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情緒左右
馬車緩緩在行宮門口停下,內侍官上前撩起簾櫳,身靛青色龍袍的元帝和品深紫色朝服的許驕依次從馬車上下來。
「陛下,相爺!」子松迎上,恭敬拱手。
「麓陽候呢?」宋卿源問。
子松應道,「麓陽候直在寢殿苑外候著,好幾個時辰了,也不肯走,師父(大監)說陛下不在,麓陽候說他就在苑外等,何時見到陛下,再何時離開,方才下山的時候,見麓陽候人都有些晃悠了……」
果然,許驕心中嘆道,這招套路用了多少年了,還是好用。
「回寢殿。」宋卿源淡聲。
子松會意。
子松跟在宋卿源身後,同宋卿源說著這幾日行宮中的事,許驕跟在他二人身後更遠些的地方。
看著那身靛青色的龍袍,身姿挺拔,天子威嚴走在前方,許驕才忽然意識到,她和宋卿源回到了天子和宰相。
許驕想起下山時,他穿著身不起眼的內侍官衣裳,她跟在他身後,兩人鬼鬼祟祟,逢人就要低頭,像極了兩個要臨時興起,偷摸逃課的學生;也想在眀鎮時,並肩踱步,他拿著貓耳朵給她帶上,她伸手摸了摸,驚奇道,好軟,那時笑個不停的阿驕和阿孝……
許驕忽然有些捨不得……
許驕出神的時候,宋卿源正好問起,「沈凌呢?」
子松應道,「師父都安排好了,惠王和麓陽候都不知曉沈大人在東林苑,也沒人過問過,沈大人的事應當風聲還未走露。」
「朕知曉了。」
宋卿源言罷,又輕聲道,「許驕,你去與山閣。」
宋卿源說完,許驕沒有應聲。
子松微訝,偷偷轉眸看向相爺,見許驕面低著頭,面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直往前走。
「相……」子松想提醒,但是許驕已經撞上了宋卿源。
許驕愣住。
不說宋卿源,就連子松都看出她在走神。
「陛下……」許驕回神。
宋卿源看了她眼,沒有說旁的,重複了遍,「你稍後去與山閣。」
「是。」許驕應聲。
宋卿源又道,「今晚你歇在與山閣,這兩日也暫時不要去看沈琳,朕會安排。」
許驕再次應是。
抬眸看他時,他已經轉身,同往常樣,走前她前面。
臣子不能與天子並肩踱步,但阿驕和阿孝可以……
許驕微微斂目。
……
很快行至岔路口,子松同宋卿源往寢殿苑中去,許驕繼續往上去與山閣。
階梯不高,但許驕也走得不快,臨到山峰轉彎處,許驕莫名駐足,轉身回望,卻見宋卿源直在原處,看著她轉身看過來,唇瓣正好浮起抹笑意。
許驕知曉,他是讓她寬心。
許驕心底微動,又見宋卿源轉身往寢殿去。
許驕遂也繼續。
……
等到與山閣,有內侍官入內服侍茶水。
稍後,又有內侍官來了與山閣中,手中摞卷宗,「相爺,陛下讓送來的。」
「放下吧。」許驕吩咐。
內侍官將卷宗放在與山閣的案几上,而後退了出去。
眼下麓陽候和惠王都在,宋卿源就是做樣子也會讓她手中有事情做,她同宋卿源有默契,即便她不問,宋卿源不說,兩人都心知肚明。
許驕撩起前擺,在案幾前落座,清閑了許久,起初她還有些擔心會不習慣,但很快,就頭扎在在卷宗里。
旦回歸工作,許驕便全神貫注,很快進入到狀態中。
無論她和宋卿源如何,她有她自己的事情,居相位,便要對朝中諸事負責。
許驕目光落在卷宗上,輕車熟路。
這也是許驕在朝中大多時候的狀態,不喜歡偷懶,也不喜歡壓活兒,偌大個南順,朝中每日都有層出不窮的新問題要解決,今日壓到明日的活兒,明日就能壓到後日……
許驕很快過完手上的兩卷卷宗,這些都是她離京之後的開始積攢的卷宗,這些卷宗和宋卿源給沈凌的卷宗不樣,都是近來國中之事,還有朝中的動向。
她和宋卿源都不在朝中,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了,也慢慢開始沉不住氣,露出了狐狸尾巴,這就是宋卿源讓她來慶州的緣故。她在,旁人會從她的眼色里推斷,她不在,京中心懷不軌的人摸不清虛實,才會惶惶不可終日。
但看到半,許驕娥眉微蹙,郭家也跟在其中摻和不清,郭家未必有有膽子摻和到梁城之事中,但是因為之前被她收拾了,稀里糊塗被人利用了去,沒腦子加豬油昧了心!
