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回到家中, 換鞋時看到宋冉剛才穿過的拖鞋,是他爸爸的。她穿的時候, 腳小小一隻套在裡頭,走路噠噠噠。
他換了鞋, 鑰匙扔進碗里,人進屋。屋裡亮著燈, 餐桌、廚房收拾得乾乾淨淨,空氣里尚留余著一絲米飯的香氣。
他靠進沙發里, 仰起頭望了會兒天, 拿出手機給陳鋒打了個電話。
……
次日一早,李瓚去了部隊裡頭。
八點準時到軍事教學樓下,陳鋒站在台階上等他。
見他頭髮剪短了, 陳鋒眉毛飛得老高, 一臉喜色,卻也沒多說, 只是深吸著氣,拍拍他的肩, 拍了好幾下,說:「回來就好。」
陳鋒帶他進樓, 走到一間教室前,敲了敲門。
還沒到上課時間, 裡頭只有一個三四十歲的軍人,正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寫畫畫。
那是林淼安上校,江城大軍區拆彈第一人, 戰功赫赫。李瓚上軍校的前兩年一直跟著他學習,後來他調去了其他地區執行任務。
林淼安見了李瓚,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阿瓚長大了啊。人也更帥了。」
「老師。」李瓚仍用著當初的稱謂,有些意外,「我都不知道您又回來了。」
「說來也巧了。」陳鋒說,「老林剛調回江城。部隊裡頭要給優秀官兵上基礎的防爆課程,好抽選一批進行專業培養。老林是主教官,缺個助教。我琢磨著正好,你就跟著打下手,也順便上課,多學點兒東西。」
林淼安問:「耳朵怎麼樣,現在?」
李瓚明白他的意思,說:「模擬的沒問題。」
林淼安:「不能碰真的?」
李瓚笑了下。
陳鋒忙說:「已經好很多了。老林你是不知道剛開始那會兒,想都不能想。一想就疼得滿床打滾。」
林淼安和煦道:「好好配合軍醫治療,不急,慢慢來。我這兒暫時也沒真彈給你。」
李瓚點了點頭:「是。」
正說著,有新兵走進教室,見到他們立馬立正,敬了軍禮。
陳鋒見快要上課了,對林淼安說:「那等辦完手續,這孩子就交給你了。」
林淼安點頭,說:「我的學生,我來回收了。」
陳鋒將李瓚帶上走廊,見李瓚表情沉靜,不講話,問:「你說不願干文職,可這個怎麼樣?還不滿意?」
李瓚聽言,淡笑:「我就是想回部隊修車。你倒好,給我弄個這麼稱心的。」
陳鋒大笑一聲,拿手指了他兩下,又嘆道:「你算終於想通了,我以為你得給我犟個一年半載呢。我聯繫過傑克遜醫生,他說最後一次給你做手術後,你的恢復情況良好。過個小半年,生理上是可以康復的。但心理創傷造成的耳鳴,他沒辦法。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李瓚默了半刻,緩笑道:「我知道。最後一次見他,他跟我講,已經沒法再做手術了。可那時……」
感到痛苦的時候依然會耳鳴,他覺得沒救了。
陳鋒勾住他肩膀,帶著他往外走,道:「阿瓚啊,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別在心裡頭磨。你還年輕,以後日子還長。你這一身的本事,是多少年勤學苦練來的,丟了可惜啊。你心裡頭怎麼想,不用跟我講。只要好好配合軍醫,堅持治療,會好轉的。我知道你有大抱負,不想年紀輕輕轉文職。放心,組織關係這塊我幫你弄,你先跟著老林學,等哪天病好了回歸訓練場,我盡全力幫你。但你不能再頹廢了啊。」
李瓚靜靜聽著,只有閃動的眼神透露著內心的波瀾,不知是心有不甘,抑或是耿耿於懷,又或是決意已定。
他咬著下頜,用力點了點頭。
……
幾天後,李瓚在白溪路派出所走了個簡單的離職程序。
也就是這時,趙元立被公安拘留了。警方已查到實質性證據。
只是,這次的新聞並沒引起多大關注。沒有新的爆料,熱度褪散,網友的目光已轉向新事件。這倒讓民警們鬆了口氣。
派出所工作也清閑了些。那天李瓚收拾東西時,大家都在,聚著閑聊。
他上班不到一個月,但民警們和他關係很好。
小甲開玩笑說:「把阿瓚扣住就好了,不放他回去。」
李瓚輕笑了起來,說:「以後常聚,是一樣的。」
小乙說:「阿瓚是拆彈精英,哪兒能在我們這小地方待一輩子。」
小丙嘆:「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升職,基層工作太累了。光是趙元立這回,快把我整死嘍。」
