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葉柒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部分來意,並讓家丁將裝有二百四十兩銀子的木盒給拿了出來,放在了張掌柜的面前。
開了盒子,白花花的銀兩迷了人眼,葉柒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銀兩一錠一錠取出,一邊計著數,直到最後一錠擱在桌上,足足二百四十兩一分不少。
葉柒道:「張掌柜可看清了?」
眾目睽睽之下,張掌柜難有什麼小動作,只得點頭道:「看清了,只是,昨天來時小姐還說無錢,這二百四十兩又是從哪裡來的?」
「這與掌柜無關,總之我沒作姦犯科,每錠銀子都乾乾淨淨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葉柒不覺得要同他多解釋些什麼,總之錢她是帶來了,張掌柜若還想打她酒坊酒方的主意那是門都沒有。
張掌柜碰了個釘子,只得道:「既然小姐將錢交給我,咱們就算是兩清了。」
說著張掌柜想讓夥計上前取錢,卻被葉家的家丁攔了下來。
葉柒道:「張掌柜,你急什麼,等你家老闆來了,咱們正好將帳再仔細核對一番?」
張掌柜這才覺得不太對勁,本來一個收一個給,債務一清,彼此兩別,他日見面還能再合作,可葉柒這話裡頭的意思,倒像是要算別的帳。
他心中念頭轉過了千個,不自覺地想,難道是李卯出了事,露出了什麼馬腳?
可若是如此,他早該得到了消息?
張掌柜與葉柒打過幾次照面,當初只覺得不過一介女子,無足畏懼,可現在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令他無端起了幾分懼意,只想儘快離開這裡。
「既然葉小姐想找我家老闆,那我現在就去請他。」
張掌柜尋了個借口向門外走去,才走了幾步,便被木頌清讓盧青給攔了下來。
木頌清道:「掌柜的莫急,我家小姐還沒把話說完呢。」
張掌柜裝作動怒的樣子:「葉小姐這是何意?我錦州糧庄還容你在這裡放肆?還請讓你的人讓開!」
這裡頭多少有那麼些虛張聲勢,他慌得很,也不知道葉柒設計了一些什麼等著他。
葉柒笑道:「我是不想張掌柜白跑一趟,人我已經差人去請了,估摸著也快到了。」
正說著,只見葉管家領著錦州糧庄的老闆的進了門。
錦州糧庄的老闆姓宋,名錦生,與她阿翁差不多年紀,身型略矮胖又紅光滿面,一看便像是做糧食生意的,葉柒記得自己好像在阿翁的壽宴上見過他,果然,那宋老闆一見著她,便拱手笑道:「上回見小姐還是在三年前葉老爺的壽宴上,如今果真是女大十八變,已經是大姑娘的樣子了。」
葉柒福了福身:「見過宋老闆了。」
葉管家上前與葉柒耳語了幾句,方才他令家丁將李卯二人送了官,自己則按照葉柒的吩咐去了宋府請宋老闆。
只是為了讓事情進行得更為順利,在講明經過後,葉管家帶著宋老闆快馬去了有間酒坊,查看了庫房中剩餘的谷料,確定正是錦州糧庄所提供,並且都是次料,如此一來更可得證,張掌柜和李卯二人瞞天過海以優質谷料的價格賣給了他們次料,以此賺取其中的差價。
葉管家畢竟是老江湖,一出手便將事情給葉柒安排得妥妥噹噹。
葉柒一下便覺得事情簡單了許多,她不需要過多地同宋老闆佐證些什麼,直接把事情往下推進便是。
宋老闆耐心待葉管家將事情交代清楚,便開口道:「小姐,這次是我錦州糧庄的不是,方才我在路上已經算過了,按照既已收的谷料價格來算,小姐只需還我們一百零七兩銀子便夠了。」
這一下減了一半還多,可見這兩人從中貪了多少。
張掌柜到了這個時候,怎還會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祥的預感成了真,李卯果真東窗事發!
不過眼下,他自身難保也顧不上想李卯顧石到底落了個什麼下場。
他一下跪在了地上,跪走到葉柒和宋老闆面前,開口便嚎了一句:「是小人糊塗啊!」
葉柒忍住了笑,不虧是親戚,就連開口求饒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可糊塗並不是借口,如何能掩蓋住自己犯下的錯?
葉柒嘆了一聲:「張掌柜的,你是不是接下來要說,都是李卯的主意,你是被迫的?」
「小人、小人……」
張掌柜剛到嘴邊的辯解被堵了個正著,葉柒把他想說的話都給說了,他當下大腦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
葉柒知道自己又猜對了張掌柜的心思,心想著:「不過是早上和李卯打了個交道,怎的現在我就成就這功夫?」
思來想去,得出了一個結論——
天下小人一般黑。
這事情沒被發現之前,有恃無恐,一但被人抓住了痛腳,便方設法的將責任轉嫁到他人身上,好像自己有無辜似的,連半點心虛都找不到。
這種人,滿心只想著自己,自私自利到了極點,是葉柒最為唾棄的。
古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真覺得自己是一時糊塗,多得是補救的機會,哪怕站出來願意承擔做錯事的後果,這能讓葉柒對他高看幾分。
而眼下,無論是李卯還是張掌柜,都讓葉柒覺得厭惡得很。
宋老闆在旁罵了一句:「混賬東西,還不同葉小姐認錯!」
張掌柜聞言立刻對著葉柒連連磕頭:「我錯了,葉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作何保證呢?」葉柒涼涼問了一句。
張掌柜伸出四個指頭對著天:「我對天發誓,若是再做這殺千刀的事,便天打五雷轟!」
不管這裡頭真心有幾分,他這誓發得極狠。
葉柒沒有說話,認真地盯著張掌柜看了許久,忽然自言自語道了一句:「怎麼辦,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宋老闆在旁勸了一句:「這年輕人總會犯些錯誤,既然知錯了,那便日後多加調教,總會變好的。」
葉柒可不這麼認為,主觀和被動有著很大的差別,前者證明本性就不良,這樣的人狗改不了吃屎。
只是……葉柒沒想到的是,宋老闆會對張掌柜的心軟,或許是因為多年的主僕,也是有了感情的,但是葉柒無論如何也無法苟同。
看在情面上,就不需要為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了嗎?
一句道歉就可以解決所有的矛盾了嗎?
那四個夥計,從犯且只是一味從眾,靠討好他人來獲得利益,她雖沒有做什麼把四人逼到絕路的事,但也讓他們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錯便是錯了呀!
更何況張掌柜所做的要過分許多……她怎麼能原諒這種惡人?
葉柒抿著唇不說話,心裡頭打定了主意,她一定是要讓張掌柜得到教訓的。
「花雕,將錢數給宋老闆。」
花雕應了一聲從二百四十兩銀子中取出足額的錢交到了宋老闆的手中。
宋老闆道:「如此一來,我們便兩清了。」
葉柒道:「還煩請宋老闆立個收據,並將欠條燒了。」
「應該的。」
宋老闆照著葉柒的要求一一做了,把收據交到葉柒手中的時候,還有些忐忑,問道:「那張掌柜……」
葉柒將收據收好,想了想問道:「宋老闆,您是否覺得張掌柜的所為不是什麼大事?」
宋掌柜連忙否認道:「當然不是!」
「那為何要替他求情呢?」
宋掌柜道:「畢竟主僕多年,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送去見官。」
和葉柒猜的一模一樣……
葉柒道:「既然如此,我能答應宋掌柜的僅僅只是不送他去見官,但人犯錯就必須承擔後果……也希望張掌柜做好準備,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