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長安銅雀鳴32
「茲事體大,如今京城各處都是來羅織爪牙,為了安全起見,我便剃了須髯,怎麽樣?」
「差別太大,就是我在大街上遇見,我一時也認不出來。」
徐想仁摸自己光潔的下巴,頗有些得意:「要的就是如此效果。」
得意完,該說正事了,徐想仁認真道:「你能聯繫上沈渡嗎?」
朱顏眉心隆起:「你為何不直接告訴他?這對不良人來說不難。」
「可我等也不知道他的意願如今是哪般。」
坊間傳聞多難聽都有,徐想仁有此顧慮也屬尋常。
朱顏篤定道:「他一定會同意。」
說是這麽說,朱顏也到底有幾分不確定沈渡如今如何安排,心裡面掛著事,朱顏也不多留,起身告辭,而徐想仁也出發去另一個地方,朱顏問起,徐想仁似也沒什麽不好說的:
「去找張丞相,這事兒事關太子,他不能獨善其身吧。」
得,天下最忙的怕就是不良帥徐想仁了,什麽心都操。
如今朱顏被沈渡公然和離也就等於公然拋妻休妻,就這麽大搖大擺地回去沈府實在難以做到。
朱顏先回到朱家,一直心不在焉地,晚飯後陸垂垂騎馬來找她去芙蓉園看新戲才後知後覺今日是上元節,大哥二哥都有家世早就分出去自立門戶,四姐朱蔓姝和五哥朱墨傑自然跟隨著一起。
芙蓉園裏很多胡人在表演戲法,吞火,鐵花,百尺鋼繞指柔,應有盡有,大周戲法自然少不了。
彩燈集結,眼花繚亂,可朱顏什麽都看不進去,身處鬧市卻內心寂寥,她始終牽掛著徐想仁說的那件事。
這平和歡快的太平盛世,馬上就要變天了。
不行,她還在糾結丟不丟臉作什麽。
想歸這麽想,朱顏看到陸垂垂興沖沖跑去戲台後面,她計上心頭。
沒多時,陸垂垂登台表演結束去往後台,朱蔓姝和朱墨傑也緊跟其後進來,焦灼發問朱顏在哪裏。
陸垂垂環顧四周:「咦?剛剛在我身邊扮作丫鬟的那個不是她?」
隨後去找適才扮作自己丫鬟的戲伶,找到了發現不是朱顏,這下子三人徹底傻眼了。
與此同時,朱顏跑去沈府找沈渡,卻被管家告知沈渡在來府,她告辭就往來府趕去,管家叫住她讓她把戲服換下來,被朱顏拒絕。
她哪有時間,而且這樣子才沒人看出來。
恰好今日上元節,來府請了戲班子唱戲,朱顏憑藉前幾次過來來府赴宴對來府的熟悉成功通過戲班混進去,花旦正要登台找不到丫鬟,見到朱顏一身丫鬟扮相直接拉著登台去了。
幸好朱顏被陸垂垂錘鍊出來,雖有些許生澀,但那身段,唱、念、做、打也能糊弄過去。
今日唱的是《踏謠娘》,與陸垂垂在芙蓉園唱的是同一出,說的是窮才子和千金小姐的愛情故事,很是凄美,戲娘唱的也很是動情。
朱顏一甩水袖掐腰扭身,視線與人群裏的沈渡碰撞在一起,心跳如鼓擂,轉身跟著花旦謝客入了後台。
絞盡腦汁,朱顏也沒想到如何和沈渡接觸上,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眼看著來羅織鎮定自若穩坐泰山,宮裡面還不知道如何變化,朱顏心焦,發了狠偷偷跑出來找沈渡。
轉過彎隱在暗處,朱顏眼見著來羅織如對待畜生一般對待沈渡,霎時間就要暴起,來羅織卻轉身走了,留下彎腰躬身的沈渡。
不等朱顏反應,沈渡撈起朱顏飛身而起離開了來府,一路飛檐走壁來到了朱家院子裏。
朱顏真跟做夢了一般:「沈渡,你怎麽知道我的?」
沈渡不答,背對著她就要離開,被朱顏揪住衣角:「等等。」
沈渡似不耐,朱顏只好快言快語:「你可知,來羅織已經製造罪證要誣告徐昭容和朝陽公主謀反,還有還有……」
「朱顏!」沈渡轉身,渾身被圓月的清輝包圍,面具後的深眸落在她身上,令她住了嘴,「休要橫生枝節,想想朱家。」
言罷扣開她縴手,毫不留戀離開。
朱顏愣在庭院裏。
月光如水,緩緩流淌,一日焦灼如火的心被兜頭澆滅,朱顏只覺得自己這一日奔忙簡直就是笑話。
「沈渡,你當真成了來羅織的走狗、懦夫了嗎?」朱顏氣憤揮拳沖天上那輪明月咆哮,「我都能不顧朱家,你怎得就這麽瞻前顧後,我怎麽就不為朱家著想了?正是為朱家著想,我才不能叫大周這天換了呀。」
今日朱闊歇在金氏屋裏,如氏也早早歇下,他們年歲大了自不會湊年輕人熱鬧,但沒想到睡的好好的被朱顏給吵醒了,一個個披衣下床開門出來看情況。
「六娘啊,你怎得回來這麽早?」
「是啊,你剛剛是在喊沈渡嗎?」
朱顏尷尬擺手:「沒,我去找四姐、五哥回來。」說完開溜。
被沈渡那番警告,朱顏老實不少,第二日著人送給徐想仁信件告知沈渡態度,之後便如往常一般往返在刑部和朱家之間,連宮裏都去得少了,平靜度日。
倒是那日張丞相去刑部調取卷宗見到朱顏時候,竟然特意多留了片刻與她言語。
「張丞相有何事安排?」朱顏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張丞相端倪她半晌,問了一個與公事無關的事情:「聽聞沈渡給你和離書了?」
朱顏不解張行微何意:「是。」
「去衙門過堂沒有?」過堂了才算正式和離,也就是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朱顏搖頭,雙眸明亮清澈。
顯然早料到會如此,張行微端起茶杯撥開茶葉喝下一口,略皺眉:「為何不去過堂?」
這個朱顏倒是回答的理直氣壯:「我不同意和離。」所以不去過堂。
「呵呵呵,還真是像你的性子。」
朱顏左右看看:「張丞相有何事直說便是。」實在不想在這裏多聊。
張丞相略一定神,將手中茶杯放下,撚自己鬍鬚:「朱家六娘就是與尋常女子不同,也罷,我就明說了。」
張行微這麽和善,朱顏十分不習慣,所行恭敬完全就是在做樣子。
「你與沈渡已經無法回頭,如今朝中動蕩的厲害,你若真想你父親保持中立,便該與沈渡和離,沈渡現在是哪一派,你當清楚。」
沈渡是哪一派?
朱顏一臉迷茫,待看到張行微似笑非笑的臉,恍然大悟,沈渡現在是來羅織的人,而徐想仁也告訴了張行微來羅織要反,那麽沈渡還是會被連累。
眼底閃爍,朱顏思緒不明。
「好了,還是儘早去過堂吧。」
張行微事情說完也不停留,起身離開。
以往張行微過來都是想通過她了解沈渡動向,如今沈渡失勢,來羅織要反,張行微竟然關心起她來了,瞧著還有幾分真摯,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