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確認,趙西音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還百度了一下例圖。兩者一對照,一模一樣。
見她久不出來,季芙蓉擔心地敲門。
門鎖擰開時,趙西音一臉驚慌失措地看著她。
不用問,就這個表情,季醫生便知道了結果。看了一下驗孕紙,她瞭然於心,笑了笑,說:「恭喜你了,小西。」
趙西音仍覺得不敢置信,「我這兩個月,都有做措施的。」
季醫生低頭寫病歷,「你再仔細想想。」
仔細想想,趙西音記起來了,他們年後那次,從公司一路親昵著回梵悅,進門的時候,周啟深就迫不及待的要了一次,之後去浴室又來了一次。那兩次時間雖短,但是真的沒有戴套。
後來去青海,前前後後一個月,再到回北京和周啟深冷戰了這個把月,那時間也很久了。
趙西音越想越荒謬,「不會這麼准吧。」
季醫生聽笑了,「沒有準不準,只有緣分到沒到。」
「不是,季姨,您知道的,我這方面一直不太好,月事也不太按時。而且我從年前到現在,一直在跳舞。」趙西音說起這些,自己都覺得要窒息了,「就算真懷了,以我的工作強度和環境,也會被蹦掉吧。」
「胡說。」季芙蓉不滿意地截斷她的話,放下手中病例和鋼筆,「每個人體質不一樣,有一懷孕就得卧床保胎的孕婦,也有整個孕期堅持健身,瑜伽,參加半程馬拉松的孕婦。你對自己沒信心,但不能對小baby沒信心。媽媽不許說這樣的話哦。baby會聽到的。」
趙西音全程都是懵的。
季芙蓉看她這反應,不免起疑,試探問:「小西,你是有難言之隱?」她聯想到什麼,萬分可惜道:「也沒關係,如果你不想要呢,也可以幫你安排手術。但季姨要提醒你,你上次小產後傷了底子,當時我就告訴過你,以後懷孕的難度可能會增加一點點。如果這次再不打算要,就真的很可惜了。」
趙西音慢三拍的聽明白了,立刻大聲:「要!我要!我要的!!」
氣勢之宏偉,惹得門邊的護士們以為來了找麻煩的醫鬧。
季醫生真心實意地笑了,「保持心情平和,我再給你做兩個血檢,看看hcg的情況。還有,你現在懷孕了,就不適合再跳舞了。」
總之,後面的一切,趙西音都像木頭人,醫生說怎麼做,她就照著做。那些血檢值,指標,她一個都看不懂,只記住了季醫生欣慰的一句話:「好順利,小寶寶好給力。」
回去的路上,趙西音數度摸了摸自己平坦纖細的小腹,真的懷孕了啊。
要說多喜悅,還真沒有。
這事兒來得太突然,根本不在趙西音的計劃之中。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易受孕,所以唯一沒戴套的那次,確實揣著僥倖心理不了了之。再者,她拍攝《九思》期間,幾乎天天練功壓腿下腰,在青海更是風霜雨雪裡穿梭,每天穿著薄紗夏服在戈壁灘上迎風起舞,人都凍成冰塊了。
想想就不寒而慄。
趙西音憂愁的同時,噗嗤一聲又樂了。她低頭看了看肚子,既無奈又感慨,這小皮猴兒還挺結實,真跟石頭縫裡蹦出來似的。
隨之而來的,是無限惆悵和憂思。
一是擔心小皮猴兒的健康,自己這麼成天蹦q,他真的ok嗎?
