為米卡卡的下落擔心不已之際,另一個人也注意到了這件事。
黑葵A走出居住的酒店大門,大街上人來人往,匆匆的腳步聲混在一起,被馬路上的喇叭聲碾得粉碎。過往的汽車放出的刺鼻尾氣,好似帶著毒素侵入了肺腔。路邊的梧桐樹葉都灰濛濛的,期待著一場春雨的洗禮。
黑葵A一邊吃著紅蘋果,一邊沿著街道慢慢走。米卡卡如今下落不明,他很有興趣知道對方的下落。事情絕非單純的失蹤這麼簡單,黑葵A覺得,這裡面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真相。
春日裡行走在城市中的路人,彷彿一隻只溫暖的甲蟲,被一層一層地包裹在這個金色的琥珀里。
看起來,跟以往一切美好的日子並無兩樣,只是快走到街口的時候,黑葵A停住了腳。在路邊的圍牆上,電燈柱上,張貼著同一張告示。
這張告示被從街頭貼到街尾。
有些被撕下來的,落在了地上,被踐踏上無數個不同的鞋印。黑葵A走過去,站在其中一張告示前,認真看了起來。在他身邊,持續有漠不關心的路人走過。其實,大部分人已看過上面的內容。在公車或者地鐵上也能看到它們,報攤賣的報紙,中間也會夾一張作為贈送品。甚至有人在路邊會擺上一個架子,把製作成冊的告示擺起來,任路人免費領取。
那個手冊是《神的手冊》。
它的裡面定了很長篇幅的世界新秩序,內容荒誕離奇:有個自稱神的傢伙,說要改變這個腐敗世界的舊秩序。用神的口吻,設下了一些古怪的新秩序。譬如,不得隨地吐痰,不得罵人,上學不得遲到曠課……從雞毛蒜皮的小事到殺人搶劫的嚴重罪行都做了明確規定。違反其中一條,你就會受到「被神拋棄」的處罰。
把自己稱為神的傢伙,漠視現代法律的傢伙,自以為無所不能的傢伙……「真像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白痴!哈哈!」兩個高中女生嘲笑著從告示前離開。
幾乎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樣,把這告示上的內容當做了瘋言瘋語。
黑葵A靜靜地站在那裡,忘記了咬蘋果。這是Joker的宣言沒錯,因為告示的右下角有張撲克牌的標誌。
他終於要行動了嗎?最強人物要親自出馬了!這一次肯定是非比尋常的計劃,到時會有很多人死吧?
突然一陣風自高樓大廈的罅隙中吹來,滑過冰涼的肌膚,黑葵A下意識地抱了抱身子。再抬頭時,他看到城市的天空中緩緩飄來一團烏雲,隔絕了陽光。
這一天早上的課間,同學們似乎都在討論同一個笑話。夏早安看到,她的同桌拿著一本黑色的手冊和別人嘻笑成一團。她們正在拿手冊上面的內容開玩笑。
「XXX,我記得你今天撿了一塊錢!沒交給警察叔叔哦!你會被神拋棄的啦!」
「去去!一塊錢還算錢啊!我才沒有撿!」
「那也是犯了《神的手冊》其中一條,照樣會被拋棄的!」
「好呀好呀!哈哈哈!那叫神來找我吧!」
她們笑得太厲害,以至教室里變得很吵,耳朵嗡嗡的。不過其他同學似乎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在別的班級,恐怕也有人用這個手冊來開玩笑。夏早安還見過有貪玩的男生把黑色手冊裝在口袋裡。《神的手冊》的出現,像一場巨大的瘟疫,在極短的時間就傳染了整個城市。
即使是神通廣大、無孔不入的媒體,對這東西是如何出現,又是何人在背後操作等消息通通一無所知,警方也沒有得到更好的情報。
幕後那隻黑手不是普通人就能發現的。
不過,沒過幾天,事情便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一個神秘人出現在了電視上:「嘿嘿嘿!全世界的人類,你們好!」城市的每個角落一瞬間都被同樣平靜而冷漠的聲音覆蓋了,廣播、電視機、收音機都傳出同一個聲音。人們停下來,注視,傾聽。
