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前進的方法,這才得以平安通過鐵人陣前半部分,大家還沒安下心來,只見後面的鐵人動作越來越快,拳腳也更加有力,就在大家看得膽戰心寒時,亞拉法師突然喊一聲「小心」,只見左邊的鐵人揮臂夠不著法師,突然帶著鐵鏈的鐵拳好似飛彈一般脫手而出,法師百急中堪堪避開,前面一尊鐵人卻是飛出一條腿來,法師仰面倒地避過,只見那條鐵腿正踢在了鐵拳之上,鐵拳受鐵鏈所致,頓時改變方向,朝後飛去。來勢洶洶,呂競男剛聽見「小」字,就見一個物體飛至,根本來不及躲避,雙臂交叉封在胸口。但鐵拳力大,硬生生將呂競男交叉的雙臂壓回了胸膛,打得她退了一步,張口噴出血來。
亞拉法師一個前滾翻,未見來物,先聞風聲,趕緊側讓避開,右耳生風,又是一記鐵拳如流星般激射而來,法師一個鐵板橋倒懸,已是一身冷汗,前方不知道什麼東西又已過來,眼看躲避不開,法師轉身趴在地上,以狗啃泥的姿勢總算避了過去,眼前突然一亮,木板夾縫裡落著一個什麼東西……
「大家停下!」亞拉法師突然大叫起來,讓大家停在那些不會彈射鐵拳的鐵人軌道處,他和呂競男也退了回來。亞拉法師在那些能將手腳飛射出的鐵人中來回滾打幾圈,全身已經多處受傷,兀自呼吸不暢。
所有的人排成一條線停在鐵軌中央位置,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尊拳打腳踢的鐵人,拳風席席,雖然挨不上身,看著也心驚肉跳。亞拉法師道:「前面的鐵人手腳都能和身體脫離飛射出來,我們怎麼也躲不過去了。」
岳陽在弧形轉角處,已經看不見亞拉法師,他大聲問道:「本他們又用了什麼特別的方法通過的?」
亞拉法師道:「我發現了這個。」他舉起一支五厘米長的微型注射器,僅前面的呂競男和張立可以看見。張立向後面道:「他們用了中樞鎮痛劑。」
法師道:「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停下來退回去,二是和本他們一樣,使用中樞鎮痛劑繼續前進,大家自己選擇吧。」
毫無疑問,大家都選擇了後者,他們使用的鎮痛劑與本他們的不同,屬於口服藥,起效稍慢,持續時間要長一點。這種中樞鎮痛劑可以阻止身體各部位將感覺傳達給大腦,幾乎是一種絕對鎮痛劑,但它也有不少弊端,畢竟傷痛是人體對損傷做出的正常調整,一旦痛覺被阻斷,大腦將無法對身體各部位的情況作出正確的判斷,往往會造成更大的傷害。雖然說隊員穿著防彈背心,但是面對這樣強烈的鈍擊,防彈背心的作用微乎其微,隊員們只能靠自己的視覺來作出判斷,護住身體最重要的部位。而且,這種中樞鎮痛劑對大腦神經有很強的副作用,只能微量使用,舌下含服後,十五分鐘起效,有效持續時間僅為二十分鐘。
人人服食強效鎮痛劑,各自打了一針強心劑,在無數的鐵拳鐵腿間,護住身體要害部位,竭盡全身所能,一步步艱難的向前突進。就這樣,在拳打腳踢間,一行人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總算繞完了第十二層最後一圈,來到塔頂八角平台。
