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的語氣中有著幾分淡然,葉柒與她主僕多年,心中卻為這份淡然憑添了幾分心疼,她的花雕這麼可愛,就該單單純純快快樂樂地做自己!
葉柒忍不住上前抱了抱花雕道:「我的好花雕,我不知道你來我這前還經歷過什麼,但既然是我的人了,我當然不會虧待你的,有我一口飯就有你的一口!你就像我親姐姐一樣,將來我還要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想嫁誰就嫁誰!」
花雕被她逗笑,輕輕笑道:「小姐,我知道你待我好,這世間我再也找不到像小姐這樣的主子了,所以,我也要待小姐好!小姐,你聽我一句,即便簡簡單單,也有兩個人的快樂。」
葉柒點了點頭:「好花雕,放心,我有數了
離木頌清的生日還有一陣子,她還有時間為其好好準備,好好思考一番,如何能讓木頌清感受到她的心意,又能感到驚喜。
花雕見時辰不早了便哄著葉柒去睡,葉柒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便很快安靜了下來。
而在東街另一側的霍府,霍儒一閉上眼睛,便是木頌清的面容和阿姐的交替出現在面前,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安然入睡,心中就像是壓了重重的一塊石頭,難以喘息。
他心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到了戌時,終是耐不住了,翻身而起,披上了一件罩衣,溜達出了門。
他早年喪妻至今未娶,偌大的宅子,不過八九個從老家帶來的老奴陪著他,直到五年前找到了姐姐的遺腹子傅司瑞,這宅邸中才又招了些新人進來,這多了些熱鬧勁兒。
霍儒一路從自己的清平軒散步到了傅思瑞所住的怡庭閣,許是到了深夜,閣內的燈火都滅了,守夜的侍女打著屯兒,聽見了動靜慌忙醒了過來,見是霍儒忙起身行禮。
「老爺。」
霍儒示意她小聲一些,輕聲問道:「公子歇了?」
那侍女點了點頭:「今日從師傅那學了功課回來,便在釀酒坊內悶了一下午,回來後倒頭便睡了,怕是累了」
霍儒點頭道:「我看一眼便回去。」
侍女悄悄為霍儒開了門,霍儒躡手躡腳地進了門,床上,傅思瑞睡得很沉,他的眉眼間與木頌清有著幾分相似,但比起木頌清來,多了幾分剛毅,少了幾分精緻。
霍儒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示意了侍女一下,便轉身走了出去,將門悄無聲息地合上。
霍儒背著手嘆了口氣,叮囑侍女道:「好好照顧公子,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語罷,霍儒便離開了。
風吹得有些涼,霍儒將衣服拉好,但那股子冷還是從皮膚中鑽了進去,滲入到了骨髓里。
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十五歲的傅思瑞,傅思瑞一身破布衣裳,但面容卻與他阿姐少女時很是相似,再加上傅思瑞身上有著他阿姐的貼身玉佩,他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傅思瑞就是他的侄子,迄今為止從未有過懷疑。
可今夜,當他看到木頌清時,心卻動搖了。
霍儒不知自己在動搖什麼,世間長得相似之人何其之多,今天有木頌清明天就有其他人,這些人難道都是姐姐的孩子不成?
有信物的明明是傅思瑞,與他朝夕相處五年的也是傅思瑞,繼承了姐姐釀酒天賦的更是傅思瑞。
而木頌清,有父有母,且出身杭州,所有的信息都不貼合。
可為何,那個孩子身上卻讓他有著一種無法拒絕的親近感呢?
一見,仿若故人歸。
大約便是這樣。
霍儒越想,心越亂,緩步走回了清平軒,從踏入院門的那刻起,不知怎麼的心升了一個念頭,見著守在門前的忠僕老古,霍儒低聲吩咐道:「老古,找個嘴嚴實又心細膽大的替我去一趟杭州,我要查一個人。」
老古往霍儒面前走了一步,霍儒輕聲同他說了幾句,老古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依舊不動聲色地掩藏了下去,向著霍儒行了一禮:「老奴定當竭盡全力。」
霍儒嘆道:「此事莫要露出痕迹讓他人知道,尤其是公子,悄悄地去悄悄地回,但凡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
「去吧。」霍儒擺了擺手。
老古得了吩咐,便行色匆匆地退下了。
霍儒進了房間,走到了側邊的小間推開了門,霍儒在這間偏房內設立了一個小佛堂,上頭供著五個牌位,分別是他的爹娘、姐姐和與姐夫以及他過世的夫人。
霍儒上了三炷香,取下了刻著「傅氏霍如儀」的那塊木牌,輕輕用手絹擦著,道:「阿姐,我實過不去心中這道坎兒,若是是我想錯了,他日我定向你和思瑞道歉,可若是……」
霍儒臉上出現了一道厲色,隨即恢復了溫柔:「阿姐,若是他們利用你來騙我…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霍儒將霍如儀的牌位放了回去,又將其他人的一一擦了一遍,這才跪到了蒲團上:「先人在上,且保佑我順順利利,以解心中之惑。」
小佛堂內再度安靜了下來,燭光搖曳中,唯有霍儒一人靜靜的坐在那裡,神情無比的虔誠。
月色明亮,木頌清披著外衣捧著壺熱茶坐在院子當中。
方才他被噩夢驚醒,醒來之後,便沒有了睡意,夢中那種渾身滾燙無力、心口劇烈的絞痛感,時刻圍繞著他,讓他一瞬之間回到了十五歲那年。
那場毒中的蹊蹺,下毒之人本想要了他的命,所以所下的毒十分的剛猛,致使他在床榻上掙扎了足足一個多月,才保下了命來,本來健壯的身體也被傷了根基,更別說他的雙腳,從此之後再也無法站立了。
但木頌清始終想不明白,究竟是誰要害他?
就算他的堂兄堂嫂覬覦他爹娘的酒坊,所做的也不過就是用一袋銀子將他趕出酒坊,隨後想方設法地從他那偷酒方。
可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
這兩年他與盧青一路進京,他漸漸發覺,要拿這酒方的人不止他兄嫂這一路人馬,似乎還有著另外一撥人,對這酒的秘方虎視眈眈。
木頌清不禁懷疑,當初要殺他的是不是和這些人是同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