出現在電視畫面上的是一個帶著詭異撲克牌面具的男人:「初次見面,我叫Joker,是一個罪惡集團的首腦。我們這個組織在十幾年前便活躍在世界各地了。不過,一般人是不認識我們的。因為為了一個宏偉的計劃,我們必須隱瞞自身的存在。」
看著電視的人們都瞠目結舌,車廂里一片安靜。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只有Joker那被變聲器扭曲的聲音一遍一遍地撕裂著這壓抑的空間。
「你們一定對我們的犯罪方式很好奇。啊,其實不能說是犯罪,因為我們只負責把犯罪的詭計賣給有意實施犯罪的委託人。嘿嘿。我們和委託人有協議,即使被警方逮捕,他們也不能將我們供出來。就因為這樣,我們才能秘密地發展壯大。事實上,我們之前已經出現過了。大家應該都還記得曾經的「惡鬼」吧。他的代號是方塊9,在集團里屬於級別低的,而你們熟悉的死神琉克,則是代號為黑葵A的高級成員。」
明明冬天已經過去,可是車廂里的溫度卻似乎下降得很厲害。惡鬼和黑葵A都是某個罪惡集團的成員?第一次聽到這麼可怕的真相,大家只能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然而,更驚人的內幕還在後面。
Joker的聲音變得像零下的氣溫一樣銳利起來:「不止黑葵A,就連前些日子出現的死神祭司、吸血鬼、盜夢者、跳舞的小提琴手都是我們的人!我們是即將改變這個世界的執行者!」
幾乎所有乘客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幾個彷彿地獄使者一般的人物,前些日子所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仍然歷歷在目。現在看來,那些轟動全城的大事充其量只是小兒科,這個叫Joker的傢伙弄不好在策劃更加恐怖的陰謀!
電視里的面具怪人彷彿看穿了人們此刻的心思,發出藐視一切的冷笑:「我想,大家應該已經看過神所定下的世界新秩序了。神這樣做是為了杜絕一切罪惡,建立一個完美的新世界。只要你們追隨神的信念,好好遵守手冊裡面的規定,那麼你們都可以成為神的子民!但是,如果你們仍然執迷不悟,就將被神拋棄!」拉著長長的尾音,畫面上的神秘怪人消失了。
四周沉默得可怕,每一方寸空氣都像漿糊一樣黏稠。過了很久,車上的氣氛才有些緩解。乘客們交頭接耳地細聲議論起來。
有人說:「你相信神嗎?」
有人回答:「我才不相信。」
病房裡的男人仍然失憶,但曾經遭受嚴重槍傷的身體正在逐漸恢復。D先生每天都和他聊天,談及他的過去,希望能幫助他恢復一些記憶。D先生的目的很明確,趕在Joker行動之前,問出死神筆記最後一頁的內容。只有這樣,才能拯救世界。
可惜的是,失憶的男人依然一點也想不起來。更糟糕的是,「那一天」終於到來了。
病房裡,一個女生率先沖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另外兩個女生。一個戴著厚片近視眼鏡,另一個則打扮得花枝招展:「D先生,倫敦的蘇語涵打電話回來了,說有要緊事彙報!」
「好。李雯迪,我們去看看。」D先生霍地站了起來,中斷了和失憶男人的對話,趕緊出門。叫李雯迪的女生和另兩個女生也緊緊跟著。病房裡只剩下失憶的男人,他茫然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想了想,接著撿起床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D先生和三個女生回到了一個有大型通訊儀器配置的房間,D先生拿起話筒:「喂,是蘇語涵嗎?」
「嗯,是我。」站在倫敦街頭的有著莫西干髮型的男生,正一邊拿著手機,一邊注視著街頭的電視屏幕。
「Joker出現在英國的電視上了。」蘇語涵說。
