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南先前模糊聽說J姐大概五年前離的婚,單身之後男友不斷,年級一個比一個小,一水兒的小鮮肉,背地裡被稱作「CBD蕭亞軒」。
瞿一芃習慣早睡,習慣早起,習慣每天醒來後泡一碗泡麵做早餐。而韓蘇相反,韓蘇習慣晚睡,晚起,不吃早餐。這是韓蘇的工作決定的。
兩個人雖然同居了大半年,同在一個屋檐下的時間卻極少。韓蘇太忙了,頻繁的出差與加班。瞿一芃可以理解,她剛剛研究生畢業,工作不到一年,野心勃勃,積極向上,渴望在自己的業務領域打造出一片新的天地,像一頭年輕的麋鹿。
只可惜,家裡養了一隻小鹿,而自己沒有森林。
再次「獨守空閨」的瞿一芃睡前收到發小發來的群聊邀請。點了同意。
本以為是個交友群,卻沒想到群里全是各類直男,或發照片或轉發文章,商量些撩妹技巧。瞿一芃向來看不上這些技巧的,可不知怎麼想起了今晚何知南的樣子,沒忍住耐著性子看了幾條攻略。
十一點半,瞿一芃對韓蘇發了一條:「大寶貝晚安。」像發出一個例行通知般,便了熄燈。此刻韓蘇在香港出差,他知道,韓蘇的回復往往得在半個小時以後。
周五那天早上,何知南有些失落。
但畢竟需要接待客戶,她還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條Theory的藍色裹身連衣裙,頭髮被端莊地盤起,留下兩捋長劉海,捲曲地垂在耳朵前。
周初何知南按照老闆名單上的郵箱發送會議邀請函之後,瞿一芃遲遲沒有反饋是否願意參會。兩人的對話框也再沒出現新的提示。
孫涵涵讓頗有些焦慮的何知南靜觀其變。畢竟,「轉了那麼大彎要到了你的微信,總不至於沒有下文吧?」
研討會定在下午1點,何知南一上午忙著布置會場、列印簽到表、給老闆訂午餐,連飯都沒顧得上吃。
「今天會遇見你嗎?」
手機震動了一下,連帶著震動的,是看到消息界面名字時候何知南的心。何知南叼著實習生剛買來的subway差點跳起來。
「你下午會來?」何知南反問。
「這周一直在出差,抱歉沒回復邀請函。不知道此刻報名是否還來得及?」
「人數已經滿了……」何知南佯裝遺憾。看到瞿一芃的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何知南害怕他就此放棄趕緊打斷了:「但沒關係,有我呢」,她又忍不住甜滋滋地補了一句,「你直接來吧!」
「太謝謝了,知南。一會兒見。」
「瞿一芃。」何知南放下手機小口咬著subway,在心中小聲默念著。覺得這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名字。大概是十個高鵬那麼好聽。
草草吃完飯後,何知南和準備迎賓的實習生相約沖入洗手間,風馳電掣給自己補了一套全妝。
客戶陸陸續續進場,何知南和實習生緊盯簽到表,恨不得騰出八隻手來給來賓遞名片、送資料。老闆張澤銳站在一角和客戶們寒暄,團隊的高年級律師J姐宛如蝴蝶一般穿梭在來賓之中。
在打算畢業後做律師的實習生看來,J姐是他們團隊里頗為神奇的存在。
從律師助理做起,內資律所一般7年升為合伙人。不能堅持下去的人,要麼半途跳去一個小一點的平台,要麼直接轉成了甲方做法務。而J姐自回國起,已經做了至少12年的律師了,卻還是個不上不下的資深,連預備合伙人的資格都沒有。
而在沒什麼事業心的何知南看來,J姐只是個豪爽而有風情的女人,身材火爆,看起來大大咧咧,只是那雙眼睛,總喜歡滴流滴流轉著,像是宅斗小說里出生不好卻好不容易攀上高枝的姨太太。
瞿一芃出現的時候,何知南還沒顧得上雙眼一亮,就見J姐如蝴蝶一般翩翩的朝瞿一芃飛過去,兩個人在進門處熱絡地聊了起來。
聊了好一會兒,就見J姐直接把瞿一芃往會議室中引去。何知南不知怎麼就急了,忙喊:「J姐,這為客戶還沒簽到呢。」
瞿一芃卻被J姐如花一般簇擁得連腳步都沒停,J姐在進會議室前回過頭來擺擺手說了句:「哎呀不用啦,這是我的朋友瞿先生。XX資管的,你在簽到表上找到他們公司打個勾就行了。」
「嘖嘖嘖~」實習生站在何知南邊上一臉老成地搖頭,找到某某資管打了個勾,而後,悄悄說了一句:「聽說,J姐上上個月和她的小男友分手了。」
「什麼?又分了啊?」何知南先前模糊聽說J姐大概五年前離的婚,單身之後男友不斷,年級一個比一個小,一水兒的小鮮肉,背地裡被稱作「CBD蕭亞軒」。
「好像是男方提的分手。那個小鮮肉是我們學長,也是搞金融的。J姐自個兒學歷不好,名校情結嚴重,她的男友非清北人大不要!」何知南只是普通秘書崗,影響不到實習生的畢業留用,雙方工作分工明顯,實習生對她沒什麼忌諱。因此倆人說話少了普通同事的拘謹,每逢八卦心一起,該說的不該說的最終全都說了。
