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一秋徹底睡熟,黃壤爬起來。
「我們監正沒事吧?」李祿輕手輕腳地進來查看。
裘聖白看看第一秋,又看看黃壤,半晌說:「這樣你也下得去嘴!」
這是什麼話?李祿立刻反駁:「我們監正底子好,即使是這樣,也還有幾分耐看。」
裘聖白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李祿轉頭向黃壤賠笑:「阿壤姑娘莫怪,我們監正不喝酒,所以酒量淺了些。」
——別吹了,你們監正根本沒有酒量那種東西。
黃壤走到囚室一角,那裡放著雙蛇果樹,樹上趴著洋辣子。
旁邊那個花盆裡,狗尾巴草長得十分茂盛。
黃壤隨手撫弄,將這毛絨絨的草整理好。李祿頓時目瞪口呆:「這這——」
「送監正大人的小驚喜。」黃壤拍乾淨手上的細絨,站起身來。她轉身要走,裘聖白忙說:「等等!」
話落,不待黃壤問,他取出一枚丹丸遞過去:「解虺蛇之毒。」
喔。黃壤接過來,將丹丸納入嘴裡。
旁邊,李祿殷勤道:「我送阿壤姑娘。」
黃壤嗯了一聲,走了幾步,復又回頭。囚室里狹小的刑床上,第一秋安安靜靜地沉睡。
她對這個人,親近而憐惜,尚不算情深。
但想想這一生,似乎再也沒有這般心無雜念地接近過一個人。
黃壤走出圓融塔,外面天光晴好。
風裡摻了點淡金色的陽光,攪動著人間萬物。那些不安分的枝椏上,葉苞鼓脹,已經隱隱帶了一點新綠。
春日將至。
圓融塔地下一層,第一秋醒來時,囚室中已經只剩他一個人。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酒麻痹了他的知覺。他撐著身子,吃力地站起來。面前是昏黃的燭火,一室冷清。
若不是未散的酒香,那個人簡直像不曾來過一樣。
共飲之後,獨留一人。那種孤寂很快淹沒了他。
第一秋緩緩走到囚室門口,鎖鏈已經到了盡頭,不可以再向前走。他低下頭,看見牆角,突然愣住。
牆角放著兩個花盆,一個是雙蛇果,洋辣子正趴在葉片上睡覺。
另一個花盆,是上次黃壤送她的種子。那種子巨大無比,他每天都認真澆水,甚至讓裘聖白搬到外面晒晒太陽。
等到那種子出土,他才發現是一盆狗尾巴草。
這草長得猶其快,如今已經到他膝蓋。
原以為只是黃壤的玩笑,他一笑了之,並不在意。而此時,黃壤臨走前對這盆狗尾巴草做了整理。
那些彎彎曲曲的枝葉,交纏卷裹,最終變成了一個字。
——一個「秋」字。
第一秋的指尖撫摸著那個字,這小小的一點驚喜,可抵酒醒人去之後的半室冷清。
玉壺仙宗。黃壤依舊刻苦修鍊。
她於武道方面,資質算不得什麼奇才。但是勤能補拙也是至理名言。
黃壤的修為,漸漸超越一般弟子,在點翠峰展露頭角。
而育種之事,她果然也沒落下。
一方面是愛好,一方面是對何惜金、武子丑、張疏酒三人的好奇。
這三位掌門每個月定期向她寄來一筆銀錢。從不問這些銀子的去向。
黃壤便為他們培育各式各樣的良種。
她暗自記錄著這些良種在市場上的價格,知道這將是一筆巨資。
這三位大人物,到底用這些良種做了什麼呢?
她沒有問。只是將大量的良種回寄給他們。
無限的給予,能如何毀掉一個人,黃壤很期待。
謝紅塵對黃壤的修鍊進度非常滿意,黃壤的法卷,已經漸漸與聶青藍、謝笠等同。
仙門中漸漸開始以她為榜樣。無數師長以她為榜樣,教化弟子。
其他弟子被內卷得叫苦不迭。
——這丫頭就是個瘋子。她壓根就不休息!