有點吃驚,又在預料之中,D先生鎮定地問道:「那麼,倫敦街頭是不是也出現了世界新秩序這樣內容的黑色手冊?」
「咦?D先生,你怎麼知道?」頓了一下,蘇語涵馬上想到了,迫切地問道:「難道你們那邊也出現了《神的手冊》?」
「沒錯。」D先生虛弱地輕輕嘆息了一下。
「看來,Joker真的打算和全世界為敵。」視線往下低了低,掃了一眼手中的《神的手冊》,又移回電視上。蘇語涵站在街頭某家電器店門外,擺放在櫥窗里的所有款式的電視機都在播放著同一個節目。
「實際上……」語氣中帶著自責的意味,蘇語涵的臉色有些不安,「《神的手冊》幾天前就出現在倫敦了,不過當時我並沒在意,還以為是一本英文刊物。唉,都怪自己當初沒好好學英語,不然我可以早點向你彙報了。」
「幾天前?那這幾天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推算起來,倫敦的黑色手冊比這兒的要提前一兩天出現。
「沒特別的事情發生。」蘇語涵轉過身,環顧四周,人們依舊來往匆匆,城市裡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只是天空布滿了灰色的陰霾,重重地壓向教堂的尖頂,「英國人根本沒把這個當回事。」
說得也是,至今為止,Joker的活動範圍都集中在國內。英國方面如果知曉撲克牌集團犯下的案件有多可怕,一定不會不屑一顧到連新聞上的報道也未曾提及。
「不好,會有大事發生。」D先生說出了自己的憂慮。「《神的手冊》裡面寫道:不遵守世界新秩序的人,將被神拋棄。蘇語涵,你密切留意那邊的情況,隨時跟我聯繫。」
「等一下……」那邊的聲音突然緊張起來。
「怎麼了?」D先生彷彿被感染了,神經瞬間繃緊了。
手機那頭出現短暫的沉默,房間里的人抑住了呼吸。令人不適的死寂飄**在空氣中。
「怎麼了?蘇語涵?」D先生按捺不住,對著話筒提高了音量。
「嗯,我在。」這個回答讓在場四個緊繃的心臟頓時鬆弛了下來。
「搞什麼嘛!嚇死人啦!」李雯迪發著牢騷。
在地球的另一邊,蘇語涵正站在街頭注視著櫥窗里的電視:「剛才Joker說,The day is coming!這句英文是什麼意思啊?」
「他是說,這一天來臨了。」
「這一天」,跟「那一天」應該指的是同一天。D先生用手肘撐著桌面,扶住額頭,一臉的苦惱。
終於,要開始了嗎?還是沒趕上啊……
倫敦將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件呢?橫亘在他們面前的,將是怎樣一道難關?即使前面是肆虐的暴風雨,他們能選擇的路,亦只有迎難而上。
D先生清了清喉嚨,再說話時,語氣更堅定了:「蘇語涵,你要小心點兒。」
「嗯!我知道……哇啊!」突如其來的驚叫聲,從話筒里爆炸開來。房間的四人頓時面面相覷,臉色通通變得蒼白了。
「出什麼事了?!喂喂?!」
緊急的呼喚從手機里傳出來,但蘇語涵卻聽不到,只是獃獃地站在街上。他看到——很多路人突然扼住脖子,像溺在冰涼的河水裡一般喘不過氣來,臉上露出痛苦得無法呼吸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
他們的臉在扭曲,肌肉在顫抖,從眼睛和鼻子里流出了黏稠的血液。紅色,燃燒起來的紅色。很多人倒下去了,更多人如驚弓之鳥奔跑著,最終消失。
「嘿嘿嘿!你們已經要被神拋棄了!」電視里Joker那拖長的尾音,如雪崩般將站在街頭的男生滅頂。
荒涼的天幕下,蘇語涵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手機里不斷傳出來自大洋彼岸同伴的呼喚,可他聽不見,腦子裡太吵了,彷彿有無數個夾雜著絕望與恐懼的聲音在尖叫。
