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木強巴哭笑不得,不知道這個王佑是真的僅僅是想跟著他們一起冒險呢,還是另有目的,他試圖打消王佑這種荒唐的想法,嚴肅道:「你可知道,我們是怎麼過來的?」
「九死一生嘛。」王佑露出我早就知道你想這樣說的表情,道:「我去的那些地方,也是非常險要的,而且,我參加過好幾個自發組成的驢友團,每次出發前,我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寫下遺囑和免責聲明,這次同樣可以這樣做,事後我要是有什麼不測,絕不會給你們造成什麼影響。為什麼用那種表情看我?難道你認為我比你還瘋狂嗎?卓木強巴先生?你不是已經尋找了兩年多了嗎?其間經歷的生死考驗恐怕不只一次吧?你為什麼還要繼續找下去?」
看著啞口無言的卓木強巴,王佑笑道:「沒錯,外面有許多人不理解我們,認為我們是瘋子,有著大把的鈔票不花在奢侈生活上,卻到處挑戰所謂的生命極限,更有人稱,我們是在花錢找死。其實,那是他們無法感受我們的生活,他們每日為了油鹽醬醋柴米茶酒,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去思考人生的意義,而我們和他們不同,我們已經從為五穀而奔波的那個圈子中跳了出來,我們有很多的精力和時間,也有那樣的物質基礎,去思考人生的問題,到底這一生,要追尋什麼。我想,這個問題,你思考的時間,比我還要多吧?老實說,我追尋的並不僅僅是刺激,在無數探險歷程中,帶給我對生命的思索,讓我領悟出許多人生的哲學問題,我反過來,將自己領悟的人生運用在我的企業管理當中,如今我的企業,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發展。你瞧,我早就說過,我們是同一類人,你有你追尋的方向,我也有我的目的,我並非放縱生命,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做,就去做,不去思考失敗的後果,也不去計較得失,只要我做了,就不後悔,這就是我的人生哲理,我想,卓木強巴先生也是這樣的吧。」
卓木強巴不得不承認,王佑說的許多東西,自己身上也有,但是,帕巴拉神廟這件事,王佑未免太偏執,他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就一定要參加這個冒險團體,他完全是把冒險當作一種體會人生的樂趣,他的人生享受著冒險的過程,這種純粹為了冒險而冒險的行為,卓木強巴自認為自己還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可是,自己以前的種種行為,好像和王佑所說的也相差無幾,唯一不同的無外乎沒寫遺囑。
卓木強巴搖頭道:「要是我堅持不呢?」
王佑膩味地看著卓木強巴手中的銅鏡道:「那我也堅持不。」
卓木強巴拿起銅鏡晃道:「這個?」
王佑嘴角浮出一絲笑容,突然一個前弓步,手掌作刀,最後停在卓木強巴的喉結上,收手整裝笑道:「不要小看我哦,我曾經學習過空手道。」
卓木強巴正在想:太慢了,如果不是看出你的手會停下,此刻你的身體,已經飛向十米開外。
卓木強巴給王佑的回答是,手臂一長,將他提了起來,王佑只覺眼前一花,自己雙腳就已經離地,卓木強巴放下王佑,鬆開左手道:「你的那個不,分量並不重。」
王佑拉正衣領道:「我知道,你們身手了得,在那座地宮我就已經知道了,那並不說明什麼。如果你想憑武力拿走它,我馬上就報警,除非你立刻殺了我。」說著,以任君宰割的態度坐在沙發上,「你好好考慮考慮。」
卓木強巴沒想到王佑會這樣威脅自己,一時也感到頭痛,他道:「你根本都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王佑的回答讓卓木強巴吃驚。」我知道。」他一字一句道:「傳說中一個比伊甸園還要純潔,一個比西天極樂世界還要高貴,有無數的信徒在終身尋訪的,這世間最後一片凈土,香巴拉!」
