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柒心中嘆了口氣,這兩人在提到對方時第一句都是關心對方現在是否還好,若是未曾念過對方一分,她是不信的。
只是這份感情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葉柒總覺得傅思瑞是要負極大的責任的。
葉柒陪著陳燕婉找了一家麵館,吃了一碗熱騰騰的肉絲麵,陳燕婉將那香囊與她的香包系在了一塊,盪在腰間,一大一小,一看便是一對。
陳燕婉填飽了肚子,卻打開了話匣子:「想知道,我與傅公子的事嗎?」
一句話把葉柒八卦的天性給勾了出來,她心裡想著不太好吧,但還是誠實地點下了頭。
陳燕婉遵從父母遺命,從蘇州坐船去了杭州找木頌清,卻得知了他早已離開杭州的消息,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投親無望,陳燕婉又遇到了竊賊,將她身上的盤纏都偷走了。身無分文的陳燕婉被迫流落街頭,險些被乞丐調戲,也正是那個時候,傅思瑞突然出現救了她。
陳燕婉那時腳腕受了傷,傅思瑞足足照料她一個月,便是在這一個月里,她對傅思瑞暗生情愫。
陳燕婉笑了笑:「我在蘇州的時候,窮怕了,我羨慕他人錦衣玉食、衣食不愁的生活,我不懂為何自己為何會活成這樣。因此在得知我有個家中做生意的未婚夫後,我才會義無反顧地去杭州,我從不想自己會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我只想不要再受苦。但……傅公子確實是個意外,我知道我喜歡他,但以他的身份,是絕對不可能和我發生些什麼的,更不論說是娶我了,所以,我決定要離開。」
陳燕婉將自己有未婚夫的事告訴了傅思瑞,希望他可以幫忙打聽一下,關於木頌清的情況。沒多久,傅思瑞便回來了,告訴她木頌清如今在京城,做了一家酒坊的掌柜,她心想著,京城的掌柜定然也是不缺銀錢的,若能成為掌柜夫人,她這輩子因窮困而起的悲苦皆會就此終結。
可陳燕婉心中,卻仍然放不下傅思瑞。
就在陳燕婉的腳快要恢復的時候,一夜,傅思瑞喝醉了酒,闖進了她的房內,握著她的手喃喃自語,讓陳燕婉一定要幫他。
陳燕婉心疼得很,她從來沒有見過傅思瑞這般脆弱的樣子。
在她的心中,傅思瑞就像是天之驕子,無所不能,可眼前的傅思瑞,卻如孩童一般蜷縮在她的懷裡,與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自己內心的苦楚,他想要贏下斗酒會,想要證明給自己的舅舅看,他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他一邊親著陳燕婉,一邊求她幫他從木頌清的身上偷得酒方,陳燕婉本就喜歡傅思瑞,壓根抵抗不住這種誘惑,整個人軟作了一團,那一夜兩人睡在了一起有了肌膚之親。
第二日,傅思瑞送了她一塊玉佩作為信物,允諾她,待事成之後,定與舅舅說,將她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進霍家做夫人。
而後便有了陳燕婉入京,按著傅思瑞的計劃,救了李信,再去酒坊尋人,想以恩人與未婚妻這雙重的身份,待在酒坊內,哪裡知道,葉柒成了一切的意外,事情也就變成了如今這樣的結局。
陳燕婉嘆了口氣,與葉柒道:「事到如今,我才明白,那夜他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為得利用我對他的思慕,勾起我的同情,讓我為他做事。」
「那你……恨他嗎?」葉柒問道,
陳燕婉思索了片刻,摸著自己的胸口道:「如今,想起他來,這顆心還是會噗通噗通地亂跳,我想……就算有恨,但還是喜歡更多。」
陳燕婉苦笑,人的情感就是這般的玄妙,即便理智告訴自己要抽離出這段感情,可她偏偏就是做不到,所以才會如陷泥潭,不可自拔。
許是在牢房內無人說話憋得久了,陳燕婉對著葉柒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自己的心思,不管正的反的,好的壞的全都一股腦傾吐了出來。
但這些話,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質,就是全是和傅思瑞有關的。
她雖說自己是趨利避害的性子,卻為了這個男人做出了最影響前程的事。
葉柒停在心裡更加覺得,喜歡對人太重要了,木頌清就從來不不捨得她因為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但這些話她也不好對陳燕婉。
說了就彷彿像是在炫耀似的,多不好。
陳燕婉說累了,端著茶,小口小口地喝水潤嗓,葉柒托著腮,發著呆看著陳燕婉喝茶。
心中暢快之後,陳燕婉的臉色都比先前好看了不少。
葉柒愣愣地想,多好一美人,怎麼就遇到那麼一個渣男呢?