「特別新聞,今天早上10點,在倫敦發生了大規模的恐怖襲擊,已有數千人因為被未明病毒感染而失去了生命。」女主播面無表情地播報新聞,電視畫面隨即切到混亂的倫敦街頭,到處是戴著防毒面具的警察,街上停滿了救護車,救護人員正將一具具屍體放進裝屍袋,並且拉上拉鏈。場面令人觸目驚心。
「可惡!這就是死神筆記最後一頁里的恐怖計劃嗎?」白色病房裡,D先生懊惱地拍了一下桌子。
「要是能早一點知道裡面的內容,就能阻止這次的大屠殺了!」他說著,突然轉向坐在病**的失憶男人,「為了這個世界,為了那些死者,我求求你,趕緊記起來吧!」
「我……我……」男人不知所措地轉動著無助的眼球。
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嗎?如果我能記起來,電視裡面的那些人就不用死嗎?都是我的錯嗎?他緊抱著腦袋,拚命地搖晃起來。
「別逼我!別逼我!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D先生走到床邊,繼續在他耳邊大聲地叫道:「不,你一定要想起來。這個世界的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裡,你必須記起Joker的真實身份!你必須記起死神筆記最後一頁的內容!」
「不!不!」極其強烈的痛苦……極其強烈的自責,男人彷彿要抓破頭皮似的,瘋狂地叫道,「不!別逼我!」
一旁的李雯迪見勢不妙,趕緊說道:「D先生,你會把他逼瘋的。」她轉身跑出病房,隨後,又和醫生一起跑了回來。瀕臨瘋狂狀態的男人在打過一針鎮定劑後才平靜下來,躺在**睡著了。
「我不該逼他的,這不是他的錯。」D先生的聲音逐漸低沉,他緊閉雙眼,慢慢低下頭。
李雯迪安慰說:「D先生,別這樣,我們已經儘力了,勝負還未定呢。我們手中還有一張王牌。」
「你是說潛伏者?」
「嗯。」
「對了,」D先生似乎想起了什麼,「派去跟潛伏者聯繫的司徒巧俐呢?怎麼還沒回來?」
話音剛落,門外的走廊里便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笑聲:「喲哈!想我了嗎?我回來咧!」化著濃妝的性感女生走了進來。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呀?!不會又去商場買衣服去了吧?!」李雯迪見對方手中提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臉色有點難看。
「哎呦,買衣服是女人天生的專利嘛!你要是剝奪我這個樂趣,我還怎麼活呀?!」
真牽強的解釋,大概是早已熟識了對方的性格,李雯迪換了個話題:「你不是去和潛伏者見面了嗎?」
「啊,說到這個,我有一個重要的情況要彙報哦!你們猜我遇到了誰?」
「誰?」D先生問。
「別賣關子了!快說啦!」李雯迪很不耐煩。
「別急嘛。」司徒巧俐的性格卻與她截然相反,她慢條斯理地從口袋中拿出手機。那是最新款的手機,相機像素超過1600萬。她將剛剛拍到的相片展現出來,D先生和李雯迪看了都大吃一驚。
「這個男人……」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坐在露天咖啡廳淡然地享受著咖啡。他是被稱為二代的名偵探,但讓她們吃驚的是,這個二代和病房裡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
不錯,失憶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二代。
他竊取了Joker的秘密而被滅口,幸得D先生一夥相救。性命雖然無憂,但他卻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既然如此,相片里的這個二代又是誰?
