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黑風沙
今日是臘月二十九,明日就是年關了,許嬌記憶中已經很久沒同岑女士一道在年關前購置年貨了……
再上次,彷彿還是很早之前,久得都有些記不清了。
西關是邊塞之城,又臨近西戎,商貿並不算通暢,物資睏乏,年貨其實很少,不必京中這樣的地方,但是架不住許嬌許久沒同岑女士一處,彷彿處處都是新鮮的,也見什麼都很新奇,高興……
岑女士亦是。
「不是最喜歡吃魚嗎?娘給你做條魚。」岑女士笑意掛在臉上,都斂不住。
許嬌這才見得岑女士臉上的魚尾紋和法令紋又深了不少,歲月催人,尤其是她不在的這三兩年……
許嬌心中愧疚。
良久沒聽她應聲,岑女士轉眸,「怎麼了?是不喜歡吃魚了嗎?」
許嬌連忙搖頭,「不是啊,特別喜歡,就是忽然想到很久沒吃娘親做的魚,都快饞哭了……」
岑女士笑,許嬌也跟著笑起來。
西關這處周遭都是荒漠,魚很少,但是也有。
岑女士買的這條魚花了大價錢……
許嬌嘆道,「這條魚都夠過個年的了……」
岑女士笑,「要麼也是過年。」
也是,許嬌也跟著笑起來。
除卻魚,岑女士又買了不少她喜歡的,除卻她喜歡的,還有不少菜,許嬌是聽岑女士說,這是齊長平喜歡的,這是郭睿喜歡的……
許嬌才想起在西關的這些時日,齊長平也好,郭睿也好,都在邊關,年關應當都是在這裡同娘親一道過得……
許嬌出神。
岑女士正好道,「這個給你。」
許嬌才回神,見手中被岑女士塞了一盒胭脂。
許嬌意外。
岑女士溫和笑道,「從小到大,娘還沒送過你胭脂……」
許嬌也想起,這真的是頭一次。
因為以前她都是女扮男裝,不說胭脂了,就是女子的衣裳都少穿,還都是背著年輕,偷偷同傅喬一處的,更勿說胭脂這些。
許嬌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胭脂,輕輕打開,胭脂的顏色映入眼帘,許嬌眼眶微紅,又輕輕闔上,輕聲道,「謝謝岑女士,我好喜歡~」
岑女士溫柔笑道,「喜歡就好。」
許嬌點頭。
許嬌將胭脂盒子放入袖袋中,伸手挽了岑女士的手臂,母女兩人親密得在集市上逛著,一看便是母女;葡萄和葫蘆跟在兩人身後,手中都是大包小包拎著。
臨近年關了,西關其實很熱鬧。
要走的早就走了,留下來的都是要在西關過年的,西關路遠,來回一趟不容易,所以西關城中的年味反倒很濃郁,處處張燈結綵,都是喜慶熱鬧的氛圍在。
許嬌挽著岑夫人,走一路,看一路,也買了一路,反正有葡萄和葫蘆在,從前一直想著變回女兒身,同娘親一道逛街的事情,忽然間就成真了,許嬌停不下來,反正該買的,不該買的,買了一大通……
許嬌又轉身看向葡萄,「葡萄,你想吃什麼,告訴我娘,我娘給你做,我娘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葡萄受寵若驚,「岑夫人,葡萄什麼都吃,不挑食。」
一臉陳懇模樣,岑夫人都忍不住掩袖笑了笑。
有許嬌在,岑夫人今日笑得比過往三年都多。
許嬌嘆道,「他最喜歡吃肉了。」
葡萄抿著嘴,剛準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贊同,又聽許嬌朝岑夫人道,「他還在長身體,食量大,娘親多做些,不然他吃不飽,影響長高什麼的……」