葉柒思到此處,與陳燕婉問道:「可有想好之後的打算?」
傅思瑞讓葉柒告訴陳燕婉,讓她回蘇州好好過日子,可葉柒覺得,這選擇還是要讓陳燕婉自己做。
陳燕婉輕輕放下了茶碗,神情有些茫然。
葉柒靜靜地等著她說話,又過了一會兒,陳燕婉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指尖。
「府尹大人……判了他十年?」
「嗯。」
陳燕婉飛速地抬眼看了葉柒一眼又垂下了眼,她小聲道:「你……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面?」
葉柒愣了愣,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付了面錢,葉柒又領著陳燕婉回到了府牢前。
牢里的那些獄卒們早就認得葉柒了,便道:「葉小姐,有什麼事兒?怎麼又回來了?」
陳燕婉站在原地見葉柒與那些個獄卒說了幾句話,便向她走了過來:「走吧,我們進去。」
陳燕婉點了點頭。
傅思瑞取了幾根地上的乾草,將他們搓在了一起,用頂部沾了寫水,正在牢房牆上寫著字兒。
他寫得最多的,便是一個燕字,他揮筆很快,一個燕字上了牆,很快因為水跡的蒸發而消失不見,他又繼續在同樣的位置寫同樣的字。
這時,傅思瑞聽得牢頭沖他喊了一聲:「傅思瑞,有人來見你。」
他停下動作,有些愣了,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見他。
哪知一轉頭,便見著陳燕婉站在門前,沖他淡淡笑了笑。
牢頭替陳燕婉開了門,陳燕婉走了進去,對這個與自己有個肌膚之親的女子,傅思瑞一時有些無措,用袖子在屋內唯一那條板凳擦了擦,道:「坐。」
陳燕婉坐了下來,凝視著傅思瑞,傅思瑞在她面前的床上坐下,兩人隔了大約有兩臂的距離。
牢房內的味道並不好聞,但這幾個月下來,兩人都已經習慣了,彼此看著對方,誰也沒有開口。
傅思瑞的目光落在了陳燕婉腰上系著的香囊上,他愣了一下,隨即緩緩開口:「葉小姐,把它還給你了。」
「嗯。」陳燕婉點頭,嘆道「我知道她沒有把話與我說全,大約是怕我難過,可是,我也知道,你將香囊還給我的意思,你想讓我放下,回去。」
傅思瑞笑了笑:「你果然是聰明的。」
陳燕婉眼睛彎了彎:「你放心,我會回去的。」
「那就好。」傅思瑞鬆了口氣,卻又聽得陳燕婉話鋒一轉。
「但不是回蘇州,而是去揚州。」
傅思瑞愣了,揚州正是他的家鄉,他吶吶地動了動唇:「你是要……等我?」
後兩個字,傅思瑞說得尤為艱難,他看見面前的陳燕婉沖他點了點頭:「你莫不是以為,招惹上了我,就可以隨便捨棄?我告訴你,傅思瑞,我不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所以,我會在傅家等你十年,等你出來,給我一個交代!」
陳燕婉說完這些話後,便拜託了獄卒把門打開,走了出去,獨留下傅思瑞一人在那靜靜坐了許久。
獄卒都要以為傅思瑞是不是化作了石像時,傅思瑞動了。
他一手捂住了眼睛,眼淚從指縫中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他喃喃:「傻瓜。」
那天之後,陳燕婉便告辭獨自離開了長安去揚州,她雖沒有告訴葉柒是為什麼,但葉柒也能猜到與傅思瑞有關。
這件事兒也隨著陳燕婉的離開,就此告一段落,葉柒開始在木頌清的輔助下全力準備五天後與番邦的殿前比試。
不管是朝內,還是番邦那邊,都無比重視這一次的斗酒會。
很重要的第一點是,本屆斗酒會是在多年之後回歸了本朝的京都,若是在此能終結過往數屆的失敗,那定然是要被記入史冊的。他們這全力以赴的想逆風翻盤,而番邦的酒商們自然也是竭盡全力地守擂,不想在這個時候,拱手將魁首又還給了他們。
霍儒和葉老爺子各自運用著自己的人脈,替葉柒打聽對手的情報,就連酒盟任蹤那也時不時送來一些消息。