而圓融塔,第一秋的身體日漸好轉。
他不再抵觸喝葯,甚至會主動和裘聖白討論藥方。他開始嘗試著活動身體。裘聖白甚至解開了他的鎖鏈,允許他在圓融塔內走動。
第一秋親自為洋辣子采樹葉,準備食物。親自將狗尾巴秋抱出去曬太陽。親自盤玩雙蛇果樹。
最後,他提出想要回到司天監。
裘聖白皺眉,問:「你說什麼?」
第一秋重複了一遍:「我想回司天監居住。放心,我會按時過來換血。」
裘聖白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似乎在思考。
第一秋道:「司天監也會有人準時過來領葯。」
裘聖白終於問:「你如今……身體異常,不怕被人看見?」
這本是少年人最在乎的事。然而第一秋卻道:「無妨。我不在意。」
啊,他當然不在意。因為那個他在意的人,並沒有嫌棄。
裘聖白嘆了口氣,道:「好吧。但是你若不遵老夫醫囑,老夫還是會隨時將你抓回圓融塔的。」
於是,第一秋左手抱著雙蛇果,右手抱著狗尾巴秋,樹葉上還趴著洋辣子,他一路出宮,回到了司天監。
如裘聖白所言,他的身體仍然異於常人,看上去十分可怖。
那些異樣的目光從四面八方而來,不時偷偷打量。
第一秋卻已經坦然處之。
這批皇子皇女中,他是第一個離開圓融塔的。
裘聖白目送他離開,旁邊福公公問:「醫正就這麼放他回家,不擔心嗎?」
「他會按時回來的。」裘聖白輕聲說,「因為他還想活。」
因為他很想很想好好活著。
第一秋回到司天監之後,第一時間看到了那些圍在門外的女人們。
大家見了他一身黑袍,兜帽遮了半張臉,簡直十分陰森古怪的模樣,不由紛紛後退,讓出一條道。第一秋進到玄武司大門,環視左右,問:「發生什麼事?」
呃……守衛一臉為難地向他解釋了這些女子守候在此的原因。
監正大人看看這些女子,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腰。
他好像明白了圓融塔里,黃壤在他腰間摸摸捏捏的原因。
監正大人慾言又止,神情一言難盡。
雖然沒有這「纏腰之寶」,但監正大人對裘聖白十分配合。
他會按時前往圓融塔找裘聖白把脈,所有裘聖白令人送來的葯,他都按時按量地服用。
雖然每一次換血都痛苦不堪,但是他在好轉,拚卻一切去好轉。
時間如水,匆匆而過。
這一日,仙門為新秀弟子舉行演武試藝賽。
這是新秀弟子展露頭角的好機會。
為了讓平民百姓也能領略仙門風采,演武場設在瞰月城。
瞰月城是座小城,位置在玉壺仙宗和上京城之間,堪稱四通八達。
嚴格說來,這裡是朝廷管轄。
但朝廷也從未反對。
以如今仙門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朝廷反對只怕也是無用的。
是以,師問魚對此舉一般是默認。
於是,小小的瞰月城,擠滿了前來觀戰的人。
這些人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但大家談論的事情都大抵一致——今年新秀弟子誰能奪下演武頭名,摘得桂冠?
