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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盲點亦優點,關鍵勝負子

所屬書籍: 一道密旨

第十九章盲點亦優點,關鍵勝負子

人是受慾望支配的,慾望又是被什麼所支配的呢?

對鄧奇來說,慾望是被希望所支配的。他復仇的希望之火從未熄滅,只是被現實、自身條件和一系列的因素制約著,亦如涓涓細流上漂著的一盞蓮花燈,小小的火苗雖說燒不旺,但始終燃燒著,水浪和風雨也不能讓火苗熄滅。每當這團小小的火苗看到了彼岸,看到了停靠下來的希望,看到了一切風平浪靜的可能,它便會鼓足了勁讓自己燃燒得旺盛一些。

鄧奇一直在為了能讓自己看到希望之火而努力地活著。即便如此,不得不承認,這對鄧奇來說是非常艱辛的。

這一回是他活到了人生的第十六個年頭時,第三次覺得自己如此接近所謂的希望——復仇。

第一次是在十歲的孩童期,鄧不漏教自己內息、輕功身法,讓他覺得自己有希望在這個撿回自己的馬匪手下練出一身本事,完成復仇的使命。當然,希望之火很快熄滅了,打從目力日益衰退以後,他註定是一個廢物。

第二次是在他考上官籍赤頭郎之時,漂蕩在溪流上的蓮花燈火又一次歡快地跳動起來,但冷卻得更快。

此時此刻,即將經歷第三次「復燃」的鄧奇被五花大綁地扔到了一個山洞裡。他能聽見蛇蟲鼠蟻爬動的聲音,還有倒掛在洞頂的動物磨爪子的聲音。

鄧奇的腦海中不斷地重複著老盲客說的話:「我會讓你再看見光。」他將信將疑,他蠢蠢欲動。

「瞎老伯……瞎老伯?」鄧奇憋著嗓音輕喊兩聲,漆黑的山洞裡只有蛇蟲鼠蟻熱情地回應他。

鄧奇挪動身體靠在岩壁上,反覆地深呼吸,靜心凝神地坐在黝黑的山洞裡,把耳朵朝向洞外。

「小子,這個洞怎麼樣?」黑暗中,突然傳來老盲客的聲音。

「什麼怎麼樣?快給我鬆綁!」

「鬆綁可要靠你自己嘍。」

這時,一隻在深洞里作息與同伴們不太一樣的蝙蝠醒了過來,「吱吱」叫著,好奇地朝杜陰陽飛去。杜陰陽隨手輕輕一拍,將蝙蝠拍回了洞穴的深處。

「吱吱」聲漸遠,腦袋有些發暈的蝙蝠在空中打轉幾下,好不容易找回了平衡,扇動幾下肉翅企圖倒掛在岩壁上,結果錯判了方位,一隻鉤爪「幸運」地死死卡在一條細小的石縫中。

蝙蝠掙扎了幾下,驚得周圍酣睡的同伴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吱吱」聲。

「我怎麼給自己鬆綁?」聽見「吱吱」聲,加上在腦海中勾勒出胡亂猜想的畫面,越想越害怕的鄧奇驚慌地掙紮起來。

老盲客的笑聲有些瘮人:「坐好嘍,只教你一次。」老盲客將手指點在了鄧奇的眉心。

鄧奇一會兒面紅耳赤,一會兒四肢冰涼,體內的真氣以很奇異的方式運轉著。幾股真氣互相碰撞,凝聚,有一股真氣從鄧奇的指間伸出,將岩壁上一條想要靠近兩人的毒蛇切成了兩半,留下一道淺痕。

「田中,洞里是有什麼聲音嗎?」五個東瀛忍者剛取水回來,就聽見洞穴深處傳來的隱約響動。

「山洞裡總有蛇蟲鼠蟻,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就在洞口好好休息,等他們的消息便是。」另一個黑衣倭國殺手答道。

「我是怎麼做到的?」鄧奇感覺體內真氣都被老盲客掌控,一臉不解又驚訝的神情。

「你應該問我是怎麼幫你做到的,自己琢磨去吧。」老盲客說完,就跟入定一樣盤坐在一旁,任鄧奇怎麼發問,他都閉口不言。

鄧奇努力地回味剛才真氣在體內運轉的感覺,但似乎又模模糊糊,只能感受到一片漆黑。

「剛才能看見自己的五臟六腑和氣脈心脈,現在再看只是一團漆黑吧?」老盲客嘲笑道,「你只知道凡事憑感覺,怎麼不試試把你的真氣當成你的眼睛,去看你的五臟六腑,去感受你的脈絡走向。」