但番邦盟會這次把消息瞞得極好,她們能打聽到的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的一些邊角料。
留於準備的時間本就不多了,葉柒索性不再多想,不管對手是什麼樣的人,自己只需把所有的事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便是。
對擂前,最後一天,有間酒坊改良後第一波量產的升級版蓮花白終於成酒。
這批酒,是葉柒和木頌清攜手一起釀製的,所有的原料在孫之沛的相助下,全部換成了如今市面上最好的。
酒開封的那一刻,整個酒坊內飄香四溢,且香氣更加的香醇誘人,幾乎是一瞬間勾起了所有人腹中的酒蟲。
品味之後更是不得了,被木頌清特別邀請來的見證開封儀式的阮宗原當場賦詩一首——
酒香留客住,春盡逐人回。誰解南風意,吹花入璃杯。
「哇塞!」葉柒瞪大眼睛,嘻嘻笑道「阮先生都給我作詩了,我豈不是要成為下一個酒聖了!」
木頌清捏了捏她的耳垂,從後攬著她的腰,葉柒整個人就被罩在他的懷中。木頌清的下巴擱在葉柒的肩上,葉柒聽得他在自己耳邊說道:「要不要先當酒聖的兒媳婦?」
葉柒嬌嗔地「呸」了一聲,道:「還不如自己當酒聖來得帥氣!」
木頌清沖著她笑著,聽葉柒放出了豪言壯語:「不管是番邦還是什麼邦,明日都儘管放馬過來!」
木頌清親了親她道:「那就贏給我看,我帶著鳳冠霞帔等你呀。」
這第四輪對決,應與外對戰,因此在規則上,兩方各出三名考官,一名主考官,考官手中各握有一分,主考手中則是兩分。
在考官們一次品嘗完酒後,就會對其打分,分高者勝,勝者將上呈天子,天子若是滿意,便會給予獲勝者一定的獎勵。
這次對決的地點,則是在皇城之內,普通平民百姓,鮮少要機會進入皇城。
葉柒一路上被周圍的金碧輝煌耀了眼,當真是入了皇家,才知道什麼叫做建築的大氣恢宏。
葉柒和木頌清不敢隨便抬頭,跟著霍儒、任蹤一路到了舉辦場地,葉柒代表有間酒坊上擂台,而其他人則在下旁觀。
葉柒有些緊張,木頌清親了親她道:「莫怕,去吧,相信自己的。」
葉柒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帶著蓮花白拾階上了擂台。
令葉柒驚訝的是,番邦的代表也是一個小姑娘,金髮碧眼,娃娃臉,看起來比她還要小上一些。
兩人因為語言不通,並排站著時,只好向對方微笑示意表示友好,一雙眼睛卻是不停好奇地打量著對方。
控場的司儀宣布考官入場,先入場的是作為客家的番邦盟會,三四個不同顏色的皮膚不同顏色的頭髮的番邦人,從右邊上了台,各自落了座,隨後便是霍儒帶著幾個葉柒在馬球會上見過的大人們,身著官服,自左邊上台,也依次落了座。
待考官們入完座,有人給葉柒與她的對手都搬來了案桌和座椅,讓兩人坐了下來,帶來的酒便先擱在面前的桌子上。
在比賽正式開始之前,為了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按照天朝的慣例,安排了一系列代表了祝福、慶賀的表演。
葉柒看得都快困了,無意轉頭往旁邊一看,發現那小姑娘已經打起了瞌睡。
好不容易熬到了表演結束,戰鼓被敲響,葉柒邊上的少女立刻便從睡夢中被吵醒,一臉茫然地四下張望,在與葉柒對上眼時,葉柒下意識地朝她笑了笑,她竟立刻紅了臉。
葉柒心想,這番邦人的皮膚可真,臉紅的時候就像是白雲染上了朝霞,可真好看。
她在這頭胡思亂想,倒是再也沒有先前的緊張了。
司儀宣布,比賽正式開始,於是兩旁候著是侍從,上前取了兩人桌上的酒,葉柒和那番邦少女,下意識都站了起來。
看著送酒的侍從小心翼翼地托著裝酒的托盤,將代表他們心血的酒送到了各位考官的手上。
司儀揚聲道:「先品,番邦,奧洛依。」
葉柒見司儀說「奧洛依」時,少女下意識地挺了挺胸,猜想這大約是她的名字。
隨後葉柒便聽到司儀冒出了一個怪裡怪氣的發音「就司」,她一愣,心想難道這是酒的名字?