卓木強巴一下就愣住了,王佑怎麼可能知道,他問道:「你還知道多少?」
王佑指了指銅鏡道:「我說過,我對它做了許多研究,首先我就知道,這是西藏的東西,裡面的紋飾和圖像都有藏族特色,而你,卓木強巴先生,你也是藏族人,你的馴獒集團是靠養藏獒發的家。為此,我做過調查研究,你曾經有七次獨自外出,深入各種人跡罕至的險地,都是因為尋找世界名犬,我起先也以為,你這次是在尋找一條極品名犬,是最近才知道,原來,你們不僅僅是在找名犬那麼簡單,你們尋找的是西藏有史以來最神秘、最聖潔的香巴拉。」
卓木強巴幾乎再度將王佑拎起來,總算忍住沒有出手,只平靜道:「你從哪裡知道的?」
王佑似笑非笑道:「這個,我自有我的渠道。我一直在想,這面鏡子,是怎麼從西藏去到瑪雅那麼偏遠的地方?它會不會是你們尋找的一條重要線索?今天,你已經很好地回答了我這個問題。」說著,王佑不看卓木強巴,自顧自地說道:「我這一生中,去過很多地方,爬過大雪山,去過大草原,但是傳說中的聖地是個什麼樣,我還沒見過。我去過布達拉宮,那裡給我感覺叫做震撼,其後瑪雅的城堡,使我知道了人間建築奇蹟的頂峰,但是從你們的行為來看,與香巴拉相比,那些都算不上什麼,香巴拉是我無法想像的一種存在。既然我知道了香巴拉的存在,我就一定要去觀瞻,不讓人生有任何缺憾,也是我做人的信條。」
卓木強巴沒想到,王佑竟然也能通過別的途徑知道了他們要去的地方可能是傳說中的香巴拉,他堅持道:「難道你忘了在瑪雅地宮裡的遭遇?那段經歷還沒有給你教訓嗎?你那身體條件,怎麼……」
「請別忘了,那是我獨自在漆黑的環境中待了超過四十八小時,任何人面臨那樣的情況,都會接近崩潰的邊緣。」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那是為了你自身著想……」
「不要說得那麼絕對,卓木強巴先生,我什麼都不要,只是想去看看,而且我知道,你的公司已經破產,你想繼續找下去,就必須有資金的支持,我可以提供–」
卓木強巴斷然拒絕道:「不……你還是不了解,你完全不明白我們將面臨的是什麼,你以為就是旅旅遊,探探險那麼簡單?我只能這樣告訴你,我們的行程,不同於你參加過的任何一次驢友團。不管怎樣,我都不會答應你的。」卓木強巴欺近王佑,與他面對面道:「想送死,找一棟六十層高樓往下跳,這樣比較乾脆!」
王佑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正準備繼續說,卓木強巴的手機響了起來,卓木強巴拿起手機,只聽唐敏道:「岳陽他們從俄羅斯回來了,情況不是很好,你什麼時候回來?」
卓木強巴看了王佑一眼,道:「我這邊也是,我馬上就回來,應該還有航班,到時候再說。」
唐敏道:「注意安全,那是紅眼航班哦。」
卓木強巴掛斷,看了王佑一眼,這個精明的商人,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卓木強巴手中的銅鏡,那眼神似乎還在訴說:「想要帶走它嗎?那麼,也帶走我吧。」
卓木強巴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王佑不知從哪裡得到的信息,現在已經將自己堵得死死的,他準備和大家商量想辦法。他將銅鏡全方位攝入手機,王佑也不阻止,只是不讓他帶走那銅鏡,臨別時,卓木強巴拋下一句慣用的商業術語道:「給我三天時間,我得和其餘人商量一下。」走到門口又道:「你這樣做,是在玩火!」
王佑笑笑,道:「我從小就喜歡玩火。」他知道,在這輪談判中,自己取得了絕對優勢。
醫院內,岳陽憤憤道:「那個傢伙真是的,明明都說好了的,突然臨時加價,還將價格抬高百分之三十,這不是玩兒我們嗎?幸好我們還沒付定金給他。」