聽到長身體幾個字,葡萄惱火,「夫人!」
葡萄想想不對,又改口,「小姐!我又不是小孩子……」
許嬌笑眯眯懟他,「加冠了嗎?」
葡萄:「……」
岑夫人忍不住低眉笑笑,就連葫蘆都忍不住笑。
有葡萄在,年關是不會冷清了。
今年的年關不僅不會冷清,還應當會很熱鬧。
熱鬧些好。
許嬌笑了笑。
「夫人!」六子快步攆上。
許嬌挽著岑夫人的手,一道駐足,六子上前,笑嘻嘻道,「夫人,豆角去通知傅小姐了,但是今日是臘月二十九了,怕是趕不回來,最遲也是大年初一初二的事。」
許嬌莞爾,她很快就能見到喬喬和小蠶豆了……
西關往外四五十餘里處。
齊長平和郭睿又陸續查看了地上的幾具屍體。
初來西關的時候,齊長平和郭睿都很不習慣,尤其是西關這處臨近西戎的地方,會有天葬的說法,也就是人死後不會下葬,會讓鷹吃掉。
眼前這幾具屍體就很被吃了內臟。
郭睿還是有些不習慣,在一側吐。
齊長平再查看了一番。
西關外,到處都是風沙,兩人和隨行的侍衛都裹著厚厚的裹巾,但是裹巾上都沾滿了風沙之類的。
齊長平道,「屍體很久了,早前被風沙埋了起來,眼下又被吹開,暴露出來。」
郭睿這才重新上前,「之前也有零星的屍體,眼下也是,而且明顯有被人掩埋的痕迹,不像是天葬,倒像是風沙後,被鷹翻出來的。我艹,齊長平,有些不對勁,會不會有問題……」
齊長平淡聲,「不知道,繼續去找。」
身側的侍衛應是。
齊長平和郭睿都眉間凝重。
兩人所在之處,正好是一處沙丘,勉強能看到遠處些的地方,但更遠處,就看不見了,漫天黃沙,只怕行走都不變,處處透著詭異。
齊長平道,「也讓人去趟鶴城,我怕出事。」
郭睿心中也唏噓一聲,「年關了……」
齊長平也嘆道,「是啊,年關了。」
郭睿皺眉,「會不會是我們多疑了?」
齊長平看他,沉聲道,「先看看再說,風沙這麼大,說不定藏了牛鬼蛇神,但就是牛鬼蛇神,也怕風沙……」
從關外回來的路上,齊長平和郭睿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剛才已經西出四五十餘里……
兩人眉頭都皺緊,心中藏著事,都沒怎麼開口。
這段路不算難走,也安全,所以來回也快,更遠的地方,也已經派了探子去打探了……
在沒有消息回來之前,這個年關怕是安不了心,也不能鬆懈。
尤其,是遇到這樣風沙的時候。
風沙可以是最好的屏障,也可以是最壞的情況……
入了西關城,兩人各自靠在馬車角落,心中一面想著事情,一面往官邸回。
許是氛圍的緣故,馬車內稍許有些悶得慌,郭睿撩起車窗上的簾櫳,正好經過集市。
西關是邊陲小鎮,沒那麼多講究。
城內穿行的馬車更少,旁人也都停下來讓他們。
郭睿的目光忽然落在眼前正在買東西的背影上,他一眼認出岑夫人來。
「停車。」郭睿喚了聲。
馬車當即停下。
齊長平看他,郭睿道,「是岑夫人……和許小姐……」
兩人對視一眼,相繼撩起簾櫳下了馬車。
「岑夫人。」郭睿和齊長平拱手行禮。
許嬌正挽著岑夫人在看風鈴,聽到身後兩人的聲音,岑女士和許嬌都轉過身來看向他們兩人。
「郭大人,長平大人?」岑女士意外。晨間才在府中見過他們二人,應當是有急事才會兩人一起離開,眼下都差不多快至黃昏前後了……
