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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無緣逐舊賽,授徒爭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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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無緣逐舊賽,授徒爭新高

藏在遠處偷看的袁明和鄭苑清慌亂到了極點。鄭苑清還只是單純的懼怕,而稍有眼力的袁明就不一樣了,他很明白能做出鬼怪一般詭異舉動的老頭武功有多麼地深不可測。兩人如無頭蒼蠅一般拚命奔逃。

「我們分開逃,不然這樣下去誰也活不了。你往那邊去,那裡是巡防營。」說罷,袁明一把推開鄭苑清,自己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鄭苑清跌跌撞撞地跑到巡防營的大門口,抬起門上的銅環用盡全力砸擊厚重的銅皮。震響的敲門聲在雨夜裡就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應。

她不時地轉身朝四周觀望,總覺得有一個惡鬼躲在黑暗的角落裡注視著自己,嘲笑著自己,捉弄著自己,等盡興之後再收割自己的性命。

鄭苑清向右拐去,沿著河邊一路逃竄。

她跑到了緣來橋前,不見兩尊守橋「煞神」的蹤跡,河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艘烏篷船隨著水流漂蕩。她打算跑過橋,朝燈火通明、滿街護衛的河東躲去。

剛踏過橋中心一步,一根銀色的鋼頭箭羽從河上飛來,在雨中划出一條長長的弧線,釘在了鄭苑清腳尖前兩寸的石板里,箭身還在微微搖晃著,似發出警告的意味。

鄭苑清完全不知道箭是從哪裡射來,無助地大聲呼喊道:「救命啊!小女子被殺人惡鬼追殺,求各位兵爺救命,求各位差爺救命啊!」

周圍只有雨滴拍擊青石板面和拍打河水的聲音。

鄭苑清嘗試著又向前跨出一步,又一支銀色箭頭射來,划過了鄭苑清柔弱纖細的手臂。

深可見骨的傷口讓鄭苑清疼得齜牙咧嘴。但求生的意志告訴她不能在此處停留,惡鬼遲早會找過來,而這些黑暗中的守橋之人根本不在乎她的性命。

她四下張望,不遠處「青雨樓」和「不漏傘鋪」兩塊牌匾在大雨中顯得朦朦朧朧,但是依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鄭苑清思索著:回到青雨樓?不行!就憑自己父親那文弱的身軀,非得給自己陪葬不可,只有找到一個能趕跑甚至打敗殺人惡鬼之人,自己才有活路。

「不漏傘鋪」四個大字如雷擊一般閃現在鄭苑清的腦海中。她回想起鄧不漏平日裏手提掃把與眾地痞流氓對峙時凶神惡煞滿嘴髒話的模樣,叫罵時連最潑辣的婦人都不是對手。這一刻,以往的貌似潑皮無賴、好勇鬥狠的形象給了鄭苑清莫名的安全感,她當即朝不漏傘鋪飛奔而去。

殺手已經循著蹤跡跟了過來,遠遠地發現了鄭苑清。殺手蹬地飛起,一個起落就站在了青雨樓的頂上,再來一個起落就可以取了鄭苑清的性命。

「爺爺,他就是化羅劍?你心心念念的畢生對手?」花姑站在老盲客身後,滿臉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有些佝僂猥瑣的老頭。

「我只是個賣傘的生意人。」鄧不漏撇嘴道。

「你是那登徒瞎子的師傅?」花姑問道。

「登徒瞎子?」

「砰砰砰……」此時,一陣敲門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鄧不漏急切地披上衣服,打起一把油傘,往小院的大門走去,嘀咕道:「臭小子,暴雨天還在外面胡混,看我怎麼收拾你!」

