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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閃亮的標識在反光鏡里慢慢遠去,最終變成一個點消失。
「剛才很抱歉。」車內是塗筱檸略啞的聲音。
路邊交錯的光影投在紀昱恆臉上,忽暗忽明,讓人看不清表情。
塗筱檸又補上一句,「謝謝你,又幫我了一次。」
第三次了,塗筱檸只覺頭重,欠他的人情這下要幾時才能還清?
「禮尚往來。」
知道他的意思,可她又覺得作為下屬有必要跟他解釋一下。
「我以後會注意不讓此類事件再在單位門口發生。」一想又不對,「不過也沒有以後了,我跟他早就結束了。」
「是么?還是只有你自己一個人認為?」紀昱恆的語氣宛如一個旁觀者。
塗筱檸望著路邊快速消逝的路人,只將他當做此時唯一的傾訴人,「跟很多大學情侶一樣,因為種種因素我們畢業沒多久就分手了,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在我看來既然分手了就不該再有往來,藕斷絲連只會讓大家糾纏不清,陷入剪不斷理還亂的惡循環,與其再徒生煩惱,倒不如就此老死不相往來,連普通朋友都不要做。」
塗筱檸似在他眸底看到了轉瞬即逝的詫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工作上倒沒見你有覺悟。」聽他吐出這麼一句,她就知道會被借題發揮。
不過話題就這麼順勢轉了方向。
「饒靜和趙方剛你都跟過了,有什麼想法?」
這個時候塗筱檸倒寧願談工作。「他們風格不一樣,各有千秋各有值得學習的地方。」
紀昱恆不置可否,「趙方剛為人圓滑,雖有時油嘴滑舌了些但營銷上需要他這類人的存在。饒靜相比更沉穩老練,她很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他評論簡潔卻很深透,「這些特色造成了他們獨樹一幟的風格,而你也要在學習中儘快找到屬於自己的標籤。」
塗筱檸聽得真摯,「所以你看好他們,也願意幫趙方剛?」
「幫?」紀昱恆輕笑一聲,「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詐客戶的?」
塗筱檸失神,難道真是套路?
「世事如棋,每個人都是局中人。」
耳邊是他淡然的聲音,她在黑暗中望著他的側臉,真是看不透他。
這時她收到一條微信,打開又是凌惟依。
【我在學校灌湯包店,來不來?】
塗筱檸想了想,對紀昱恆說:「那個,我閨蜜突然叫我去吃飯,可以把我從前面放下來嗎?」
「哪裡?」
「前面就行。」
紀昱恆看了她一眼,「我問的是地方在哪裡。」
「額,我們學校。」
然後他就直接將她送到了學校。
「就停在路邊,我自己走過去就好。」塗筱檸解開安全帶說。
紀昱恆卻未停,只淡淡說了一句,「我也沒吃飯。」
就這樣,兩人再次來到灌湯包店,畢竟她還欠他兩頓飯。
第一次見紀昱恆的凌惟依沸騰了,簡直兩眼冒星。
「塗筱檸你什麼狗屎運,這種級別的居然是相親遇到的?你命也太好了吧?」凌惟依跟她咬著耳朵,要不是紀昱恆在對面坐著估計要大叫了。
塗筱檸就知道帶紀昱恆來凌惟依會這樣,尬笑著只想東西快點上來好堵上她的嘴。
「怪不得之前掖著藏著。」凌惟依瞅瞅紀昱恆,心底暗嘆這種在學生時代才是名副其實的校草啊,以前學校里那些跟這一比都算啥玩意兒。「都帶來一起吃飯了,你們在交往了?」她又小聲問。
塗筱檸本來想解釋的,想想凌惟依這個大嘴巴到時候去她家玩再跟徐女士說漏嘴,便作罷準備以後有機會再跟她慢慢說。
凌惟依只當她是默認了,猛地拍了她一下,把正在喝水的她潑撒出半杯。
「你他媽早說你倆成了啊,害得我剛剛說話還低聲低氣的,憋死老子了。」
塗筱檸被水嗆咳得說不出話,凌惟依這個豬隊友似乎意識到了剛剛的粗魯,怕嚇到人家趕緊咳了咳,「不好意思,我們粗人有時候說話就是有點接地氣,你不要介意。」
紀昱恆抽了幾張紙巾給塗筱檸遞過去,微笑,「沒事。」他此刻褪去了工作時的威嚴,看上去沉靜又溫煦。
凌惟依開始向他自我介紹,「我是她閨蜜,凌惟依,我倆大學相依為命了四年。」
「你好,紀昱恆。」紀昱恆聲音清和。
「筱檸說你是A大的?」凌惟依的騷操作又開始了。
塗筱檸好不容易咳完,卻想還不如咳死她算了,紀昱恆眼底則隱含笑意,「她還說什麼了?」
凌惟依繼續賣隊友,「你倆是初中校友,你是校草。」
「老闆!」塗筱檸猛地一拍桌,凌惟依和紀昱恆都朝她看來。
「誒!」
「快上灌湯包!」
「馬上馬上,再等五分鐘。」
「那就先上面!」
「在做在做,再等五分鐘。」
凌惟依看著她有些嫌棄,「你很餓?」
塗筱檸就差咬牙切齒了,「很——餓——」
凌惟依翻了個白眼繼續說話,「塗筱檸比我大半歲,那我以後就喊你姐夫了。」
塗筱檸此刻真的很想堵住她的嘴。
紀昱恆卻也沒有揭穿她,很配合地說了句,「你隨意。」
