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舒懵了兩秒,確認道:「b612星球主題?」
「是我的,那個就是我的!」隨即她也反應過來,聲音欣喜,「你是不是認出來了?你肯定是認出來了!」
岑森默認。
季明舒的風格他的確很熟悉,不管主題如何變換,她的設計他總能一眼認出。
這會兒聽說自己的方案不僅入選還得票率最高,季明舒開心得都能原地起飛,也顧不上這是在人來人往的商場,顧不上身邊還一隻隔三差五就要揪她小辮子和她battle的小土鵝,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瘋狂朝著岑森輸出。
蔣純半咬著肉鬆小貝,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
就這還名媛呢,大庭廣眾之下親親老公都喊得出來,害不害臊?
偏偏岑森很吃這套,邊看筆記本上季明舒添的那兩句話,邊聽電話那頭的甜言蜜語,唇角微翹,也不打斷。
一直等季明舒說完,他才接了句,「你在哪家商場,我去接你。」
季明舒報了地址,他「嗯」了聲,讓她喝杯咖啡稍等。
臨出門前,他合上小筆記本,隨手扔進了床邊抽屜。
其實當時在本子上寫完約會安排,他也覺得自己幼稚得稍顯荒唐,就那麼三言兩語,有什麼值得珍而重之。
但他並不否認,那些三言兩語他其實也用了很長時間去復盤揣摩。
比如他揣摩了很久,為什麼有時候兩人聊天,聊著聊著季明舒就不願意繼續;為什麼季明舒和自己吃法餐時不情不願,和岑楊吃又氣氛輕鬆。
有些事情原以為只是不必多想的細枝末節,可他比自己想像中更為在意。
在短暫驚喜過後,季明舒又生出了多餘的擔憂,見到岑森便不停追問得票最高的作品細節,以免是和其他設計師撞腦洞鬧了大烏龍,一直到君逸雅集項目組的負責人和她聯繫,她才算是徹底確信。
作品雖然入選,但並不代表季明舒可以無事一身輕。
簽完合同後,她要根據酒店實際情況對設計圖加以修正,實時跟進定製傢具的完成進度等等,一時也忙碌非常。
尤其涉及特殊工藝和特殊材質,真要完全按照設計圖付諸實際,就得滿世界飛。
日子在一天天的平靜與忙碌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覺,帝都也由春入夏。
六月,季明舒去大阪拜訪某位木雕工藝大師,順道轉至東京給某位圈中塑料姐妹花的畫展捧場。
回程在成田機場候機,她還去免稅店給岑森挑了支領帶夾。
好巧不巧,這支領帶夾正是去年她在巴黎看秀時準備買給岑森,後因岑森嘴賤氣得直接放下的那一支。
她拍了張照發給岑森,問:【喜歡嗎?】
岑森:【喜歡。】
季明舒笑眯眯地刷了卡,反正配飾也沒什麼過不過季的說法,而且這隻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年代感的老古董根本分不清過不過季。
消費完金錢也還沒到登機時間,季明舒坐在休息室里優雅地搭著腿,刷了會兒微博。
微博這東西她只愛看不愛發,上一條還是當初正面battle李文音時寫下的小作文。
底下高贊評論早已換了一輪,現在基本固定為:「坐等總裁夫人營業」、「給我一張總裁正臉我能p出1g甜糖」、「這是什麼暴躁的完美女人」等等。
其實吃瓜熱度早已退卻,她的關注增長速度也已降低很多,但陸陸續續地,還是有看了《設計家》重新上架版本的觀眾循跡而來,發私信表達對她的鼓勵和喜歡。
她沒事兒就翻翻,還會真情實感地回消息。
這會兒她打開微博也是照例看消息回私信,可點進未關注人消息,她忽然發現其中一條來自某金v官博,格外引人矚目。
沒點開的時候,季明舒下意識以為終於有人找她打廣告了。可點開一看,她才發現這是一檔紀錄片節目的錄製邀請。
【季小姐您好,我是《舊景》欄目的總製片,我們欄目計劃於今年拍攝一部老公房保護性改造的公益紀錄片,我本人很喜歡您在《設計家》這檔節目中給出的改造方案,所以希望可以邀請您參與設計,盼早日回復。】
季明舒怔了怔。
又是改造節目?
她可真是上怕了。
她下意識便寫出了一排婉拒說辭,可目光落在「老公房保護性改造」還有「公益紀錄片」這兩關鍵字眼上,又莫名有點猶豫。
問問吧先。
問問也不吃虧。
抱著這種想法季明舒加了製片,趁著候機聊了幾句。
這製片也是很實誠,分分鐘洞悉季明舒的種種顧慮。
上熱搜?不存在的,我們這紀錄片題材冷,不會請明星,估計也沒啥人看。
改造設計不一定適合人住?不存在的,我們改造的最終目的是希望將上世紀的滬上風情和現代設計相結合,作為保護性建築對外開放展出,不給人住。
總之這就是一個由政府牽頭的公益性質設計項目,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季明舒也是個耳根子軟的,一聽就覺得,好像可以試試?