D先生和李雯迪的視線在手機屏幕和**安靜昏迷的男人之間往返兩次。
這裡是位於郊外的療養院。為了保密,D先生特地找了這個偏僻的地方,他和這裡的院長很熟,不用擔心行蹤被泄露。以防萬一,辦理住院手續時,他替受傷的二代準備了一個假身份。如此一來,就沒有人知道這個病人的來歷了,Joker方面更不會料到,本已「死亡」的二代還活得好好的。
然而,D先生的想法落空了,有人追蹤到了這裡。
此時,在療養院的接待處,一個俊美的少年正站在前台小姐的面前:「麻煩,我想找個人……」
情報很容易便得到了,對付年輕的小姐,可是他最擅長的事情。於是,對方毫不懷疑地幫他查到了那個特級病房號。在三樓,據說那一層由於某種原因,被人全包下了,只住了一個病人。
俊美少年一邊走上樓梯,一邊套上假面,然後戴上黑帽子。他的口袋裡依舊放著一個紅色的蘋果。
二代仍在沉睡。沿著冷寂的白色走廊,D先生帶著他的夥伴,慢步從二代的病房走向走廊的盡頭——另一間不為人知的房間。
「那個人怎麼樣了?」走進房間,D先生觀察隔著一塊強化玻璃的病房,他對一直在房間里守候的庾心靈問道。透過強化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正蜷縮在牆角。
「脾氣還是有點暴躁,總吵著要出去。」庾心靈漫不經心地回答,眼睛仍停留在方才就在閱讀的書本上。
「沒出什麼事就好。」D先生說。
「那他還要被關多久啊?」
對於李雯迪的疑問,D先生似乎也無法回答,只憂心忡忡地說了一句:「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
「是啊,神就要顛覆這個世界的秩序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響起,房間里的眾人驚愕地回頭。門口,稀薄的光線打在了一張生硬的假面上。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這簡直是D先生難以想像的。即使對方戴了假面具,他還是可以感知到那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如同鬼魅一樣的詭譎氣息。
死神琉克——黑葵A!
「為什麼……」D先生因為太過驚訝,幾乎無法好好發聲,一向沉穩的他,臉色依然轟塌掉了大半。
「是她帶我來的。」黑葵A笑著指了指司徒巧俐。他一隻手抄兜,隨隨便便站著,但渾身卻散發出一種淡雅而尊貴的氣息,彷彿藝術家雕刻出來的作品。
他手中的紅蘋果,在眾人的瞳孔里不斷地跳躍。
「才沒有……冤枉啊!」司徒巧俐委屈得要哭出來了,她看著自己的夥伴,拚命辯解,「你們要相信我!我沒有出賣你們!」
「不是你,那他怎麼會找到這裡?!」李雯迪眼裡充滿了憤怒。
「我……我怎麼知道啊?嗚嗚!我是冤枉的!」司徒巧俐滿腹冤屈似的,淚光閃閃。
「哈哈哈!」看到此番情景,黑葵A在門口肆意地大笑了兩聲。
「你笑個p啦!」李雯迪不滿地瞪眼說道。
「你們好像誤會了。」假面下浮起淡淡的微笑,黑葵A倚著門,「我可沒說她是叛徒。我只是跟蹤她來到這裡的。」
「我就說我不是叛徒嘛。」被證明了清白,司徒巧俐很高興地提了一下嗓門。
「可是,被別人跟蹤居然毫無察覺,你也夠笨的啦!」
「這個……」對李雯迪的指責,司徒巧俐無言反駁,只好撇起嘴唇,退到一邊去了。
黑葵A把紅蘋果放回口袋裡,走到D先生的面前:「你果然沒死。」黑葵A笑著說,眼睛裡射出來的目光像鋒利的刀刃,深深陷進對方的皮膚里。
「果然?也就是說,你早知道我沒死?」這個黑葵A少年,果然能力非同尋常啊。頭皮里滲出了幾滴冷汗,D先生心裡吹過冰冷的風。
「當然,杜域先生。你詐死的騙局瞞過了所有人,但除了我。」黑葵A的嘴角綻放著笑意。
D先生就是在上次爆炸事件中死掉的杜域。所謂的死,只是障眼法而已。
「你當時沒在現場,怎麼知道我是裝死的?」杜域一隻手插進口袋裡,很不解。
那天在監獄的樓頂,黑葵A並不在其中。一個不在現場的人竟能看破他的詐死騙局,杜域只覺得一股惡寒爬過背脊。這個人太可怕了,他想。
