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火蛾黨19
當人頭掉落時,百姓拍手叫好,人群中響起歡呼聲,直呼朝堂英明,女皇英明。
人已死,刑場很快便無人了。
沈渡帶朱顏離開,朱顏堅持親自護送潘馳回房。
他的肌膚上已經布滿絲網,人也不是很清醒,這恐怕快要成繭了。
「你說你會不會變成蝴蝶從這裏飛出去。」不知道話該從何起,朱顏選擇開了個玩笑。
效果不錯,潘馳露出奇怪的表情。
「好了,不逗你了,」朱顏將屋內收拾好,重新坐下來,面上帶上懊惱,「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將秀秀帶去照顧你,本不該有這些事。」
潘馳露出驚訝的表情:「經過刑場一遭,我以為你早就知曉秀秀身份,故意放在我身旁布局的。」
這……
朱顏喉間艱澀,她確實有這個意思,但……
「我知曉,你不必說,你定也不知在內衛的眼皮子底下,她竟也能獲得『破繭成蝶』的毒藥。」
此話一出,朱顏被噎,原本的愧疚加深:「潘馳,你不必如此體貼為我開脫,我……」
潘馳笑的輕鬆:「難道說你是故意想毒害我?」
這從何說起?
潘馳突感覺咽喉有異物堵塞咳不出來,彎腰咳嗽不止,朱顏嚇到,拍打潘馳背脊,焦心道:「如何?可有何不舒服之處?」
咳了好半晌,潘馳才止,面色紫漲,氣喘吁吁,一面帶笑:「是有些睏倦,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朱顏驚疑不肯信,但潘馳一臉「就是如此」的鎮定,看潘馳倦容頗深,只得道:「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房門被關上,潘馳躺在床上看著門口,悄然嘆息。
很快,無盡的窒息感襲來,潘馳昏迷過去,身上絲網越結越密。
——
自從廣春堂被抄沒,王不醉死後,營州城也變得正常許多,沒有人再像以前那樣擔憂半面鬼隨時來取走自己的性命。
百姓們奔走相告的同時也在稱讚當朝之人,稱讚女皇治下英明,可就是無人稱讚直接導致王不醉人頭掉地的人——大內閣領沈渡。
這一事也是朱顏不滿景林這幫糙老爺們採買,加之記掛潘馳吃食,親自上街購物,聽到的。
哪怕那日營州百姓都看見了是沈渡在堂上審問王不醉,也知道是沈渡下的斬立決,更是親眼看見了他丟下斬殺令牌。
但終究是無人誇讚他,就好似約好了似的自動忽略。
這日朱顏從外邊回來,恰好看見沈渡在庭內走動。
她嘴角揚起,盡量壓抑住自己的笑意,想去嘲笑一番沈渡。
悄悄走到他的身旁,發現他正看著一叢灌木,眼神有些空洞。
朱顏伸出手推了推他,卻瞬間被反制,雙手被扣在背後,竹籃掉落在地,物件灑出來,而朱顏的脖頸被沈渡掐住,沈渡一臉肅穆。
那一刻,朱顏感受到一股殺氣。
「是我!」朱顏感覺到那股眩暈的窒息。
沈渡這才反應過來,燙手一般鬆開朱顏,低頭察看她脖頸,一面皺眉:「可有傷到哪裏?」
朱顏搖頭,見他伸手過來急忙往後躲,沈渡感覺到朱顏對自己的懼怕,不由得懊惱,像是在解釋:
「往日在掖庭,多番受欺負,後出掖庭做死士不斷出任務養成的習慣,沒曾想傷到了你。」
朱顏愣住,她知曉沈渡離開了掖庭,但離開掖庭後一段時間沈渡做了什麽她並不知,只知道後來女皇建立內閣,沈渡做了內閣閣領。
不曾想沈渡是這麽得來的閣領之職。
剛剛也是思慮太深,察覺到異動就出手,沒發覺是她。
一股酸澀脹滿了心間,朱顏主動靠過去,讓他的手觸到自己的脖頸,安慰他:「我無礙,你沒下重手。」
沈渡抿唇,他差一點就……
「呼,以後不會了。」
「嗯!」
瞧見朱顏眼底的笑意,沈渡輕咳一聲側身:「你找我何事?」
朱顏這才想起來正題,遂道:
「城中百姓對於王不醉的死很是高興。」
沈渡被她弄得有點糊塗了,倒還是回應著:「自然,王不醉作惡多端,百姓對他恨之入骨,合該高興。」
「只可惜啊……」朱顏嘴角上揚,欲揚先抑。
「嗯?」
「嗯?!」就只是這樣?「只是可惜,百姓們誇讚官府大有作為,可提都沒提你,甚至有關你的一個字都沒提到。」
說著朱顏自己都嘆氣,心知百姓們被白閻王威名嚇到,不敢多議論。
當初雲雀不還說江南一帶傳言黑白閻王都好吃人肉喝人肉湯麽。
「我還以為何事。」
被朱顏牽著鼻子走半天,沈渡略有些無奈地笑笑,「不論百姓誇讚的是朝堂還是官府,不都是間接誇讚我嗎?」
這人?還可以這麽圓回來的?怎麽看出來誇讚朝堂就是誇他?那是他家的朝堂嗎?