許驕看了都來氣。
更勿說宋卿源!
爛泥扶不上牆,在太平盛世時還好,旦生了事端,連基本的辨別能力都沒有,只能被人當槍使還不自知。
許驕越看越來氣,只能將郭家的事暫時拋到腦後。
許驕開始將心思撲到朝中的事情上,便上癮,她對朝中之事再熟悉不過,條條過下來,這幾月京中的事情就似走馬燈上的圖案般,在腦海中大致勾勒了出來,慢慢清晰。
時間很快過去,內侍官入內給許驕添了幾次茶,許驕身前的那兩摞卷宗,從高高堆砌著,削減到了半。
許驕看過的卷宗放在另側,手中還是握著筆,沒有寫字的時候,筆懸在半空中,隨時準備標註。
就這麼專心致志的時候,「啪」得聲,與山閣的門被踹開,許驕本在認真看著卷宗,眉頭微攏著,被這忽如其來的巨響嚇得顫了顫,頭皮都被震得有些發麻,手中的筆也險些落下去,這才抬眸看向無門處。
宋昭也正好看到她,當即怒火匆匆上前,「許驕!」
屋外的兩個內侍官都嚇得抖了抖,其中個連忙退了出去,往寢殿方向去,另個追著宋昭上前來。
宋昭才不管,手中拎著籠子,大步行至許驕跟前,氣勢洶洶模樣。
攆著宋昭身後跑來的內侍官顫顫道,「相……相爺……,沒攔住……」
許驕看了眼宋昭,沒有為難內侍官,淡聲道,「出去吧。「
內侍官遲疑,還是照做。
與山閣中就剩了許驕和宋昭兩人。
「惠王有事?」許驕不怎麼想搭理他,就沖著他方才踹門的動作,就知道他在宋卿源這裡吃了癟,所以來找她滋事。
許驕不準備理他。
宋昭果然道,「你去告訴陛下,我要見陛下!」
理直氣壯。
許驕眨了眨眼,幅不可思議模樣,「為什麼讓我去?」
宋昭惱道,「陛下不見我!」
許驕嘆道,「陛下也不見我,你看到的,讓我在與山閣這裡看卷宗……」
言罷,指了跟前被分成兩摞的卷宗……那確實看起來很耗時間的模樣……
宋昭愣了愣,時語塞,但很快,又想到了說辭,「早幾日,你分明同陛下道出去的!」
許驕又眨了眨眼,「然後呢?」
宋昭頓住。
許驕又補充道,「陛下當時有事讓微臣跟隨處理,眼下回了靈山,陛下有陛下安排,微臣也有要處理的公務,同陛下見不見惠王有何關係?」
言外之意,你胡攪蠻纏什麼!