司天監,玄武司,第一秋的書房。
牆角放著那盆狗尾巴秋,它長得越發高大,毛絨絨的一大叢,然而卻始終是一個生機勃勃的「秋」字。
雙蛇果樹矮小,被放在書案上。洋辣子躺在雙蛇果葉片上睡覺。
第一秋正在嘗試雕刻一件法寶,他的身體恢復得不錯,腫脹漸消,已經現出清瘦的樣貌。
只是手的穩定性仍然未能恢復,而他對這法寶要求苛刻,是以雕琢得極為用心。
外面腳步聲漸近,卻是裘聖白。
他背了藥箱,進得門來,問:「近幾日情況如何?」
第一秋伸出手,任由他把脈:「尚可。過兩日,我想離開上京一趟。不消幾日便能返回。」
「不準!」裘聖白怒道,「你如今的體質看似穩定,實則危險。若是被其他人看出端倪,難保虺蛇血之事不會泄露。到時候陛下追究起來……」
第一秋打斷他的話,道:「不會。此行並非公務,我不會以朝廷身份外出,只是……」
裘聖白更氣:「你只是去瞰月城,私會那個丫頭!」
第一秋無言,裘聖白接著道:「那個丫頭現在是謝紅塵的弟子,而且是極其出色的親傳弟子!你去見她,謝紅塵難道是瞎子?他若出手,你能對付否?」
第一秋沉默。
如今仙門的第一劍仙,以他的實力,尚不能與之為敵。
裘聖白道:「監正如今的體質根骨得來何其不易?怎可輕涉險境?老夫說句以下犯上的話,您可莫要色令智昏!」
說完,他悻悻而去。
本來這事也沒什麼,然而到了夜間,第一秋髮現一件事——那隻洋辣子不見了!
平時它一般吃飽喝足,不是在雙蛇果樹上睡覺,就是去狗尾巴秋裡面打滾。可是現在,第一秋找遍了書房,並不見它的影子。
「來人!」第一秋容色冷肅,門外守衛知道不好,紛紛趕來。
「誰進過本座書房?」第一秋沉聲問。
大家面面相覷,好半天,有人小聲答:「回監正,小的們一直守在門口,不敢稍離。期間並沒有人入內。」
他話音一落,只聽「啪」地一聲響。第一秋怒拍几案,震得茶盞蓋彈跳老高。
第一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本座不見了一物,令司天監上上下下,立刻去找!」
隨即,他自腰間掏出碳筆,畫了一張草圖。
圖上是……一條蟲?
這有什麼辦法?
整個司天監掘地三尺,開始找一條蟲子!
可是這談何容易?
兩日下來,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司忙得人仰馬翻。洋辣子是捉回來無數條,但沒有一條是監正大人的訂情信蟲!
李祿和鮑武叫苦不迭,日夜不休,四處找蟲。
皇宮,圓融塔。
裘聖白在認真地填寫醫案。第一秋是最早離開這裡的,但其他的皇子皇女,還是絲毫大意不得。
他每日奔忙,便是入夜睡覺也要睜著一隻眼睛。只怕是這些貴人又病情有變。
此時已是深夜時分,裘聖白好不容易寫完今天的醫案,突然腳踝一陣劇痛!
「啊——」他痛叫一聲,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腳踝上,不知幾時爬上來一條蟲!
裘聖白捏起那條蟲,直到它近在眼前,醫正大人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竟然是第一秋那隻洋辣子!!
醫正大人對上洋辣子那兩隻豆大的眼睛,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你這蠢東西!不是跟著你爹回司天監了嗎?!」
誰敢相信,這條該死的蠢東西,一路從司天監爬到圓融塔,就為了蟄他一口?
