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是上課時間,安靜得很。
光線昏暗的樓梯三角空間里,只能聽見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空氣中混合著淺淡的青草味道和橙花味道。
陸星延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在幹什麼?
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男生的嘴唇很敏感的不知道嗎?
她怎麼看起來這麼淡定就像給自己塗唇膏一樣?!
我操,靠得太近了,離我遠點!!!
–
沒等陸星延自給自足腦補完一出大戲,沈星若就收回了手。
「好了。」
她不動聲色鬆了口氣,順便往後退了一步。
陸星延站在那一動不動,也沒說話,只是視線微低,落在了沈星若唇上。
直到沈星若拉著他走到教室門口,他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樣子。
沈星若在門上輕輕敲了敲,又喊報告。
見兩人一起出現,王有福略顯詫異。
剛進教室的時候,王有福就發現賞心悅目的顏值二人組沒來。
他隨口問了問,可班上沒人知道,只有班長何思越說,他倆朝會也沒參加。
王有福沒太在意,打算等下課再找。
事實上,他早就給沈星若腦補了十萬八千個理由,至於陸星延,他早就在心底給他蓋好了逃課的鋼戳。
「你們怎麼回事,怎麼才來?」
沈星若面不改色,看著王有福說:「王老師,今天早上來上學的時候,我遇到了陸星延同學,他坐在路邊走不動了,我問他怎麼了,他不肯說,但他臉色很蒼白,我就說要打車帶他去醫院,他也不肯去,說已經是老毛病了,不用去醫院。」
她轉頭,瞥了眼陸星延,「陸星延同學腰不太好,經常會間歇性地酸麻陣痛。我去藥店幫他買葯,上了葯之後在路邊休息了半個小時,他才能繼續走路。」
王有福剛想問點什麼,沈星若又繼續道:「王老師,我沒帶手機,陸星延同學的手機也沒電了,所以沒有提前給你打電話請假,不好意思。」
王有福緩了緩,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嗯……這事情經過還挺完整,好像沒什麼毛病。
而且陸星延這唇色慘白又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生病了。
他一時發散腦補,還在想陸星延該不會是因為腰痛,所以以前才經常遲到吧。
年紀輕輕還未成年,怎麼就患上了腰痛的老毛病呢。
王有福頗為惋惜地看著陸星延,安慰了幾句,讓他積極治療,緊接著又表揚沈星若樂於助人,是值得大家學習的好榜樣,然後就讓兩人回座位了。
這堂課本就只剩一半。
沒過一會,下課鈴響。
沈星若幫阮雯搬了一摞練習冊,跟在王有福後面,離開教室。
王有福一走,陸星延的狐朋狗友們就都圍了上來——
「卧槽延哥你什麼情況,你腰不好???」
「大少爺你行不行啊,不行請假回去得了。」
「你什麼時候有的這個老毛病延哥?我操,我都不知道!」
「是腰椎間盤突出還是怎麼回事,你這個得早點治療,這他媽關係到你以後的終生幸福呢!」
陸星延本來支著腦袋,另一隻手還在轉筆。
忽然一群人和鐵桶殭屍似的圍上來,三句話不離「腰」,他眉心突突起跳,遊離已久的意識逐漸回籠。
從這群殭屍的叨逼叨中,他拼湊出了剛剛被他忽略的事情。
他莫名火大,「你們能不能閉嘴?誰說我腰有事了?」
幾人齊唰唰回頭,看向剛送完練習冊,正往教室里走的沈星若。
–
第二節課預備鈴響,鐵桶殭屍們作鳥獸散,沈星若回到座位,邊拿書邊對陸星延說:「對了,你應該有認識的女生會化妝吧,你找人借一下卸妝水。」
卸個屁。
就剛剛那半節課,他都無意識舔了二十八次嘴唇了。
陸星延沒應聲,直接問:「你剛剛說我腰有問題?」
「……」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怎麼了?」
她還挺無辜。
「你要我裝病,就不能說我肚子痛送我去醫務室之類的?」
沈星若想了想,「你在明禮也算是,有頭有臉吧,早上肚子痛到走不動路,要一個女生送你去醫務室,豈不是很沒面子,你自己想像一下那個畫面……」
「而且從實際情況出發,如果你肚子痛到走不動,我肯定沒有辦法送你去醫務室,你那麼重,我扶都扶不動。」
「再說了,醫務室這麼有漏洞的地方,王老師如果突發奇想去問一下,就暴露了。」
「……」
簡直是魔鬼邏輯。
陸星延盯著她看了好一會,「那你想像一下我腰痛到走不動路,要一個女生陪著坐在路邊,活像是拖家帶口在路邊討飯的,這難道很有面子?」
「還有你知不知道,腰力對男人來說,意義可非同一般,這是能隨便造謠的嗎?」
沈星若默了默,「你可真是個玻璃心。」
?
