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西米三人遠遠的看著莫金和亞拉法師對峙,鬍子對西米道:「要不要下去幫忙?」
西米輕蔑一笑:「我們觀戰就好了,這可不是我們這種級別插手的戰鬥。」
林仁在一旁道:「西米老大,你說,老闆和那個老傢伙,誰的勝算大些?哧溜。。。。。。」他將那截藤蔓在嘴裡嚼爛,用手把它扯出來,又象麵條一樣吸進去,發出「哧溜」的聲音。
西米道:「不好說,看莫金那樣子很警惕,那個老頭給他很大壓力吧。」
「我看不一定,」,林仁大言不慚道:「那個老頭都老成那樣了,我都能幹掉他,哧溜。。。。。」
西米受不了了,責罵道:「我告訴過你,別什麼東西都往嘴裡放,真他媽噁心!」
林仁點頭賠笑,將藤蔓盡數放在嘴裡,象嚼口香糖一樣嚼著沒,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亞拉法師原本認為這個稱謂並沒多大的威懾力,對方或許會坦然承認,然後反過來以這個身份威脅自己,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如此強烈,這倒是出乎法師的意料之外。法師輕巧的避開莫金的直拳,暗想:「哼,身份被揭穿而打算殺人滅口嗎?」身體向後一仰,又避開了旋風側踢。
莫金的拳法越來越快,身體就像一尊鋼鐵機器,每一拳都呼呼生風,亞拉法師就像一片輕柔的樹葉,風將他吹向哪裡,他就飄向哪裡,莫金的拳——都落空了!
莫金一套拳擊完,不等法師緩過氣來,另一套剛猛的拳路又施展開了,漸漸拳法變得陰柔無比,撩陰,刺眼,斬喉,斜刺肋,招招都攻擊人體的柔弱處。亞拉法師不由臉色一變,出拳封架,護住身體要害,反手利用纏盤功夫,剋制莫金忽剛忽柔,陰狠無比的拳法。
很快,法師的雙手就與莫金的雙臂相互扣在一起,法師的腳蹬踏在莫金的腳背上,雙方身形差異甚遠,一個消瘦矮小,一個極為高大,一雙雞爪似的枯骨之手,偏偏鎖住了一雙肌肉虯盤的肉搏機械,雙方之間的力量竟然不分上下。莫金怎麼掙扎也無法掙脫法師的雞爪,他一頭猛撞過去,亞拉法師身體稍稍後仰,莫金就覺得撞進了一堆棉絮,莫金突然仰頭,張口吐氣,以氣襲法師雙眼,變化突兀,這倒是法師沒有料到的。跟著莫金的力量突然爆漲,準備趁法師眨眼的一瞬間給法師重創,法師處變不驚,霎那間鬆開鎖住莫金的雙臂,一縮一脹,也不知怎麼就從莫金的雙手中抽了出去,跟著手臂一長,雞爪在莫金胸口抓了一把,整個身體倒翻出去,避開了莫金的追擊。
法師連續倒翻,速度之快,一眨眼就去了四五米,莫金正準備大踏步追擊,只覺得胸口一陣辣痛,低頭一看,連同防彈背心在內,被生生撕下一塊,露出長有金毛的胸肌來。此時他才想起,那雙雞爪有個響亮的名字「大力鷹爪」,一插五個洞,一抓一把肉,最後一次在公眾面前使用這種武功的人是中國的民族英雄霍元甲。雖然這次法師沒有抓下莫金的一把肉,可是,胸口那張地圖卻……
法師老早就注意到莫金塞入胸口的地圖了,雖然當時不知道是什麼,但看莫金的重視程度,使他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將那東西拿過來。莫金憤怒了,就地一滾,拔槍抬手,速度不可謂不快。但是法師依然沒給他機會,莫金一抬手,他已經出手,「叮」的一聲,一枚特種兵使用的飛針擊偏了莫金的槍口,前兩槍都落空了。等莫金調整回來時,亞拉法師早就撤得遠了,在這到處都是障礙物的地方,要準確擊殺一個身手敏捷的人,非常不現實。
亞拉法師也已經發現,這個肌肉發達得好似怪物的傢伙一身蠻力驚人,如果不是靠純技巧上的優勢壓制住他,自己根本占不了任何便宜。所以東西一到手,法師馬上選擇了撤走,在平地論速度,法師或許不及莫金,但在這七上八下的樓道間,有飛索傍身的亞拉法師,幾個鷂起鶻落,瞬間便去得遠了。
在亞拉法師與莫金激斗的時候,卓木強巴早已避開躲在房間中的傭兵,尋著方新教授他們留下的標記,直奔千佛殿的入口通道,途中和索瑞斯等人錯身而過,卓木強巴在他們上面三層,與他們沒有直接遭遇。但他腦海中卻浮現出剛才一瞥看見的莫金身影,總是覺得那個人在哪裡見過,只是如今來不及多想,他迫不及待地想趕到方新教授他們那裡。
