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不識愁滋味
好濕,下雨了嗎?好癢,什麼東西,軟軟的。
睜開矇矓的睡眼,一張稚嫩可愛的臉放大在我面前,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輕輕刷過我的臉頰,晶亮清澈的眼睛興奮地緊盯著我,柔嫩Q滑的喜之郎牌櫻桃果凍唇微微嘟起,並努力地在用口水糊著我的臉,我的哥德巴赫啊!怎麼又是口水醒夢大法。
「娘,快看!妹妹醒了耶,妹妹好可愛哦!」罪魁禍首雲思儒沒有一絲愧疚,還無比興奮地拉著姑姑參觀我的慘象。
雲思儒是我表哥,長我四歲,是我爹爹堂妹的獨子。我爹的這個堂妹初嫁三個月時,丈夫便過世了,留下遺腹子,爹爹憐他母子二人孤苦無依,便接他們到雲府長住。爹爹有四房妻妾,育有六女,僅有三女存活,其他均早年夭折,人丁稀薄,遂將其堂妹之子過繼了來,更名「雲思儒」。
而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娃娃爹其實已經二十有六了,跟我當初猜測的十九歲相去甚遠。
雲家早年從商,靠販售香料起家,早先只是一般商戶人家,至我爹曾祖父輩始發跡,逐漸壟斷全國香料行當。爹爹自幼不好商賈,只好習文,學而優則仕,十五歲時便在殿試中一舉奪魁,從此平步青雲,二十歲便任左相,權傾天下。
此國名喚「香澤國」,因其水路縱橫(類似威尼斯,出門交通工具皆為船),盛產香料、水果、蜂蜜而得名。當今聖上姓「肇」,下設文武百官,有左右二丞相,以左相為尊,右相為貴。
就在我一臉無辜的時候,一塊溫熱的絲帕襲上臉來。「是呀,妹妹很可愛,讓娘給妹妹清洗之後,思儒再抱妹妹,可好?」姑姑拉開壓在我身上的八爪章魚,溫柔地用絲帕幫我把臉上的口水擦乾淨,再取出枕下的滴血玉掛在我的胸前。青蔥玉手輕柔地捋了捋我還未燎原的頭髮,給我穿上棗紅銀絲滾邊壽童襖,繫上玉蘭香囊,香囊上用金線雲體綉一「容」字。據說這雲體是爹爹所創,筆意瘦挺,體勢勁媚,翰墨洒脫,獨創一格,世人稱之為雲體書。
姑姑的手很輕很柔,有媽媽的味道,我依戀地蹭了蹭,露齒一笑(雖然只有五顆=_=),「姑姑,吃飯。」
「好。不過姑姑要先帶容兒去雲羅廳,你爹爹還等著容兒去抓周呢。」姑姑輕輕點了一下我的鼻子,一手牽著我,一手牽著思儒,後面還跟了帕瓦羅蒂奶娘和兩個小丫鬟,浩浩蕩蕩殺向雲羅廳。
所過之處皆盡張燈結綵,「壽」字隨處可見——是啦!今天就是我雲想容響噹噹的周歲生日啦!現在,我才真正體會到時間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這一年我熬得可真是不容易呀,簡直度日如年。
首先,我是整日口水洗面,雲思儒對我有特別的興趣,一見到不是狼吻就是熊抱。我知道我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葉見葉綠,但是長此以往,我懷疑我的死因不是被口水淹死就是悶死,我已經不記得我的初吻是在什麼時候被他終結掉的。
其次,最恐怖的就是爹爹秉著母乳餵養的科學精神,堅持讓帕瓦羅蒂奶娘一日N次對我進行非人道摧殘——摧殘我的視覺,摧殘我的味覺,摧殘我的心靈。成天對著一副F cup的偉岸胸膛也就算了,因為我可以選擇閉眼,但是,還要我品嘗……額滴哥倫比亞啊!真是人神共憤!剛開始的兩周,我是喝了吐,吐了喝,周而復始惡性循環,把爹爹急得呀!成天讓方師爺給我把脈下藥。方師爺好像是萬金油,雲府里家人生病從來不請外面的大夫,都是方師爺一手料理,據說他還通曉八卦五行之術!爹爹朝政上不少事情也都是他出謀策劃的。他還會測星象,跟現在的天氣預報站差不多,雲府人從來不會因為天氣突變而措手不及,因為每天都有方師爺未來三天的天氣預報帖。當然,方師爺還有很多功能有待我們的進一步開發利用……綜上所述,一句話——萬用牌方師爺,哪兒痛貼哪兒,立馬見效!對比萬用牌的苦藥和帕瓦羅蒂的母乳,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我終於屈服在母乳下,熬了五個月才推翻了壓在勞動人民臉上的兩座F cup大山!