「怎麼是你?」開門後,鄧不漏看到滿身濕透、一臉痛苦樣的鄭苑清,疑惑地問道。

「不漏叔,小心!」鄭苑清看到了小院上空,一身黑衣的殺手提著一把黑色的凶刃斜刺而來,嚇得閉上了眼睛。

鄧不漏手掌成爪運起內息真氣,床下陡然傳出木匣子的震動聲。可舊傷未愈之下這位昔日的頂級劍客只覺得一口腥熱的血就要湧上喉嚨,只怕救不了鄭苑清……

此時氣勢洶洶的殺手卻突然倒身拋飛出去,砸在了青雨酒樓的石牆上。

只見老盲客擋在鄧不漏身前,食指中指夾著漆黑倭刀稍一用力,倭刀斷成兩截落在泥地上。

此時,從木匣子彈射而出的銹劍才堪堪落地,這場電光石火間的戰鬥已經宣告結束。

鄧不漏此時才猛烈地咳嗽起來,鮮紅的血從嘴角、鼻腔溢出,胸前的衣襟也染成了紅色。

鄭苑清半天沒有感到倭刀刺入體內的疼痛,這才睜開了一隻眼。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屋外的河面上,密密麻麻的雨滴濺起漣漪;院內,沒有一滴雨落在泥地上,所有的雨水好像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匯聚在半空。這根本就是連說書人都編不出來的詭異奇事。

殺手緩過勁來向上一躍,蹲在青雨樓的屋頂上觀察著傘鋪院內的幾人。

花姑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丫頭,從哪兒來回哪兒去,這傘鋪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殺手想起自己在越州大牢里的經歷,二話不說果斷離開。

「麻煩走了。」老盲客得意道。

「麻煩走了?麻煩大了!」鄧不漏粗魯地抓住鄭苑清的手臂,氣哼哼地朝房裡走去。

鄭苑清手臂上被鋼箭劃開的傷口正好被鄧不漏抓著,疼得哇哇慘叫。

院子上方看不見的「牆」也開始漏水,在老盲客走進裡屋的一刻,半空中的積水成片地傾瀉在地上。

虛弱的鄭苑清一屁股坐在圓凳上。

「那個臭小子在哪裡?」鄧不漏語氣不善地問道。

鄭苑清的心脈大幅地收縮著,她怎麼也想不到隔壁這個半老不老的老頭居然會認識這樣神奇的人物。她抓起鄧不漏的袖角,帶著哭腔說道:「小奇子他……他本與我定下離城之約,誰知半途碰到了殺人惡鬼。他被抓走,我拼了命地逃回來向不漏叔求救。」

鄧不漏氣得氣息急促起來,咳嗽聲一聲響過一聲:「我就知道這賊小子沒憋好屁,原來是打定了主意跟這鬼丫頭雙宿雙飛。」

老盲客手指一放在鄧不漏的後背上,他就平靜下來,不再咳嗽了。

花姑臉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

老盲客垂著的手指有規律地微顫了幾下,正好和鄭苑清心脈收縮的規律一致。他渾白的雙眼「凝視」著鄭苑清。

鄭苑清不敢看這雙眼睛。「我……」她被老盲客盯得心裡打顫,試圖想說點什麼來淡化一下自己心裡的慌張。

「丫頭,你接下來說的一字一句最好都是實話。」老盲客和藹地笑道。

鄧不漏一臉不解地打量起鄭苑清,不知道這個外表看起來陽光爽朗的女娃子在想什麼,她怎麼就突然轉了性子,願意同自己的瞎眼徒兒一起私奔呢?