鄧奇感覺到老盲客的聲音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腦海。他聽從老盲客的指點,將注意力全部放在體內運行的真氣上。這一次,他隱約感受到真氣流過氣脈,在肝經處發熱,在腎經處遇冷,在脾經處沉寂,在心經處歡騰……他能感受到真氣從哪裡生出,又在哪裡逐漸消失。

他興奮了起來,嘗試著用老盲客引導的真氣運行的方法,讓多股真氣從不同的角度碰撞,交融,在氣脈里搓出一條條看不見的線。孰料,一個不慎,他受了內傷,吐了一大口血。

「哈哈哈,你小子,這麼快就走火入魔了。」老盲客很是愉悅地譏諷道。

就這樣過了六個時辰,鄧奇一次次地吐血,吐到筋疲力盡,老盲客一次次嘲諷之後卻又給鄧奇運氣,為他修復經絡。

當鄧奇在洞里待到第七個時辰時,「啪」的一下繩結應聲斷開。他狼狽不堪地喘著粗氣,卻挑釁似的說:「怎麼樣,瞎老伯?」

「你看清自己了?」

「氣脈心脈、五臟六腑,我看得一清二楚。」

「為了松一根繩子,你已經把自己弄得半死。你吐了多少血?耗了多少真氣?剛才有多少鼠蟲要襲擊你?」

鄧奇身旁,數處血漬。他燃起不久的氣焰又蔫了。

「這才走出第一步,你花了六個時辰。」

「那第二步是什麼?」

「嘿嘿嘿……」老盲客只是笑著。

「喂,瞎老伯,你是不是和別人合謀耍我?你是監軍院派來的吧?」

「小子,你急躁什麼?」

「你還是放我走吧。」鄧奇懇求道。

「你隨時可以離開啊,我不攔你,只不過洞口那幾個人願不願意,我就不知道了。」

「洞口那幾個人?」鄧奇仔細聽去,還真有幾人在洞口說話。

「瞎老伯,你這麼厲害,帶我出去吧。」

「我覺得這山洞挺好的,還想住上些時日,想出去你自便。」

「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說了,我在幫你看透你自己。」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不信你!」鄧奇一口拒絕道。

「因為你我同為瞎子。」

「世上的瞎子不少,你為何不幫別人?」鄧奇還是不信。

「因為你救過我孫女。」老盲客又說道。

「她已經給了我酬勞,我們兩清了,你放我走。」

「臭小子,真是一根筋!算了,直說吧,還因為一場我和你師傅之間未完成的比試。」老盲客說到「比試」兩字時,語氣明顯鄭重了許多。

鄧奇一愣:「你和我師傅比試與我何干?你這哪裡是要治我的眼睛,分明就是想殺我。我已經吐了那麼多的血,再練你那些怪招,非把自己練死不可。」

「如果你死了,那就算你師傅贏,我輸了。」

「你跟我師傅認識?什麼比試?你們之間的比試拉上我幹嗎?」

「一場八年前就該分出勝負的比試。」

「八年前?」

「既然你師傅已經是個殘廢,也不願意跟我動手,那我就把你這個廢物調教好。如此一來,作為師傅便是我贏了。」

「你也有可能輸?」

「沒錯。」

「所以我有可能死?」

「當然。」

「嘿,那我就坐在這兒,不練你那歪功,咱們就這麼耗著,兩個瞎子看誰耗得過誰。你年紀那麼大了,肯定先餓死。」鄧奇耍起了無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老盲客並不回應,從一個布袋裡掏出一隻烤好的兔子腿。

