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從初中到高中在最後一個考場考試了這麼多年,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勁爆的考場秀恩愛現場。就咱們學校那個大佬, 沈倦你知道吧, 把他同桌打成植物人休學了那個沈倦, 現在不是也高二了嗎,然後這次考試我們倆一個考場。】
【等會兒, 不是差點把他同桌打死嗎?】
【?打死和打成植物人有什麼區別?但是這個是重點嗎?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說話?】
【行,你說。】
【反正就是那個沈倦, 他剛才,給一個女!生!開!豆!漿!】
【……】
【開完那小姐姐喝了兩口, 說是給!他!買!的!!!】
【……】
【大佬很淡定的說「那放那吧, 我等會兒喝。」】
【……】
考場里監考老師還沒來, 所有人原本都應該抓緊最後的時間準備小抄, 也有些乾脆放棄治療了往那兒一趴開始玩手機, 連作弊的意思看起來都不打算有。
蕾絲網襪趁著監考老師沒來收手機的最後一段時間跟她的朋友瘋狂吐槽:【你這是什麼反應,你不覺得很恐怖嗎,那個沈倦,竟然能找到對象。】
朋友:【人怎麼找不到對象, 人長辣么帥,辣么辣么帥。】
朋友:【而且擰個豆漿就是姦情了?】
蕾絲網襪:【帥是帥, 但是我還是害怕,我怕跟他談戀愛他一生氣直接把我到掄牆上按著揍。】
蕾絲網襪:【你沒在現場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大佬那個擰豆漿的動作有多麼的自然!!多麼的熟練!!就好像他天天擰似的。眼睛都沒睜, 接過來就擰開了。】
蕾絲網襪:【還要小姐姐放那兒吧他等會兒喝!!!這特么不是間接性接吻嗎!】
朋友:【所以, 大佬最後喝了嗎?】
蕾絲網襪默默地往後扭了扭身子,林語驚翻了個白眼,完全沒有理沈倦的打算,坐在後面咕咚咕咚喝掉了剩下的核桃豆漿,把空包裝袋丟進了教室最後面角落裡的垃圾桶里。
蕾絲網襪:「……」
蕾絲網襪默默地轉過頭來:【沒有,這小姐姐太酷了,她把豆漿自己喝完扔掉了。】
朋友:【她是無視了大佬的話喝了豆漿然後給扔了最後還頑強的活下來了嗎?那我開始相信你說的這個姦情了。】
過了一分鐘,朋友甩了一個貼吧帖子的鏈接過來:【你就這麼急切的去發帖子了?】
–
林語驚不知道最後一考場上的腥風血雨已經通過手機這個東西傳播到每一個考場中了,也沒覺得所有人都往這邊看有哪裡不對勁。
大佬么,接受眾人的注視也是理所當然的,林語驚還記得沈倦第一次出現在十班教室門口的時候,整個班瞬間鴉雀無聲,那個視覺效果比現在要震撼得多。
她咕咚咕咚把那袋豆漿也喝完了,丟進垃圾桶里發出一聲輕響,沈倦耳朵動了動,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喝光了?」
「嗯?」林語驚,「啊,喝光了啊。」
沈倦:「不是給我的嗎?」
「……」
林語驚眼神奇異地看著他:「我喝過了,你還要嗎?」
沈倦沉默地看了她五秒,慢吞吞地「啊」了一聲,直起身來靠進椅子里坐。
他擰著眉看著桌角緩了一會兒神,人看起來才算是清醒了。
考試預備鈴聲響起,監考老師走進考場,收手機,催促考生把包都放在前面。
林語驚從書包里抽了兩支筆出來,把包放到前面講台上,回來本來想給沈倦一支的,結果拿著支筆側過頭來,還沒等開口。
沈倦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身子緩慢、緩慢地往左邊傾了傾,從牛仔褲口袋裡抽了支筆出來,捏在手裡轉了兩圈,又往後靠了靠,不緊不慢地從衛衣口袋裡抽出一張空白的,折了兩折的演算紙。
「……」
是個狠人。
考試的科目順序都是按照高考的順序來的,只不過時間上倒是要比高考緊湊一點,上午語文數學,下午文理綜和英語,每科中間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林語驚從來沒感受過最後一個考場的考試秩序,這次也算是長了見識,教室里甚至連寫字的聲音都不怎麼有,監考老師一個坐在前面講台上玩手機,另一個倒是很像模像樣的到處一圈一圈的轉,只不過看起來人也很放空。