也許是因為老盲客氣場的威懾,也許是鄭苑清良心發現,在老盲客「目光」的籠罩下,她一五一十地把她所知道的、所經歷的吐露了出來。

在她的敘述中,鄧奇約她一道離城;路上鄧奇和她被黑衣殺手追殺,而她運氣很好,逃了出來;她真心喜歡鄧奇,不在乎他是一個殘疾少年……

「你走吧。」鄧不漏說道。

鄭苑清如蒙大赦,慌張地離開了,臨走前再三拜託老盲客和鄧不漏一定要救出鄧奇。

「都道江南好,沒想到越州這地方,人心可真……呵呵呵,這丫頭不簡單,心思夠沉,這是要把我們拉下水當引開水鬼的口糧啊!」老盲客合上眼皮。

「就那臭小子腦袋最簡單!」

「你們師徒到越州幾年了?」

「下一個地方肯定要待上好多年。」鄧不漏看似沒頭沒腦的回答,其實是跟老盲客表達自己即將離開、往後不要再來煩自己的意思。

「這麼巧,你那徒弟也姓鄧?」

「幫我把那臭小子救出來吧。」

「嘿嘿,你的徒弟,憑什麼要我出手相救?」

「這麼些年,他做油傘也算是相當熟練了,就當是為了老熟人的生計吧。」一大一小,當年兩個命數悲慘的人相遇之景在鄧不漏的腦海中閃過。

「我沒有老熟人,只有老對手。」

「我一個廢了的人還有什麼本事跟你一比高下?你的對手不在這兒。」鄧不漏心有不甘地說道。

老盲客撿起掉在地上的銹劍:「化羅劍?」

「心中已無劍,只有傘、錢、酒,和一個能給我養老送終的瞎徒弟。」

「陰陽刀一脈從來都只傳一人,這一人也必須正大光明地站上最高峰。我一定要與你分個高下。」老盲客一臉正色道。

「你要如何才肯救我徒弟?」鄧不漏煩躁起來。

「你我不決出輸贏,我救他做何?你那瞎徒弟還能替你這個師傅來與我比試不成?」

「爺爺,你救救那小子吧,他好歹救過我一次。」花姑懇求道。

「爺爺一直在邊上看著,當時就算他不救你,你也很安全。」老盲客不為所動。

鄧不漏長長吐出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不救就不救,你們走吧。」

「真不與我比一場?」

鄧不漏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一片衣襟說道:「比不了,沒什麼比命重要。徒弟可以再找……我還有錢,有手藝,嗯……徒弟可以再找。」

「你這個糟老頭,怎麼連自己徒弟死活都不管?活該那小子瞎了眼,還給你當牛做馬地幹了那麼多年。」花姑氣憤地罵道。

「是那小子在背後喊我糟老頭吧?呵呵。」

「既然你不肯與我分個高下,我又治不好你,多說無益,告辭了!」

老盲客把銹劍放在案桌上,帶著花姑離開了。

鄧不漏看著銹劍出神。

雨中,老盲客與花姑同撐一把破油傘。花姑慪氣,故意不像平常一樣去攙住老盲客的胳膊。

「怎麼,生爺爺的氣了?」老盲客笑容清朗。

「爺爺,那小子是個瞎子,你就當他可憐,出手救救他吧。」花姑見爺爺主動與自己搭話,又央求了起來。

「天下的瞎子多了去了,難道每一個瞎子碰上麻煩,我都要出面解決?」老盲客語氣微微鬆動。

最熟悉自己爺爺的花姑在一瞬間便捕捉到了這一絲因為同情而產生的鬆動,想趁熱打鐵,趕忙說道:「可是……」

「可是什麼?」老盲客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有深意,「可是這個瞎子不同,居然能讓我杜閻王的孫女如此關心。」

「爺爺,你……」花姑臉憋得漲紅,一時語塞,「你愛救不救!」花姑狠狠地說道,自顧自氣哼哼地朝前走去。

「哈哈哈……」老盲客突然大笑起來。

花姑扭頭,不解地看著老盲客。

「哈哈哈……終究是我棋高一招。」雨中,杜陰陽似孩童般傻笑著。「爺爺……」

「我不但要救人,我還要……走,先送你回元化寺。」

無論花姑怎麼問,老盲客就是閉口不談自己的打算。把花姑送到破破爛爛的元化寺後,老盲客囑咐了一句:「別出門,如今越州城裡多的是魑魅魍魎,你等爺爺回來。」說完自顧自離開了。

假如與冷驚過手的是老盲客,或是巔峰時期的化羅劍,又或是李輔國身旁的老馬夫,他是絕無可能僥倖活下來的。

倒地「挺屍」的冷驚騰地站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疼得他直咧嘴。他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塊刻著「唐」字的銀腰牌,銀牌上一根細針刺入大半,差一點對穿。

「要不是這塊腰牌,我今天還非死不可了?」冷驚一臉猙獰,嘴裡吐出一口血沫子,疑惑道,「魏博的晦天?魏博的大軍未到,難道先頭人馬已經潛入越州……」

同一片天下,有人做著美夢,有人做著噩夢。

元化寺正門對著的嶺南街表面上看著與日常無異,商販叫賣,惡霸欺市,小孩玩鬧,男女私會,以往這些每日都會發生的橋段在今日依然上演著。但在那些個草屋土房之下,有人卻做起了不同於往日的計劃。