宋昭惱羞成怒,當即,把手中的籠子「啪」得聲放在許驕跟前的案几上。
許小驕?許驕愣住。
宋昭惱意道,「我不管!你去告訴陛下,他的貓被我扣了,他不見我,我就不還他了!」
許驕難以理喻,又看了他眼,低下頭去,「陛下吩咐過,讓微臣在與山閣看卷宗,旁的事情微臣不知曉,也不想摻和陛下和惠王的事。」
「你!」宋昭氣極,但確實拿天子沒辦法,就在許驕這處繼續胡攪蠻纏,「許驕,你直跟著陛下,怎麼會不知道叔父的事!」
許驕聽到宋昭口中將瑞王點了出來,知曉他定是被人利用了。
先帝子嗣不少,但留到最後的就惠王宋昭,和昱王宋雲瀾兩個。宋雲瀾是因為體弱多病,幾乎都在養病,不怎麼露頭;宋昭是因為心思不多,身蠻力,少根筋。
見他將瑞王都點了出來,許驕沉聲道,「瑞王是惠王的叔父,陛下就不是惠王的親哥哥了嗎?」
宋昭愣住。
許驕繼續道,「從小到大,你為什麼非要為難你哥,你替他想過嗎?」
宋昭僵住。
許驕低頭,「還有,你很吵,而且沒腦子,被人當刀子使,陛下是拿你當親弟弟才容忍你,你自己缺不缺心眼兒,你自己心裡清楚……」
宋昭先是難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聽到最後,整個人怒了,「許驕!」
只是話音剛落,大監氣喘吁吁親自跑來了與山閣外,「王爺……可找到您了,陛下請您去趟,正好麓陽候也在,道說話~」
大監上氣不接下氣,明顯是路跑上與山閣的。
許驕知曉是方才有內侍官將宋昭踹門的事告訴宋卿源了,宋卿源讓大監來與山閣,把宋昭支走。
天子終於說見他,宋昭的怒意才咽了下去,還是朝著許驕道,「許驕,你等著!」
大監面給許驕使眼色,面趕緊跟著宋昭道出了與山閣。
許驕倒真不怕宋昭,就嫌他煩,方才那幾句吐槽完,許驕心頭也舒坦了。
只是宋卿源怕宋昭在她這裡生事,將宋昭道拎去寢殿了,又是宋昭,又是麓陽候,兩個人還湊到了處,許昭有些擔心宋卿源要怎麼應付。
他還有傷在……
許驕微微斂眸。
被宋昭這麼鬧,許驕也沒了心思看案几上的卷宗。宋昭走,許小驕的籠子卻是安全留了下。
許驕伸手,打開籠子,將許小驕抱了出來,面摸著許小驕的頭,面歉意道,「許小驕,早前將你忘了,讓你這幾日和宋昭這個鐵憨憨在處,難為你了。「
「瞄~」許小驕應聲。
有許小驕在,彷彿也稍許安撫了許驕心中的煩躁。馬上要回京了,梁城的事,宋卿源還通通壓著,應當是在等什麼,回京之後,京中恐怕會變天……
許驕想起他同她說,她離他太遠……
她要真搬去鹿鳴巷那處宅子,岑女士那裡就瞞不住了……
許驕抱起許小驕蹭了蹭,腦海中空空的。
……
又隔了稍許,許驕才又開始看著卷宗。
許小驕這兩日在宋昭處應當沒怎麼吃虧,沒變膽小,也沒無緣無故驚叫,還是和以前的性子樣,只是貓都有些粘人,她在看卷宗,它就泡在卷宗上坐著,蜷著,要麼讓你看它那張大餅臉。
「許小驕……「許驕奈何。
但許小驕彷彿覺得自己是對的。
許驕沒有辦法,只是將許小驕抱在懷中,許小驕才不怎麼鬧騰了,許驕才能安靜得看卷宗,只是許小驕還是會不時伸爪子。