第一科考語文,坐在前面的有一半倒是在奮筆疾書的寫著,看起來是還想掙扎一下,後面很多乾脆就選擇放棄治療了,林語驚看著坐在自己斜前方的一個哥們兒唰唰唰寫上了自己的大名,用三十秒的時間填完了所有的選擇題,然後趴在桌上開始睡覺。
下筆行雲流水,動作大開大合非常豪邁,讓人想不注意到他都很難。
八中的月考題難度中規中矩,比起以前在附中的時候還是差一些,林語驚做題很快,全部答完以後也懶得檢查,這些題對她來說沒什麼難度。
她放下筆,身子往後靠了靠,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沈倦。
沈倦垂著頭,正在不緊不慢地寫作文,已經寫了一半,林語驚一眼掃過去,看見了他填的密密麻麻的試卷。
林語驚揚了揚眉。
本來以為他跟程軼一樣,是考試也懶得寫那麼多字的類型。
林語驚發小三個人里,陸嘉珩是成績正經還不錯的,程軼則滿足了他這個年齡段差生身上的所有條件,如果說他現在在八中,那麼後排這些個穿著鉚釘皮夾克躺在桌上睡覺的大哥里一定有他一個。
這人是能少寫一個字絕對不會多寫,別的科目還好,一般看到語文試卷上這種大面積的空白,他連標點符號都不會多寫一個,經常語文作文寫個題目就算完了,敷衍都懶得敷衍。
附中管得挺嚴,有次被班主任學科老師加上年級主任輪流炮轟訓了一頓以後,程軼終於開始寫作文了。
他寫對話。
「今天你吃了嗎?」
「我吃了。」
「吃的什麼?」
「吃的還挺好。」
——寫一句話,換一行,寫一句話,換一行,如此一來,一張空白的作文紙很快就到了八百字的杠。
林語驚當時想說我能有你這麼機智的朋友可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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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答完了可以提前交卷,林語驚覺得交了卷也沒什麼事情可做的,還不能呆在考場了,乾脆沒交,就趴在桌上睡覺。
上午最後一科數學答完,她一抬頭,看見沈倦果然暴露出真面目來了。
這人卷子放在桌子上,上面橫著一支筆,手揣在衛衣口袋,往後仰著弔兒郎當坐在椅子里,鐵皮腿兒的椅子前面兩根懸空,只後面兩根著地,跟隨著他的動作慢悠悠地一晃一晃的。
林語驚就生出了那麼點兒,想要踢上一腳的衝動。
有點想看看校霸一屁股摔在地上什麼樣兒。
但是為了生命安全,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考試結束的鈴聲打響,監考老師過來收了卷子,沈倦走得很快,起身就往前走了,林語驚坐在那裡整理了一下桌子,把筆和演算紙放在一起,剛起身準備到前面去拿書包,書桌上落下一片陰影。
林語驚抬起頭來。
沈倦拎著她書包放在桌子上,靠著桌邊站著:「一起吃個飯?」
林語驚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沈倦一般中午都會跟他高三的那幾個以前的同學,何松南他們一起吃,林語驚第一次收到同桌的午餐邀請,有點受寵若驚。
她想了想,認真地問:「你忘記帶錢了嗎?」
「……」
「帶了,」沈倦長出了口氣,「不用你請,想吃什麼,我請你。」
他這口氣嘆得很有內涵,林語驚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忽然想起少年之前說過的那句「我收得不多,賺個生活費」。
林語驚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忍心,一個靠紋身賺生活費也要讀書的,暑假打群架之餘還不忘了補作業的,平時一節課不聽依然堅持著把試卷填滿的,看起來不是那麼很富裕的校霸,自己還要他請客吃飯。
學習態度多積極端正啊!