「老夫不讓你爹出門,是為了誰?你這蠢東西竟然恩將仇報!你別以為你是條蟲,老夫就不跟你計較!今天你爹不賠老夫精神損失,老夫非踩死你不可!」醫正大人數年勞心勞力,終於在這一刻破防了。
他咬牙切齒,連腳踝的劇痛都顧不得了,一邊碎碎念,一邊提著它前往司天監,找某個人算賬。
司天監持續了三日的找蟲行動,在醫正大人的滔天怒火中結束。
代價是監正大人賠償了半個月的薪俸。
……
而此時,瞰月城。
仙門新秀弟子演武在即。謝紅塵帶著玉壺仙宗的四個新秀弟子進了城。
城中所有的聲音都因他的出現而驟停。諸人的目光紛紛被這位仙門第一宗的宗主所吸引。
謝紅塵依舊衣白如雪,腰間佩玉。正如淵渟岳峙琨玉秋霜。
黃壤緊跟在他身後,看眾人夾道相迎,頓時十分感慨。
——夢外的成元十二年,她也曾和謝紅塵一併前來觀賽。只是當時她是宗主夫人,只要盛裝出席便可。
而謝紅塵忙於應酬,也並不會陪伴她。
如今夢中的成元十二年,她一身勁裝,身背寶劍、步履生風。早已沒有了半點宗主夫人的溫婉華美,只有發間的珠繩垂落下來,白冰絲、紅珊瑚,飄飄蕩蕩,美得艷烈。
她緊隨謝紅塵,身正背直,氣勢凜然,頗類其師。自然也引來了無數人窺探的目光。
謝紅塵有所感覺,他微微側頭,道:「回客棧後,你自去練功,莫要胡亂走動。」
黃壤答了一聲是。她本來也不想到處走動。
謝紅塵對她的回答十分滿意,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別人打量黃壤的目光。
可是青青少女身背寶劍,朝氣勃勃、姿容皎皎,燦若明珠。如何能不引人注目?
黃壤倒是沒有理會謝紅塵的心思,她目光流轉,打量這座小城。
瞰月城雖小,但酒肆客棧林立,行人往來,車水馬龍。其繁華比之上京城也不遑多讓。
謝紅塵踩著眾人的目光,一路來到下榻的客棧。黃壤作為他的親傳弟子,房間就在他隔壁。
謝紅塵自然不能歇息,玉壺仙宗主持新秀弟子演武,他身為東道主,自然要見一見各派掌門。
那些有幸前來的新秀弟子,也要提前過來拜見。
他很忙。
黃壤也沒閑著,這客棧是有小廚房的。
她熟門熟路地摸過去,果然,那小廚房還在。啊,居然連陳設都一模一樣。
黃壤開始懷疑這夢的真實性,怎麼可能如此還原?
她找到食材,開始做飯。
夢外的成元十五年,她也做了幾個小菜。那時候她與謝紅塵還是同一個房間,可當時謝紅塵短暫回來一趟,便又匆匆出了門。
黃壤這次便索性做了一碗甜湯。
她用山藥蒸熟,壓成泥,摻入糯米粉,用牛乳調和。然後將其搓成小湯圓,入水煮熟,隨後加上酒釀、少許糖。最後加了幾瓣玫瑰以作裝飾。
她做飯十分認真,並沒有留意周圍。
對面的客房裡,有人透過窗戶,遠遠地注視這裡。
——第一秋看得久了,旁邊李祿便提議:「既然來了,不如我們過去跟阿壤姑娘打個招呼,如何?」
第一秋搖搖頭。
他身披黑色斗蓬,兜帽壓下來,遮住了半張臉。
因為體質原因,他肌膚蒼白,額角還有若隱若現的蛇紋。
如今他倚窗而立,安靜地看那個人做甜湯。他早就知道謝紅塵會住在哪個房間,於是選了視線最好的地方。果然,這便見到了她。
李祿說:「監正這些天日夜不歇,想必是為阿壤姑娘準備了禮物。今日既然見到,自然還是交給她為宜。」
他說禮物,第一秋的臉色便不那麼自然。
「小玩意兒而已,不至於此。」第一秋的手探入懷中,摸出那個香囊。那是件儲物法寶,一個金絲編織的鏤空葫蘆,葫蘆口以翡翠雕刻著藤蔓和半開的花蕾。
這翡翠包裹鑲嵌了半個葫蘆,渾然天成。其下則是金絲垂如細藤,上面盛開著幾朵白色的小花,精美異常。
顯然,此物很是費了些心思。猶其是以第一秋雙手的狀態,熔鑄和雕刻都猶為不易。
她……會喜歡吧。