這點上,許小驕真沒辦法和許小貓比,許小貓已經是只非常成熟的寵物貓,知曉什麼時候能鬧騰,什麼時候該安靜,許小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忽然,許驕頓了頓,覺得方才腦海中的念頭有些熟悉。
很快,又想起宋卿源同她說起,你帶帶沈凌,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許驕有些懵,魔怔了。
等到許小驕終於肯老實趴在案几上,許驕也終於可以繼續心無旁騖得看卷宗,時間又過去得很快,許驕面前剩下的二分之摞卷宗,只剩下了早前的四分之那麼多。
內侍官每隔段時日就會入內,給她添茶和磨墨。
許驕看得認真,沒怎麼覺察。
面看著卷宗,面批註,落筆,相爺認真的模樣內侍官都佩服。
只是黃昏前後,又聽到與山閣苑外連串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許驕思緒,許驕抬眸,見是子松慌裡慌張跑來,「相爺!「
子松很少這幅模樣,許驕又聯想到宋昭和麓陽候還在宋卿源那裡,許驕起身,「怎麼了,子松?」
子松嘆道,「相爺,陛下同麓陽候爭起來了,麓陽候倒是沒什麼,陛下氣得病翻了,直咳都喘不過氣來,太醫方才去了,相爺您也去看看吧。」
許驕隱在袖中指尖攥緊,想起宋卿源直同她說起的,等朕傷好的……
腳下剛邁步,又想起宋卿源同她說的,你在與山閣呆著,別摻和。
許驕頓了頓,遲疑了片刻,還是拎了側外袍同子松道下山去。
她到的時候,麓陽候和宋昭都在苑外,明顯很緊張,兩人臉色都有些煞白,許驕到的時候,兩人都看向許驕。
許驕看他二人神色,猜到子松說得不假,又正好太醫拎了藥箱從寢殿中出來,臉焦頭爛額的模樣,麓陽候和宋昭趕緊迎了上去,問起具體。
朱全順嘆了嘆,沉聲道,「兩位借步說話,別吵著陛下歇息。「
麓陽候和宋昭心中都跟著緊,不得不跟著朱全順道出了苑中去。倒是大監見到許驕,眼珠子都險些瞪了出來,相爺?
目光朝側看過去,見是子松同相爺處,大監忽然會意,是子松去叫的相爺來。許驕目光從朱全順幾人收回,看了大監眼,心中正擔心著,便不等大監開口直接去了寢殿中。
「誒,相爺……」大監又不好高聲,怕將剛被朱全順領走的兩人又引回來,大監看了看子松,整個人都有些不好,子松忽然也意識到闖禍了。
大監連忙跟去。
許驕入內,臉上都是緊張神色,宋卿源眉頭微微皺了皺,「不是不讓你來嗎?」
許驕眼眶有些紅,想起剛來靈山那天,宋卿源就躺在榻上睡著,臉色有些蒼白,方才聽到子鬆口中說起他病翻了,許驕心中是真擔心了,當下,輕聲道,「你沒事吧?」
宋卿源攏眉,「誰告訴你的?」
大監跪下,扇了自己嘴巴,「老奴時糊塗。」
宋卿源看了大監眼,沒有拆穿,「出去。」
大監明顯聽出天子不高興,趕緊退了出去。
寢殿內就剩了許驕和宋卿源兩人。
「朕讓你呆在哪兒?」宋卿源問。
許驕咬唇:「與山閣。」
「那你就不能好好聽朕的話?」見她眼底微紅,方才是真擔心他了,宋卿源語氣軟了下來。
許驕低頭噤聲。
「過來。「宋卿源淡聲。
許驕上前,宋卿源看著她,低聲道,「朕是傻的嗎?他們個倚老賣老,個胡攪蠻纏,朕同他們耗著?不知道咳嗽幾聲嚇唬他們?」
許驕愣住,肉眼可見的眸間清亮起來,他……他裝病?