岳陽掙扎著從藏戲面具上滾下,連續搖晃了好幾步,雖然天在轉,地在動,他發顫的兩條腿還是站穩了。巴桑從濕屍堆里爬了出來,這全是些少女的屍體,胸腹被掏空了,被那種奇怪的液體泡過之後微微發黃髮白,關鍵是那股氣味,令人作嘔。巴桑一直壓抑著,在離開那些屍體十幾米遠後,終於忍不住靠著牆一陣乾嘔。然後巴桑和岳陽兩人合力推開了壓在張立身上的箱子,張立的臉埋在一堆碎瓦罐中,帶著酒香的液體澆了一頭一臉,嘴裡還銜著一塊類似太歲的白東西,一雙眼睛分外凸著。就在岳陽以為他掛掉的時候,他卻將嘴裡的太歲吐了出來,緩氣道:「還好,還活著。」岳陽撫著胸口道:「你小子,差點沒把我嚇死。」
張立艱難地動了動,被岳陽和巴桑半拉半靠地扶起來,喘息道:「走吧,去……看看教官他們。」
呂競男等人正零星地抵抗門外騷擾性襲擊,巴桑等人繞道石柱後接近教授他們,看見了躺倒在地的唐敏,不由驚道:「怎麼回事?中彈了嗎?」
呂競男道:「剛才炸彈引發的衝擊傷,估計內臟受損,現在有輕微的休克癥狀。可惡,他們堵在門口,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們出去,你們怎麼樣?有沒有受重傷?」
張立道:「我們還好,至少還走得動。西殿門口似乎也有人,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想把我們堵死在這佛殿中嗎?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唐敏拉著巴桑的破爛衣衫問道:「強巴拉回來沒有?他……他們還能不能回來?」一副楚楚可憐的伊人憔悴模樣,就好似將隕的殘花,任誰看了都覺得揪心。
岳陽安慰道:「沒有問題的,敏敏小姐,放心吧,強巴少爺一定能回來的,我們沿路留下的記號,他們很快就會趕到的。你現在感覺好點沒有?要不要喝點水?」
唐敏烏白的嘴角翕了翕,搖頭不要,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大殿門口,彷彿下一刻卓木強巴的身影就會出現,就算只能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血池大樓。
莫金追在後面大喊道:「快截住他,他搶走了地圖!」上層的索瑞斯帶著人持槍攔截,只見亞拉法師一盪一縱,在半空中身體稍微停頓,手腕一縮,翻手一揚,跟著又一根鋼絲插入另一道樓梯,有如蜘蛛般輕巧地落在三十米開外,跟著又是一盪,所有的子彈全都落空了。索瑞斯只疑看花了眼,喃喃道:「這是什麼?中國的輕功嗎?沒聽說有這樣的輕功啊,簡直就是一個現實版的蜘蛛俠。」
莫金氣喘吁吁地在樓下追,大聲罵道:「為什麼不攔住他?該死。」
索瑞斯火了,怒道:「你自己怎麼不看看,能攔住嗎?你怎麼不告訴我他會飛?真是莫名其妙,當時一起走能有這樣的事?」
同時,在空中飛盪的亞拉法師心中琢磨著:「那個人在哪裡見過?啊!是他,阿赫地宮中的那人!」
千佛殿。
馬索等人躲在佛像背後抽煙,不時回身放兩槍,達傑從通道入口跑回來道:「方形通道入口處的炸彈也裝好了。」
馬索看了看腕錶道:「還有多少時間?」
雷波道:「十分鐘以後引爆。」
馬索想了想道:「再等兩分鐘。他們全都受了重傷,估計能跑得動的頂多還有兩人,這還炸不死他們,哼哼。什麼人!」驀然門口人影一晃,衝進來一個身影,馬索等還來不及開槍,那身影就消失在諸佛之中。
卓木強巴也是驚出一身冷汗,沒想到那大殿陰暗處還有敵人,如果不是聽出聲音不對,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幸虧殿內佛像眾多,極好躲避,卓木強巴連續穿插於佛像之中,閃進了西殿,心中愈發不安:「到底打得怎麼樣?教授、敏敏他們究竟怎麼樣了?」他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轉過拐角,只聽殿內有人低聲:「右邊有人。」
跟著有人道:「別開槍,是自己人。」
卓木強巴道:「是我。」頓時心中湧起一陣感慨,還好,大家都還在,卓木強巴鼻尖一酸。
