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夫與木頌清約定好了,在他們找到胡不羈之前,他每三日會上門為木頌清施針,這裡姑且有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意味,但對於葉柒他們來說,但凡有希望的,試試總是沒錯。
送走了黃大夫之後,葉柒等人商量了半日,預備先讓盧青去四下打聽下關於胡不羈的事兒,這名號稱「清潭山小神農」的人,究竟是有何規矩,才會得罪那麼多的人……但凡有了準備,上門拜訪時也可多注意著些。
四人正說著話,李信尋了過來:「當家的,齊水閣的戚閣主,請您和掌柜過去一趟。」
自從酒坊的生意逐漸趨於穩定之後,酒坊內眾人對葉柒的稱呼也從「小姐」變作了「當家」,若是先前對葉柒的能力還有些懷疑的話,此刻已經全然信服。
葉柒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道:「這天都快黑了,城都快關了,他讓我現在去?」
李信道:「戚閣主說您可去永樂巷的戚府。」
葉柒愣了愣,想了起來,這齊水閣雖在城外,但戚雲璋在長安城內仍是有住所的。
她點頭道:「也好,正好戚雲璋夫人的畫像也裱好了,順道給他送過去便是。」
葉柒吩咐花雕將畫包好放入了車內,這才和木頌清去了戚雲璋那。
戚雲璋口中的戚府,並不是他本家,而是自己在長安安置的一處小宅院,格局有些像木頌清先前所住的那種,一院一屋一廚,在院子中安置了石桌石椅,養了一些奇花異草,一個人住在此處倒也愜意。
見著葉柒抱著一個大物件進門,戚雲璋一個激靈,三步並作一步上前道:「是我家阿寧的畫像嗎?」
「是!」葉柒看他心急得很,將畫遞了過去「小心著些,才剛裱好,畫框還有些不穩。」
「知道知道。」
戚雲璋抱著畫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抖著手要去解抱在上頭的綢布,但解了幾次卻怎麼都解不開,葉柒見他手抖得厲害,想上去幫忙,卻被木頌清攔了下來,對她說道:「讓戚兄自己來吧。」
「見笑。」
戚雲璋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心情,這才穩下手來,將綢布拉了開,梨花下巧笑倩兮的女子捏著一枝梨花躍然於紙上。
葉柒見戚雲璋的眼眶倏地便紅了,戚雲璋想用手去摸畫上徐寧的臉,可又怕手指弄髒了畫,
顫著聲音抬起頭來直道:「是她……是我的阿寧。」
葉柒鬆了口氣,覺著這些時日的辛苦並不白費。
但這畫最終能夠畫成,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感同身受。
或許是天註定了的,那晚的木頌清也便是如徐寧一樣,在梨花花瓣飛舞的園中笑吟吟地看著她,她在那一瞬間,忽就明白了戚雲璋初見徐寧時的心境。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可不是如此嗎?
葉柒晨時抱著這般的心境,一邊想著木頌清,一邊畫著徐寧,筆下如有神,落筆成花,這嵌入了思念入畫後,徐寧的像便活了。
從頭到尾,她要畫得其實都不是徐寧本人,而是戚雲璋的那份回憶與思念。
戚雲璋將畫抱進了屋內,小心翼翼地掛在了一眼可見的顯眼位置,這才出門來同院中落座的葉柒和木頌清說話。
戚雲璋鄭重地向葉柒行禮道謝:「多虧了阿柒妹子,這才了卻了我的心愿,明日我便將餘下的銀兩給您送上府去。」
葉柒忙擺手道:「不必了,本就是舉手之勞、成人之美的事,況且戚當家曲水流觴宴願我家的雪裡紅這事兒,已經是救我酒坊的命的事了,現下就全當兩事抵消,咱們誰也不欠誰,往後便是純粹的朋友了!」
「好!夠爽快!看來今日,我們必須要喝一杯了!」
他平時獨酌慣了,家中也沒什麼酒杯,只好翻出兩個碗碟來湊數,酒自然是葉柒先前送來做禮物的雪裡紅。
碗中乘著天上的明月,三隻酒碗碰在了一起,酒液搖晃,月亮曳出了波紋。
「說來,戚兄今日找我們來是為何事?」葉柒喝了口酒,突然就想起了正事。
「哦對了!」戚雲璋放下酒碗又跑回了屋裡,拿了一張書函出來,交給了葉柒。
「這是什麼?」葉柒好奇地打開,咦了一聲,遞給了木頌清。
木頌清:「長安斗酒會?」
戚雲璋解釋道:「每三年辦一次,屆時全國上下叫得上名號的酒坊都會彙集京城參與這場盛會,比賽分四輪,第一輪,比工藝,第二輪,比口味,第三輪比人氣,各家酒坊都會拿出自家最好的酒出來參賽,但前三輪都為內戰,最終獲得勝利的酒,將在第四輪與番邦各國用於進貢的名酒做比拼,最終獲勝者會被授予天子金筆玉批的『天下第一酒』的牌匾。」
「可……按照函上所說的規矩,有間酒坊還滿足不了參賽資格,為何會給我們發函?」
參加長安斗酒會只需滿足三個條件,一、店大,二、酒好。
後者有間酒坊自認是滿足了,但前者……酒坊位置在於巷道之中,所佔鋪面也不過只能容納三張四方桌,供十二人在其中吃喝。
比起街邊的路邊攤來說,只是好上那麼一些,終歸而言是一家小酒坊。
這麼多年來,老爺子一直沒擴張,也是因為對這老店有感情,再加上後頭酒坊的生意一直不行,擔心開了新店,反而影響了老店的生意,便一直拖到了如今。
所以這一個條件而言,有間酒坊差得有些遠了。
只聽戚雲璋說道:「如今雪裡紅名揚京城,連霍儒都給你們提了字兒,所以這斗酒會的主辦人才通過我來邀請二位。他們過去也不是沒有為好酒破過例的情況,這一點都不奇怪,放心參加就是了。」
葉柒點了點頭,可心念一轉沉吟道:「如此說來,這對我們酒坊來說,還是一個機會……」
木頌清看向葉柒:「你可是想抓住斗酒會的時機,將酒坊擴張?」
葉柒笑了:「知我者,頌清也。」
兩人含笑對視,目光間說不出的默契,情意繾綣縈繞著二人,戚雲璋忍不住用力咳嗽了兩聲:「喂喂,您二位莫當我不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