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木強巴呆立了一會兒,咀嚼亞拉法師的話「機關的可怕之處,在於你看不見」而同時巴巴兔的忠告也在耳邊「真正可怕的敵人,是那些看不見的」,兩者都有共同點,在於發現,而這些話總覺得好熟悉,就好像某段時間天天都被人提醒著一樣。
張立趕了過來,笑道:「強巴少爺,看到我們那個組合機關了嗎?還算成功吧?」
「嗯。」卓木強巴淡淡應著,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以往發生的很多事情,很多他至今都無法理解的事情,一幕幕都浮上腦海,這種恐懼,比看到擁有毒蛇眼睛的男人以及那個耍蛇的男人時還要可怕,因為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到底是一件什麼事情呢?為什麼會讓自己覺得發自內心的戰慄?卓木強巴腦子裡頓時嗡作一團,想理清頭緒卻是越理越亂。
這時,呂競男從他們身邊經過,張立一個立定,敬禮道:「教官好。」以前呂競男總是會回應,而這次她似乎沒聽見,連卓木強巴紛亂的表情她也沒注意,直接從兩人旁邊快步走了過去。
呂競男快速追上亞拉法師,一個眼色,後者會意,跟著去了辦公室。
亞拉法師一進門,呂競男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直接道:「大人,有兩件事情非常重要,莫金到中國了!」
「啊!」亞拉法師也不禁嚴肅起來,雖然不知道莫金這段時間去了哪裡,都做了些什麼,但是他一出現在中國,就表示他即將有所行動。亞拉法師鎮定的問道:「還有一件事呢?」
呂競男道:「就在前天有人舉報,青藏邊界有群可疑分子,估計是盜獵團伙,於是我公安系統進行了突襲,一群身份不明者落荒而逃,沒有發現野生動物,但是,他們發現了一張圖。經專家辨認,與古藏衛地區有關,於是交給了研究會,我帶來了影印資料,你看。」
亞拉法師拿著這張圖,喃喃道:「好像一張古代的航海圖,標註了……咦……啊!這是……」法師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驚呼道:「不可能,簡直就不可能!這張圖怎麼可能突然出現的?莫非真是天意?」
呂競男道:「大人,您認為這張圖的突然出現,與莫金的突然回國,會不會有所關聯?」
亞拉法師道:「你的意思是?」
呂競男道:「據研究會發來的報告,他們手裡所掌握的,是一張原圖,一張繪製在狼皮上,千年以前的,古藏民手繪的航海圖。據我猜想,莫金不敢貿然的帶著這幅圖出現,而是通過其他方式,先將這幅圖運送到我們國家,然後他再過來,只是他沒想到所託非人,所以……」
亞拉法師一擊掌道:「錯不了了!這幅圖一定來自阿赫地宮,就是最後那個人,雖然我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但是那個人非常的可怕,一身都散發著邪靈一樣的味道。他是屬於他們那個組織的,十三個人之一,他在陵寢里待的時間最長,一定發現了我們疏漏的地方。我早該想到,那個人決不是游擊隊員,怪不得莫金沒有出現,他們另外有人去了阿赫地宮,目的就是開啟那道上次沒能打開的門。」
呂競男道:「難道說,這張圖就是光照下的城堡?」
亞拉法師道:「這個還很難說,但是這突然出現的信息,將填補我們許多調查上的空白區,不管怎麼說,我們都離目標越來越近了。現在就全明白了。那個人將圖交給了莫金,或者他們一起研究,這大半年,將圖吃透之後,才來到中國的,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們再有能力,也想不到,這幅圖會落在我們手裡。」
呂競男道:「在萬能佛的指引下,光明永遠在我們一方。」