羞辱誰?
沈星若又補了句,「你別這樣盯著我,難道你要我幫你去澄清,陸星延腰很好,一夜七次不在話下嗎?——不可能的。」
陸星延先是有些回不過神,然後被氣笑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一個女孩子你……」
「閉嘴,老師來了。」
–
托沈星若的福,一整個上午,陸星延都被腰不好的流言糾纏著。
這消息也像長了翅膀般,很快傳遍整個高二年級,緊接著高一那些暗戀陸星延的小女生們也知道了。
現在的女孩子,都很現實。
長得帥雖然能當飯吃,但吃飯的同時總要配點肉菜,長期只吃白米飯,是會發育不良的。
於是課間提起陸星延,大家都是一臉可惜。
中午回寢休息的時候,石沁也在說這事,順便還問了問沈星若,「哎星若,你昨晚怎麼沒有回寢。」
「有點事,來不及回來了。」
沈星若困了,坐在床邊掀開被子,作勢就要躺下。
翟嘉靜在床上看書,抬頭看了她一眼,邊翻頁邊問:「對了星若,你來星城這邊,是住在家裡嗎,你家在哪,好像沒有聽你提過。」
「我現在住在落星湖那邊。」
沈星若已經躺進了被窩,順便扯開一張蒸汽眼罩戴上。
石沁:「落星湖?那邊房價好貴,我們家去年換房子還去那邊看過,實在是太貴了!」
一直沒出聲的李聽也說話了,「我聽說陸星延家也在落星湖那邊,不過他家是湖畔別墅。」
石沁:「那怎麼能比,落星湖那邊有四五個樓盤都是他家開發的吧……」
翟嘉靜翻書的動作頓了頓。
聽石沁和李聽討論了好一會落星湖,她忽然順著兩人的話頭說了句,「那下次去市圖書館,我們還可以去星若家坐坐。」
她等著看沈星若的反應。
「星若,星若?」
石沁湊近看了眼,忽然比了個「噓」的動作,用氣聲說:「小聲點,星若睡著了!」
–
午休完,沈星若精神好了不少。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她們直接去操場。
走在路上,春日陽光溫暖卻不灼人,石沁和翟嘉靜在說今年校慶的事情,她邊喝牛奶,邊眯起眼,打量不遠處盛放的櫻花。
「沈星若!」
身後傳來清朗男聲。
三人回頭。
何思越笑了笑,上前和三人打招呼。
緊接著他又很自然地走到沈星若身邊,說:「沈星若,明禮今年的校慶又快到了,校慶的話,每個班必須出兩個以上的節目參選,王老師讓我問問班上有特長的同學,我聽說你會彈鋼琴,所以想問問你,要不要出一個節目報過去。」
沈星若:「我很久沒有練過了。」
何思越溫和地笑著,「沒關係的,你也知道,我們班是實驗班,沒有藝術生,所以有特長的同學很少,而且學校只是要求齣節目參選,但沒要求必須有節目通過,只要參加就好了。」
沈星若本來就不是害羞扭捏的人,何思越都這麼說了,她也沒再多加推辭。
–
幾人邊聊邊往操場走。
小操場那有男生在打球,定睛一看,原來是陸星延那群人。
恰逢中場休息,扔進最後一個三分,陸星延和李乘帆他們走到場邊喝水。
這會還沒上課,很多路過的女生都忍不住邊偷看邊小聲討論。
男生們也都習慣了,用李乘帆的話來說就是:打球沒有女生吹捧,還有什麼樂趣。
平日幾個狐朋狗友都會拿女生揶揄陸星延,今天也不例外,只是風向稍有轉變。
趙朗銘:「哎陸少爺,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上午那騷操作,現在學校都傳遍了。」
「什麼?」
陸星延一下沒反應過來。
李乘帆樂了,搶著說:「就你腰不好那事啊,好多女生都討論呢。」
陸星延一聽「腰不好」這三個字,火都不知道從哪來的,忽然就踹過去,厭煩道:「腰你媽,都說了老子沒事。」
幾個狐朋狗友都當他是惱羞成怒,特別樂。
趙朗銘還添油加醋模仿其小姑娘們惋惜的樣子,說:「哎,陸星延帥是帥,可惜腰不行。」
陸星延抄起礦泉水瓶往他腦袋上一削,眼神冷淡,「你他媽怎麼不可惜下2262年有兩個正月你卻看不到了?」
他也就高鐵上聽沈星若說了那麼一次。
雖然不太明白,但用來懟人好像很有文化。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內容,沈星若腳步一頓。
彷彿是有什麼感應般,現學現賣完這話,陸星延也下意識往後望了望。
隔著籃球場的鐵網,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交接。
然後陸星延就聽到了豬隊友發出的很要命的豬叫——
「什麼?2262年為什麼有兩個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