再後來,就是學走路啦。短胳膊短腿外加軟綿綿,努力了一個月以後,我終於從爬行類兩棲動物(床鋪和地板兩棲)進化成為直立行走的人類,完成了由量到質的里程碑飛躍,歷史從此掀開了嶄新的一頁。
終於今日,迎來了我華麗的抓周禮。「爹爹!」人未到,聲先到,我鉚足一口勁,衝進廳內,撲向娃娃爹的雙臂,「啵!」附贈一記響亮的香吻!
「呵呵呵!還是這麼頑皮,一點也沒有壽星的樣子。」口裡雖是不贊成,臉上卻很是受用的表情,寵溺地輕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恭祝太子妃殿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恭喜相爺!」下人們滿滿當當跪了一廳,三位娘親和兩位姐姐則微欠身行禮。
為什麼是三位娘親呢?因為我可憐的娘親在生完我後就大出血,終因失血過多而去世,自古紅顏多薄命。爹爹當時聽到下人稟報時,頭也不抬,只事不關己地一句:「厚葬四夫人!」讓我不禁忌憚他的無情薄倖,真是——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不知道這個國家其他家庭是什麼樣,至少在雲相府女人地位都不高,而且家教嚴格。除了重要節日,我幾乎都見不到其他三位娘親和兩個姐姐。白天爹爹上朝,晚餐一般也只有我、姑姑、雲思儒、大夫人朗月(就是我出生那天見到的那個少婦A)和方師爺陪爹爹吃,其他幾位夫人估計在自己院子里吃。
「免禮,起身吧。」
我從爹爹懷裡輕一扭頭就看見方師爺在一邊一臉喜氣寵愛地看著我,投桃報李,我也朝他做了一個豬頭鬼臉,他無奈地搖頭輕笑出聲。
「又淘氣了,你這孩子……」爹爹揉了揉我的頭髮,抱我坐到廳首紅漆桃木八角圓桌前。
據觀察,娃娃爹只有在對著我的時候才會有發自肺腑的微笑和無可奈何的表情。雖然他長了一張娃娃臉,但是多數皮笑肉不笑,發起火來也是冷冷的,臉一沉,即使三伏天也讓人感覺耳邊有寒風颼颼地刮過。懲罰起人來也從不心慈手軟,所以自從我會走路以後,府上的人已經自動自發地把我當成應急燈使用。我則經常忙於奔赴各災區現場,察看災情,安慰民眾……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只要我一出現,爹爹的怒火指數立馬急轉直下。我的親民舉措已經為我在相爺府贏得了大片執政黨、在野黨的民心。
話說爹爹把我抱到八角圓桌前,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代表各色前程的東西,有書、筆、墨、尺、元寶、算盤、胭脂、佩劍、笛子、筷子、絲線、印章……爹爹大手一揮,方萬用從大廳左側走上前來,立在一旁,姑姑和思儒也湊上前來坐在一邊。雲思儒礙於爹爹抱著我,暫時放棄了拿口水洗我的打算,鼻子微皺跪在凳子上看著我。爹爹愛憐地撫著我的臉對我說:「容兒,這許多東西可有歡喜的?挑出一樣來。」
據我所知,書代表文學家;筆和墨代表書法家、藝術家、文人;尺代表制定法律者、規範制度者、革命家;元寶代表富有之意;算盤代表商家或生意人;胭脂代表美女;佩劍代表習武之人;笛子代表音樂家;筷子代表廚師;絲線代表裁縫女紅;印章代表官位或官權……
唉,這麼多東西讓我怎麼挑啊!我這個人好財好色好吃好權……反正什麼都好就是不好思考和選擇。不管了,我半跪在爹爹腿上起身,趴在桌沿,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中,兩手往桌上一攏,勉強剛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攏在面前,吃力地仰頭燦爛一笑:「爹爹,容兒全要!」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雲水昕的女兒!」爹爹笑得胸腔隆隆作響,我貪戀地看了一眼他少有的明媚爽朗笑容!方師爺、姑姑、諸位娘親、姐姐和下人們全都笑得花枝亂顫(成語啊,成語=_=!),雲思儒則是佩服地看著我,「妹妹好厲害哦。」
抓周儀式就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結束。之後,皇上和皇后差人送來一對玉如意、一條西羅國進貢的霓裳裙,估計我得到十歲才能穿得起來,還有珠寶若干。其他官員和嬪妃也都送來賀禮,不外乎金銀瑪瑙翡翠琉璃……看得我眼冒金星。
所以說物以稀為貴,奇珍異寶看多了也就變成垃圾了。
這眾多禮品中,只有一件東西引起了我的興趣,那就是狸貓太子的禮物之一——豬!