鄧奇聳了聳鼻子:「什麼香味?」

「兔子腿,趁你練功的時候我出去烤的。你以為洞口那五個人能看見我?」

鄧奇吞了一口口水。

「想吃嗎?」

鄧奇點點頭。

老盲客扔了半條兔子腿到鄧奇手裡。

三下五除二吞完了肉,鄧奇還不過癮,嚼起了骨頭。「還想吃嗎?」

鄧奇點點頭,又搖搖頭。

「想吃,就練出武識來。」

「武什麼東西?」

「武識,可以讓你的耳朵更加靈敏。」

「不需要,我的耳朵可以聽見幾十丈之外別人說的悄悄話。」「那你試試,這麼近的距離,你能聽見我心脈的跳動聲嗎?」

鄧奇仔細聽去,耳朵里一片空白。

「聽見什麼?什麼也沒有聽見吧!」

「這又能說明什麼?又是你的鬼把戲。」被師傅之外的人這麼訓斥著,哪怕是個神仙般的人物,鄧奇還是覺得有些不暢快。

「說明什麼?人有五感,眼、耳、口、鼻、觸。你一個瞎子,已經沒了目力,卻不好好修鍊其餘的四感,拼了命地想用眼睛去看這世間的一切,豈不是可笑至極?」

「我用鼻子聞飯的火候;我用耳朵聽人唱的詞曲;我用手丈量竹子,給那老東西做傘換錢。除了沒有目力,怎麼就沒有別的四感?」

「如果在大雨里,一丈之外的響動你能聽清楚嗎?」

鄧奇無言。

「如果身處鬧市,錢袋被偷了,你能抓到小賊嗎?」

鄧奇無言。

「如果發生多人纏鬥,你分得清手握刀劍之人是敵是友?」

鄧奇無言。

「洞口那五人是東瀛的殺手,他們最擅長無聲無息的刺殺,你能靠聽躲過去?」

鄧奇無言。

「看來,你對這個世界的樣子一無所知啊。」

「你……你一個瞎了眼的老頭又懂什麼?」鄧奇忍不住反駁道。

「我有無數雙眼睛、無數只耳朵、無數的手腳。」

說畢,老盲客稍一調動真氣,盤坐著的鄧奇只覺被一股力量給推了起來,浮在半空。

「於我,十丈之外一片漆黑。如果在十丈之內的話,我大概就是說書人常說的神仙吧。」

老盲客收回真氣,鄧奇摔在了地上。

鄧奇受驚,一下子老實了許多。「您老教我本事,真的就是為了跟那老雜毛拼個輸贏?就算天上下餡餅雨也砸不到我這個頂頂倒霉的人頭上。」有高人願意教他武功,鄧奇心底自然是欣喜的,實在是這份「禮物」太意外了,讓習慣了在地獄邊緣掙扎的鄧奇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對待。

「你一個螞蟻一樣的流民,我懶得和你藏著掖著。我與你師傅一直分不出個高下。既然這化羅劍廢了,我如果能把你調教成一個高手,便算正大光明地贏了他。」

「理由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到底學不學?」老盲客臉上不帶一絲波瀾,心中卻有些緊張。

鄧奇當即笨拙地按照說書先生口中所述的武林人士的禮節對老盲客行著拜禮,道:「二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老盲客的手虛空一托,鄧奇的身板不由自主地直立起來。「憑什麼我是二師傅?我既不會教授你武功,也不會傳授你心法和內息。我只教你武識。」

「光學個武識,我還是個二流貨色,您如何能贏那老雜毛?」

「二流貨色……在沒有學會前你永遠不會明白武識的含義。而且你太小瞧鄧不漏的武功了。他教你運行了這麼多年的心法、內息和獨門招數,等你再學會武識,便可躋身一流了。」老盲客對鄧奇小瞧他們這樣的「走地神仙」表示不滿。

鄧奇還是將信將疑。

老盲客沒了耐心,眉頭稍稍皺了起來:「行了,我沒工夫跟你磨牙。接下來的時日,我說什麼,你做什麼。」

鄧奇的臉上滿是不甘。

「你坐下,我先來和你講講武識。如果一個人被別人一直盯著,很多人會因為有所覺察而回頭;你身處人群中,一個人朝你喊,哪怕喊的不是你的名字,偶爾也有被喊之人能有所感覺而做出回應……這些都是感覺,把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用真氣替代,有意識地放大和控制後,便算是初步的武識了。」

「如何放大,又如何控制?」鄧奇急不可耐地想挖掘到珍寶。

「內息騰起,真氣外放,這是武識放大的基礎條件;心緒凝止,神思於氣,這是控制武識的必要手段。所謂內氣凝線十丈內,一息一動皆於心念,這便是武識的最高境界,全天下只有我老瞎子一人算是勉強達到。」老盲客不無得意地說道。

「還是聽不大懂……」鄧奇的額頭開始冒汗,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老盲客所講的玄乎的東西。