強詞奪理,掩耳盜鈴,朱顏有點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況且我素來求心安,求天下太平才做這些,他們是否誇讚我,我也不在意。」
嘁,沒意思。
「是是是,你沈大閣領最高尚了,我走了。」朱顏彎腰將散亂的物件撿起來,挎起竹籃就走。
沈渡哪裏肯,他今兒一早起來就沒見著朱顏,打聽得知朱顏出去採買,特意等在這裏的,如今見到人了,哪裏肯放。
「再與我呆一會兒吧。」
朱顏一下子心軟,誰見過沈渡這麽軟聲軟語求人的?怎麽抗拒得了?
見朱顏不走了,沈渡牽她手坐在迴廊處,神色變的正經起來:「王不醉雖然死了,但陳火蛾來了,還帶走了莫謙之,所以,這件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朱顏微微點頭,表示同意:「那邊恐怕會有大動作。」
他們來營州之時並未預料到此間干係,如今千絲萬縷的,想到未知危險,無法預測的歸期,上一秒還格外歡脫的氛圍,這一眨眼的功夫就變得凝重起來。
沈渡不想朱顏思慮這麽多,於是問起了潘馳。
朱顏這幾日一直在照料潘馳飲食起居,沈渡也繁忙躲不開身,雖知曉也未多過問。
「他,不是很好。」想起潘馳身上那些白絲,已經快要覆蓋住衣服原本的顏色了,朱顏不由得搖搖頭,只覺著生還的希望不大。
「還活著啊。」
「我怎麽覺得你有點幸災樂禍呢?」
被捅破心思,沈渡立刻把視線挪開,隨便朝著庭院裏的哪個角落望去。
欲蓋彌彰。
見沈渡還有如此反差的奇妙反應,倒讓朱顏覺得有那麽些稀奇。
這等儀態可不是在他身上能看見的。
「只是再不解毒,可能真得活不成。」一剎那,朱顏收起了適才開玩笑的嘻笑面色,「我想著我也中過來羅敷的毒,就餵給他一點血,但只是減緩了結絲的速度,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什麽?」沈渡驚怒,擡起她手腕掀開衣袖,沒見傷處,正納悶,眼尖看到朱顏幾個手指尖都破了口,當即沉下臉來,「你這是為了他不要命了?」
朱顏收回手,有些不自在,故意打趣道:「你不覺得我跟潘馳是孽緣嗎?他遇到我幾次都沒好事,次次危及生命,我想,一定是上輩子他欠了我,這輩子來讓我克的。」
沈渡眉峰蹙成一團,扭轉她臉拾起她下巴,二話不說覆上去碾壓,片刻放開,額抵額,瓮聲瓮氣道:
「什麽上輩子,上輩子你也是與我相識相剋,干他什麽事?」
說完擡起朱顏手指輕輕吹拂,很是心疼:「我已經著人尋解藥去了,你莫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我就馬上殺了他。」
好一個大閣領,威脅人都帶著血腥。
「聽到沒有?」
被沈渡這麽迫人的瞧著,朱顏羞紅了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