狸貓這娃兒真是深得我心,他咋就知道我的摯愛就是豬呢!以前我是屬豬的,而且就在眾美女高喊減肥口號將素食主義進行到底的時候,只有我堅守陣地,日啖豬肉三兩半,堅決支持國家養豬事業,推動了國民經濟的持續快速發展。
太子送來的這隻豬據說是番國貢品,體型小巧,耳朵圓潤,通體透著粉紅色光澤,還有一種奇特的香味,很像荷蘭小香豬。太子差來的人說太子送這隻豬給我想讓我嘗嘗鮮。我激動地一把抱住這隻小豬,求爹爹不要送去廚房。爹爹訝異我一堆金銀首飾看都不看就命丫鬟收置起來,見了這豬倒是激動起來,便笑呵呵地讓我抱回住處去了。
不過,哇哈哈!我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堅信,豬,只有吃進人肚子里才發揮了它的自我價值。之所以不殺他,是因為我有更加宏偉的目標,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人要有長遠的計劃嘛!這小香豬的肉……口水要流出來了……哇哈哈哈!(太邪惡了,難怪會被戒指噎死=_=)
為了紀念它的上一任主人並答謝他的好意,我決定將這隻豬正式命名為狸貓!
從此,我展開了轟轟烈烈的養豬專業戶生涯!
我兩歲,雲思儒六歲,太子十二歲,狸貓(豬)年齡不詳。
「雲思儒,我們玩跳山羊!你做山羊!」
「為什麼總是我做山羊?」
「我屬豬,你大我四歲,屬羊,你不做山羊誰做山羊?」
「什麼是屬羊?什麼是屬豬?」
「吃的是草、產的是奶的是羊;吃了睡、睡了吃的是豬。」
「但是為什麼我沒有奶?」
「多吃木瓜就會有了。」
……
從此以後,雲家大少爺最愛的水果就是木瓜。
我三歲,雲思儒七歲,太子十三歲,狸貓(豬)年齡不詳。
抓住男人的胃等於抓住男人的心!
為了以後抓住更多美男,我決定開始練習廚藝。
實驗對象:雲思儒
實驗用品:牛肉、麵條、食鹽、柴火、油、蔥花……
實驗步驟:
(1)生火。火太旺了。
(2)滅火。錯把油當成水。
(3)廚房燒掉半邊。牛肉被烤成焦炭。
(4)換個廚房繼續煮麵。但是牛肉沒法用了。
(5)清水撈麵,撒上小蔥。
實驗結果:
「雲思儒,這是我煮的牛肉麵,你是☆、第一個嘗的哦。爹爹都還沒有吃過呢!」
雲思儒眼眶裡泛起水蒸氣,感動地接過麵條……
整碗消滅完畢。
「容兒,這就是牛肉麵?」
「是啊。」
「為什麼我沒有吃到牛肉?」
「你吃過老婆餅嗎?」
「吃過。」
「裡面吃到老婆了嗎?」
「沒有。」
「那不就結了。」
……
實驗結論:
雲想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孫中山十次革命才成功!
雲家大廚:只要不讓六小姐進廚房,刀山火海我都去!
雲思儒:以後看問題不能只看表面。
我四歲,雲思儒八歲,太子十四歲,狸貓(豬)年齡不詳。
「雲思儒,你教我射箭,好不好?」諂媚地抱著雲思儒的手臂。
「你叫我哥哥,我就教你。」雲思儒揉了揉我的頭髮,溺愛地笑了笑。
「好嘛……」深吸一口氣「小白……鴿!」
「為什麼是『小白哥』呢?」
「因為小白(『鴿』字四捨五入,省略不計)穿白衣裳最好看!容兒最喜歡啦!」
後有史學家記載:香澤國源朝左相之子云思儒,雌雄莫辨之姿,嗜白,所見之人無不傾心,世人後常以「思儒」喻美男。
看我彎弓射大雕!人間大炮!一級準備!二級準備!發射!
「嗷——」
一聲凄厲的慘叫。
哈哈!看來射中啦!
不過——天上還在飛的那個是什麼東西?怎麼沒有掉下來?疑惑,不解。
低頭一看,狸貓倒在地上打滾,一邊耳朵鮮血淋漓,嗷嗷直叫喚,慘不忍睹。
唉,可惜了一支好箭啊!
小白哭笑不得地抱起狸貓,細心地幫它上藥,包紮好被我射斷的左耳。從此,狸貓一見到我出箭必定撒腿就跑;從此,狸貓就把小白當成了它的恩公,小白一來它立馬撲上去熱烈迎接,就差以身相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