亞拉法師道:「不能猶豫了,告訴研究會,必須馬上搞清楚,地圖上到底有什麼隱含信息,這次我們已經落在他們後面了,告訴隊員,因該隨時準備出發。」
「是!」
與此同時,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莫金正對著電話破口大罵:「馬索!你這個蠢貨!我要剝了你的皮!這麼隱秘的一件事情,竟然會讓你搞砸了!我真是想不明白,我怎麼會讓你這個蠢貨跟了我這麼久的!」
電話一頭傳來馬索畏縮的聲音:「就……就是太隱秘了……他們也做得太小心了,走路的時候都隨時觀察有無跟蹤。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會引起中國警方的注意……老闆……」
「咔」莫金已經將電話狠狠的掛掉,那架勢,好像要將電話一拳捶爛。
「怎麼啦?」索瑞斯的聲音冷冰冰的從陰暗角落傳來。
莫金恨道:「圖丟了。那幅圖,已經落到中國警方手裡,這個馬索,跟了我那麼多年,這點小事也辦不好,真是愚蠢透頂,還有那群特訓過的中國豬,真是一個大白痴,帶了一群小白痴!」
索瑞斯「吃」的笑出聲來:「莫金這傢伙,不知道是在說他手下還是在說他自己。」他慢吞吞道:「沒有關係,我們已經將那幅圖反覆研究過了,沒有圖我們也能找到。」
莫金道:「我不是擔心這個,問題是,那幅圖,很快就會落入西藏那群人的手裡。」
索瑞斯道:「那又怎麼樣,他們要弄清楚那幅圖的意義,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我們早就拿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如果真的有那個東西的話。然後,我們就可以……直接前往帕巴拉神廟!」
莫金擔憂道:「問題是,他們所掌握的信息,遠遠大於我們。好比這次,如果不是我得到消息,那光照下的城堡是藏先民帶到美洲去的,恐怕至今我們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在瑪雅人的地宮中,會出現西藏人繪製的地圖。」
索瑞斯深思道:「唔,這話不錯,看來我們最初的判斷錯誤,那些人研究帕巴拉神廟,絕不止一兩年,他們研究了很長時間了。說不定短短几天,就能破譯那張圖上的信息,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有好幾個地方,我們就賭一賭運氣吧,看誰先找到通往神廟最後的鑰匙。」索瑞斯起身長吸一口氣,灰色的身影在暗處顯得蕭索而孑孓,緩緩道:「本,你研究西藏的時間比我長,你認為哪裡最有可能是地圖的藏處?」
莫金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墨脫!」同時拿出手機通知馬索:「叫上那群特訓過的笨蛋,我們出發了!」
這次呂競男沒有隱瞞隊員,消息很快通過口對口的渠道,傳達到每個隊員耳中,二天後當卓木強巴從岳陽哪裡聽到消息時,急不可待的想告訴一直在研究瑪雅地宮的方新教授。推開方新教授的門,卓木強巴大聲道:「導師,有新的消息,我們可能很快又要出發了!」
只見房間凌亂不堪,教授坐在電腦前,放眼過去都是瑪雅的資料,方新教授扭過頭來,扶了扶戴上的眼鏡,額頭斑駁的皺紋和些許花白的頭髮,讓卓木強巴心中一震。他明白,導師為自己付出了太多了,他和教授之間的情誼,豈止是一個感激所能表達的。
方新教授摘下眼鏡,問道:「哦,這次又是什麼消息?」
卓木強巴掩不住欣喜道:「聽說,是有了新的線索,好像還有一幅地圖什麼的。」
「哦。」方新教授沉思道:「強巴,這段時間,我通過與研究會交流經驗,以及我自己和一些朋友所作的研究,我們發現,這個帕巴拉,遠非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