有關地圖的情況,卓木強巴已經從方新教授那裡有所了解,自打解開煙盒上的密碼文字後,教授他們就通過種種渠道,探尋當年德國在西藏進行的一系列計劃,目前擺在明面上的官方文書資料顯示1938年,一隊特殊的納粹小分隊在希特勒和他首席助理希姆萊授意下,秘密潛入西藏,他們在西藏呆了一年並測繪了大量地圖,還拍攝有影像資料,那個計劃被稱為極北之地,希特勒相信雅利安人的祖先源自那裡,失落的大西洲亞特蘭蒂斯也在那裡,那裡有著地球的軸心,改變那個軸心,就能改變地球的運轉和所有國家命數。據稱,他們一直在尋找一個叫沙巴拉的入口,並根據1938年測繪的資料於1943年再次前往西藏,但兩次行程的人數,地址都不甚詳細,根據官方資料,1945年德國戰敗時,曾拍攝的有關於沙巴拉入口的影像資料被燒毀。
卓木強巴等人心中都明白,所謂香巴拉,沙巴拉,那是英文德文在翻譯上的發音不同,他們所指的,應該就是同一個地方,那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引得無數人競相瘋狂。
經過方新教授四處查訪和搜集的資料顯示,納粹在西藏行動的資料在戰後被蘇聯和美國一分為二,據說,要到2045年才能被解禁。原本方新教授託了關係,看看能不能打通那些檔案館的工作人員,幫忙查一查那三個基地的有關資料,沒想到,與一名在俄羅斯的管理員聯絡數天後,對方回復說,那些資料有部分已經解禁,目前對俄國內專家開放,如果價格合理,他可以將資料的影印件帶出來。方新教授他們自然是大喜過望。本來價格已經談妥,可是這次岳陽等人前去俄羅斯,那名管理員臨時變卦,將價格抬高,已經高至他們不能承受的一個範圍,岳陽、巴桑旅行簽證到期,只能無果而回。
聽完岳陽的陳訴,卓木強巴道:「教授知道了嗎?」
岳陽道:「知道了,但是他讓我們聽聽你的建議。」
卓木強巴道:「我的建議是–不理他,如果他再打電話來,就暗示他,我們已經不需要那份地圖了,謝謝他的好意,如果他表示不能接受,就將價格降低一半,如果他還不滿意,就繼續降低價格,直到他同意為止。」
岳陽道:「哇,不會吧,把價格降低一半,這樣他能同意?」
卓木強巴自信地拍拍岳陽肩頭,道:「這樣照做就行了。休息吧,都快天亮了。」
休息到中午才聯繫教授,將銅鏡的情況訴說一遍,教授看過手機拍攝的圖像,皺眉道:「雖然不敢肯定是不是光照下的城堡,但是一定有著極大的聯繫,它本身的西藏身份就證明了這一點,只是這背面的一圈符號,嗯,類似間於藏文和古藏文之間,但是,我們確實沒見過,可能還要請教專家。他真的不鬆口?」
卓木強巴道:「是的,他一定要我們帶上他,這樣才肯把銅鏡交出來。」
教授道:「有關王佑的資料,我現在給你們傳過來……王佑,1962年生,廣東梅州人,畢業於復旦大學社會與經濟學專業,25歲以前做過各種職業,主要在各大企業任中層幹部,87年與合資人創辦建興地產,擔任首席執行總裁兼董事,89年更名深圳萬興房地產開發股份有限公司並於次年上市,97年收購東莞,城興,昌隆等幾家地產公司,成為深圳地產行業龍頭,98年起,他因登珠峰而成為最早征服珠峰的企業領導,此後行程一直較為人關注,但在那之前,他已經攀登過國際上幾大名峰,在登山界內小有名氣。從他的經歷來看,主要精力都放在企業管理和登山運動上面,應該不會對帕巴拉神廟有特殊要求或圖謀,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企業領導和冒險愛好者。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卓木強巴道:「比較棘手,他將那面銅鏡帶回國後,就申請了祖產保護,如今的物權法對公民財產的保護規定得很詳細,目前那東西從法律上說,是屬於他的,就算國家要徵用,也必須經過他的同意。而且,從他言語中不難看出,他是鐵了心要跟著我們去。」
唐敏道:「為什麼不能讓他去呢?」
岳陽也是眼前一亮,道:「對啊,他還答應給我們提供資金幫助呢。」
卓木強巴沉眉看了二人一眼,道:「不行,他沒受過正規訓練,讓他去無異於送死,我們怎麼能這樣做?」
岳陽馬上浮想聯翩道:「可以讓他接受特訓啊!反正我們不是……」