眾人紛紛感嘆,不免議論起了案子。
小乙湊過來,說:「阿瓚,沒想到你那記者朋友寫的是真的,我們之前誤會她了,你幫我們賠個不是。」
李瓚笑道:「行。她這人性格很好,不會介意。」
一旁,小丁跟人說:「我聽刑警朋友講,去抓趙元立的時候,他死不承認,叫囂要上訴。他的親屬都在罵,說是那記者害他,罵得很難聽,說什麼會遭報應,不會有好下場什麼的。」
李瓚正收拾筆記本,聽到這話,不經意皺了皺眉。
……
宋冉的辭呈批下來了。
台里斟酌了很久,畢竟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好記者。但考慮到她的情況,怕她繼續待下去病情加重,最終予以批准。台里表示以後電視台有需要的時候,希望她能以自由記者或特別記者的身份回來幫忙。
宋冉說好。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辭職定下來後,部門同事們一起聚餐,算是送別宴。沈蓓聽說她辭職,也來赴宴了。她在娛樂部做得不錯,人都比以前親和了點。
同事們一起吃過那麼多頓飯,就數這頓最輕鬆。
小秋跟宋冉關係最好,很是依依不捨,說:「冉冉,你這一走,以後我們做選題要想破腦袋了。」
劉宇飛笑:「你們幾個也該好好提高自己的能力,職場上誰能靠誰一輩子?」
小冬叫道:「老劉你這話說的。對對對,就冉冉好,我們這群人都是吃白飯的。」
開玩笑無傷大雅,宋冉也忍不住笑。
沈蓓剝著蝦,說:「不過,為了中學那件事就辭職,太可惜了。你本來也沒做錯。」
眾人惋惜:「對啊,冉冉,幹嘛辭職啊,你又沒做錯。」
宋冉笑:「是我自己想休息一段時間啦,跟這事無關。」
小春:「不過,朱亞楠到底有沒有遭受趙元立的精神暴力,是個謎了。沒有直接證據。」
小夏:「但王翰的事兒鐵板釘釘。趙元立現在都被拘留了。」
小秋:「幸好王翰站了出來,不然冉冉這回完蛋了。那小孩還是滿有勇氣的。」
宋冉不經意點了點頭。
沈蓓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去別的電視台?」
「宋冉會去帝城吧。媽媽在那邊,應該能給很大幫助。」劉宇飛說,「宋冉媽媽可是個大人物,我是這次看檔案才發現的。」
「什麼?」眾人好奇。
劉宇飛說了冉雨微的職位。
眾人嘩然。
沈蓓也愣了一下。
小秋驚嘆:「冉冉,你好低調啊。都沒聽你說過。」
宋冉有點兒窘:「那是她的工作,跟我又沒關係,有什麼好說的。」
沈蓓說:「我要是你,就去帝城發展了。」
小冬道:「可冉冉不需要靠父母了,憑她的名氣和本事,去哪兒都綽綽有餘。」
宋冉抿唇笑笑,她倒沒想那麼多,眼下只想認真吃飯,今天這家本地餐館的飯菜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吃著吃著,忽然又想起那天去李瓚家做飯的光景。
她不禁走了神,默默心想,下次……還有機會的吧。
吃完飯散場,眾人一一告別。
沈蓓經過宋冉身邊,忽問:「李瓚不在派出所工作了,你知道嗎?」
宋冉說:「知道啊。」
沈蓓愣了一下,問:「你怎麼知道的?」
宋冉說:「他跟我講的啊。」
沈蓓沒再問了,微微笑,說:「以後一切順利。」
宋冉微笑:「你也是。」
……
夜裡頭微風清涼。
宋冉在站台上等了沒一會兒,車就到了。
夜間公交上乘客寥寥,宋冉坐在最後一排,翻看著李瓚給她發的簡訊。
他說他今天離職了。
現在這時候,估計也在跟同事吃飯吧。
正看著,手機一響,進來一條簡訊,是王翰。
王翰說現在案子調查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會再回原學校。這次父母足夠重視,準備給他轉學。不久後,他要去另一個城市,重讀一年高三。以後會好好學習,希望將來能考個好的大學。
簡訊末尾,他說:「姐姐,朱亞楠跳樓後,我也想跳的。但那時,你給我打電話了。謝謝你。」
宋冉給他回了一條:「以後要好好的哦。」
放下手機,宋冉拉開玻璃窗看外頭,夜晚終於不再寒冷了。
公交車在北門街站停下。
宋冉下了車,從包里摸出手電筒,往青之巷走。
這兩天氣溫回暖,總算有點兒姍姍來遲的春天氣息了,只是現在夜深,依然有些涼意。
宋冉衣服穿薄了,抱著自己微微發抖著往巷子深處走。
腳步聲敲打在青石巷上,清脆而凌亂……
