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燕婉的話語里可以聽出一絲端倪。
有人將木頌清的行蹤透給了她,她才知道木頌清來了長安,隨即找了過來。
那麼這個人是誰?
木頌清在杭州並不算是個名人,因此不會有多少平頭百姓家會關注木家那個被掃地出門的養子的下落。
除非是一直對他手裡酒方感興趣的人。
但古怪就古怪在這裡,無論是木頌清的堂兄或是其他有心人,為何要「好心」告知陳燕婉木頌清的消息?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做好人,要促進這段姻緣,可實質呢?
是否想透過陳燕婉探聽什麼消息?
陳燕婉或許不是個壞人,甚至有些簡單,她的想法和目的大家都一目了然——心裡想得都是無非都是如何讓自己未來過得去,即便葉柒給她出了不少主意,甚至主動提出來要幫她,陳燕婉即便口上答應,可眼睛依舊黏著木頌清不放。
她的目的明確簡單,但不代表別人不會利用陳燕婉的這點心思,讓她成為自己手裡的棋子。
從她入京到救了李信到來酒坊找木頌清,像是按照按照既定的軌跡在走,可,問題在於,明明因為雪裡紅的大火,有間酒坊這幾個重要人物都成了坊間的名人。
尤其是橫空出世的木頌清,因他的特別而更為人所知。
所以陳燕婉只需稍加打聽,立刻就能知道木頌清在哪兒。
那她為何平白無故繞了一圈先出現在了郭巷?
這點點滴滴都是疑問。
木頌清和葉柒盤了一圈也難以猜透這其中的門道。
葉柒蹙著眉道:「我現下想想,或許不該把她安排出去。」
「嗯?」木頌清沒料到葉柒忽然這麼說,問道「怎麼突然這麼想?」
葉柒道:「眼皮子底下,才容易控制情況呀,若是放出去,豈不是無法掌握了?到時候她無論和張三李四接觸,我們不都不知道嗎?」
木頌清笑道:「你不怕她來纏著我?」
葉柒勾著他的脖子道:「你話都說到那份上了,我還擔心什麼,大不了把她連人帶行李打包扔出長安唄。」
說著她又覺得好像有些虧了:「人道是物盡其用,咱們總得從她身上挖出點什麼線索吧!不然可不太虧了。」
木頌清看著葉柒愁眉苦臉的樣子,就像是氣鼓鼓的松鼠一般,兩腮微微鼓著,瞪圓了眼睛覺著甚是可愛,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眼皮上親了一口道:「莫要著急,我們可以先把她放在身邊觀察著,找個何時的時機,再把這養肥的餌丟出去,看看能釣到什麼大魚。」
「行,就按頌清你說的辦!」葉柒覺著有理一口答應。
木頌清笑著啄了啄她的臉道:「若真是醋了,也不必掩飾,你太過冷靜了,陳燕婉反倒是要生疑。」
葉柒點了點頭,木頌清又道:「明日我讓盧青回去一趟,打探打探消息。」
葉柒一愣:「可之後你若是出去辦事兒,身邊沒人怎麼辦?」
木頌清道:「談生意我通常都是與你一塊,若是有別的事情,你要是擔心,酒坊內孫秀、趙三兩、汪良我隨便帶一個就是,再不濟便把洪師傅拉出去,你放心就是了。」
葉柒聽了這才安下心來:「也好,回去看看,杭州那波人有沒有摻和進來,這樣我們也好排除掉一部分威脅。」
葉柒和木頌清頭靠著頭商量了一會兒,恰逢花雕在門口彙報,盧青回來了,兩人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把盧青叫了進來。
盧青送陳燕婉回去的路上,倒也發現些問題。
大約因為盧青是木頌清身邊人的緣故,陳燕婉一直在向他打聽木頌清的喜好,盧青留了個心,說話格外得謹慎。
待到了客棧,盧青替陳燕婉交了錢做了登記,把人送進了房間,陳燕婉想留盧青喝一杯茶,被盧青拒絕,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時間久了,盧青也怕外人說道。
他起身告辭往外走,陳燕婉也不強留,想送送他,但站起來的那一刻,卻不小心將自己的行李從桌上碰到了地上。
陳燕婉呀了一聲,也顧不得盧青走不走,蹲下身來翻開行李。
盧青聽到動靜,步子頓了頓,轉身看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卻在陳燕婉的包裹里看了一塊白玉玉佩。
從玉的成色上來看,必是上品。
陳燕婉將玉拿了出來檢查了一番,發現沒有破損,這才鬆了口氣,她抬起頭時,卻正巧碰上了盧青探尋的目光。
陳燕婉臉色一僵,解釋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
盧青對陳燕婉的事兒並不感興趣,沒有多問,便離開了,可走在路上,想想卻覺得不太對勁。
若只是母親的遺物,她為何要有一個藏的動作。
再者……一介百姓,又如她所講述得這般家境貧寒,那如何會有這麼貴重的玉佩?
