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上的人都知道,儲元上神尋回愛女,那叫一個疼愛有加,不僅開宴將其認回自己門下,而且還在顏茶滿一千歲的時候為她張羅選仙侶。
「為父即將閉關,你若有個仙侶作伴,也好叫我放心。」儲元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不愛聽父母之命,我也不強迫你,這九霄上的青年才俊你都看上一看,實在沒個喜歡的,也就罷了。」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顏茶的神情,生怕她不高興。
然而,顏茶覺得無所謂,她身邊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不少,若是父親想讓她有個伴,那就有個伴好了。
於是她說:「全憑父親做主。」
儲元很高興,但高興之餘又有點愧疚。顏茶太乖巧了,分明是與爾爾差不多的年紀,正該是一身反骨追求自由的時候,她卻老是安安靜靜的,要麼修鍊,要麼看書,要麼下廚。他每回提什麼要求,她都一句也不反駁地答應,時間長了,儲元就會擔心她是不是在忍著憋著。
猶豫一二,儲元試探著問:「來九霄這麼久了,你可有看得上的神仙?」
顏茶低頭想了想,說:「除了小師妹,倒是未曾注意別的神仙。」
她將爾爾的魂魄養回來之後就沒怎麼出過儲元仙島,爾爾倒是每隔十幾年會來看她一次。
這話在邏輯上是沒什麼問題的,但在這語境里,聽得儲元臉都綠了:「這……離燁上神近年來越發霸道了,你可別瞎想。」
顏茶:「……」
這都哪兒跟哪兒。
哭笑不得,她起身:「父親選了便是,孩兒都沒什麼意見,外頭曬著的茶葉該收了,孩兒先退下了。」
儲元看著她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惆悵。多好的姑娘啊,怎麼就看上爾爾仙人了,要是沒有離燁上神,他還能幫著說一說,可離燁……
一想起前幾日西海龍族鬧事,離燁單槍匹馬過去把龍王逮回來變成錦鯉養在天門裡的舉動,儲元打了個寒戰,還是決定另給她選個好神仙。
孟晚依照爾爾的吩咐,將九霄上尚未結仙侶的神仙名冊遞到了儲元手裡,儲元挑燈夜選,折騰了三日之後,看中了一個人。
……
「結仙侶?」震桓公正在喂他的神獸,聞言就笑了,「我是有多想不開,要將自己一身修為分別人一半?」
「話不能這麼說。」乾天搖著扇子道,「雖是要分修為,但你也從此有了伴,不至於每日形單影隻。」
不屑地唾了一口,震桓公撇嘴:「用不著。」
乾天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也不硬勸了,只道:「我聽聞儲元上神的女兒生得不錯。」
「神仙有幾個難看的?就算生得難看,也能將自己變成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雙手捧起神獸的腦袋,震桓公眼裡帶笑,「空桑,變個美人兒。」
神獸低鳴,立馬如他所願,變成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倚在他懷裡。
乾天失笑,收了扇道:「話我帶到了,其餘的,我就不管你了。」
「不送。」神獸變回原樣,震桓公繼續拿著仙果喂它。
只是喂著喂著,他有點煩。儲元的女兒是爾爾仙人的師姐,若真看上他了,該不會要強行與他結仙侶吧?
凡間的本子多的是媒妁之言強行成親,難不成這回輪到他了?
打了個寒戰,震桓公戒備了起來。
***
也不知爾爾是什麼管治的,總之沒幾百年,九霄就恢復了以前的秩序和繁榮,幽冥與人間重新劃界,將海底千丈之下也劃歸了幽冥,也換來了一段時間的安穩。
安穩之中,天上神仙不少就開始做閑事了,今日擺個酒,明日請個宴,為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聚眾喝上一壺。
震桓公作為震氏的掌權人,自然少不了被請去喝酒,在宴席上,他看見了儲元的女兒。
聘聘婷婷,面如皎月,的確是個美人兒,只可惜目的心太重,總是來回在他眼前晃悠,生怕他看不見她一樣。
心裡冷笑,震桓公垂眼喝酒。他不喜歡便是不喜歡,任憑她怎麼晃悠也沒用。
顏茶倒是不曾注意到他。
今日是孟晚的生辰宴,她特地來幫忙弄些酒菜,上菜已經很忙了,哪裡注意得到桌子後頭坐的是誰。只是,也不知怎麼的,大師兄一個勁地讓她往同一張桌上送酒送菜,這神仙這麼能吃,饕餮變的?
心下好奇,最後一盤菜端上去的時候,顏茶就抬頭看了他一眼。
哦,震桓公,那個很愛跟離燁上神打架的神仙。
收回目光,顏茶想,愛打架的人消耗靈氣也快,多吃點沒什麼大不了。
於是她就退下了。
震桓公接著她遞過來的盤子,有點怔忪。
現在的女仙勾搭起人來這麼理直氣壯?連給他送十二盤菜就算了,送菜的時候還來瞧他?
顏茶眼眸生得是好看的,乾淨溫柔,像帶著光暈的彎月,抬眸那麼一看,也沒什麼媚氣,坦坦蕩蕩的,帶著點好奇,像他在不周山的獸林里撞見的仙鹿。
放下盤子,震桓公想,就算是仙鹿,也別想分走他的修為。
不過這宴席上的下酒菜是真好吃,他難得吃了個飽,然後盯著盤子里剩下的肉,猶豫要不要帶點回去給空桑吃。
正想著,孟晚就喊他了:「桓公。」
收斂心思,震桓公抬頭,就見孟晚遞過來一個食盒,拱手道:「聽聞貴府養的神獸甚是喜愛肉食,我師妹準備了一些,您若不嫌,就帶著回去。」
孟晚的師妹,正是顏茶。
還挺會來事,連他養著的神獸喜歡吃什麼都知道。
震桓公挑眉,盯著那食盒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道:「我養的神獸都小氣,不喜歡我身上沾別人的味兒,這東西帶著,怕是要招它們不快。」
都是男兒,孟晚自然聽得懂他的言下之意,當即收回食盒,微微一笑:「如此,那便罷了。」
起身頷首,震桓公瀟洒地離開了宴席。
不過,走著走著,他又有點愧疚。那話是不是太直了些?人家姑娘一片好心,被他這麼拒絕,豈不是要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