忽然,她警覺地聽到了不屬於自己的腳步聲。
宋冉回頭張望,身後不遠處的黑暗中有兩道人影,戴著帽子,正快步趕路。
宋冉在這一片住久了,覺得那兩人身形陌生。或許是附近抄近道的小青年。
但她還是不安地加快了腳步,幾乎小跑起來——這條巷子兩邊是小學校的院牆,沒有居民。青之巷還遠在前頭。
可她這一跑,身後的人也忽然提速,朝她追上來。
宋冉奮力奔跑,可她哪裡跑得過男人。大衣的帽子很快被人扯住,宋冉心中一驚,關滅手電筒,回頭對準那人眼睛迅速摁兩下開關。加強檔的手電筒光照射過去,對方毫無防備,刺激得鬆手捂眼。
手電筒光照著對方手上的水果刀,折射出陰冷的光芒。
「救命!」宋冉拚命朝前跑,身後的人再次追來。
宋冉衝到轉角口,用盡所有的力氣正要大喊,迎面卻撞上一道黑影。她驚得啞然失聲,以為災禍臨頭,卻不想下一秒撲進一個氣息熟悉的人懷裡。李瓚一手將撲面而來的她接穩了轉到身後護住,抬腿就是一記窩心踹,將正面而來的一人踹飛數米之遠。另一人執刀上前要刺,李瓚迴旋一踢,又准又狠,踢飛了他手中的水果刀。
對方知道碰上了行家,怕行跡暴露,擇路而逃。
李瓚要去追,衣服卻被身後的人死死揪住。
宋冉抓著他的腰,腦袋抵在他後背上,人在瑟瑟發抖。
李瓚頓了一下,這一遲疑的功夫,那兩人已飛快跑出了巷子。
他扭頭朝身後看,語氣尚有些硬肅,說:「沒事了。」
她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仍在輕輕打顫,指頭把他衣服揪得很緊。
李瓚便靜靜站在原地,任她自我調節。
過了好一會兒,宋冉才慢慢緩過勁兒,鬆開了他。
李瓚回過身,輕聲安撫:「別怕,沒事兒了。」
宋冉仍有些懵,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瓚一愣,低頭摸了摸後腦勺,說:「趙元立被抓了。這塊兒風氣不好,拿錢辦事的混子多,總有記者被報復的案例……」
他是起了疑心,專程過來看一眼,打算確定她安全在家就走。但她家沒人。他猜測會晚歸,就乾脆在她家附近的巷子里巡邏了。
他說:「我也是剛好下班,順道經過來看看。正準備走呢,沒想到這麼巧碰上……」
宋冉才不信,輕聲說:「我又不是傻子。」
李瓚:「……」
她仰望著他,女孩的眼睛在黑夜裡烏黑清清的。
李瓚頓了一下,一時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他抿抿唇,說:「他們這次沒成,應該不會再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一個人住這兒了。你父母家在哪兒?」
宋冉並不想回家住,可一個人住這她也害怕,只能先將就。
她說:「在檔案館那邊。」
「我送你過去。」
宋冉點頭:「好啊。」
李瓚在路邊攔了輛車,跟師傅說去檔案館。
宋冉靠在后座上,還有些回不過神,悵然道:「完全沒想到,居然會被人報復。」
李瓚說:「你做這行,也應該聽說了一些。」
「聽說過。可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總覺得很遙遠。」她有些獃獃地望著虛空。車窗外路燈光流轉,灑在她臉上,襯得她的臉頰格外柔和而純粹。
李瓚靜靜看了她半晌,輕聲問:「今天怎麼回這麼晚?」
她回過神來,扭頭看他:「單位同事吃飯,送行。」
他淡笑:「辭職批下來了?」
「嗯。」宋冉說著,不經意朝他的方向扭了下肩膀,來了點兒精神,「我以後大概會做自由記者了。不過……這個想法我還沒和任何人說,就告訴你了。」
李瓚唇角的笑容緩緩放大,說:「那我很榮幸。」
「還要謝謝你呢。你那天說的話提醒了我,我最適合做的還是記錄類。總算理清楚了。」宋冉滿足一笑,又問,「你呢,簡訊里都沒空問你,為什麼離職。」
「我要歸隊了。」李瓚說,慢慢把事情前後都告訴了她,包括回去學習,接受治療,等待回歸原崗。
宋冉驚喜:「真的?」
「真的。」
「真好。」她兀自回味著,說道。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了,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李瓚注視著她,緩聲問:「有這麼高興嗎?」