聽到岑女士聲音,齊長平和郭睿才都抬頭,看了看岑女士,而後,目光都齊齊望向許嬌處。
許嬌也知曉他們兩人在打量她,她穿著女裝,臉上掛著面紗。但即便隔著面紗,也能隱約看到面紗下的精緻輪廓和溫婉動人,尤其是那雙眼睛,淡淡垂眸里,藏著說不清的明媚韻致……
齊長平和郭睿都怔住……
齊長平對那雙眼睛再熟悉不過,即便從未見過女裝的許嬌,但多看幾眼,都能確認那雙眼睛的主人,只是這幅模樣的許嬌,還是讓齊長平愣住。腦海中都是他自京中離開時,相爺對他的叮囑。
相爺對他有知遇之恩,也永遠是相爺。
齊長平拱手,恭敬道,「許小姐。」
許嬌看他。
至於,郭睿……
昨晚是天色太黑,又離得遠看不清,再加上還有心裡的恐懼,所以都沒認真打量過對方,眼下,郭睿的眼珠子險些又瞪了出來……
眼見齊長平朝許嬌拱手,郭睿也不得不照做,心不甘情不願喚了聲,「許小姐。」
而後,繼續下意識朝她瞪著死魚眼睛。
岑女士朝她道,「阿嬌,郭大人是你兄長在東宮做伴讀時的同窗。」
岑女士這麼一介紹,郭睿忽然覺得心裡這股子彆扭勁兒鬆了下來,是啊,是許驕的妹妹,又不是許驕,他有病……
但見許嬌看向他,郭睿腦子不受控一般,又瞪了瞪狗眼睛。
一瞬間,許嬌想瞪回去,瞪死他才好。
最後理智朝他溫和頷首,目光微微垂了垂,避開,輕聲道,「郭大人。」
郭睿和齊長平都愣住。
這不是許驕的聲音……雖然像……
許嬌早前都是要故意沉著嗓子說話,聲音都是特意壓低怕旁人聽出端倪的,旁人聽慣了許嬌早前的聲音,一時都會怔住,反應不過來;因為許嬌的聲音清喉婉轉,似夜鶯,也似晨間朝露,全然和許相不同……
郭睿僵住。
心中徹底放下這個念頭,絕對不是許驕。
比許驕舒服多了,也悅耳多了。
但是另一個許嬌……
郭睿還是彆扭。
岑女士又朝許嬌道,「阿嬌,長平大人是你兄長的同僚。」
許嬌朝齊長平頷首。
齊長平溫聲道,「相爺對我有知遇之恩,長平永遠記得。」
許嬌平和笑了笑。
郭睿詫異看齊長平,心想齊長平這傢伙心裡得多感激許驕,見到人家妹妹還一個勁兒說你兄長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永遠記得云云……
郭睿思緒間,岑女士復又開口,「兩位大人先忙,我們也回去了。」
齊長平和郭睿兩人再次朝岑女士拱手。
許是有許嬌同岑女士在一處的緣故,岑女士明顯一掃早前的陰霾,也仍由女兒挽著胳膊,朝齊長平和郭睿兩人親厚笑道,「郭大人,長平大人,記得明晚年夜飯。」
「好!」「多謝岑夫人。」
兩人紛紛應聲,許嬌也朝兩人頷首致意,而後挽著岑女士的手離開。
待得許嬌挽著岑女士走遠,齊長平和郭睿兩人都還楞在遠處,看著許嬌小鳥依人一般陪在母親身邊,纖腰窄窄,身姿綽約……
半晌,郭睿才喉間輕輕咽了咽,目光還未收回來,口中卻問道,「像嗎?」
「像。」齊長平沒反應過來,直接應聲的。
郭睿嘆道,「是像,又不像,很不像,聲音不像,眼神不像,神態不像……走路的姿勢也不像……」
齊長平惱火看他。
郭睿搖了搖頭,回神道,「我是說……許相走路不像女子,他妹妹才像。」
「走吧,回去了,還有事。」齊長平又看了遠處一眼。
相爺給他踐行那次,喝醉酒的時候,有一兩句說話的語氣神態同方才是一模一樣的。
齊長平沒有出聲。
陛下會讓他來西關,是因為相爺的的緣故,因為陛下信任相爺。