「她媽,趕緊收拾收拾,這幾天我們瞅機會出城。」

「什麼?」小豆子媽以為自己聽錯了。

魚叉漢摸了摸小豆子的額頭,眉頭皺起:「怎麼,額頭還那麼燙?葯都吃了那麼多服了。」

「就吃了一條半死不活的魚,病能好?」

「今天的是活的,鮮活的。」魚叉漢心疼地摸了摸昏睡中女兒的臉頰和脖子,結果摸到了一根細麻線,麻線上吊著一顆墜子。他把吊墜輕輕地抽出來,看著顏色像白玉、形狀如一顆人牙一樣的東西,臉色凝滯。他把玉牙翻了個面湊近一看,只瞧見上面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命」字,瞬間臉色大變。

「她爹,怎麼了?」小豆子媽看到自家漢子這般神色,料知發生了大事,不再揪著死魚的事情不依不饒。

緩了緩情緒,魚叉漢把吊墜塞回小豆子的衣服里,問道:「這吊墜哪裡來的?」

「我不知道,吊墜怎麼了?」

「嗯……沒什麼。你看好了,千萬別讓小豆子出門,我跟弟兄們去商量,這兩日便找機會離開。」

「要去長安嗎?」小豆子媽眼眶濕潤,表情愁苦。

「討債的人來了,我們得快些離開才能躲開這些舊債。」

一聽「討債」兩字,小豆子媽一臉驚慌,猶豫之下說道:「那可是聖命……」

「下命令的那個聖人已經死了。」

「唉,這禍亂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小豆子媽唉聲嘆氣。

鄭文悠在房內不安地踱步,白天他還在為傘鋪師徒兩人鬧掰而竊喜,晚上卻又因女兒不見蹤影而焦急萬分。白天他如何能不暗喜?正午,就在青雨樓的二樓,他眼看著隔壁的鄧不漏和鄧奇兩人扭打在地,師徒關係破裂。

實際上,他根本不在意師徒二人交惡的原因,只知道離擠垮不漏傘鋪的日子不遠了,那個總是直勾勾盯著自己女兒的瞎小子就要滾蛋了。

這一天,對於這個眼裡只有寶貝女兒的中年鰥夫來說可謂喜憂交加,懸著的心終於在他的寶貝女兒猶如瘋子一般闖進房間的那一刻放下了。

「一群瘋子,一群魔鬼,快些離開,快些離開……」青雨樓二樓,換了乾淨衣物的鄭苑清突然闖進鄭文悠的廂房裡。她往行囊里裝著一件件布包,嘴裡念念有詞。

「苑清,你怎麼了?別嚇著爹啊。」鄭文悠擔憂地問道。

「爹爹,快走,城裡有惡鬼,很多的惡鬼……」鄭苑清的神志似乎有些迷亂,她看都沒有看鄭文悠一眼,自顧自地把自己和鄭文悠的衣物一樣樣塞進布包。

鄭文悠憂心忡忡,使勁地晃了晃女兒。

鄭苑清一頭扎進鄭文悠的懷中,埋頭痛哭。恐懼、委屈、無力和對未來的迷茫,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化成淚水順著鄭苑清的臉頰往下流淌。

情緒平緩後,鄭苑清把她今日所知道的、所經歷的和猜想的,都告訴了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鄭文悠。

一想到自己到頭來還是要跟著老實的父親繼續過日復一日的尋常日子,鄭苑清有些不甘心,但是那總比丟了性命要好。她很確信,事已至此,爹爹肯定會想辦法帶自己逃離越州的。

所謂鬼魅,向來都是如影隨形。就算是二層的隔瓦之外,也會有人將自己的耳朵貼近,偷聽當事人只有在自覺安全的情境下才會吐露的真言。

老盲客一隻手掌好像壁虎的吸盤一樣吸住了青雨樓的木牆,將父女倆的話清清楚楚地收入耳中。

「鬼丫頭,就知道你不老實,枯瘦矮人、監軍院、節帥府……有點意思。」老盲客收回手掌,整個人仿若一片樹葉一般飄向了河東的東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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