沒有人不受傷,張立,岳陽,卓木強巴,巴桑,方新教授都有好幾次就掉下木板,以兇險二字難以形容其萬分之一,在平台上檢查傷痛情況,張立左臂,岳陽右臂似乎都動彈不了,巴桑從腳踝到肩頭全是青紫,呂競男和亞拉法師骨頭似乎沒有大礙,但他們承受的鐵拳鐵腿最多,都受了不輕的內傷,多吉的下頜被打歪了,亞拉法師正準備給他接駁回去,方新教授走路有些瘸,看來大腿受到了重力攻擊。卓木強巴身上就像開了彩染鋪,黑的,青的,紫的,紅的,什麼顏色都有,但在他身前的唐敏似乎受傷不重,只是顯得凌亂憔悴,惴惴不安。卓木強巴也就不怎麼疲憊,反而顯得安穩,他眼中只有她一人,嬌喘噓噓,額頭微汗,但是身體安好,沒受重傷。呂競男眼中,也有一人,全身上下,無不變色,卻故做高大,好像受傷頗輕;她知道,他受的鐵拳最多最重,傷筋挫骨也不知道有多少處,她知道的,因為她都看在眼裡。如今藥效已過,大家都痛得齜牙咧嘴,那人卻強忍傷痛,嘴角還要掛著無所謂的笑意,呂競男暗中兮忿:「哼,做給誰看呢!」突然鼻尖一酸,她趕緊別過頭去,再回過頭來,已是淡漠表情,做給誰看呢?她不知道。
來到第十二層塔頂,張立岳陽真是爬也爬不動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痛,只想找個鋪滿棉絮的地方躺著好好休息一番。那種藥效消失帶來的痛楚,直接刺激著神經,呂競男也不得不宣布:「原地休息一下再走吧。」
卓木強巴站在十二座倒塔與十三座倒塔的連接處,全身骨裂般的痛著,時不時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但他強忍著,看著這連接兩座塔間的通道,又是一道不可逾越的考驗。兩座塔間是由一根直徑尺許的大銅軸連接起來,「唔,不好過去呢。」亞拉法師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卓木強巴道:「這比走鋼絲更困難吧,法師。」
亞拉法師沒有直接回答,卻道:「抱是抱不住的,不能爬過去,只能站直了身體走過去呢,看這兩座塔間的距離,也是兩三百米的間距吧,對本他們就沒問題,對我們可就很困難啊。」停頓道:「先休息一下,再想對策吧。」
在八角形平台剛準備休息,突然「當」的一聲,讓這群剛剛險死生還的人又緊張起來,除了多吉,人人都知道,那是子彈打在銅像身上發出的聲音。辨明聲音來源,九人都躲到了銅像身後,只見子彈掠空飛過,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線。
幸虧銅佛夠大,九人才能完全擠在佛像背後,巴桑罵道:「混蛋,難怪沒有在入口處留人守衛,他們專選在我們最疲憊的時候動手,這裡到處都是易守難攻的地方,這還怎麼過得去。」
「可惡,這銅軸已經難以過去,現在他們竟然守在對岸,我們根本無法前進一步啊。」張立也恨恨道。現在大家都拿了武器在手,但是他們連走出銅佛的機會都沒有,人家瞄準了這裡的。
巴桑道:「兩座塔間隔二三百米,他們用狙擊步槍帶夜視瞄準,對付我們完全沒有問題,可是我們沒有那樣的裝備,連還擊的能力都欠缺,這條路沒法走。」
岳陽道:「可是也不能退回去另想辦法啊。」
大家都緘默不作聲,退回去簡直就是讓他們再死一次。
……………………沉默
……………………………………沉默
呂競男突然道:「你們想辦法干擾他們注意力,我可以利用雙飛索懸掛過去。」
卓木強巴道:「不行,太危險了,當你懸掛在半空中時,那簡直就是活靶子。」
呂競男道:「只能冒一冒險了,他們用狙擊的話,視野很窄,只要不注意到銅軸下面,就無法發現我。」她取出一枚瓶狀手雷,這便是前面提起過的聲光手雷,也叫閃爆彈,反恐專用武器,起身。巴桑突然一把將閃爆彈搶了過去,拔掉插銷,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從銅佛後走了出去。
岳陽道:「不行,太危險,會成為靶子的,巴桑大哥!」
巴桑道:「沒關係,有防彈衣。」
張立道:「要是他們爆頭怎麼辦?」
巴桑淡淡一笑,道:「賭一把啦。」又對呂競男道:「剩下就看你的了,教官。」話音剛落,一粒流彈就擊中他胸膛,雖然不曾倒下,但胸口承重,氣息為之一窒。巴桑揮舞雙臂,吸引著對岸狙擊手的注意力,而閃爆彈就滾落在他身前。