盧青越想越不對勁,回府後便將此事告知了葉柒和木頌清。
葉柒:「你可還記得那玉佩的模樣?」
盧青頷首:「玉蘭花兒的形狀,刻著鏤空的紋路,只是這紋路有些特別,像是……」
盧青皺眉思索著該如何形容那紋路,葉柒則先讓花雕拿來了筆墨,懸腕畫了起來,不過幾筆,一朵玉蘭花模樣的玉佩已在紙上,只等盧青做後續的補充。
盧青仔細回憶著那圖案,忽地一擊掌:「我知道那是什麼了!」
「快說!」葉柒性子急,忙催促道。
盧青道:「那是猙!」
「猙?」
葉柒陷入了迷茫,這是個啥玩意兒,她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直到木頌清在旁為她解釋道:「《山海經》中曾有記載,章莪之山,無草木,多瑤、碧。所為甚怪。有獸焉,其狀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擊石,其名曰猙。」
木頌清從葉柒手中接過了比,在紙上空白處,簡單勾勒出了猙的模樣:「就是長這樣的。」
葉柒見了便明白了,她問盧青:「玉上是這樣的嗎?」
盧青搖頭:「比這還要誇張些,有些……衙門前石獅子的感覺。」
葉柒懂了,這是將形象圖騰化了。
她試著在紙上將風格轉變了一下,遞給盧青:「現在呢?」
「啊,沒錯,就是這個樣子的!三尾繞著往後,角是鏤空的……」
葉柒根據盧青的形容,將玉佩徹底在紙上還原了出來。
四人圍著圖紙發愣,從來未曾見過這樣的玉雕……白玉蘭本是溫雅的,但配上這凶獸,卻有一種詭異的協調感。
木頌清道:「可曾聽過有什麼民間教派是信仰猙的?」
其他三人齊齊搖頭,因著絲綢之路盛行,許多外來宗教漸漸流入,因此一時民間百花齊放,但還是以佛道為主,對其他教派也多有管轄。
可從來未聽過有什麼是教派是與猙有所關聯的。
「難道是什麼邪教組織?」盧青疑惑道「這猙本就是凶獸,正常教派應該不會信奉它吧。」
但……因前朝的教訓,朝廷對邪教打擊甚嚴,不可能從哪個旮沓冒出個不知名的邪教還有可能存活於世。
所以這個懷疑也被幾人排除了。
葉柒想得頭疼,不禁道:「難不成是我們多想了,或許這玩意兒只是別人拿來買通陳燕婉的,而非是特別的標誌?」
木頌清沒有說話,這長安沒有、大唐沒有,不代表其他地方沒有,這世間地大物博,總是有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存在。
但……這事會這麼複雜嗎?
木頌清也有些迷茫,他暫且丟下心中那一絲絲的懷疑,道:「迄今為止,我們都是猜測,不如先別想了,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有什麼問題,日後也會漸漸暴露出來,盧青明日還要出發去杭州,都先去歇息吧。」
木頌清既然發了話,其他幾人便作罷,各自散去準備休息,木頌清剛準備出門,被葉柒一把拉住了手。
葉柒道:「木大哥,我心裡頭慌得很,總之你也好,盧青也好,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