「那人家高材生怎麼就看得上她呢?男人不都喜歡年輕漂亮小姑娘嘛。」何知南不信。
「你是不知道J姐家多有錢嗎!我聽說那個學長人有些孤僻不太好相處,當年考上人大好像走的也是特招……」
實習生的意思比較明白,特招生是國家給農村戶口且品學兼優學生的扶持政策,學長家庭困難,人大金融系畢業的才子又眼高於頂,畢業肯定不指望回鄉了。若想在北京創出一處天地,J姐無論是閱歷還是資歷,對他的吸引力,都比普通小姑娘大得多。
何知南瞭然,沒再搭話,腦子悶悶地回想起剛剛瞿一芃被J姐簇擁進屋的畫面。突然想知道瞿一芃是哪個學校的、哪裡人……
「剛剛都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今天晚上有空嗎?多虧你給我留了位,我得好好謝謝你。」瞿一芃的微信再一次蹦出來。
何知南忍不住腹誹,有J姐這樣的朋友,哪裡需要我給你留位。想起剛剛的情形,她有些冷淡地回了一句:「舉手之勞,不客氣。」
瞿一芃沒再回復了。
過了一小時,何知南的手機又震動起來:「知南,你得幫幫我。你們的律師姐姐一直纏著我。如果今晚你不答應我的約會,我就要被……」
瞿一芃緊接著發了一隻濃妝艷抹的恐龍對著屏幕不斷拋媚眼的表情。
何知南差點在辦公室笑出聲來,她歡快地扔下手機偷偷拉開會議室一角門縫往裡看了一眼,黑壓壓的會議室,張澤銳在分享行業最新政策,瞿一芃坐在角落,旁邊是緊緊挨著他的,小動作與耳語不斷的J姐。在何知南看來,此刻瞿一芃的表情,著實隱忍又痛苦。
何知南被治癒了。她開開心心回到工位上,拿起手機對瞿一芃說,好吧。時間和地點你定,我就勉為其難做做好事咯!
瞿一芃把地點定在芳草地負一層的餐廳。國貿民工可以騎自行車到達的地兒。何知南一下班便趕了過去。
瞿一芃大概遲到了十分鐘,剛剛落座,瞿一芃彷彿逃脫魔爪般鬆了一口氣。用瞿一芃的話說,J姐死活要約他共進晚餐,更死活不信他早已有約,最後非得親自開車把他送到了芳草地門口,才算死心。
何知南壞笑說,你可不知道她的名頭:「CBD蕭亞軒,專門狙擊面目清秀的小哥哥。」
「面目清秀?」瞿一芃摸摸自己的臉,笑了:「你也這麼覺得嗎?」
何知南沒料到他會這麼問,趕緊把目光移開,轉移話題說:「不僅外貌哦,還有學歷,你一定也是學歷對了她的胃口。」
瞿一芃詫異,問:「清華?她要求夠高啊……」
何知南「唔」了一聲,「她的小男友們限定清、北、人……看來你果然符合。」
「怎麼不要常青藤?」瞿一芃問。
「藤校的小鮮肉家裡不缺錢,她可高攀不起。」何知南嘴快答了。卻沒注意到瞿一芃的臉色一下子暗了下去。
「哈哈。這樣。」瞿一芃乾笑了兩聲,「對了,還沒點菜。也不知道你的胃口,就選了家西餐廳。還不知道你是哪兒人呢?」
何知南笑起來,露出兩顆梨渦,「我就是北京本地的呀,什麼都吃。」
瞿一芃點點頭說,北京孩子幸福得多,上清北也比我們那邊容易。我也工作好幾年了,打算存夠了錢就在北京買套房。你應該早買了吧?
何知南翻著菜單,隨意回答:「嗯,白玉嘉園,剛畢業時候爸媽買的。那時候還很便宜。」何知南沒注意,瞿一芃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滿了審視與打探。
只聽瞿一芃接著問:「爸媽是體制內嗎?是不是快退休了?」
何知南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見面就問父母的工作多少有些越界了,何知南咽下心裡的不快開口:「我爸在國企,我媽是小學老師。他們生我生得早,沒那麼快退休呢。」
瞿一芃牽起嘴角笑了:「媽媽小學老師啊,難怪知南你看起來那麼乖。」
「其實壞著呢!」何知南眨了一下眼,把菜單推到瞿一芃面前:「義大利面,我喜歡吃這個。一份凱撒沙拉一份西瓜鮮榨再要一個提拉米蘇。」
「吃這麼多。卻還不胖。得讓多少姑娘羨慕死。」瞿一芃笑著叫來服務員,只給自己多點了一份烤雞胸沙拉。
何知南不好意思了:「你是在減肥還是想羞辱我?」
「最近健身,加上上了年紀不得不控制熱量。」瞿一芃,「還是你們年輕人好。」
「哦?健身成果如何?」
「有機會讓你看看?」瞿一芃壞笑。見何知南表情不對,又趕緊正經起來:「清華每年有個健身大賽,全是古銅色眼鏡猛男。我是說,下次帶你看看……也順帶給你介紹幾個我們學校的俊俏小哥。」
何知南知道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在問自己是否單身,她裝作沒聽出來,只笑嘻嘻應到:「那敢情好,我最喜歡認識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