她將聊天記錄截圖發給岑森,想讓岑森給點參考意見。只不過她還沒等到岑森回復,就已到了登機時間。
東京回帝都實際飛行不過兩三個小時,季明舒非常勤儉持家地選擇了商務艙。
上了飛機,她調整座椅,在身上蓋了塊毛毯,然後舒舒服服抄起報紙裝起了商務人士。
她看報紙基本只看財經版,一目十行找京建和華電的相關新聞。
這會兒找了半天也沒找見,她已經準備放棄,可翻頁時忽然看到一則「博瑞重回a股失敗,新能源開發業務阻力重重」的新聞,她又停了停。
她對博瑞不了解也不關心,注意到這則新聞純粹是因為它副標題里提到了「海川資本」。
如果沒記錯的話,岑楊就是海川資本大中華區的負責人。
不知怎的,她直覺這事兒可能和之前岑楊截胡岑森投資的事情有關,於是耐著性子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報道。
金融相關辭彙季明舒半懂不懂,看下來她自己總結的大意就是:
博瑞內部矛盾積深,資本重組失敗,結局不容樂觀,大概率會被吞併收購。
作為博瑞資方,海川資本在其間有多處決策失誤,以致損失慘重,大中華區負責人近日已引咎辭職。
另外報道中有提,精誠資本意欲低價收購博瑞。
——精誠資本,和京建沒有半毛錢的從屬關係,但這好像是岑森和江徹合夥開的公司。
季明舒懵了懵,忽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下飛機,季明舒切換模式,第一時間便收到了岑森關於那檔紀錄片節目給出的意見。
他和寫議論文似的先提出論點——可以參加,然後拿出正反多方面的論據進行論證。
季明舒只瞥一眼便徑直給司機撥了電話,「你好,請問到機場了嗎?」
不知怎的,司機應聲應得有點含糊,「啊!到…到了!夫人請稍等。」
過了近半分鐘他才回話,「夫人,車就停在國際出發出口2的外面,請問您是從哪個出口出來?」
季明舒抬眼往後看,正是國際出發出口2,「噢,就停那吧,我馬上出來。」
她的大件行李照舊已經空運回國,這會兒她單手插在綢質風衣的兜里,戴黑超墨鏡,另一隻手推了個輕輕巧巧的行李箱,頗有幾分明星風采。
只不過她心裡記掛著剛剛在飛機上看到的新聞,有點兒心不在焉,走得也快。
看到熟悉車牌打著雙閃在停車道旁等待,季明舒心底閃過一絲怪異,但沒來得及細想,她的動作已經先於大腦,拉開車門坐進了后座。
坐下後她終於想起哪裡奇怪了。
這司機怎麼不給她提行李?這司機怎麼不給她開車門?這司機到底想不想幹了?他——
季明舒不期然對上後視鏡里那雙熟悉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緊接著她往前探了探小腦袋,撒嬌般打了兩下司機的手臂,又箍住他脖子,「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今天要出差嗎?」
岑森一手搭著方向盤,一手握住她細白的手腕,沉吟片刻,認真道:「聽說這叫驚喜。」
說完,他還變魔術似的變出了一束玫瑰花。
季明舒本來還繃住了高冷臉,可看到這花,無論如何也綳不住了,三兩下便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然後抱著小玫瑰深深吸了口氣,緊接著,她又湊上去親了下岑森的側臉,「表現不錯!」
岑森面色平靜,對她的親吻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只說路邊不能久停,而後又傾身,幫她系安全帶。
兩人距離倏然拉近。
季明舒身上有很淡的香水味道,可能是出門時噴的,這會只余柑橘後調。
不過短短一周沒見,岑森發現,自己比想像中還要想念這隻短暫出籠的小金絲雀,雖然每天都會視頻通話,但那和躺在身邊真真實實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系好安全帶後,他也沒有起身,單手撐著她的椅側,視線落在她只擦了唇膏的唇瓣上,喉結微動,不自覺靠近。
要,要接吻嗎這是。
可外面還那麼多人呢,
幾天不見季明舒還有點不好意思,耳根泛紅,眼睫微微顫動,而後又慢慢閉上。
一秒,兩秒,三秒,她終於感受到了岑森的溫熱呼吸,忍不住稍稍往前,想拉近點兒距離。
可沒想到她往前的力道沒控制好,直接撞上了他的唇。
空氣一瞬寂靜。
岑森依舊保持著幾厘米的短暫距離,未動分毫,只忽地輕笑,「看不出來,你這麼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