考官們開始品嘗奧洛依釀製的酒,每每有人喝下,皆是露出了驚嘆的表情,這讓葉柒又緊張又好奇,到底這「就司」是什麼樣的酒。
接下來就輪到了蓮花白,讓葉柒更為緊張的是,這些考官喝下蓮花白的時候,表情與喝「就司」時並沒有什麼差別。
葉柒著急得都快要炸毛了。
就在這時,葉柒忽然感覺到有人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她一愣,轉頭望去,見著奧洛依有些害羞地看著自己,比了比酒杯,又指了指考官手中的蓮花白。
葉柒眨了眨眼睛,福如心至,比了個喝酒的動作:「是想要,喝這個嗎?」
奧洛依點了點頭,葉柒從腰上取下一直帶著的小酒葫蘆,拔了塞子,遞到了奧洛依的嘴邊,奧洛依在酒葫蘆湊近的時候,就聞到了裡頭撲鼻而來的香氣。
藍色大眼睛閃爍著光芒,當即便接了過來,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葉柒看著這漂亮的番邦女孩面露陶醉不自覺地「哇哦~」了一聲,彷彿在用她的方式讚歎蓮花白的美好。
葉柒不得不說,她被這小動作,戳中了紅心。
這美人圖系列,增添一個番邦女子,應也不錯哦。
正在這時,台上的討論有了結果,葉柒見著司儀向她和奧洛依走了過來,示意兩人起身,並站到了兩人的中間。
司儀道:「我宣布,本屆斗酒會魁首——」
敲鼓的漢子恰逢時宜咚咚咚快敲了四五下,鼓聲停下的同時,葉柒的手被司儀舉了起來:「有間酒坊,蓮花白!」
旁邊,奧洛依一邊偷著喝酒,一邊鼓著掌,葉柒看到酒坊的人奔上了台將她圍了起來,木頌清一把把她抱在了懷裡,激動道:「柒柒!恭喜你!你拿下魁首了!」
葉柒眨了眨眼睛,這才從莫大的驚喜中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又是哭又是笑地抱住了木頌清:「太好了!!我贏了!」
頓時擂台上響起了禮炮,彩帶飄落一份喜氣洋洋的景象。
蓮花白在這個時候,已經被霍儒派人送到了天子的案上,天子品過之後,留下評語:「此酒已勝紅塵醉,是當今天下第一酒!」
語畢還令人攤開宣紙,墨筆一揮寫下了「天下第一酒」五個字,之後這幅天子御筆便被送到了有間酒坊,掛了起來。
而此時擂台上,天子下令要賞葉柒的口諭,才剛剛傳到葉柒的手裡。
傳口諭的公公笑道:「小姐可想好了,要什麼獎勵?」
葉柒思索了片刻,心想她也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此時她的目光落在了木頌清的身上,忽靈機一動,道:「不如請聖上給我倆賜個婚?」
由於葉柒贏得了斗酒會,又拿到了天下第一酒的天子親筆御賜的牌匾,一時之間,葉家這間原本瀕臨倒閉的小酒館,徹底翻了身,成為了首屈一指的熱門,任蹤親自出面,找上了葉柒,希望她可以接替他成為酒盟的盟主。
而至此,葉柒與老爺子的賭約也正式結束,她超額完成了任務,老爺子正式宣布,葉家從此便交給了葉柒,他則光榮退了下來。
而木頌清那頭,正式認祖歸宗,入了霍家族譜,改了姓氏為霍,也算作是隨母姓,霍家酒坊醉樂閣也由他繼承了下來。
一切塵埃落地,卻又迎來一份額外的驚喜。
葉柒當時的一句戲言,聖上還真給她和木頌清下了一紙賜婚的詔書,還送來了不少的賞賜,作為恭賀二人喜結良緣的賀禮。
霍儒和葉老爺子也正式商量起關於這一對小輩的婚事,可聊了沒兩句,便因入贅還是娶妻的問題,兩位長輩爭論不休。
聖旨難為,這事總是要有個定論。
一聲霍頌清的木頌清與葉柒商量了之後,獨自帶著一壇蓮花白回了霍家,與自己這個舅舅坐到了一起。
幾杯酒下肚,霍儒便把自己的心聲給說了出來。
他們霍家如今只剩下他和頌清二人了,他想讓姐姐親眼看著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侄子,娶妻生子,幸福一輩子,因此才不願意讓木頌清入贅,若是木頌清入贅的話,霍家酒坊豈不是也要跟著姓葉嗎?