凌惟依樂了,他這人不是冰山美男那掛的,還挺好相處。
「來了來了。」老闆叫喚著終於將湯包和面端了上來。
塗筱檸鬆了一口氣,可算能讓凌惟依安靜了,聞著湯包的香味她是真覺得餓了,拆了一次性筷子就要夾去,想想先把筷子遞給了紀昱恆。
紀昱恆抬眸,她又將一籠湯包往他那裡挪近了些,「趁熱好吃。」
一切落在凌惟依眼裡像眉目傳情,莫名就被撒了一臉狗糧。
也沒見她給她拆雙筷子,這重色輕友的渣渣。
許是餓狠了,塗筱檸今天湯包吃的有點多,凌惟依被她的食量嚇到了,趁紀昱恆不注意往她身邊湊了湊,「你在你對象面前能不能矜持點?」
「你把我形象都毀了,矜持它還值幾錢?」
凌惟依撇撇嘴塞了一個灌湯包,卻被燙了,「媽耶,燙死爸爸了。」舉起手邊塗筱檸的杯子就要喝,誰知也是燙的,她捂著嘴狂扇。
「我去買礦泉水。」紀昱恆放下筷子,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暖男啊。」凌惟依驚嘆。
「能說話就說明燙得還不夠。」塗筱檸懟她。
凌惟依切了一聲,又想起了什麼,「我把陸思靖拉黑了,太尼瑪執著了,我頂不住。」
塗筱檸的筷子懸在半空,「他今天找到DR來了。」
「啊?」凌惟依驚訝,「你別告訴我還遇到校草來接你下班?」
塗筱檸沉凝片刻,點頭。
凌惟依捂臉,「新歡見舊愛,要不要這麼狗血?」
塗筱檸垂著眸,「反正場面很尷尬。」
凌惟依嘆氣,「那這次呢,這紀昱恆,你認真的?」
塗筱檸悶頭用筷子搗鼓著小碟里的醋,「八字還沒一撇,我跟他也不大像一路人。」
「別啊。」凌惟依打了一下她的筷子,「人家相親想遇到這種極品還遇不到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要談就好好談,可別吊著人家。」
「我哪敢吊他。」塗筱檸反敲她筷子。
「那人家哪兒都好,你還有哪裡不滿意?這種不是我說,你也就運氣好能碰到一次,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分分鐘被其他女人當成寶趕緊綁回家領證,捧在手心裡供著你信不信?」
「信。」這點她確定,畢竟紀昱恆的出眾有目共睹。
凌惟依看她沉默的樣子驀然懂了,她拍拍桌子,「你是被陸思靖那王八羔子傷怕了,他大學跟你談的時候還跟倒追他的女生曖昧不清,弄得你患得患失,後來你總說寧可一直單身也不再找帥哥當對象,因為招蜂引蝶的太沒安全感。」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
凌惟依不再戳她傷口,「可我覺得這紀昱恆長相是帥得過分了點,但還挺靠譜的。」
塗筱檸斜她一眼,「你看相的?才見一面就知道了?」
凌惟依聳聳肩,「女人的直覺吧。」
紀昱恆正好也回來了,手裡多了兩瓶水。
兩人噤聲,凌惟依接過一瓶,笑嘻嘻,「謝謝姐夫。」
「不客氣。」紀昱恆將剩下一瓶擰開,然後遞給了塗筱檸。
塗筱檸一愣,「你不喝嗎?」
「你先喝。」
凌惟依感覺自己又在無形之中被餵了狗糧。
媽個雞,都喝一瓶水了,塗筱檸你丫剛剛還跟我裝蒜。
「姐夫你不用幫她擰瓶蓋,她在大學被稱為『大力檸』,我們宿舍在四樓,她憑一己之力就能把一桶純凈水扛上去,超猛的。」
塗筱檸差點沒把嘴裡的水噴出來。
紀昱恆卻貌似聽得津津有味,對上塗筱檸的視線,「是么?」
「是啊,她在大學我們都喊她檸爺。」凌惟依也說得頭頭是道。
塗筱檸受不了了,再不制止凌惟依就要被坑得體無完膚了,便又扯了一嗓子。
「老闆!」
「誒!」
「結賬!」
「哦,好!」老闆擦擦汗表示今天很忙,被同一桌催叫了兩次。
回去的時候紀昱恆也很紳士地送了凌惟依,這又讓凌惟依讚不絕口,回到家一直在跟塗筱檸發微信。
【媽的,趕緊嫁了吧你。】
【洗洗睡吧你。】塗筱檸覺得她太沒原則了,回了這麼一條就把手機扔進了包里。
「我閨蜜她這人就是一女神經,性格直嘴巴也大,不能告訴她太多,不然轉身再告訴我媽會比較麻煩。」她跟紀昱恆解釋。
「挺好的,你們這樣還能經常聚,我大學同學在C市的不多。」紀昱恆卻好像有點跑題。
塗筱檸想到吳老師之前說他本來是能留在A市工作的,因為他母親才回的C市,所以精英們的聚集地A市才是他該待的地方吧。
路燈又時有時無地落在他臉上,混著已濃稠的夜色,她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完美得有些無可挑剔。
腦中驀然浮現凌惟依之前的話。
「分分鐘被其他女人當成寶趕緊綁回家領證,捧在手心裡供著你信不信?」
他事業有成,又討長輩歡喜,目前為止三觀也算正,好像的確是個很合適的結婚對象。
可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塗筱檸就嚇了一跳,她覺得自己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