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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所屬書籍: 榜下貴婿

早上的課都是關於女子為妻為母為女的教導,什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之類,聽得明舒昏昏欲睡。好容易挨過女訓課,又到了女工,照舊是明舒不拿手的。
綉棚套好,針線穿好,第一針下去。
嘶……
兩個抽氣同時響起。
殷淑君轉過頭,瞧見明舒與自己一樣在吮指。
二人同步。
明舒沖她一笑,殷淑君照舊恨她,冷哼一聲轉回頭。
一個早上,就在中規中矩的教導中結束,到了午飯時間,學堂里的小娘子們如獲大赦般被各人的丫鬟接回去。明舒注意到,從開始到結束,除了殷良君外都沒人來同殷淑君說過一句話。
「大姐姐,明舒姐姐,我們一道去給母親請安吧。我聽說母親屋裡今天做了糟鵝掌,可好吃了。」殷良君讓丫鬟收拾東西,自己跑到殷淑君和明舒跟前興沖沖道。
明舒蹙蹙眉,殷良君嘴裡說的母親,應該是她的嫡母,淑君的親生母親李氏吧。
瞧殷良君那親熱勁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殷良君才是這府里的正經嫡姑娘,李氏的親女兒呢。
「要裝孝子賢孫你自己裝去,我沒興趣。」殷淑君一點面子也不賣,起身就走。
淑君不去見李氏,明舒自然也不去。良君有點失落,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倒似被欺負了一般,然而很快她又笑開,沖明舒揮揮手便跟其她小娘子一起出學堂。
明舒遠遠看去,良君身邊圍著不少姑娘,幾人湊在一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幾個姑娘邊說邊拿眼睛偷瞥淑君。
那些目光,並不友善,仿如芒刺。
————
殷淑君心情不好,漂亮的臉蛋綳得緊緊,也沒心思折騰明舒,帶著丫鬟走到自己的小園前卻不進去,在園門站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折身去懷秀閣。
明舒只能跟著。
一行人匆匆走到懷秀閣外,今日午間殷立誠回來用飯,也在懷秀閣中,丫鬟們正忙著在屋內布菜,屋裡挺熱鬧,有說笑聲傳出,站在門口打帘子丫鬟也笑著望向屋裡,沒留意屋外來了人。
明舒跟著淑君走到屋外,眼瞅著淑君要進去,卻聽裡頭忽然傳出李氏聲音。
「好孩子,你有心了。若是淑君有你半分懂事,我就放心了。」
「好好的吃頓飯,你又提那孽障做甚?」殷立誠的聲音緊跟著傳出。
李氏便再不做聲,殷良君在裡頭岔開話題,讓氣氛再度活躍,連李氏也跟著笑出聲,倒像極了一家三口。這廂淑君隔簾聽了這些話,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打簾的丫鬟看到她正要傳話,淑君卻扭頭就走。
明舒沖丫鬟笑笑,忙也跟著她走了。
————
從懷秀閣出來,殷淑君的臉越發陰沉,那張臉像蒙上一層陰霾。她走到哪裡,哪裡的下人就紛紛避讓,無人敢湊到她眼前,生怕觸了她的霉頭。
明舒冷眼看著,只覺殷淑君這人緣,和殷良君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走了沒多久,殷淑君在偏僻處的茅廁前停下,什麼也沒同明舒說便徑直入內,將茅廁門一關。
俗話說人有三急,明舒在學堂呆了一早上,其實也憋著呢,不過因為要跟著淑君,一直找不到機會上茅房,這會既然淑君去了茅廁,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快速解決一下。和跟著淑君的小丫頭打了個招呼,她便提裙匆匆進了茅廁。
關上門,堪堪解完手,全身舒坦,明舒整好衣裙剛要推門出去,卻發現門已然推不動。
她再度用力震門,那門紋絲不動,被人從外頭鎖住了。
門外響起殷淑君不懷好意的聲音:「想跟著我,也看你夠不夠資格。」
明舒沒吭聲,殷淑君又道:「就憑你也想做我娘的狗腿監視我?一隻蜘蛛嚇不死你,那就給你多來點兒。放幾條蛇陪你可好?」
裡頭似乎傳出兩聲哭泣音,殷淑君這時才浮起一抹陰鬱的笑,心情似乎因為明舒的服軟而好上幾分,只道:「想出來?那你求我!」