老盲客再次將手指點在鄧奇額頭之上的神庭穴處。

鄧奇本能地想要掙扎,但發現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

「靜心,戒躁,細細感受。」

鄧奇閉起眼睛細細地感受著。那股奇異的感覺又來了,只是這次稍稍有一些不同,先是有一股氣凝結在他的氣脈內壁上,好像漩渦一般一圈圈地內旋起來,然後兩股暴躁的真氣開始互相絞纏、碰撞,搓揉出一根細密的真氣絲線。真氣絲線越變越多,千萬根肉眼難見的絲線緩緩透過皮膚,透過衣物,透過鄧奇內心的不自信,向外擴散開來。

洞頂的神秘生物依舊倒掛著睡覺,蛇吐著芯子爬得老遠,好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驚嚇到了。

鄧奇只覺周圍的每一顆石頭都呈現得那麼清晰,石縫中生長著一朵頑強的紫花,哪怕花瓣上掛滿了蛛網,也掩蓋不了它頑強的生機。

鄧奇的嘴巴張得越來越大,他從來沒有看到過,或者說感受過如此清晰的世界:周圍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蟲,動靜皆在他的腦海中。

興奮的鄧奇本能地睜開眼睛想要看一看這個清晰真實的世界。他睜開眼睛的一剎那,老盲客也收回了手指。

鄧奇看到的是一片模糊、漆黑、混沌的世界。他意念一散,內息也一改方才的平和有序,像一頭瘋牛一般漫無目的地亂竄起來。

喉頭一哽,一口鮮血從鄧奇的嘴角流出。

「我讓你睜眼了嗎?」

「前輩見諒,剛才的感受實在太過神奇,我一時沒有忍住……」

「方法已經教給你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體悟了。」

鄧奇恭敬地朝著盤坐在地的老盲客一拜,到一旁盤坐起來,好像一個剛找到寶藏的孩童,要將它藏於無人之處獨自把玩。

鄧奇一呼一吸之間,一旁的紫花也在輕輕地搖曳著,好像在回應這個「復燃」希望的少年郎。

老盲客緊閉眼皮紋絲不動,仔細聽去,就連呼吸都緩慢得近乎於無,如一個入定的老僧一般。

鄧奇回憶著老盲客灌注自己體內的真氣內息的運行軌跡和方法,依葫蘆畫瓢地模仿起來。

時辰就像石子在水面上打起的水漂,後一個出現,前一個消散。從巳時到酉時,從炎陽高懸到丹紅垂暮,老盲客入定如一座石雕,枯坐了好幾個時辰。

其間,鄧奇起身又盤腿,盤腿又起身,在老僧和浮躁的頑童之間不停地來回變換,大汗淋漓過後又心緒沉穩,麻衣上泛著一圈圈白色的汗鹽漬。

又是一炷香工夫過後,面無表情如石像一般的老盲客終於在臉上掛起了一絲笑意。

閉著眼睛的鄧奇,感受到周圍有一隊螞蟻運送著一小塊幹了的麵餅,送到鄧奇的腳邊以後,螞蟻不爭不搶,一鬨而散。

「瞎小子,入門倒是不算慢。」老盲客站了起來,朝鄧奇走去。

鄧奇愣了愣神,一蹦三尺高地雀躍著。他反應過來,為何自己剛才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有一隊螞蟻運送了一塊麵餅到自己腳邊。「難道我是習武奇才?」鄧奇輕聲地自言自語道。

「門都未入!勤加練習,明晨五更天,我再來。」老盲客毫不客氣地打擊有些得意的鄧奇。

老盲客一個閃身出了山洞,不知去了何方。

洞口處,五個倭國殺手突然拔出倭刀,戒備地掃視著四周。

「剛才我分明看見一個人影飄過。」

「我好像也看見了,是從洞里出來的。」

「出來!給我出來!」幾個殺手掏出明火彈朝地上砸去,剎那間火光四起,周圍一片光亮,加上他們略帶恐懼的怒吼聲,迴響在山林間,驚起一片鳥獸聲。

身心疲乏的鄧奇側躺了下來,臉朝著那朵紫花打起了鼾。

第一次睡在野外的山洞裡,鄧奇有些想念自己那張窄小的散發著霉味潮氣的破板床。睡夢中,鄧奇的思緒飄回了相隔數十里的小傘鋪。

不知道那咳血的老東西現在是否安好?離開那個老東西,不用再挨罵受罰了,這種舒爽的感受是鄧奇從未有過的,但是舒爽之餘又有一絲擔憂。

想著想著,鄧奇又夢到了童年時的一幕幕,畫面不停地閃回,最後定格在了豁牙老漢將自己撲壓於身下,被活活烤成焦炭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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