那姐姐辛辛苦苦打拚了一輩子的東西,就這麼拱手送給了他人。
霍頌清自然明白舅舅的意思,只是……他道:「我與葉老爺子在此之前就有約定,我會遵照葉家的規矩,入贅葉家,幫著柒柒一道打理酒坊生意,做人不可言而無信,我想我娘親若是在世,也不願見我如此。」
霍儒嘆了口氣,霍頌清的性格與霍如儀一模一樣,若是自己打定了主意,旁人怎麼勸說都是沒有用的。
霍儒道:「可酒坊怎麼辦?」
霍頌清想都不想,道:「合併。」
霍儒一愣,提起了調子:「什麼?」
霍頌清給霍儒倒了杯酒,讓他先冷靜冷靜,隨之解釋道:「娘親從來不會受這些俗事所束縛,不管酒坊姓霍還是姓葉,最要緊的是傳承、發揚光大咱們的手藝。」
霍儒沉默了一下,這話在姐姐當初堅持要嫁給傅玉軒時,也說過類似的。
他聽著霍頌清繼續道:「酒坊歸屬誰並不重要,這不過是誰來經營的問題,而是我們不能立於原地,要向前看,要不斷做出更好的酒來。我與柒柒已經商議過了,若是酒坊合併,都延續各自原本的規矩,只是將壁壘打破,兩家的酒方皆可共享。」
霍儒聽到此,不由嘆了口氣:「你都想好了,我還能說什麼呢,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自己的事,我也就不摻和了。」
沒了霍儒的反對,後頭納彩、問名、納吉等一系列的流程都極為順利,只是到了訂婚期這條上卡住了,這倒是與長輩無關,自知道他們都是有主意的,這些事,葉老爺子和霍儒都交給他們自己料理。
葉柒和霍頌清查了黃曆,看中了三個日子,可兩人都糾結得很,許久都定不下來。
六月初三,天氣已經炎熱了起來,徐寧和戚雲璋、沈念妤和李振都來給葉柒添妝,一聽二人婚期還沒定下,也不知是誰起了頭,提議不如過這暑氣正重的日子,他們三對一起把婚事辦了。
葉柒和霍頌清想想倒是個好主意,以他們二人現今這副拖延的模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親,倒不如這日子就讓徐寧他們來定,他們撿個現成的便是。
六人一拍即合,這效率一下提升了不少。
婚期便定在了九月初十。
日子一旦定下,按著禮數,葉柒和霍頌清便不可在住在一處,兩人一個回了葉家,一個回了霍家,白日里也待在各自的酒坊內,幾乎沒有見面的時候,但凡思念對方,便讓花雕和盧青替她們傳信。
但這樣的日子才過了一個月,葉柒便熬不住了。
夜上三竿,霍頌清從霍儒那回來,剛進到房內,便有一人撲進了他的懷裡。
霍頌清一愣,但很快便發現這人就是葉柒。
霍頌清本想點燈,卻被葉柒阻止了,葉柒撒著嬌道:「這禮數只說我們不能見面,屋內這麼暗,我們誰也看不清楚誰,這也不算見面吧!」
霍頌清心想,這是詭辯,可不由贊同,這勞什子的禮數,讓他們這些日子好生難熬。
這般想著,他也抱緊了葉柒,感受著久違的溫度。
兩人這一面見得艱難,匆匆一面過後,霍頌清親眼瞧著葉柒手腳靈活攀上了牆頭又跳了下去,一看就沒少干這扒人牆頭的事。
月色下,霍頌清搖著頭,不由想著,這時間要是過的再快一些就好了。
三個月的相思煎熬,葉柒和霍頌清終於熬到了成親那天。
這三對一起辦喜事,因此便把儀式放在了齊水閣,一來地方夠大足夠招待賓客,二來房間也夠多,洞房花燭,果然親朋留宿都沒有問題。
霍頌清騎著馬打頭,帶著迎親的隊伍自霍家去了葉家,待接了葉柒上花轎,在大街之上,三支迎親隊伍匯合在了一起。
兩旁圍觀的孩童們,歡呼著「新娘子!好多新娘子!」
葉柒悄悄撩起了紅蓋頭向外看了一眼,透過晃動的轎簾的空隙,依稀可見前方騎著高頭大馬的霍頌清。
葉柒甜滋滋地一笑,終於她與她的錦鯉公子就要喜結良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