明舒嚶嚶哭泣:「淑君娘子,饒了我吧。」
殷淑君更加高興:「饒你,你想得倒美!你給我……」
她話沒完,明舒突然尖叫:「啊——蛇!」
殷淑君臉色一變,待要說話,裡頭的人尖叫聲一弱:「我,我被咬了,毒……這蛇,有毒……」
明舒的聲音漸漸弱下去,殷淑君有些慌:「喂?你少唬我,這裡怎麼可能有蛇?!」
旁邊的小丫頭已經被嚇壞,急得不行,哭著神補了句:「娘子,這兒真有蛇,快把明舒娘子放出來吧,萬一鬧出人命可如何是好?」
這處茅廁本是供人急用而建,以草木遮掩,是以四周樹木花草良多,又正值春日生機勃發,花木生長旺盛,有蛇蟲出沒並不為奇。
「不許放!」殷淑君嘴硬,人卻悄悄往門處走去,想一探究竟。
天底下哪有這麼湊巧的事,說有蛇就有蛇,她才不信。
「淑君娘子,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為何要這般害我?我……我……」明舒本氣若遊絲,忽然拔高語調道,「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正逢殷淑君湊到門前,正伏門聽裡頭動靜,明舒陡然尖厲的聲音傳來,門又忽然一震,似乎有人不支倒地,撞在了門上,倒把殷淑君嚇了一跳。
小丫頭急得快哭了,殷淑君仍不開門,只喚明舒:「喂?!你少唬我!哪那麼容易死的?喂,陸明舒!」
連續叫了幾聲,裡面均無聲音傳出,殷淑君也慌了,她不過想扳回一城,教訓教訓陸明舒,並沒打算要她性命。
「喂!你醒醒!」她一邊喚明舒,一邊慌亂的將繞在門上的鎖打開。
門鎖一去,門縫鬆開,殷淑君湊近門縫往裡看,不期然間對上一隻眼睛。那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兼之茅廁內又暗,彷彿只一隻眼睛飄在半空中般,殷淑君頭皮一麻,下一刻門被人從裡頭撞開,伴著明舒「哇」地一聲大叫,殷淑君給嚇得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差點嚇尿。
小丫頭眼淚還蓄在眼眶裡,人在一旁看傻,連自家姑娘摔倒都忘了要扶。
「你你你……」殷淑君心臟直跳,腿軟得站不起來,指著明舒說不出話來。
明舒整整衣裙,閑步而出,泰然自若道:「唉喲,淑君娘子怎麼坐在地上?春寒料峭的,當心著涼,還不趕緊扶起來。」這最後一句,卻是沖著小丫頭說的。
她一邊說,一邊上前彎腰直接架起殷淑君,旁邊的小丫頭這時方醒悟,忙上來幫著駕起殷淑君。
明舒仍是笑眯眯的:「淑君娘子,我摻著你。折騰了半天,肚子也餓了,咱回去吃飯吧。」
於是,整個殷府的下人都看到了神奇一幕。
新來的伴讀陸明舒架著殷淑君招搖而過,殷淑君半點反抗都沒有。
第二天,明舒的名字就傳遍整個殷府。
————
交手兩個回合,都以殷淑君落敗告終,這個頑劣的姑娘總算消停了一些,沒再整明舒,也不知是被她震懾住,還是暗地裡又在憋什麼壞主意。
她不來招惹明舒,明舒就在她身邊做個透明人,兩人同進同出同吃,殷淑君對她從無好臉色,只冷顏以待,明舒也不加理會,該吃吃該喝喝,每日按時把關於殷淑君的記錄呈給李氏。
李氏對明舒十分滿意,破例先賞了她一月月例,讓她再接再勵。
明舒揣著那五兩銀子,看殷淑君的眼神都格外慈祥。
除了交給李氏的記錄外,她另外還藏了個小本子,用來記錄殷府其他人的言行。以她旁觀者的身份來觀察,殷淑君並不像外人傳聞所說的個性。若殷淑君當真是不顧他人死活的歹毒之人,那日就不會在她裝作被蛇咬傷後慌成那樣,她死了或是受傷,殷淑君應該高興才對。
明舒始終覺得殷淑君性情大變這事透著說不上來的古怪,尤其是在她與殷淑君接觸之後,這感覺更加強烈。
阿兄提點過她,不該偏聽偏信,她牢牢記在心裡。
想起陸徜,她有些心不在焉,待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就在紙上胡亂塗了個人像出來,她對著人像恨恨道:「不讓我去書院?不去就不去,誰稀罕看你,哼!有本事你也別回來!」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有些想念阿兄啊!
————
啊嚏——
也不知是山間突然吹過的涼風,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陸徜打了個噴嚏。
可能,是明舒在罵他吧?
