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一、為愛背處分】

陸星延讀大學的這四年,比他讀小學和讀初高中那會兒,要安分守己得多。

可就算是安分守己,他在做交換生的大三那年也挨了個不大不小的處分。

事情鬧出來被大家拿來當茶餘飯後的談資,他也差點被P大打包送回星城。

說起來陸星延還有點冤,本來都平安無事度過大半年了,偏生大三下學期,學校弄了個什麼投票，選女生拍招生海報。

這兩年，很多高校都愛在高考季弄些噱頭吸引考生注意,比如拿學校的優越環境編一段順口溜，又比如在網上發各類美女舉牌照，上面多會寫上一句：「學姐在XX大學等你。」

陸星延剛聽說學校要弄這個投票的時候並不怎麼在意,還覺得選出來拍這種舉牌照有點low里low氣的,他才不要讓沈星若去拍。

可沒過幾天，學校這拍個海報的投票,不知怎的就在口口相傳中等同於校花投票了。

–

晚上,男寢卧談。

陸星延的室友鄒易嘉邊刷校園APP,邊躺床上搭著腿逼逼叨叨——

「陸星延,你家沈星若怎麼才第八,我的天這不科學吧這。」

「哎我就好奇了都什麼人在投票啊,你瞧瞧第六這個，我靠，這他媽都黑成煤炭了比沈星若排名還高？咱們學校學生沒有審美能力就算了,什麼時候連審丑能力都喪失了？」

「你嘴上積點兒德吧你,有你這麼說女生的嗎。」

對床的李江潮一向正直，最近課餘時間還醉心研究平權問題，最聽不得人拿異性外形說事。

陸星延也登進P大的校園APP看了眼，討論區的置頂投票貼飄紅，回帖已經高達四位數。

他之前順手給沈星若投過一票，所以他的客戶端也會直接顯示實時的投票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他順著票數高低數了數，沈星若還真的排到了第八。

陸星延仔細瀏覽了一遍這二十多位候選人，不知怎的，他忽然有點兒生氣。

這什麼情況，別人不是美美的藝術照也至少是美美的自拍，到沈星若這兒投票圖畫風一轉，變成一張別人在課堂遇見隨手偷拍的生活照了？

鄒易嘉還在自己床上叨叨個沒完，他對著投票貼，從某某和某某不合說到了某某的前男友是某某的現男友，還有某某和某某為了獎學金撕過逼，以及某某被某某諷刺之後去割了個雙眼皮，總之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生為什麼會對女生的八卦這般的如數家珍。

