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佛吞罪(3)
陸家到底是正經官宦,朱顏之父是張行微一黨。吳泰明盤算著利弊,毫不猶豫上前,卻見沈渡下巴一揚,冷道:「你是沒記清我說的話?」
旋即,他身後的朱顏輕輕對沈渡做了一個揖,答道:「妾身怎敢。」
吳泰明立時呆住了。刑部書令史忙,上司便更無偷懶的機會。大半月了,今日還是吳泰明第一次回到家能有閑空與家人話家常,可沒聊到半個時辰,他便又急赴西明寺,自然沒聽說過朱家要嫁女沈渡的事。
朱顏沒空同他解釋,任著陸垂垂給吳泰明小聲補課,對沈渡道:「妾身好歹是刑部一九品書令史,此處發生命案,上司急召,怎麽也不能瀆職。大閣領只管安心,妾身不必以穿著喜服的方式宣揚自己是沈夫人,長安諸人也會知道今日白閻王娶妻。」
「妾身不會學您,明明冷落放任無視卻攔轎警告,盡做多此一舉的事。妾身……」
朱顏擡起雙睫,道:「也沒那麽稀罕大閣領,不必為大閣領勞心費神。」
說罷,她作揖,橫跨一步,走到了現場裏。
一襲喜服的十八歲少女毫無驚慌不安地蹲在了埋屍坑邊,指尖碾著屍坑裏的土,光摸光看還不夠,她甚至撚起一撮顏色稍深的黑土就往嘴裡嘗。
了了還咋吧了兩下嘴。
似乎沒覺得不同,她又站起來,提著喜服曳長的裙擺小心地在不破壞現場的情況下去偵查林間,看有無可疑的行跡。
最後她終於覺得礙事,把裙擺一撈在腰間挽成一朵亂花。
自此沒再回過頭,如同她親口所說一般,對他毫無興趣。
沈渡皺了皺眉,對場中其他內衛指了指朱顏。
沒待內衛動,朱顏已經注意到了動靜,把按在一根竹子上的手拿下來,她大步走回吳泰明身邊。
腰間那朵亂花照舊沒解下來。
沈渡轉首,景林從屍坑裏爬上來,彙報道:「檢查了坑底的鏟痕,不像是這幾日挖的,應是有些時間,但不好判斷是何時。」
景林遞上手裏的一瓶土,「血量很少,大多是屍液,梁鄺二人,應當是死後血幹得差不多,才被運到此處。」
「不過,沒見到車轍。」
景林嚴肅道,「腳印倒是許多。但是此處京寺,香客無數,多的是人賞竹閑行,便連英王永安公主也是此處貴客,若是以腳印下查,恐怕陛下那處……會龍顏大怒。」
沈渡嗯了一聲,吩咐道:「差戶部著人來看看坑底。」
不定出挖坑時日,便無法自來客那兒排查。
景林明白,正準備安排下去,邊上的朱顏輕飄飄道:「四月十五。」
挖坑的時日。
沈渡蹙眉:「你怎知道?」
「土坑邊沿下薄上厚,落點尖邊緣圓,兇手,又或是幫兇使用的是隨處可見的圓頭鍬。坑下泥土邊緣鬆散中心重,坑底泥土凝緊,當是雨后土壤的表現。今日是五月初八,上一次下雨,便是四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