宋卿源無語看她。
許驕語塞,她怎麼會想到?她真以為……
只是很快,許驕心中又反應過來,宋卿源才不會至於這麼沉不住氣,被個麓陽候和個宋昭氣得病翻了,光看他有耐性將京中這些人和事涼了這麼久,就應當想得到了……
許驕覺得自己方才定是傻了,不光今日,即便是明日,宋卿源也有辦法應付麓陽候和宋昭兩人,她是多此舉擔心了。
「……那我回去了。」許驕輕聲。
他伸手握住她手腕。
許驕轉眸看他,他低聲道,「……別走了,陪朕會兒。」
……
龍塌上,宋卿源擁著她入眠,兩人都沒說旁的話,安靜得躺在處。
宋卿源雖然借朱全順將麓陽候和宋昭支開了,但早前雙方確實爭執起來了不假,宋卿源大病未愈,即便先前是裝的,也有窩火在。
過了很久,宋卿源才安穩睡著,身邊均勻的呼吸聲響起稍許,許驕才慢慢撐手起身。
已經入夜很久,許驕下了龍塌,又伸手拿了側的衣裳,去屏風後穿好。
出寢殿時,是子松在當值,子松見了她出來,上前,「相爺,今日是奴家糊塗了。」
「大監呢?」許驕問。
子松道,「師父這兩日不來寢殿這裡伺候了……「
許驕心知肚明,宋卿源的事大監心中清楚,但子松並不知曉。子松是真以為宋卿源出事了來找她的,宋卿源遷怒,大監便扛下了此事,沒說子松的緣故,但宋卿源心中雪亮,也賣了大監人情,知曉大監和子松親如父子,沒有再問子松。
許驕寬慰,「大監不在,你好好在陛下跟前伺候,兩日很快就過了。」
子松紅著眼應是。
……
內侍官拎了燈籠走在許驕前面。
寢殿到與山閣不遠,許驕路都在出神。
今日之事不全然因為子松,關心則亂,以前的她會冷靜分析事端,不會輕易冒失,但今日,她聽子松說起的時候,確實有瞬想起過宋卿源的叮囑,但因為這段時間兩人的親近,她的思考會被情緒左右,影響判斷……
眼下還只是在靈山,等回京之前,她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想。
推開與山閣的門,內侍官將內里都收拾妥當了。
與山閣的寢榻,早前她和宋卿源也處過,許驕有些失眠……
整晚,許驕都沒怎麼睡好。
翌日起來,許驕又頂了雙熊貓眼。
內侍官端了早飯來,她簡單用過之後,繼續昨日沒有完成的事務,整個上午,陸續都有內侍官往與山閣這裡來,會兒說陛下用了早飯了,會兒說陛下在看書,會兒又說陛下在幹嘛幹嘛,總歸,事無巨細。
許驕心中清楚,宋卿源怕她心中擔心,亂猜測,索性讓人來跟前知會她聲。
就這麼直到了晌午,內侍官才布好飯,許驕筷子還沒伸呢,就見宋昭的身影來了閣中,許驕整個人都有些不好——就不能讓人好好吃完飯再來嗎?
「許驕,我哥怎麼了?」宋昭開門見山。
「惠王應當去問陛下,問我做什麼?」許驕懟回去。
宋昭窩火,「他沒搭理我,你肯定知道!」
許驕平靜,「我不知道。「
「你!「宋昭的狂躁勁兒又忽得竄了上來。
許驕依舊平靜喚了聲,「小田子。「
名喚小田子的內侍官入內,「相爺。「
許驕道,「同陛下說聲,惠王來我這裡了。「
「許驕你!」宋昭氣極。
許驕眨了眨眼,然後目光看向屋外,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
宋昭也確實差瞬就原地爆炸,但還是忍氣吞聲,朝著內飾官道,「加副碗筷。」
許驕愣住,「……飯菜不夠。」
宋昭看她,「分著吃!」
許驕無語,宋昭就是見不得她好,特意的!