卓木強巴蹲在桌前,看著那張蒼老的臉,道:「導師,你太累了,這樣身體吃不消,也讓我心中不好受。」
方新教授揉著眼角道:「沒辦法啊,強巴,你還沒把握住整件事的變化。」他扭頭嚴肅道:「艾力克離開了,他不僅是我們的教官,而且是隨團出發的骨幹力量;他的離去,表明國家已經在向我們傳達一種訊息了。時間拖得太久了,國家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們要看到的,不是我們幾個人的成長,而是實實在在的令人振奮的東西,可是至今為止,我們止步不前。所以,我們目前岌岌可危,必須利用儘可能多的時間,趁著我們還能利用國家資源的時候,與那些專家做更多的交流,獲取我們想要的資料。而這些東西,是我們在別的地方查不到的。」
卓木強巴搭上教授的雙肩道:「我知道,我知道,從找紫麒麟開始,整件事都在變複雜,而且越變越複雜,但是,我們——都還好好的,不是嗎。而且,我們也一天天離目標近了。」接受了地獄般的訓練,好容易熬出頭,總算有了新的進展,卓木強巴無疑心情大好。
方新教授心中讚許:「鍥而不捨,持而恆之,這才是我認識的強巴。」他展開電腦道:「目前對瑪雅文化的研究,研究會那頭進展不大,畢竟他們是藏學專家,卻不是瑪雅專家,我的朋友替我聯繫了一些專門研究瑪雅文化的人,他們每人得到部分影像資料,對於墓室銘文那一段,他們遇到了瓶頸,首先文字已經不再是傳統的瑪雅文,而有了一些變化,更糟糕的是,出現了接近一百個他們從未見過的符號,所以破解起來有一定難度。不過,我在巨石陣拍攝到了影像資料到是已經部分翻譯出來了,給你看看。」
卓木強巴接過資料,只見符號旁註滿了標識,最後得到的譯文如下:血紅的太陽向西方墜落,墨綠色的森林頭頂著灰色的雲朵,這時族長快死了,他下達了這樣的命令:「給我建一座埋在地下的石牆房子,要小而堅固,給我穿上象徵王權的巨袍,把我放在裡面,彷彿我還活著,只是睡過去了。我身邊要擺放我的石碗,食品盤和燧石刀,然後按我們的習俗蓋好墳墓,繼續趕你們的路,願你們在下一個卡屯元年到來前,就能找到聖城的領土。我會一直在天空關注著你們,永遠的祝福你們。」
一切都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了,人們挖出了巨大的土坑,在裡面修建了圓頂石屋,石屋外面是石質的橫板,上面刻著綠咬娟和許多動物的圖案,從底端到頂端,修成了三級平台,每一邊都有寬闊的台階盤旋而上。而石屋的中間,白色的牆面和精心雕琢的柱子構成了一間厚厚的石室,牆上繪著族長的偉大事迹,他領導著他的種族尋找新的家園,因為他的英明和勇敢使這個種族得以繁衍。在石室里,是人們依照族長最後的命令,給他穿上大王的長袍,讓他躺在墓室的正中,然後舉行古老的儀式並關上墓門,在墓室上點綴著斷矛,捲起並撕爛他那著名的戰旗,讓他的尖厲哨聲永遠陪伴在他身邊。然後人們填平了土坑,在上面砌起了石廟,有雕刻紀年的柱子和白得發亮的石壁。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在新首領的帶領下,這支堅忍不拔的民族繼續朝著未知的密林前進……
卓木強巴看到這裡,喃喃道:「和聖歌一樣,但是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啊。」
方新教授點頭道:「嗯,這只是三根白石柱的內容,其餘部分還在緊張的破譯之中,相信不久就有結果了,還有一個東西,你還記得在安息禁地看到的那種牛不像牛豬不像豬的動物嗎?」
卓木強巴道:「當然記得,似乎不是食肉動物吧。」
方新教授道:「對於研究南美洲的人來說,那已經不是秘密,那種動物叫豬牛,早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就被人發現,也是一種被科學家認為在一萬至七千年前就滅絕的動物,和猛獁屬同時期產物,當地土人以它為食物,後來科考隊進入叢林,卻又一無所獲,目前某些生物學家還在探訪。」