「因為你的騙局裡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什麼缺陷?」
「在一個即將爆炸的大樓里,無端出現兩條逃生的繩索,這不是很古怪嗎?我當時就有了這個猜測,那幾個逃出來的傢伙卻以為是我救的他們,哈哈,我可不適合扮演救世主這個角色。其實,那兩條繩索就是你預先放在那裡的。你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你必須要保證其他人的安全,讓他們安全撤離。我猜,你精心設計的這個騙局,是用來瞞騙Joker的。」
見杜域臉如死灰,一言不發,黑葵A洋洋得意地繼續說:「要完成這個騙局,還必須有另一個人的配合,那個人就是米傑。你們,其實是一夥兒的。」
一針見血,潛伏者就是米傑,一切都是局。
米傑甘願成為死神祭司的第三個僕人,無非是想藉此機會接近Joker。為了得到對方的信任,最好的方法是在死神祭司的見證下親手殺掉杜域。而那晚他向二代開的一槍,其實只是沒有殺傷力的空包彈,裡面裝的是追蹤器。這樣,杜域他們才能順利救起二代。
而這一切,卻被黑葵A看穿了。
「知道得太多,是極其危險的。」杜域冷冷地說。他至今也搞不清楚,黑葵A是站在哪一邊的,或者,他只是個旁觀的角色。他悄悄把手伸進了褲袋,手指立刻感受到了金屬冰涼的溫度,那是一把手槍。
如果黑葵A把這個秘密說出來,那麼,已經混進撲克牌集團的米傑就有被識破的危險。那對整個計劃將是致命的打擊。為了守住這個秘密,唯一的辦法只能是……杜域並不想殺人,他的手在顫抖,連槍柄都抓不住。
黑葵A笑了一下,瞳仁里塗抹出異樣光亮的色彩:「如果你想殺掉我,那可大錯特錯。」對方想幹什麼,黑葵A一眼就看出來了。在他緊逼的目光下,杜域把手從褲袋裡抽了出來。
杜域不動聲色地看著黑葵A。那張假面的表情,總是輕薄得好象一觸就散。
「黑葵A,你到底想幹什麼?」杜域忍了很久,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很好。」黑葵A似乎讚賞地點了點下巴,然後才慢慢說:「我想和你們合作。」
「什麼?」李雯迪先叫了起來,接著是司徒巧俐,然後是庾心靈。唯獨杜域一臉平靜,從表情看不出什麼端倪。
「你為什麼要跟我們合作?」杜域問。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Joker。」
「你不是已經跟L有合作了嗎?」
「L?」黑葵A的嘴唇微微**了一下,似笑非笑,「她不適合做我的搭檔了。」
「嗯?為什麼?」
「她馬上將有別的幫手了,而我和她之間的合作,不允許第三方插手,所以,我選擇退出。」
「別的幫手?是誰?」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似乎不願對L的事情多說什麼,黑葵A轉而問道,「那麼,你願意跟我合作嗎?」
他伸出了手,而杜域卻遲疑地看著他,大概仍未消除自己的疑慮:「你真的只是為了對付Joker?」
「嘿嘿。」不知道黑葵A在笑什麼,「你和我都十分清楚,Joker要毀滅這個世界。把Joker打敗,才能拯救世界。如果這個世界毀滅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要知道我的興趣是用死神筆記改變這個世界,凌駕於世人之上。所以,我跟你的目的一樣,都是要保護人類,就像神保護祂的臣民。」
杜域盯著他,想了很久,才慢慢伸出了手,迎上早已停泊在半空的黑葵A的手。
黑葵A微微一笑:「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聽到這裡,杜域原本緊張的肩頭才漸漸鬆弛下來,輕輕深呼吸:「你啊,到底是正是邪?」
黑葵A保持著微笑,英俊得脫俗的臉龐半邊映著陽光,半邊在陰影中:「正義和邪惡,有明顯的界限嗎?」
有嗎?或許,沒有吧。
好些天了,這是米卡卡第一次和別人對話。這裡是什麼地方,他一無所知。每天他能面對的,只有四面白色的牆壁。這裡看起來像是囚禁精神病人的地方,一面牆上鑲著一塊很大的玻璃。米卡卡知道,有人在玻璃後面時刻監視著他。
是什麼人把他抓來的呢?