但宋昭若真只賴著不走,在她這裡吃飯,她又不好真將人攆走,更不好讓小田子到宋卿源跟前,讓宋卿源像昨日那樣將宋昭拎走。
許驕這頓飯吃得不怎麼開心。
「我哥怎麼回事?」宋昭鍥而不捨。
許驕嘆道,「惠王要有這鍥而不捨的勁兒,去磨陛下多好,磨微臣做什麼?」
「我哥怎麼回事?」許驕覺得宋昭像頭蠻牛,遲早,不是她被宋昭折磨死,也是宋卿源被宋昭折磨死。
許驕沉聲,「差點死了。」
宋昭僵住,應是全然沒有想到。
許驕繼續看他,「惠王不是特意來為瑞王求情的嗎?梁城之事秘而不發,惠王是怎麼知道的?麓陽候是怎麼知道的?」
宋昭語塞。
許驕又道,「全天下都知道瑞王是好人,是陛下的叔父,都來求情,求情的人多了,就成了陛下不念舊情,容不下自己的叔父。但弒君呢?」
宋昭手抖了抖。
許驕看他,「惠王就沒想過,自己以為的求情,實則是旁人試探陛下的手段嗎?」
宋昭噤聲了。
稍許,宋昭才道,「梁城的事你知道多少?」
「微臣不知道梁城之事,陛下也未告訴微臣,同樣,陛下不想告訴惠王,也是不想惠王插手此事,我若是惠王你,要麼眼下收拾被子走人,有多遠走多遠,不要給陛下添亂,要麼就像我現在這樣,老老實實呆在這裡,不給人當試探陛下的工具使!」
許驕說完,宋昭臉紅,低著頭,口中低聲道,「是我昨日氣著他了……但叔父怎麼會?」
許驕懟道,「那你哥會嗎?」
宋昭呆住,「不會。」
晌午過後,子松來了寢殿,「陛下,惠王來了。」
「不見。「宋卿源淡聲。
子松躬身道,「惠王說要離開靈山了,來同陛下辭行……「
宋卿源這才抬眸。
宋昭已經不像昨日那般年輕氣盛,但又不怎麼想在宋卿源面前說軟話,彆扭道,「我走了,陛下保重身體。」
說完,等著宋卿源開口。
宋卿源頭也沒抬,看著手中書冊輕「嗯」聲。
宋昭頓時無語,怎麼和許驕樣的……
宋昭又道,「日後京中若是有事,你叫我,我也不是那麼不扛事的人……」
他憋了許久,才憋出這句話。
案幾前,靛青色的龍袍身影輕聲道,「你少添亂就行。「
宋昭心中憋屈,他都這樣了,有人還不領情。
「走了!「宋昭轉身,「我不回京中,也不會讓旁人從我這裡試探出什麼來。」
宋卿源這才抬眸看他。
宋昭深吸口氣,沒有回頭,沉聲道,「如果真是有人要殺你,我會站在你這裡,像小時候你樣。」
宋昭說完就走。
身後,宋卿源果然眸色微微變了變,手中書冊重重扔,「叫許驕過來!」
宋昭趕緊溜了出去。
與山閣內,許驕接連兩個噴嚏,怎麼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忽得,子松來了屋外,「相爺。」
許驕有不好預感,子松果真道,「陛下讓相爺去趟……」
許驕反應過來,「是不是惠王剛走?」
「是。」子松沒隱瞞。
許驕也扔了手中卷宗,宋昭定是故意的!
……
「你同宋昭說什麼了?」寢殿內,宋卿源確實有些不快。
許驕低頭,「惠王的性子衝動,不說通會生事,但惠王是陛下的弟弟,心中向著陛下,所以……」
「誰同你說的叔父?」宋卿源面色不好看。
許驕喉間輕輕咽了咽,低聲道,「不是瑞王,陛下不會這麼為難……」
「許驕!」宋卿源是真惱了,「這幾日朕是真給你膽子了嗎?」
許驕明顯愣住,稍許,才輕聲道,「陛下若是真不想告訴惠王,早就趕惠王走了,陛下是不想惠王摻和梁城之事。微臣不是逞時之快,是覺得惠王不摻和梁城之事的最好方法,就是告訴他,在梁城之事里,有人對陛下動手腳,惠王就自然不會再貿然生事了……」
許驕聲音輕到不能再輕,「……不是因為這幾日的緣故。」
宋卿源看了看她,方才想說的話忽得咽回了喉間。
許驕低頭避開他目光,繼續輕聲道,「陛下若是沒旁的事,微臣告退了……」
宋卿源怔住。
許驕朝他躬身行禮,而後退了出去,宋卿源知曉剛才的話說過了,剛想出聲,卻見子松入內,「陛下,肖將軍來了。」
肖挺?
宋卿源不得不收起喚許驕回來的念頭,「宣。」
作者有話要說: 遲了點~更新上拉~今天有25更,是不是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