蔡廷和黃毛本是可可西里盜獵團的下等角色,這次他們也不明白為何如此好運,留下來守這處險要,幾乎不用冒生命危險。只見夜視瞄準鏡里,那個男子中了一槍,卻張開雙臂揮舞著,蔡廷心道:「真是命大,這次不爆你的頭就對不起我的槍。」突然,只見那男子轉過身去,背對著自己,而且雙手蒙頭,這是什麼姿勢?兩人還沒回過神來,突然瞄準器里一片白光,強烈得耀眼,兩人扔掉槍,蒙著眼睛大叫一聲,一時什麼也看不見了。
就在強光剛剛消退的同時,呂競男奔出佛像,看準方位縱身一躍,同時左手一揚,飛索在銅軸上繞上幾匝,呂競男一牽一盪,瞬間就前進了十幾米,跟著右手揚起,另一根飛索同樣繞住了銅軸,左手飛索鬆脫,開始自動回絞。一左一右的前後繞緊銅軸前進,看似簡單,但是呂競男是在完全漆黑的環境下前進,必須憑藉記憶才能準確無誤的纏繞住銅軸,只要身體稍有偏差,飛索便會落空。
同時塔上,掩護人員紛紛開火還擊,雖然看不見目標在哪裡,武器的精準性也無法和狙擊槍相比,但是槍聲大作,也足以讓雙目失明的蔡黃二人抱頭鼠竄。
莫金和索瑞斯並未察覺這是在巨佛口中,他們只覺得這處缺口好似一口巨大的天井,立足處是約四個足球場大小的一坪廣場,頭頂看不見的黑暗處是屋檐形狀的懸崖,他們便在崖口下方,巨大的廣場之中。廣場被人工打鑿得極為平整,站在廣場中,任何人和機械都頓時顯得渺小起來,廣場盡頭,便是那三重塔似宮殿建築,當照明彈將洞穴內照得熠熠生輝時,那高聳的宮殿露出它真實的面容,金碧輝煌,流光溢彩。那琉璃似的瓦片讓整個宮殿頂端閃現著黃金的色澤,斗檐上翹立的瑞獸全部發出白銀一樣的光芒,紅幃宮牆上裝飾著寶石般閃耀的磷碧石,無數飛天夜叉和祥雲瑞獸浮刻在牆上,而宮牆正中巨大的浮雕呈現三目十八臂坐像怒佛,宮門在坐像胸腹位置。走到近處,仰頭望不到宮頂,環顧看不見牆角,只有身前,一扇巨大的包銅皮紅門聳立,一個個海碗大小的銅釘陣列門上,看見這扇門,莫金和索瑞斯竟然同時想到一個詞「巍峨」。
在宮門兩端還立著高聳的石架,門閂在距離地面十五米左右的高度,用一整根粗大的原木橫架在銅擋上,如今原木已經腐爛中裂,可當年,這麼巨大的原木,樹齡至少也是千年以上。莫金道:「看來當年走的人非常匆忙呢,連石架也來不及移開。」
索瑞斯道:「唔,直徑粗逾兩米的原木,如果不是它已經腐爛,要想把它從那上面弄下來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年的古格人是怎麼把它弄上去的呢?是吊上去的么?不過從石架台階的方向來看,好像是被抬上去的呢,那需要多少人才能抬動啊?」
馬索彙報道:「檢查過了,附近沒有機關,看來只需要把兩座石架炸掉,用繩索綁住銅把手,就可以把門拉開了。」
莫金他們向廣場開闊處走去,馬索下令道:「炸掉石架!」
這時,遠處的槍聲響起,莫金微笑道:「看來他們在十二層受到阻擊呢。那根銅軸,幾乎是不可過,他們能不能突破我們的封鎖呢?啊,結果很令人期待。」
索瑞斯陰惻惻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你玩的究竟是什麼把戲。」
莫金低頭盯著腳尖道:「你會知道的。」
過了一兩分鐘,蔡廷和黃毛的視力逐漸恢復,他們也斜靠在一尊銅佛後,看了看空中火線規矩,隨即知道對岸塔上的人只是漫無目的的亂打一氣。黃毛提起狙擊槍,從銅佛後走了出來,憤恨道:「以為這樣就可以打中我們么,竟然用閃爆彈,看我怎麼給他們顏色。」
蔡廷也將狙擊槍重新架在了圍欄上,打開夜視鏡瞄準道:「我們看誰打中的人更多吧。哼哼,咿?奇怪,躲到哪裡去了?」
黃毛道:「有的在圍欄下面,有的在銅佛後面,只是露出槍口亂射一通,他們也知道我們視力恢復了吧,所以夾著尾巴躲了起來。」