米卡卡記得那天早上他是坐公車去上學的。那天公車上的乘客很多,他很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座位,剛坐下,便感覺頸部有輕微的針刺感。光明的世界在眼皮上晃了晃,便乾乾淨淨地消失了。再醒來時,他便身處於這個密閉的房間了。
房間明凈而整潔,一張單人床,一個迷你冰箱,一個獨立廁所。每天都有人從門下方的小窗口遞進來可口的飯菜以及當天的報紙,看樣子,他要像寵物一樣被人關在這個房間里,精心地照顧著。
「混蛋!你是誰?!」這幾乎是米卡卡每天必問的問題。當送飯的人打開小窗口時,他就趴在地上,拚命地沖外面的人大喊。不過,他的問題從沒得到過回答。
「我餓了,我要吃紅燒排骨!」
「我想看偵探小說!」
「放點音樂啦!」
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對方都盡量滿足,這讓米卡卡大惑不解。他們綁架自己來此到底是有何目的?對方似乎沒有惡意。儘管如此,米卡卡還是不想被關在這裡,他快崩潰了。
他試過抬起迷你冰箱向那塊玻璃砸去,但玻璃很硬,絲毫無損。他用腳去踹那扇沉重的金屬門,可這更像是一種可笑的行為。米卡卡累了,疼了,就蹲在牆角默默流淚。
他想回家,想回學校,他更想回到愛迪生的身邊,和對方一起對抗那個黑暗組織,把哥哥救出來。米卡卡一直認為,哥哥米傑一定是被迫加入那個撲克牌集團的。
愛迪生,你會來救我嗎?
米卡卡攥起拳頭,往牆上狠狠砸了兩下。他痛恨自己的無能,每次遇到困難,他都習慣讓愛迪生來解決。他就像個小孩子,無時無刻不在接受著別人的照顧。
到哪一天他才能真正成長起來呢?
「混蛋!放我出去!」他仰起頭,撕破喉嚨地大叫道。寂寞的喊聲在空****的房間里左搖右擺。
沒有期待會有人回答,但這一次卻例外。
「嘻嘻!」安靜的空氣里填入了一個陌生的笑聲。
米卡卡擦乾眼角,站起來,環顧四周。他終於找到了安裝在天花板一角的迷你廣播器,躲在玻璃後面的那個人,此刻正通過廣播器發出詭異的笑聲。
「喂!你笑什麼?」胸口燃起一股無名之火,米卡卡憤怒地跑到玻璃前面,他知道玻璃後面的人看得到他,也聽得到他說話。
「你到底是誰?!別偷偷摸摸,有種給我站出來!」
「嘻嘻!」對方仍笑了笑。
「米卡卡同學,好久不見了。」這種熟悉的語氣……米卡卡只覺脖子一涼,然後臉部火辣辣地燒了起來。能這麼狂妄的人,除了黑葵A還有誰?!
米卡卡氣得狠狠把拳頭砸在玻璃上,「砰砰」作響。
「黑葵A,原來是你!你為什麼要把我抓到這裡來?!」
「這個嘛……我有必要跟你解釋嗎?請搞清楚現在的形勢,這裡是我說了算。」
「算你個死人頭!不趕緊放我出去,我他媽的就揍扁你!」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米卡卡第一次爆粗口。
他才不管這麼多了,他氣壞了。
「米卡卡同學,你太激動了。希望我下次來找你的時候,你能更冷靜一些。」
「嗯?喂!喂!人呢!」米卡卡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黑葵A便關掉了廣播。無論米卡卡怎麼又吵又鬧,那個可惡的笑聲始終沒再響起。
走廊上,黑葵A一邊走一邊吃著紅蘋果,嘴角掛著得意的微笑。對付米卡卡,他可是很有經驗的。走下樓梯,出了大堂,黑葵A發現,很多病人正聚集在電視機前看最新的新聞聯播。
新聞報道:在美國紐約,也出現了病毒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