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提不動,有人給你撐腰罷了!
——如果弒鳳刀可以開口說話,它一定會沖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這麼咆哮。
可惜,再有靈氣的刀也只是刀而已,所以它只能賭氣地抖了抖,然後就老實地呆著不動了。
眼底染上幾分笑意,離燁嘴上卻是還沒饒了:「他們未必會領你這份情。」
「我知道。」艱難地扛起刀,爾爾擺手,「就當解決一個麻煩,不指望他們感激,別再來糾纏便是好的。你且先休息片刻,我去去就回。」
微微頷首算是默認,離燁坐回陰影里,剛想閉目調息,就感覺身上被蓋了一層東西。
白嫩的小手捏著大紅的牡丹緞被,吃力地往他脖子下掖了掖。
「怪冷的,蓋厚點。」她嘀咕。
嫌棄地看了看被子上艷俗的花紋,離燁很想說,神仙是不會怕冷的,哪怕睡在冰窟窿里,他也是不會被凍著的火道上神。
然而,這小手給他掖好了被子,還輕輕拍了拍他,彷彿有被子在她就放心了似的。
掙扎的動作僵住,離燁黑著臉裹著緞被,瞥著她扛起弒鳳刀往外走的模樣,輕輕地哼了一聲。
「好重哦。」吃力地扛著刀身,爾爾一邊走一邊嘀咕,「明明他拿著很輕的樣子,怎麼會這麼重,還不能用仙力。」
「大佬的刀果然也是刀中的大佬。」
「乾氏應該有上古神器吧,畢竟是個大仙門,應該沒問題。」
好吵啊。
習慣了離燁的安靜,弒鳳刀真的受不了她的聒噪,一離開上丙宮大門,就狠狠地往前一衝,帶著她摔了個大跟頭。
手擦在地上,磨破了一層皮,爾爾爬起來看了看,嘴巴一扁,眼眶當即就紅了。
瞧瞧,就這個沒出息的樣子,主人到底看上她哪點了?
弒鳳刀嗡鳴,刀身震得厲害,想繼續嚇唬她,可剛震兩下,一個手刀就朝它落了下來。
啪——
這動作又快又狠,正好打在它刀背七寸處,帶著水道仙力,打得弒鳳刀呲地一聲熄了火。
「還真行哦?」爾爾紅著眼揉了揉手,嘟囔道,「蛇打七寸,沒想到神器也需要打七寸。」
瞧它不掙扎了,她重新將它扛起來,心疼地吹著自己手上的傷口,然後繼續往外走。
神器是沒有七寸的,尤其是弒鳳刀這種霸道的神器,能讓它老實,只有一個辦法。
比它強。
燭焱站在上丙宮外另一個方向,沉默地看著爾爾帶著刀離開,眼裡眸光流轉。
原以為只是個普通的小仙,沒想到竟是來頭不小。離燁那樣戒備心重的人,竟連弒鳳刀都直接給她?
這可不太妙。
拂袖轉身,他叩響了上丙宮的大門。
「進來。」
面色凝重地上前,燭焱低著頭拱手,深吸一口氣道:「上神,冥路大門已經關上,眼下再開,勢必驚動各方。」
「我知道。」上頭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冷漠然,「既然沒別的選擇,那我尋個由頭下去便是。」
「他們不會允的。」燭焱搖頭,「小仙也非是要責備誰,但此事爾爾仙人著實不該插手,上神若有意將其留在身邊,便該讓她知道事情輕重。」
王座上的人懨懨地應了一聲。
察覺到他興緻不高,燭焱頭皮有點發緊,但想了想大局,還是咬牙道:「這件事不成便也罷了,若爾爾仙人往後還要與我們作對,上神也要容她?」
「怎麼會。」離燁嗤笑,「我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住。」
這才是他熟悉的上神嘛,燭焱都快感動落淚了,這幾天瞧著上神那愛紅顏不愛江山的模樣,他都以為天要塌了,果然是他想得太糟糕,修鍊了幾萬年的神仙,哪會輕易動凡心。
長舒一口氣,燭焱終於抬起了頭。
然後,他就看見面無表情的上神身上,裹著一層耀眼的、奪目的、明顯不該蓋在這裡的大紅牡丹緞被。
「……」
笑容頃刻消失,燭焱定定地看著被面上的繡花,一口氣堵在喉嚨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差點憋死。
「您。」他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您冷嗎?」
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離燁冷哼:「我不冷。」
「那這是?」
「她覺得我冷。」
微微動了動身子,將滑下去的被子往上裹了裹,離燁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道:「還有別的事?」
「……」本來是有的,但是燭焱覺得那都不重要了。
「上神。」他痛心疾首地道,「凡間有句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溫香軟玉,向來是梟雄墳冢。」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離燁不以為然:「那凡間的梟雄,也不過爾爾。」
怎麼又是爾爾!
燭焱心慌,強自鎮定了許久,才悶聲道:「以小仙之見,爾爾仙人雖然身世清白,但她對靈力的掌控不像一個凡人修仙能達到的境界。」
這一點,離燁自然比他發現得早。
世間萬物都遵循五行八卦之道,修仙者,向來取其中一道為長,窮盡萬年也未必能修鍊透徹,像他這種神魔雜修,已經是跳出五行外,不為天地所恐。
而她,似乎生來就能容五行,五門道法隨她掌控,也就是修為還太低,不成氣候,若有朝一日登峰造極,說不定比他還厲害。
想起爾爾那一被誇就高興得滿地打轉的模樣,離燁一個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
燭焱絕望地看著他。
幾萬年了,不是沒有人試過想用女色控制離燁,來當餌的女仙個個都比那小仙漂亮修為高,上神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葯,怎麼偏偏栽在了這裡。
並且,栽了就栽了,還死不承認。
「你去盯著點乾氏。」笑夠了之後,離燁恢復了正經,「乾天重傷,他們門裡好幾個有趣的真君,不知會不會出來活動。」
說到這個,燭焱的臉色終於好看了兩分,拱手低頭:「是。」
九霄上的掌權人最近接二連三地出事,若說天道卦人沒有察覺什麼,那是不可能的,但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出面阻攔。
離燁捻了捻手上的傷口,靄色的眸子看向王座旁懸浮著的鏡花水月。
是不在意,還是有什麼東西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