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以為八卦事件就這麼平息下去了,沒想到真正的大boss在最後呢。
下午,她一到訓練館,就被褚霞叫到一邊。
褚霞也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才聽別人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別人說完了還問褚霞:「聽說那個棠雪現在去你們滑冰隊了?」
人家沒有惡意,可褚霞聽著依舊很不是個滋味,現在小年輕,也太亂來了!
這會兒,棠雪看到褚霞臉色不好,她心臟輕輕一提。
「按理說你們的隱私生活我不該管我也管不著,」褚霞看樣子是真動怒了,表情不復平日的溫和,連語速都快了幾分,「可是棠雪,我不得不說,從這件事兒上我能看出來,你的心不在這裡,不在滑冰上。」
她就這麼說著扎心窩子的話,不遠處有幾個做蛙跳的同學,因為距離太近,能清清楚楚聽到褚教練的訓斥,幾位同學也沒心思訓練了,都豎起耳朵聽八卦。
棠雪被褚霞教訓了,忍不住辯解道:「不是那樣的,褚教練……」
褚教練揚手打斷她:「我不想聽解釋,我只看事實。事實就是你是整個速滑隊最差勁的,我要是你,我肯定沒臉談戀愛。」還一談談倆!……最後這句褚霞沒說,到底還是顧及了小姑娘的面子。
棠雪知道解釋無用,只好小聲道歉:「對不起,褚教練。」
「別對不起我,你最對不起的人是黎語冰。」
棠雪一陣頭大,「我跟黎語冰真的不是那種關係……」
「哦,那為什麼黎語冰自掏腰包讓你來速滑隊訓練?」
棠雪聽到這句話,愣住了。她獃獃地看著褚霞,不太確定地,重複了一遍褚霞的話:「褚教練您是說,我能來速滑隊,是黎語冰給我出的錢?」
「每一分錢都是他出的。」
「不是說,是隊里暫時墊的嗎?」
「怎麼可能,隊里有隊里的規定。你以為我當時為什麼改主意?黎語冰求了我半天,他還一次性交了你三個月的訓練支出。」
棠雪愣愣的,目光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麼。
褚霞看她那樣子,又有些恨鐵不成鋼,說道:「總之我就是一句話,速滑隊不是你隨便來玩玩的地方,自費也不行。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之後是『騰翔杯』,到時候你要是不給我滑出點成績,那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你……喂,你幹嘛去?!」
棠雪已經轉身跑了。
褚霞張了張嘴,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搖頭嘆氣,「現在的小孩兒啊……」她收回目光,見附近做蛙跳的幾個人都停下來,朝她這邊張望。
「幹什麼,」褚霞說,「誰讓你們停的?」
其中一個女生說:「褚教練,你真要給那個小蝸牛報名騰翔杯呀?到時候不是丟了咱霖大速滑隊的臉嘛!」
其他幾人便鬨笑。
褚霞一陣頭疼,「加練二十組。」
鬨笑變成哀嚎。
——
棠雪出了速滑訓練館,一溜煙跑進冰球訓練館,一進去差點撞到一個人。
吳經理正打電話呢,被棠雪嚇了一跳,他捂著電話,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棠雪。
「我找黎語冰。」棠雪說。
「他在更衣室呢,你去門口等他就行,」吳經理說著,指了個方向,「往前走右拐,第二個門。」說完繼續打電話。
……
黎語冰換了裝備,提著球杆從更衣室走出來,一眼看到門口站著的棠雪。她正倚著牆,身體稍微矮下去一些,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只留給他一個烏黑的腦瓜頂。
黎語冰沒有看到她的臉,但光憑這個腦瓜頂他就認出了她。
「棠雪。」
「唔?」
棠雪抬頭,立刻發現自己的視野全被一個人的身體擋住。
武裝齊全的黎語冰,踩著冰鞋,身穿護具,顯得特別高大和魁梧,像一座小山。他站在她面前,兩人距離有些近,棠雪連和他對視都吃力了,她拚命地仰著臉,身體離開牆壁,後腦抵到牆上,這才勉強看到他的臉。
黎語冰低頭看著她。她用力仰臉的樣子,給人一種在索吻的感覺。隔著透明的面罩,黎語冰的視線飛快地掠過她的花瓣一樣可愛的嘴唇,眸色便不自覺地深了些。
棠雪的目光有些放空,似乎在走神。
黎語冰故意逗她:「棠雪,你竟然偷看我換衣服。」
「我沒有。」
沒有發作脾氣,也沒有反唇相譏,這個棠雪像是假的一樣。黎語冰有些意外,奇怪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黎語冰,你為什麼給我墊錢滑冰啊?」棠雪問道。
「就是覺得你不滑了有點可惜,」黎語冰答道,似乎是想起什麼,突然笑了一下,說,「你還記不記得,三年級的時候,你說以後要參加冬奧會,為國爭光。」
那時候她去參加比賽得了獎,拿個破獎狀天天跟他炫耀,牛皮吹了一籮筐;獎金都買了奇趣蛋,拆了一星期都沒拆完。
那時候他老盼著自己也能去打冰球比賽,能拿個比她更厲害的獎狀,讓她閉嘴。
那時候她天天搶他的旺仔牛奶,那時候他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得比棠雪高,那時候……
那時候啊。
……
棠雪聽到黎語冰如此說,有些囧,「小學三年級的事就不要提了。」
「真不好意思,天生記憶力好,」黎語冰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低聲說,「該記的不該記的,都記著。」
棠雪想到一件事,便問道:「你不會連充飯卡的錢都沒了吧?黎語冰你是不是傻呀?那麼大一筆錢,說掏就掏出去了,都不跟我說一聲。」
「沒關係,等你賺了獎金再還我,不虧。」
黎語冰其實可以跟爸媽要錢,可他不想開口。本來的打算是做幾天兼職對付一下,等下次發補助就好。作為冰球隊的主力,他拿的補助都比別人多。
棠雪說,「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能賺獎金,我那麼久不滑了。」
「我相信你。」
「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黎語冰想了一下,突然笑,引用了她的名言,「你有一個不屈的靈魂。」
棠雪仰著臉看他,也不說話,就那麼看了一會兒,她的眼圈忽然紅了,靈動的大眼睛裡漸漸地蒙上一層水光,映著頭頂上方的白色燈光,盈盈晃動。
黎語冰很少見到這樣的她,他感覺心口微微疼著,疼得不是太劇烈可那感覺還真是要命。他看著她的眼睛,一時間竟有些無措,「你……」
棠雪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突然低下頭不再看他。
「黎語冰,其實我沒有表面上那麼堅強。」她小聲說。
她這些天過得並不好。落下那麼多功課,訓練強度又大,會苦悶,會難過,會失眠,會暴躁,甚至會自我懷疑。可是啊,一天天地還得裝成沒事兒人,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悶在心裡,都快憋瘋了。
這種時候,有一個人在無條件信任著她,這對她來說真的太重要了。
「謝謝你啊。」棠雪最後說道,說完埋著頭就走了。
黎語冰低頭看她剛才站著的地方,淺灰色的地磚上,有一小點深色的水漬。
他看著她的背影,等她走遠了,才自言自語,「那你怎麼不以身相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