人考試還帶筆呢!還帶演算紙!!!
「不用,我請你吧,」林語驚連忙說,她把筆和紙塞進書包里站起來,拉上書包拉鏈,「你想吃什麼?」
沈倦挑著眉看了她一會兒,也沒拒絕,移開視線往外走:「沒什麼特別想吃的,隨便吧。」
林語驚這段時間差不多也把學校附近的這些小飯館吃得差不多了,哪家味道好哪家味道一般,哪家很乾凈哪家一吃完馬上拉肚子她都差不多一清二楚,第一次請同桌吃飯,她想表達一點誠意出來。
兩個人一邊出了考場往外走,林語驚一邊掰著手指頭給他數:「炒河粉還有旁邊那家牛肉麵的店就算了,不太乾淨,火鍋燒烤味道有點大,而且時間來不及,你吃炒菜嗎?」
「嗯,」沈倦看起來心情挺好,唇角略彎了彎,人懶洋洋的:「你隨便,我都可以。」
確定了炒菜,兩個人出了校門,林語驚也點了點頭,抬起眼來:「那——」
她頓了頓,話音忽然停下了。
校門口正對面街道上停著一輛熟悉的車,孟偉國的愛車,特地從帝都帶到這邊來的。
男人穿著一身休閑西裝站在車邊,面部稜角輪廓深刻而英俊,歲月幾乎沒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迹,他看起來十分年輕,氣質卻沉穩出眾,和他周圍的高中生小屁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少女生從旁邊過去,回頭頻頻打量,然後又湊到一堆小聲的笑。
校門口很擁擠,全都是剛考完試或者下課的學生在擠著往外跑,林語驚站在原地忽然不動,後面的人不耐煩,推了她一下:「走不走啊!」
沈倦抬了抬手,虛虛懸在她背後,側頭往後掃了一眼。
後面那人是個個子很高的男生,對上他的視線以後整個人縮了一下,蜷著手指縮回手來。
林語驚忽然轉過身來,二話不說就要往回走。
但是後面人太多,她的去路完全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她不耐煩的皺了下眉,整個人都帶著一種沉悶的,壓抑的煩躁,她忽然轉過頭來:「改天吧,今天先不吃了。」
沈倦抬了抬眼:「嗯?」
「今天就算了,」林語驚說,「改天我請你,你想吃什麼都行,行吧?」
沈倦挑著眉:「不行。」
林語驚深吸了口氣:「我今天不想吃飯了,我想回寢室複習,下午考理綜,我沒有把握,我改天請你吃好吃的,不會賴賬的。」
沈倦直勾勾的看著她,漆黑的眼濃得像墨:「今天就是今天。」
林語驚差點想打人了,她不知道這個平時非常有眼力價兒,多餘的問題絕對不多問她一個的人今天為什麼這麼難纏。
校門口的人已經出去得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兩個人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門口,其中一個還是個傳說都帶著血腥氣息的校霸,就比較惹眼。
林語驚往對面瞥了一眼,孟偉國人靠著車站,已經往她這邊看過來了。
她唰地轉過身來背對著校門,一把抓過沈倦胸口的衛衣布料猛地往下一扯,沈倦猝不及防,被她拉得上半身壓下來,脊背微弓,兩個人瞬間拉近了距離,腦門兒差點撞到一起。
他微微睜了睜眼,有些錯愕。
「沈同學,行行好。」林語驚放輕了嗓子,嘴唇就懸在他臉側,距離太近,沈倦甚至能看清她睫毛輕輕抖一下。
她動作明明凶得像是要打架,聲音卻是軟的,壓得低。
像是在服軟,或者求饒:「求你了。」
「……」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