陸星延稍稍聽了一耳朵，沒太理清頭緒，只感覺拿這些八卦去問沈星若，沈星若都會一問三不知。

鄒易嘉又說：「對了，現在第一那個李如月，我記得她之前和你家沈星若因為模聯的事情鬧過不愉快吧，那難怪她最近為這個拉票拉得這麼積極了。」

「什麼不愉快？」陸星延偏頭問。

鄒易嘉：「李如月不是外院的嘛，競爭模聯名額的時候被你女朋友一個文院的給壓下去了，心裡不爽唄。」

「……這叫什麼不愉快？你用詞能不能精準一點，這個頂多叫單方面不爽，我女朋友哪有功夫跟她計較。」

還不愉快呢，他估摸著，沈星若連人家名字都沒記住。

往下翻了翻回帖，陸星延看到也有人問為什麼沈星若的照片和別人畫風不同。

管理員回復說，是因為沈星若自己沒有報名，所以也沒有給他們提供照片。

陸星延覺得，評論里還是有明眼人的，不少人說見過沈星若，那顏值和氣質，簡直就是吊打級別的存在，還選什麼選，就應該直接定沈星若。

可更多的還是一些疑似高票得主的親友團對這些回復進行反駁，說什麼票數才是最公正客觀的，誰更漂亮誰更受歡迎一目了然，還將那些說沈星若顏值比較高的打成了沈星若親友。

——不親眼瞧一瞧，實在是很難相信國內頂尖學府的學子里，竟然還有這麼一小撮不醉心學術研究卻很熱衷在論壇討論幼稚無營養話題的幼兒園大班小朋友。

陸星延本來沒看到後面這些回懟也還好，可看到之後是越看越氣，披上小馬甲親身上陣親自開懟之餘，還招呼寢室里兄弟一起。

沒辦法，P大校園APP對註冊登錄有很嚴格的限制，只能是在校生，一個人也只能註冊一個號。

寢室里男生也很仗義，陸星延開了口，他們便給自己的兩肋插起了刀。

可他們幾個大男生，又是學經管的，論伶牙俐齒，比起那些小姑娘還是要差那麼一丟丟。

尤其是那些回帖的小姑娘裡頭，還有幾個已經豁了出去不怕暴露自己來自外院的事實，仗著語言優勢，竟然用小語種回帖。

這幾個人嘰里咕嚕也不知道在說啥，他們還得在線求助外援進行翻譯再予以回擊。

在陸星延他們都躺在床上抱著手機瘋狂打字的時候，睡在靠里牆角、平日比較我行我素，也不怎麼和他們過從來往的計算機系大一男生康銘忽然說話了，「你們幼不幼稚，不就是個投票，黑進後台改改數據的事而已。」

幾人不約而同安靜。

鄒易嘉：「小老弟，你會？」

康銘：「多大點事，看不起誰？」

陸星延早就沒什麼理智了，從床上坐起來，鄭重其事道：「兄弟，先謝了。」

緊接著，寢室四人都默契地翻身下床，圍到康銘桌前看他玩電腦。

沒過兩秒，陸星延收到了沈星若發來的微信，「睡了？」

他沒回，打算營造出已經睡了的假象。

可很快沈星若又扔了張微信步數的截圖過來，「你的步數剛剛增加了三十二。」

潛台詞就是——再給我裝睡不回消息你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陸星延忙回了句，「寶寶，我已經睡了，剛好起來上洗手間，現在已經回到床上了。」

沈星若也不知道信了沒信，只不過沒再多問什麼。

陸星延也沒再回，他滿腦子都是「這年頭什麼野雞都敢艷壓我女朋友我得教教你們做人了」、「我女朋友比賽投票考試從來就沒輸過還想踩著她上位你們連窗戶都沒有！」

康銘平日悶葫蘆一個，也不怎麼顯山露水，沒想到玩起電腦來還真有模有樣，一頓操作猛如虎，他忽地將電腦轉了轉，示意陸星延輸入票數，「只有十秒，快點。」

陸星延輸了個一千。

鄒易嘉提醒：「這也太少了！一千不等於沒改嗎？」

陸星延想了下這麼多院系年級的人數，順手加了個零，想著一萬肯定穩贏了。

可這大半夜的他手抖眼花，一下沒注意就加了兩個零上去，想要回刪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

沈星若的票數瞬間一騎絕塵飆升到了十萬多！

鄒易嘉驚呆了，「延…延哥，你把咱學校底下太平間和墳場的人都算上也沒十萬吧。」

陸星延：「……」

其實康銘也只是偶然發現了學校APP的一個小漏洞，本來是想鑽進去改個不大誇張的數據，退出來神不知鬼不覺，也沒人會查。

這下好，一下子多了十萬票。

而且這個bug只能進去一回，第二回就不行了，他們也法兒再進去改。

——改票一時爽，處分火葬場。

第二天，陸星延他們寢室光榮又迅速地成為了學校的一大熱點，全寢都被領導叫過去訓話，還集體給予警告處分。

一時間，學校里是個人就在討論這事兒。

男生們討論的點多在於：鑽進學校APP改數據，這是挑戰他們學校信工院的權威啊！按理來說是個人才，可這一寢室的怕是腦子有點不好使，動作搞得這麼離譜。當然，也有人說他們是故意搞得這麼離譜的，目的就是向學校領導炫耀。

女生們關注點則不同，添點油加點醋，把這事兒傳成了「為愛背處分」。

大家面上拿來當稀奇事兒說，心裡其實都羨慕得緊。

此事後來還在P大流傳多年，甚至後來還有女生和男朋友吵架時爆出金句，「你連處分都不願意背還說什麼愛我！」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當時出了這事，除了最開始有些愣怔之外，沈星若倒接受得很快。