第一秋低下頭,像那些第一次為心儀的姑娘準備禮物的少年一樣,心中不安。
黃壤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端著甜湯出了小廚房,一路上樓。
第一秋透過窗戶,看著她行走在走廊,有時出現,有時被遮擋。
如同雲層之中的明月。
可黃壤端著這碗甜湯,卻沒有回自己房間。
她去敲謝紅塵的房門。
第一秋的神情緩緩陰沉下來。李祿見狀,忙說:「阿壤姑娘是謝宗主的弟子,弟子孝敬師父,不用在意。」
第一秋嗯了一聲,人卻是從窗口走開了。
人是走開了,目光卻又總忍不住往窗外瞟。
黃壤敲了兩下門,那門便開了。
謝紅塵在,他當然在。黃壤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黃壤端著甜湯進去,說:「師尊今日辛苦,喝一口湯,潤潤喉再出去吧。」
謝紅塵與一眾掌門宗主在一起,自然是免不了酒與葷腥。
他自己不太喜歡,便也吃不了幾口。
如今望著這甜湯,被香氣一撲,自然也有幾分食慾。
「想不到你還會下廚。」他在桌邊坐下,身上是剛換好的衣裳。他的衣衫沒有薰香,身上只有極冷冽的氣息。
黃壤將甜湯送到他面前,門自然是不關的。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若是關上門,只怕說不清楚。
她笑著道:「師尊小看弟子了,若論廚藝,弟子也是練過的。」
——就在祈露台,練了一百年呢。黃壤一邊說話,一邊將湯圓盛到小碗里。
謝紅塵看著她的動作,只覺得溫馨與熟悉。像是曾經有無數個日夜,她一邊溫言軟語,一邊為他分著餐食。
黃壤將盛好的甜湯送到他面前,還不忘加上一個銀勺。
謝紅塵微頓,說:「你也一併用些吧。」
「好啊。」黃壤也不拒絕,與他相對而坐。
謝紅塵舀了個湯圓,緩緩放進嘴裡。
這東西很合他脾胃,入腹之後,肺腑一片溫熱清甜。
謝紅塵便多吃了幾個。
黃壤要再給他盛,謝紅塵站起身來,道:「不必。為師要出門一趟,你自回房休息。」
他竭力保持著師徒二人的安全距離。
黃壤答應一聲,卻又倒了杯水讓他漱口。
謝紅塵隨手接過來,像是無數次的默契,不用言語。
黃壤收了碗筷便自行離開,謝紅塵盯著她的背影,聽腳步聲漸漸遠去。
對面,有人神情陰冷地盯著這一切。
李祿在一邊苦勸:「監正,他們是師徒,師徒!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二人關係親近些,也是難免的。」
監正大人的回應,是一聲冷哼。
他陰沉著踱出門來,一眼看到一條大黃狗。
頓時幾步上前,飛快地將香囊系在狗脖子上。李祿滿頭問號:「監正……您這是?」
監正大人神情冰冷:「你不是問本座為何日夜雕刻這法寶嗎?送狗的。」
他一指那黃狗,卻隨手施了個小法術。那狗輕嗚一聲,掉頭跑走。
李祿:「……」
黃壤收拾完碗筷,剛要回房,一轉身,竟然看到一條狗。
狗是普通的大黃狗,只是脖子上還系著……一件儲物法寶。
這年頭,狗都戴法寶了?!
而那黃狗徑直走到她面前,蹲坐下來。
黃壤大吃一驚,從狗身上將那法寶摘下來。
那法寶是件葫蘆狀的香囊,一半翡翠一半金絲,造型精美,巧奪天工。而鏤空的葫蘆里可以擱香丸,十分適合女子佩戴。
黃壤拿起香囊,在腰間比划了一下,真真是愛不釋手。
「這……你的?」她問那大黃狗,「你不會是要送給我吧?」
那條大黃狗當然不會回答她,皺了皺鼻子跑開了。
這……一條狗送了我一件法寶?
黃壤握著那葫蘆,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