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這平靜的臉色,毫無情緒的眼神,明明就沒有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但他說這話,又怪嚴肅的。
爾爾悄摸打量他,總覺得看不明白。
大佬顯然不會是真的守規矩的人,也定然不會想與她有什麼關係,那說這話是做什麼?
冥思苦想一番之後,爾爾恍然了。
大佬是被她親得有些尷尬,又不願拂了她的顏面,所以在給她找台階下。
一定是這樣。
背脊挺了挺,爾爾往前挪了幾寸,恭恭敬敬地朝他伸出雙手。
離燁:「?」
「您說得對,在凡間這般親吻,定是不能不當回事的。」她將頭埋在胳膊里,手掌抬高,「輕薄之罪,重則沉塘,輕則……小孩子不懂事,那就打打手心。」
「我修仙不過八百年,跟您這八萬年比起來,算個剛落地的小孩兒,您就打一打,別與我計較了。」
離燁:「……」
好么,不但不打算認賬,反而變著法損他老。
八萬年很老嗎?
就算聽起來很老,他看起來也不老吧?
眼含戾氣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側,離燁有些煩:「我不打你。」
「多謝上神。」爾爾立馬往前一拜,收回手搓了搓,欣喜地道,「那咱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吧。」
誰要跟你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啊!離燁眯眼,手指往自己的方向一動。
刷地一下,爾爾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就撲向了他的懷裡。
神情一呆,她有點茫然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
怎麼回事?
她現在跟大佬解釋有人推她,大佬會不會相信?
還不等她想明白,臉就被人捧了起來。
離燁懶懶散散地垂著眼,像是很不經意地捏著她的下頷,然後低頭,慢悠悠地抵了上來。
「……」
「……」
「……」
爾爾的眼眸瞬間瞪得比鴿子蛋還大。
火焰的氣息,帶著純厚的仙力,掠過她的唇齒,直奪她的口舌,她下意識想推他,可這仙力好好吃哦,她下意識地就回嘬了一口。
離燁輕哼,扶著她的腰將她抱進懷裡,任由她吸食。
要是辛無知道這事,定會笑他個千兒八百年的,堂堂離氏上神,竟會用這等手段來騙小姑娘的親吻。亦或是燭焱知道,也該色變勸他珍惜神力,哪能因為……就任由旁人掠奪。
可是,離燁覺得,這世上之事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有的從來只是他高興不高興。
現在,他很高興。
懷裡這小東西不是個貪心的,他給一點,她才吞一點,沒有急吼吼地從他身上吸仙力,一雙眼眸濕漉漉的,有些不安地在轉。
似乎是意識到這樣不妥,她一頓,撐起身子離了他幾寸。
「離燁。」她扁嘴道,「我這樣像黑山老妖。」
語調軟軟的,像裹著毛絨的小勾子。
他嗤笑:「你比黑山老妖可好瞧多了。」
心裡一軟,爾爾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衣襟。
不能瞎想不能瞎想,大佬這麼說,只會是因為黑山老妖真的不好看,不是誇她的意思。
但是,他為什麼這麼縱容她親他?
眼裡露出些疑惑,爾爾還沒想明白,腦袋就又被他按了回去。
「你身子太虛。」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去幽冥之前,多備些東西總是不會出錯的。」
哪有人這麼備東西的啊!
爾爾臉都要燒熟了:「我,我備夠了。」
「哦。」他漠然,靄色的眼眸輕飄飄地掃過她,「那就直接親吧。」
爾爾:???
難道九霄上的神仙到了凡間,也躲不開春天這個萬物情動的季節?
行叭。
她也不想掙扎了,大佬給她機會佔便宜,她自然是要抓緊機會的,不管是仙力的便宜還是人的便宜,她都還挺喜歡。
至於別的,大佬沒提,她也懶得動她這小腦瓜瞎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嗷嗚一聲撲上去,爾爾抱緊了他。
***
月華隱雲,朝陽初升,離燁靠在軟枕上,一動不動地望著身邊的人。
晨光從窗外透進來,照得她臉頰粉粉橙橙的,她生得白凈,是以唇上的艷紅就格外顯眼。
眼裡湧上一抹笑意,離燁伸手扶額。
讓她親,她還真就親了小半個時辰,又啃又咬,像只渴了肉的狼崽子,最後堅持不住,自己困得重新睡了過去。
壓根沒管他。
氣得笑出聲,離燁搖頭,還是伸手將被子給她掖了掖。
等回九霄,在上丙宮旁邊給她修座新的宮殿吧。他想,這樣的小東西,得好好養著,一點點教才行。
結界外有一絲波動。
笑意漸斂,離燁抬眼。
一隻搖搖晃晃的舌靈鳥飛進來,落在旁邊的木桌上,歪著腦袋看了看他們,然後張嘴:「燭焱真君有話帶到:往西三百里有死生門行跡,請上神多留心。」
往西三百里?離燁擰眉,張手便將這鳥給抓進了手心。
「燭焱的話?」他眯眼。
舌靈鳥嚇得直撲騰,吐著舌頭叫:「我是傳話的,傳話的!臨時小工,收費合理,腳上有燭焱真君的信物!」
順著它的話往下看,果然看見它的爪子上綁了一塊燭焱獨有的蠟玉。
察覺到殺氣還沒散,舌靈鳥左右看了看,放聲尖叫:「爾爾救我——」
離燁想捂它的嘴都來不及,身邊睡著的人嚶嚀一聲,翻過身來就抱住了他,然後睜眼,茫然地看向這聒噪的鳥。
「怎麼是你呀。」她打了個呵欠,抬手給大佬順了順氣,「上天有好生之德。」
離燁輕哼,五指一松。
舌靈鳥呱唧一聲落在錦被上,骨碌碌滾了好幾圈,勉強停在爾爾的身邊。
「主人最近生病,我出來幫他賺點靈石。」它戒備地看著離燁,又轉頭看她,「你倆……」
爾爾抓起被子就捂在了它腦袋上。
「替我問你主人安好,早點回家別在路上逗留。」捏起它的翅膀,爾爾下了床,走到窗邊十分利索地將它往外一扔:「一路順風哦!」
外頭傳來一聲鳥的哀鳴,爾爾當沒聽見,立馬關上了窗。
空氣里有些淡淡的尷尬。
她轉頭,當什麼也沒發生一般,給自己換上衣裙,挽著髮髻問:「咱們什麼時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