「啊!」「強……」「是你……」每個人的聲音都哽咽在一半,每個人的聲音都是那麼熟悉。生死重逢,恍如隔世,卓木強巴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前去,一絲微弱的光芒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眾人環繞著躺在地上的敏敏。卓木強巴一個箭步擠開眾人,一手握住了唐敏的手,一手扶著唐敏的後頸,連聲問道:「怎麼了?你怎麼了?敏敏?是我,我是強巴,我……回來了。」
唐敏蒼白的臉色,此時微微泛出些許光澤,目光流轉,盯著卓木強巴的臉看。卓木強巴執著唐敏的手撫在自己臉上,聲音漸柔,道:「我回來了,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岳陽小聲問呂競男道:「教官怎麼知道是強巴少爺?」
呂競男變聲道:「我……我聽出了他的腳步聲。」聲音竟似有些沙啞。岳陽愣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張立自顧自地問道:「不知道法師和多吉怎麼樣了……」
唐敏聲音微弱,幾不可聞,輕輕道:「是,強巴拉,你來啦?接我走嗎?」眼睛竟然閉上了。卓木強巴大叫了一聲:「敏敏!」竟一時慌了手腳,茫然不知所措。方新教授抓過唐敏手腕道:「脈搏微弱,心跳加快了。要不要再打一支腎上腺素?」
呂競男推開已經六神無主的卓木強巴,開始對唐敏做細部檢查。
門外的傭兵聽得裡面大叫,達傑笑道:「好像剛掛了一個。」
馬索扔掉煙頭,踏滅,道:「走,我們撤退,號得那麼凄慘,真叫人受不了。」
亞拉法師也已經到了,但他停在了大門口,兩旁的巨大轉經輪讓他振奮不已,而轉經輪間那一尊站立著的木乃伊,更是讓他內心激蕩,難以用言語表達。「這,這難道就是經千日行,修成肉身佛的前輩大師們么?他們都守護著這裡,這殿內,究竟是……」他長時間地佇立在門口,他心裡明白,這些站立著的肉身佛,每一位的修行都不知比自己高多少倍,如今陡然見到如此多的前輩能者,就好像突然看見佛祖菩薩的真身顯靈一般,讓他如何能不激動。
時空彷彿靜立了,如果不是那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法師還不知道要待多久。一聽聲音,亞拉法師馬上感應出,這些腳步輕重不一,雜亂無章,是大統軍靴的聲音,絕不是自己人。可是,這裡前後並無遮擋,法師將目光投向尊崇的活佛們,心道:「大師智者們,請為虔誠的信徒指引方向吧。」
馬索一行人說說叨叨地快速朝出口奔去,根本沒留意兩旁的肉身佛其中有一尊高出牆壁少許。待幾人走遠,亞拉法師從肉身佛身後小心移出,又念了一串經文,這才莊重地朝大殿走去。一進殿門,就看見密密麻麻的佛像佛龕,亞拉法師腳下一個踉蹌,激動得險些暈了過去。大曼陀羅正禪宗祭,這個只出現在傳奇和密史中的名詞,向來與直接通神處於同一個地位。據說在無數次的征戰和教派衝突中早已灰飛煙滅,就好似那傳說中的空中花園和亞歷山大雕像一般,現在全西藏,不,在全世界恐怕也只有這一處大曼陀羅宗祭吧。
亞拉法師激動地伸出手去,一尊尊佛像觸摸。它們是真實存在的,那石潤的質感,那觸手的冰冷與堅硬,每一尊佛像都通往一處神祗,只要有虔誠的心,就能與神溝通,得到神的示諭。摸著摸著,法師看見一樣與古佛極不協調的現代東西,上面的時間顯示05:39:88。
莫金在樓道間上上下下,爬得氣喘如牛,好不容易與索瑞斯會合了。
「老闆。」又有三個人從高空跳下,正是西米帶著的一隊人馬。
索瑞斯道:「你們也走出來啦,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西米道:「跟著前面那兩個人找到這裡來的,他們似乎一路觀察著同伴留下的記號。」
莫金道:「現在別談論這些,給我追,務必要把地圖搶回來!」
索瑞斯邊跑邊問道:「老實說,這次的地圖是怎麼發現的?你好像還沒告訴我。我們可是一起查看的那個祭壇中央啊,你該不會告訴我是在地上撿的吧,欺騙老戰友至少得要像樣的理由吧。」
莫金張了張嘴,隨後加重語氣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在地上撿的!」
索瑞斯沉默了半天,一言不發,突然莫名其妙這是哪國的發音,又代表個什麼意思。