這時,張立喜滋滋的找到這裡,急忙道:「教授,強巴少爺,快來,教官要宣布消息了,好消息!」
眾人在那個大教室內,呂競男盡量平和的對學員們道:「或許你們當中有些人已經知道了。就在幾天前,你們的對手本已來到中國,同時,我們中國警方獲得一份古藏文地圖,嚴格的說,那是一份航海圖,經過我們研究會專家日夜不停的研究,終於發現了其中的關鍵。」
呂競男停了停,只聽見台下急促的呼吸,她繼續道:「如果研究會的研究結果正確,那麼,這因該是那位被流放到天涯去埋葬光照下城堡的使者,在瑪雅期間,憑藉自己的驚人的記憶力,盡量將他所行走的路線繪製出來。那位使者生前一定是位智者,他將藏衛三地繪製得十分詳盡,雖然和今天地圖不能相提,但是也讓我們大致對此有了了解,而對亞洲和美洲的形狀就勾勒得十分古怪了,讓我們的專家費盡了心思才意識到,這就是古人腦中的美亞兩大洲的形象。如果這航海圖成立,那麼,其中標註的重要地點就讓人十分費解,通過與其餘大量資料的結合,我們研究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是那位使者在瑪雅,心知自己無法拿回那兩件信物,所以憑自己的智慧,猜想當時的國王可能會把地圖藏在什麼地方,而繪製了這幅圖。其中有三個十分重要的地方,經過反覆論證,我們認為,一個標註在今天阿里地區的古格遺址,一個在今天日喀則地區的拉孜縣古墓群,還有一個則是在林芝地區的墨脫境內。」
「什麼!」卓木強巴眼睛幾乎突出來,他驚呼道:「那不是將整個藏衛三地全標註進去了?」阿里地區在藏西,是中印邊界地區,日喀則地區藏中,拉薩所在地,而林芝地區到了藏東,這樣一來,相隔幾千公里的整個西藏全落入地圖的標註範圍。
呂競男道:「沒錯,當時使者遠在瑪雅,只能估計國王去世後會將地圖藏匿在這幾處地方,至於為什麼是這幾處,研究會的專家們還需要深入研究。不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本那群人趕在我們前面好幾天出發,雖然我們的監視人員認為,他最後消失在可可西里地區,但是我們懷疑,那只是一個障眼法,所以,我們也要儘快出發。你們記住,那是一張繪製在狼皮上的地圖。」
張立問道:「可是,那張地圖不是已經被人取走了嗎?」
呂競男道:「沒錯,是有一張地圖被人取走了,可是,沒有人能確認地圖僅有一張。當時的國王,連光照下的城堡都複製了一份,那麼地圖……為什麼就不能有兩份呢?還有,那些擁有地圖的人,至今還沒能找到帕巴拉神廟,那幅被取走的地圖是真是假,還未有定論。總之,我們不能放過任何線索,而且,是能引起你們對手極大興趣的線索!」
卓木強巴道:「那我們因該馬上去做功課,是嗎教官?」
呂競男道:「等一下,今天叫大家來,就是因為還有新的功課要告訴你們,所謂知己知彼,你們這次出發,恐怕要面對的就是國外正規特種兵,他們使用的一些新式武器我得提前告訴你們,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將武器帶進來。」
窗帘全關,燈光全暗,在幻燈機的圖片中,卓木強巴等了解了對手可能使用的武器,常規特種武器除外,裡面有些卓木強巴他們從未見過的全新武器,包括了可轉彎的帶攝像頭槍,還有一種令人同時喪失視力和聽力的閃爆彈,即貼即用的紐扣形烈性定時炸彈,一種注射後就算粉碎性骨折也讓人感覺不到疼痛的中樞鎮痛劑……一系列的新式武器讓卓木強巴等人眼花繚亂,而且越聽越心寒,怎麼聽都像是去打仗……
時間無多,僅用一天時間搜集資料,第二天便整裝出發,他們的目的地是……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