蔡廷道:「不會再用閃爆彈吧。」黃毛道:「他們也該知道,再用也沒什麼效果,兵果!打中一個。」他將槍口對準了圍欄下方,瞄準器里擊起一蓬血花。
「啊!」張立大叫一聲,翻滾到一旁,原本尚未康復的左肩再次負傷,同時道:「離開石欄,他們隔著石板射擊。」
岳陽將張立架回銅佛後,唐敏準備了器械替張立消毒,壓迫止血。岳陽道:「竟然知道隔板傷人,看來他們對狙擊槍的性能相當了解呢,可惡,我再用一枚閃爆彈,讓他們變成瞎子。」
巴桑道:「不可以,會暴露教官的。而且,他們已經有了防範,第二次很難奏效。」
卓木強巴將槍口從銅佛腋下伸出去,又打了一梭子彈道:「教官還要多久才能到對面?」
亞拉法師道:「從銅軸上過去,至少需要五分鐘,然後她會從那座塔的下面一層進入,繞到他們後面去,這中間也需要一段時間,十五分鐘可能夠了。」
卓木強巴道:「那再堅持幾分鐘吧。」心中默念:「教官,你可要成功啊,魔鬼一樣的女人,因該不會失手吧。」
堅守了幾分鐘,估計呂競男已經抵達對面倒塔,岳陽突發奇想,將一塊包紮用的白方巾掛在槍筒上支了出去。果然,蔡黃二人目光都被那白方巾吸引住了,蔡廷道:「什麼意思?想投降么?」
黃毛道:「也好啊,我們不如停一會兒,但卻瞄準,等他們出來一個打一個。」蔡廷哈哈大笑。
笑聲未落,蔡廷突然覺得後頸猛遭重擊,想也不想,反手就將槍往回舉,而黃毛覺得有股巨大的抓力,似乎本來準備擒住自己手臂,卻突然改為向前抓提。突襲的人正是呂競男,在槍聲掩護下,她從塔下一層進入,繞至二人身後,然後突然出手,準備劈暈一人,擒拿一人,沒想到被劈的那人頭項極硬,竟然不暈,還回槍反擊,頓時改變戰術,准被將一人往前一提一扔,再制服另一人,那被提扔的人就算不掉下塔去,一時也會六神無主。不想,黃毛身體前傾之勢剛形成,他突然棄槍,雙手扳住欄杆,跟著身體一躍,竟想用雙腿夾住背後偷襲者。但他身後是呂競男,呂競男順勢向後一靠,跟著送了他一腳,黃毛就借那一躍之勢,半身懸空,趕緊抓穩欄杆,反吊在塔外,而同時呂競男伸手在槍口一撥,「叭」的一聲,一顆子彈偏離軌道,不知道射向何方去了。蔡廷反肘一擊,呂競男伸手一拿,蔡廷後踢腿,呂競男一踩,蔡廷猛的後仰,呂競男鬆手再捏住了他的頭,向後一拖,蔡廷身體失去平衡,急忙挺身向前,呂競男便輕輕一推,蔡廷站立不穩,一腳蹬在欄杆上,跟著準備扭頭看看,究竟這個厲害的人是誰。
便在此時,黑暗中霹靂一聲,宛若夜空炸雷,隕石墜地,光亮比照明彈還強許多,跟著整尊巨佛抖了一下,而處於手臂最邊緣的倒塔則抖得最厲害,蔡廷那一腳竟然將石板踹斷了,整個人一頭載向黑暗空間,最後也沒看清到底是誰偷襲他們,那劇烈的震動,黃毛也被震出塔外,只留下長聲慘叫,聲音卻被那巨大的震響完全淹沒。
劇烈的震動也讓卓木強巴他們大吃一驚,探頭看時,正看見上方光芒,只見一顆從未見過的巨大三面頭顱,九隻眼睛,三張嘴,六個鼻孔都在放光,那石像頭顱,在黑暗中張大了嘴昂首望天,表情透著絕望,明知遠不可及,偏又像近在咫尺,端的恐怖。光芒退去,那猙獰的面目卻讓倒塔上的人心有餘悸,好大一顆頭顱,這些高大的倒塔在頭顱面前,頂多只有蛋卷冰淇淋那般大,那張大嘴一口就能吃掉一半。
馬索清理掉被炸碎的石屑,繩索已經綁好,左右各有十人,拉動繩索,只聽大門發出沉悶的「嘎嘎」之聲,一千年了,它再次被開啟。莫金和索瑞斯站在門口,望著那高不可及的巨大之門,在他們面前,彷彿打開的是一扇天宮之門,讓兩人期待不已。然後,就在巨門被拉開一條縫隙之後,門被巨大的推力自動推了開來,跟著莫金和索瑞斯同時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