「咳!」方新教授在電腦里咳嗽一聲,岳陽才突然住口,方新教授道:「這樣好了,這件事,由我們來處理,你暫時不用擔心。」
卓木強巴疑惑地看著身邊的人,從敏敏和岳陽的異常舉止中看出,他們似乎有什麼事在瞞著自己。
這時,巴桑冷冷道:「如果不行,就直接幹掉他。」
「不行!」卓木強巴趕緊制止了巴桑這一危險的衝動,道:「雖然在美洲叢林和那倒懸空寺,我們使用了武器與敵人進行對峙,但那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的自衛,我們又不是恐怖分子,怎麼能做違法的事情。我們不是在打仗,巴桑,你不能時時抱有戰爭的想法啊。」
巴桑兩手一攤,表示那就沒轍了。
卓木強巴道:「現在最讓人擔憂的還不是銅鏡,而是那消息到底是從哪裡泄露出去的?連王佑這樣的人都知道我們在找帕巴拉神廟,再這樣下去,我們的麻煩恐怕會越來越多。」
岳陽道:「強巴少爺,你說俄羅斯那人會不會也是知道了我們要依據線索找帕巴拉神廟,所以才坐地起價?」
唐敏驚呼道:「不會傳這麼遠吧!」
卓木強巴搖頭道:「是不是知道了消息,等他的電話就知道了。」
第二天,俄羅斯那邊傳來了消息,詢問他們準備得怎麼樣了,岳陽按照卓木強巴交待的委婉拒絕了對方,巴桑做了翻譯,暗示他們已經不需要那份地圖了,結果對方一聽就急了,質問他們怎麼能出爾反爾,岳陽很禮貌地回答對方,是你出爾反爾在先,大家不過是禮尚往來。對方不甘心繼續詢問他們能不能出價將那份資料買下來,岳陽藉機壓價,經過一輪協商,最後敲定,以他們曾經商量的價格的百分之六十成交。
當巴桑掛斷電話,岳陽喜不勝收地詢問道:「強巴少爺,你真神了,你怎麼知道他會低價賣出?」
卓木強巴道:「動動你的腦子,偵查兵,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在火車上,是怎樣運用縝密的思維和過人的觀察力抓住那名小偷的嗎?其實這件事說穿了很簡單,你們第一次去俄羅斯的時候比較急,而那名檔案管理員尚且在懷疑你們的誠信,他根本還沒有將資料影印件拿到手,直到與你們見面並看到了資金,才肯定你們是需要的。在你們見面後,他才正式開始想辦法去取得資料的影印件,可是,雖說那批資料已經部分解禁,但是要取得影印件並將它帶出來,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於是,他向你們提高了價格,他這樣做有兩個目的,其一,緩解交付時期,在你們考慮價格的時候他才有充裕的時間去拿資料;其二,試探這份資料對你們的重要性,如果你們很在意,他就還會適當地調整價格。而當今天他打電話來時,說明他已經將資料拿到手了,你們表現出來的滿不在乎,讓他非常著急,那批資料如果你們不要,說穿了就是一堆廢紙,一分錢都不值,所以,不管我們開出什麼價格,只要比賣廢紙的價格高,他就很滿足了。」
岳陽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我竟然沒有想到這麼深。」
卓木強巴道:「看事情,不能只看事情的表面,要看到表面背後的東西,知道嗎?」在岳陽崇拜的眼神注視下,卓木強巴看了看沒開機的電腦,吐露真相道:「導師說的。」
岳陽道:「看來,我們還要再去一趟……」
卓木強巴道:「不,這次你不用去,我和巴桑去。」他活動著筋骨,感覺身體比任何時候都帶勁兒,「我的傷已經好了,我要親自去把那份地圖和其餘資料取回來。」
岳陽道:「那我幹什麼?」
卓木強巴轉身道:「我去辦理出境手續,你想辦法,把王佑搞定!」
岳陽吃驚道:「怎麼搞定啊?他的男的啊!強巴少爺,我搞不定啊!等等啊–」
唐敏看到卓木強巴的決心,知道無法阻止,低聲道:「那我和岳陽先回拉薩等你們,你要小心啊,注意安全。」
卓木強巴道:「嗯,我去幾天就回來,自己照顧好自己,乖乖的別亂跑,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