那日送她下山,她的眼裡可是寫滿怨念,估計這仇是要記在心裡了。
想起明舒,陸徜把書放下。廊下只有一盞孤燈,照著窗外千桿翠竹,愈發顯得山野靜謐無趣,明舒的笑容掠過眼前,不知怎地激起他唇畔一抹無所覺的笑意。
也罷,過兩日正好休沐,他回家一趟好了。
————
風平浪靜過了幾天,明舒和殷淑君的關係沒什麼進展,仍是兩看相厭,但她與殷府其他人的關係,卻噌噌往上走。
要說人緣這東西,明舒從小到大就是最討人喜愛的那類人,一來她模樣好又愛笑,二來她識趣知禮說話從無架子,不單討長輩歡心,還受同齡人喜愛,這與殷良君的好人緣又有些差別。
才來殷府幾天時間,明舒已經成了殷家年輕人嘴裡英雄,不止姑娘們崇拜她,連殷家的公子們都在課學結束後在潤文館中間的長廊上蹲點看明舒。
「就是她,徒手抓蜘蛛的狠人。」
「聽說她在茅房把咱家大丫頭給教訓了一頓,厲害了!」
「可不是,如今大姑娘都不敢對她怎樣。」
「模樣長得還忒俏……」
明舒從各種各樣的目光和評論中走過,只差沒向一眾看官拱手謙讓。
好人緣給她帶來不少好處,她自然而然就打入了殷府底層,不需要跟著殷淑君的時候,就抓兩把瓜子花生拿帕子兜著,不是躲在花園就是溜去灶間,和丫鬟婆子吃瓜嘮嗑,大有打聽殷家祖宗十八代的節奏,連哪家媳婦懷孕不到七個月就生產這類陰私,都給打聽到了。
當然,她聽多看多,說得卻少,時刻都拿好奇的目光和驚嘆的語氣面對嘮嗑對象,給足對方面子,說的人得趣,愈發起勁,慢慢的便敞開了話頭。
那廂殷淑君見明舒這般行徑,將她與那起長舌婦歸為同類,在心裡把她恨得牙癢。
————
這日天晴,明舒照例跟著殷淑君從潤文館回來,一路上都沒人說話。
行至小石橋時,幾人眼前忽然竄過只通體雪白的狸奴,殷淑君停下步伐。那狸奴生得漂亮,湛藍的眼珠仿如寶石,往橋柱上一站,舉起爪子撓頭,也不懼人。
殷淑君定定看了兩眼,忽然朝狸奴走去。
明舒一下子發現,跟隨殷淑君的貼身丫頭雙雁繃緊了身體。
這雙雁才十二歲左右,年紀尚小,本來不足以做殷淑君的貼身丫頭,只是殷淑君身邊的二等丫頭,負責些燒水洒掃的粗活,後來因為殷淑君屋裡的大丫頭被她虐打離開,接連幾個丫頭也都被她苛待,以至於闔府上下沒人敢去她屋裡,所以才將這一團稚氣的雙雁提上來填了空缺,暫時服侍殷淑君。
明舒留意到,雙雁的手攥住衣角,一臉緊張地盯著殷淑君。
可殷淑君只是走到那隻狸奴面前,伸手輕撫狸奴耳後細毛而已。狸奴很是享受,沖她喵了聲,半閉上眼。殷淑君笑了,雙雁卻緊張得瑟瑟發抖,只衝明舒道:「明舒娘子,快……阻止娘子。」
明舒初時不解,馬上就想明白了。
殷淑君凌、虐動物的惡名在外。
這幾天她在殷府打聽得知,殷淑君屋裡原也養了只狸奴與兔子,一養就是多年,她對這一貓一兔甚是喜愛,可就在兩年前的某天,有下人親眼撞見狸奴與兔子被開膛破肚死在殷淑君小園的花木下,而殷淑君正蹲在這貓兔屍體旁,手裡握著滿是鮮血的剪刀。
關於殷淑君凌、虐動物的傳聞,就從那時開始傳出。
後來但凡殷淑君接近過的動物,後面均無一倖免都遭了毒手,更是坐實淑君的罪名,以至於到如今她的身邊,再無一隻動物的影子。
「她……她不會要把這貓扔進河裡吧?」雙雁顫抖道,又不敢上前阻止殷淑君。
殷淑君已然伸手嫻熟地抓向狸奴後頸,打算把狸奴拎起。樹影落在她臉上,因著傳言的緣故,給她的笑容添上幾分陰森,沒來由叫人心裡發毛。
明舒正想上前,不妨橋頭傳來一聲怒喝。
「殷淑君,放開我的貓!」
殷淑君的手倏地縮回去,狸奴被嚇了一跳,尖銳地「喵」了聲竄開,橋那頭的人卻蹬蹬幾步跑到殷淑君面前。
明舒轉頭一看,橋上來了不少人,當前那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公子,生得俊秀非常。
正是殷淑君的同母弟弟,殷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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