二是才和蘇穎的藝術中心簽了合同,雖說從未規定舞蹈演員不能結婚生子,但這個時間卡得也太巧合了。就算蘇穎真不會說什麼,趙西音自己都覺得於心有愧。
想來想去……都怪周啟深。
一百萬遍將此人從頭至尾羞辱完畢後,趙西音心裡又冒出一絲甘甜。
正想著,就收到了周啟深的微信,他說,今晚有點事,得和高層去南邊的一個實驗基地,估計得很晚才能到家了。
趙西音手指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想了想,又給刪掉。
還是當面說吧,她決定。
回梵悅,趙西音洗完澡趴在床上撐著眼皮到零點,實在是熬不住了,閉眼就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身邊的被褥輕輕凹陷,背後抵住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種熟悉感愈發催人深眠,趙西音尋著溫度,往那團熱氣里拱了拱,睡得更加踏實。
第二天晨光大亮,趙西音一睜眼,就看到周啟深竟已醒來,沒下床,靠著床頭回郵件。他視線未離開屏幕,唇角卻是微微上揚,「周太太,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睡覺還打呼嚕啊。」
趙西音在被窩裡神長腿,用腳趾頭去掐他小腿上的肉,恨恨道:「你才打呼嚕呢!」
周啟深放回電腦,低頭就在她額上印了一個吻,「我又不嫌你,你把這屋頂打翻了,也是我周啟深的老婆。」
趙西音哭笑不得地踹他一腳,「閉嘴。」
周啟深哈哈大笑,摟住人想一頓親,趙西音伸手一推,推開他的臉,「臭臭的,你昨晚沒洗澡吧。」
「洗了,香的,不信你聞聞。」胡言亂語一通瞎扯,趙西音知道他什麼德性,這就是發騷發|浪的前奏。剛想拒絕,周啟深反倒自覺收了手,握著分寸,人平靜了不少。
「晚上有空?」他忽然問。
「怎麼了?」趙西音仰起頭。
「攢個局,我請老程他們吃個飯。」周啟深說:「你也一起。」
「嗯?」趙西音疑惑,「是有什麼事嗎?」
周啟深笑了笑,「沒事。咱倆復婚這麼久,都沒正式告訴過他們。和平和老程對你都有心,以前沒少幫著你削我。於情於理,咱們夫妻倆都得答個謝。」
趙西音能理解,於是欣然答應,「好呀。」
周啟深手機響,他邊下床邊接,聽內容是在談公事。趙西音把被毯往上扯了扯,半邊臉陷進去,眼珠溜溜地轉。
周啟深過年之後的這兩個月,好像變得格外忙碌。刷個牙的時間,又接了兩通電話。他已換了正裝,是要出門的架勢。一手握著手機,另只手在纏領帶。
趙西音走過去,微微踮腳幫他系。周啟深摟了摟她的腰,「我白天都在郊區,下午四點司機來接你去吃飯好不好?」
趙西音有點感慨,「周哥兒,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嗯?」
「變得格外溫柔,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周啟深摸了摸她的臉,「知道了,這是換著法子控訴我以前做的不好。」
趙西音噗嗤一聲樂了。
「你今天回爸爸那兒?」周啟深趕時間,沒膩乎太久,牽著她的手走到玄關,邊換鞋邊問。
「爸去學校了,我去找小順和黎冉。」趙西音的小拇指勾著他的,不肯撒手地輕輕晃。
周啟深握了握,什麼都沒說,直接抱住了她,「好了,乖,我盡量早點回來。」
趙西音是真捨不得,眼睛巴巴望著,好似能掐出水來。
周啟深猶豫了半秒,「那我今天把工作推了。」
「去賺錢!」趙西音立刻翻臉,「不許偷懶。」
周啟深笑得濃眉斜飛入鬢,颳了刮她的鼻樑。趙西音飛快親了親他的下巴,「路上小心,晚上回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司機已早早等候在車庫,周啟深上車後,吩咐道:「去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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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他與趙文春約好在醫院見面。
趙老師拿著預約單,坐在大廳等候叫號。周啟深拿了瓶水給他,「爸,您喝。」
趙文春做得端端正正,看著沒什麼異樣,他平靜道:「啟深,如果確診了。小西那邊,我自己來說。」
周啟深安靜地聽。
「以前不敢生病,怕女兒沒人照顧。小西的姑姑在美國,隔得遠,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北京這邊兒的親戚雖多,但都有自己的小家庭,誰能真正對小西好?我不放心。」
趙文春眼紋深了,上了年紀,一有哀愁,法令紋耷著嘴角往下,愈發顯得蒼老。他看向周啟深,眼裡含著感激,「啟深,以後你多擔待,小西是個好姑娘。你對她好一分,她能還你十分。」
周啟深按住趙文春的手背,沒讓他再說下去,「爸,您不是我們的拖累,不管健康還是疾病,我和小西都會好好照顧您。您別多想。小西是我妻子,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會讓她受苦。」
趙文春連連點頭,情到深處,忍不住用手背擦拭微濕的眼角。
廣播念到名字,周啟深陪他起身,像兒子一樣攬了攬趙老師的肩,語氣沉穩有力,「放心,凡事有我在。」
趙文春進去後,周啟深坐回椅子。他低著頭穩了幾秒,才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白色藥瓶,倒了兩顆直接吞下,忍著這波疼痛漸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