「我替你高興啊。」她真切道,「那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嗎?現在能重新回去學習,慢慢等待康復,多好呀。」
是啊,多好呀。
李瓚笑著,移開目光看了眼窗外的燈光。連那昏黃的路燈都看著暖意融融。
檔案局不遠,很快就到了。
計程車繞進家屬院,宋冉腦袋一歪,朝窗外看。
三月上旬,路兩旁的樹木早已抽出新芽。初春的夜裡,空氣清冽,草木蓄力生長。
花壇里,迎春花抽條了,明黃色的小花蕾一朵朵擰在新綠的枝條上。
宋冉趴去窗邊,說:「迎春花誒。」
李瓚低下肩膀,探看一眼,說:「或許明天就能開花了。」
計程車停在筒子樓前的空地上。
李瓚讓師傅等一下,說送她上樓就下來。司機一副很瞭然的樣子,笑眯眯地說:「好嘞,不急。」
宋冉不太好意思,說:「不用送我上去啦。」
但李瓚已經下了車。
宋冉抿抿嘴巴,默默走進樓道。
樓道舊敗,堆積著雜物,無人打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陳腐的氣息。
燈泡也壞了,只有外頭的夜光滲進來,昏暗一片。
宋冉雖說不叫他送,但此刻他走在身邊,她心裡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安全與安心,連上樓的腳步都不自覺放慢了。
他插著兜,注意著她腳下的步伐,怕她不小心踩空。
「從這兒回你家要多久啊?」
「不遠的,十多分鐘。」
「那就好。」她走過拐角,「你回去了要早點睡覺哦。」
「嗯。」
「今天謝……」她踏上樓梯,扭頭看他,腳下沒踩穩,忽然滑下台階。他迅速去扶。她猛地撲進他懷裡,臉頰從他下頜滑過,身體面對面地摩擦著他的身體落下了一級台階去。
李瓚整個人僵了一秒。
宋冉心都麻了,渾身就像一根瞬間被點燃的火柴,還是一根摻了跳跳糖的火柴;她的臉上,身上,心尖上,炸火花似的又酥又麻。
她微微戰慄著,一動不敢動。
和他近距離接觸過幾次,卻從未像此刻一樣感到他的身體如此堅硬。
她很沒出息地想,如果他現在對她做什麼,不論做什麼,她大概只能閉上眼睛,放任自流。或許更沒出息一點兒,她能變成一團軟趴趴的泥巴貼在他身上。
昏暗的光線中,李瓚的眼瞳晦暗而幽深。他定定地扶握著她,那一下正面而來的摩擦,某種柔軟而豐盈的觸感粘在他胸膛上,揮之不去。烈火煎油一般,灼燒著他的身。
他艱難地咽了一下嗓子,喉結上下滾動了一遭。他將她扶穩站好,再說話時,嗓音變得暗沉,問:「沒扭傷吧?」
「沒有。」她小聲嗡嗡,搖搖頭,臉已燒成了火。
太近了,他們貼得太近了。
她一隻腳往後退,放到台階上,想站上去拉開距離。
可就在她重心上移的一瞬,他的手伸到她腰後,將她輕輕攬了下來。下一秒,她再度跌落他懷中。他低下頭,拿下巴貼著她的臉頰,另一隻手也伸到她身後,將她抱進懷裡。
宋冉全然懵掉。她仰著腦袋,發著愣,耳邊傳來他低低的一聲喚:「冉冉……」
「我好喜歡你哦。」
他溫熱的潮濕的氣息鑽進她耳朵里,她渾身過電般地抖了一下。
她輕輕地閉了閉眼,連呼吸都是震顫的。
她試探著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感覺有些懵,有些虛幻,可他炙熱的有力的身體是如此真實。原來這就是喜歡,很深很深的喜歡。僅僅只是擁抱而已,就覺得很幸福了,就幸福得渾身都甜蜜地戰慄著,幸福得心裡頭無數的小開心擁擠著像要炸開滿溢。
她很小聲,像說一個秘密:「我也是誒。」
他忽然就輕笑了一下,有些如釋重負。
他稍稍側過頭,下巴擦過她滾燙的臉頰,彼此的唇已近在咫尺。
呼吸急促,氣息交融。她驀地屏住呼吸,僵著身板等他靠近。
他微偏著頭,下巴一抬,他的唇輕碰上了她的。宋冉顫抖著閉上了眼。
李瓚輕輕拿嘴唇碰著她,很小心,很輕柔,呼吸交纏,是只屬於彼此的親昵曖昧。
那是很簡單純粹的一個吻,更像是印章一般。
許久,李瓚鬆開她半點,他眸光清亮,凝視著她。
她又羞澀又竊喜,忽然捂住嘴巴笑了,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笑眼彎彎。
他看著,亦彎唇一笑,拉開她的手,再一次低頭吻了上去。
「唔……」宋冉驚得縮起脖子。
這一次,是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