卓木強巴感到有些乏力,似乎他的生命,正隨著唐敏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他需要一個依靠,很久沒有這種無助的感覺了,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至親的人在你面前漸漸遠離,而自己卻做不了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卓木強巴的血都快凝固了,二十年前的一幕,正在以另一種方式重演,他不敢再看,那張多麼熟悉的臉還會不會再次睜開眼睛,一切都如泡影。卓木強巴已扭過頭來,就看見方新教授正艱難地站立著,但站得很直。教授的眼中蘊藏著無窮的力量,那是一種子關切,一種支撐,一種卓木強巴此刻渴望並急需的精神力量。卓木強巴輕輕地靠了過去,教授摟住了這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就像擁抱著自己的兒子,一個簡單而有力的拍背,傳達著一種無聲的鼓勵,讓他堅強起來。
腎上腺素收效不大,看著唐敏越來越慘白的臉,呂競男肯定道:「一定有內出血,可惜我們沒有晶體溶液,只有葡萄糖水,該死的擴溶劑,她需要馬上輸血……」
這時,亞拉法師闖了過來,法師來得好快,加上所有的人都注視著唐敏,等巴桑想起去舉槍時,法師已經衝到了面前。法師盯著每一個人道:「馬上撤離,他們,在這裡,放了炸彈,數量,非常多。。。。。。。只有五分鐘不到了!」
在場所有人都出現了短暫的失神,那種炸彈的威力剛才他們已經見識過了,數量非常多是一種什麼概念他們也想像得到。但是目前且不說已經休克過去的唐敏,單是方新教授和巴桑兩人的腿傷就需要人攙扶著行走,而張立和岳陽的左右臂肯定是斷了,除非是極限飛奔,歪則五分鐘怎麼也走不出大殿通向血池的通道。方新教授和呂競男同時將目光投向了牆上被炸出來的新密道,那黑咕隆冬的通道像一張食人的大嘴,貪婪地張開著。
教授忍著劇痛變下腰,對卓木強巴道:「強巴拉,來,快,先把敏敏抬上去。」
呂競男道:「會不會太冒險了?」要知道,如果是一條死胡同的話,他們就等於走進了一個密封的火藥桶,在強大衝擊波作用下,會被全部壓成人肉乾。可目前除了這條通道,確實無處可逃。
方新教授道:「左右是死,賭一把比聽天由命好。」他們用帳篷布摺疊成一個簡單的擔架,抬著唐敏朝洞內走去。
莫金幾人還在血池的樓道中,又碰見了撤出來的馬索等人,馬索迎上去道:「老闆,這……這是做什麼?」
莫金道:「別擋道,給我回去,他們把地圖搶走了!」
馬索大驚,抬腕一看錶道:「老闆,來不及啦!不家三分鐘就要引爆了,我們這時掉頭不正好撞上?」
莫金鼓著一雙金魚眼,一手叉腰喘息,一手指著馬索:「你……你……狗屎!」
馬索惶恐道:「老闆,要是地圖被炸碎了,那我們的努力豈不是全白費了?」
莫金橫瞪馬索,咬牙切齒道:「你懂個屁,他們肯定死不了!」
索瑞斯暗驚:「本應該不知道被炸出的另一條通道是否能走出去吧,他憑什麼這麼肯定?」
索瑞斯擔心道:「走吧本,能不能順著來路退回去,還不知道呢。」
西米道:「可以,通道里的機關已經停了,那些藤蔓也開始縮水了,死了三個兄弟後,我們一直躲在一個角落,看見那些藤蔓沒有威脅了才出來的。」
莫金不甘心地望著近在咫尺卻還要上上下下十幾層樓的方形階梯入口,恨道:「原本我們一直都走在前面的,如果不是那些該死的機關,怎麼會被他們趕上?去,給我放上炸彈,我要炸掉這裡!」說著,又看了一眼那蜂巢似的建築,想起了那上面的字,心中恨意更濃了:「不可能,那個名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絕不能讓任何人注意到!」
索瑞斯心道:「你真正想炸的地方其實是這裡吧。本,那怪異的建築上究竟刻著什麼符號?你想掩蓋什麼?這個地方,應該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一行人怏怏掉頭,沿來路返回。雷波、馬索、達傑等人按莫金指示,在做了標記的地方安放炸彈,標記之處甚多,照雷波的說法,炸彈一引爆,不知道會不會把這片山崖炸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