畢竟她對陸星延干蠢事的心理承受閾值已經很高了。

再加上陸星延買通她的室友給她洗腦，她竟然也離奇接受了陸星延是因為太愛她見不得她受委屈這種說法。

陸星延來找她時，她還挺和顏悅色，重話都沒說，還心情很好地主動親了親他，買了票和他一起去看電影。

陸星延那一瞬間飄飄欲仙，心想：這處分背得值了。

–

雖然作弊票數清了零，但陸星延及他室友這一波騷操作也讓很多其他學院的學生注意到了沈星若的美貌，最後沈星若還是以高票成功當選招生海報的拍攝模特。

拍攝那會兒剛開學不久，天氣乍暖還寒的，本來還要換制服和短裙，但攝影師見沈星若自己穿來的米色落肩高領毛衣就很好看，就提議先穿這個拍兩張。

沈星若長發披肩，熟練地架起小提琴，白皙纖瘦的手執起琴弓，陽光透過樹枝間歇在她身上落下斑駁光影，柔軟的毛衣和難得溫柔的眼神也中和了她身上的清冷氣質。

陸星延遠遠看著，忽然想起那年校慶，她站在學校禮堂的舞台上，演奏《卡農》的樣子。

這組照片最後被當成背景，用於當年的P大招生海報。

六月進入招生宣傳期，沈星若這張海報夾雜在一堆花里胡哨的舉牌照中，顯得分外高級分外亮眼。

陸星延和他的室友們也算是用自己的方式，確認了沈星若無需質疑的P大校花地位。

學校的確是給了警告處分，但陸星延不太在意，他的室友們也不在意。

用他室友的話來說就是：在樹立正確審美觀的道路上，總要一些人要為之拋頭顱灑熱血，他們就是這群拋頭顱灑熱血的，處分是小事，審美的勝利才是大事：）

【二、情侶考級模式】

沈星若和陸星延都是大三才考過六級的。

沈星若是因為前面幾次考級剛好撞上了另外的重要安排，不得不錯過，陸星延則是次次不落地報名，次次死跨不過六級的高門。

他本來都打算放棄了，反正六不六的也不影響什麼，可沈星若卻非要拉著他一起考。

他交換到P大後，並沒有直接和沈星若搬到校外同居，主要是因為P大這邊的學業實在是太過繁重，每天學校外面兩頭跑，兩人都忙不過來，而且沈星若說，他初來乍到，總該認識些新朋友，他覺得也有道理。

兩人周一到周四都是各自住在學校宿舍，只有周末才會在公寓里恩恩愛愛。

只不過到了準備考級的時候，沈星若周末也不和他恩恩愛愛了。

陸星延這才剛滿二十，年紀輕輕血氣方剛的，某方面的探索欲和需求都非常強烈。

以前他沒開過葷，不知肉滋味，尚且能忍上一忍。

可開過葷之後，他平日整個周末都恨不得把沈星若綁在床上不讓起身，突然間他的葷菜全被沒收了，只能天天茹素念經，他那心態瞬間就崩到不行。

但沈星若不管他怎麼說說什麼都不鬆口，反而開口閉口就是給他洗腦考六級有多麼勢在必行。

為了讓陸星延快速衝刺考過六級，沈星若還突發奇想，讓陸星延周末在家，用英文和她交流。

陸星延剛聽到沈星若這決定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他的第一想法便是——這不是變相地不讓他說話嗎？

說起來，沈星若是不是已經厭倦他了？不應該啊，這七年之癢難不成直接提前了一半，都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

喪里喪氣地安靜了一整個上午之後，陸星延終於試探性地冒出了一句，「Mygirlfriend，Iwanthavealunch.」

沈星若：「……」

「應該是wantto，而且lunch是不可數名詞，不要用a，這你都不記得了？你怎麼考過四級的。」

「……」

陸星延默了默，「YoushouldspeakEnglish.」

沈星若：「……」

經歷完最初的不想開口，陸星延發現，沈星若真的只是想給他營造一個英語學習的氛圍，也就慢慢放寬了心。

與此同時，他那隨心所欲的小學雞英語也發揮得愈加純熟、愈來愈不要臉了。

洗澡時他說：「Mygirlfriend，Iwanttotakeablueblueshowerwithyou.」

洗完澡躺在床上，他又說：「Mygirlfriend，Iwanttosleepwithyou.」

見沈星若不出聲，他還再接再厲道：「Mygirlfriend，Iwanttomakelovewithyou，threetimes.」

沈星若：「……」

「Mygirlfriend，letmetouchtouchyour……milkhouse？」

陸星延側躺在床上，手還撐著太陽穴，說得一臉坦蕩。

沈星若想了好一會兒，直到陸星延的手悄無聲息地從睡裙邊緣探入，慢慢往上，一手握住……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陸星延口中編造的「milkhouse」是什麼東西。

她拍開陸星延的手，差點沒氣得一枕頭把陸星延給當場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