這回,陛下會讓大監親自來送,是因為陛下擔心相爺,所以才會讓身邊最信任的人跟著。
今日見許嬌……很熟悉。
不是旁人,就是相爺。
等許嬌和岑女士回了家中,六子道,「大監來了。」
許嬌昨晚就同岑女士說起過,這趟來西關,有大監一直陪同著,所以聽說大監來了,岑女士也不意外。
「岑夫人,相爺。」岑女士和許嬌面前,大監沒有再拗口喚一聲「許小姐」,岑女士溫和笑道,「阿嬌,你同大監說會兒話,娘去做些銀耳羹來。」
「好啊~」許嬌嘴饞。
大監朝岑女士拱手。
「你怎麼樣了,大監?」許嬌關心問道,昨日剛到西關城的時候,大監暈了好久的駱駝,剛到城門處的時候還吐得天昏地暗,後來大監去了官邸,她來尋岑女士,眼下,才又見到大監。
大監嘆道,「睡了一整日,可算好些了,這駱駝真不好騎,奴家這屁股和腦袋都還疼著……」
許嬌笑了笑,是想說大監你這屁股疼同駱駝還能沾些邊,腦袋疼就純粹是柳秦雲和葡萄的緣故……
大監哀愁道,「回鶴城還得坐這麼多日駱駝,可要了奴家的老命了……」
話音剛落,大監有道,「對餓了,相爺可見過郭大人和齊大人了?」
許嬌頷首,「見過了。」
大監低聲道,「陛下說,齊大人一直跟著相爺,同相爺熟絡,齊大人這處怕是瞞不過,不如不瞞的好……」
許嬌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是覺得長平已經認出她來了。
許嬌應道,「我知曉了。」
大監又道,「我今日讓官邸的人打聽過了,說這種極端的黑風沙,恐怕要持續二十餘日,要等黑風沙徹底結束之後才安全,老奴估摸著,怕是要到正月下旬去了……」
正月下旬……
許嬌心中輕嘆,想起在煥城見宋卿源的時候,宋卿源吻上她側頰,同她叮囑道,早些回來,眼下看,怕是早不了了……
許嬌心中唏噓。
……
晚些時候,許嬌又同大監說了會兒話,六子來了屋中,說齊大人來了。
許嬌看了看大監,大監朝她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大監這趟原本就是來照顧許嬌的,早前去官邸是因為陛下有事情交待給齊長平和郭睿,再加上大監頭疼了一整日,所以不折騰了,歇在官邸中。眼下來了府中,許嬌讓六子給大監安排住處。
六子應好,「大監您隨小的來。」
六子很早之前就跟著許嬌,也同大監熟絡,六子前腳剛領著大監去屋中,齊長平後腳就來了屋中。
今日在街市上見面時,有郭睿和旁人在,現在周遭沒有旁人。齊長平入內時,朝著許嬌恭敬拱手,「相爺。」
果然認出來了,許嬌莞爾,聲音如常道,「長平。」
齊長平這才抬頭,黃昏前後在街市上見她時,尚且還好,當下,聽到她的聲音,眼眶才微微紅了,「相爺近來好嗎?」
許嬌同齊長平與同郭睿不同,許嬌玩笑,「好。」
齊長平喉間輕咽,繼而也遷出一絲笑意,「相爺沒事就好。」
許嬌應道,「長平,我沒事。」
四目相視,兩人也都紛紛笑了起來。
……
苑中,許嬌同齊長平並肩踱步。
齊長平心中慣來有數,不當的問的不多問,不當提的不多提,只是風輕雲淡說起了早前不少事情來,譬如初到西關的時候,也說起郭睿剛到西關的時候,說了很多。
許嬌安靜聽著。
說到波瀾時,還會駐足停下,同早前一樣,許嬌會叮囑他一些事情,也會告訴他這麼做不合時宜等等。
但現在,許嬌停下看他,齊長平溫聲問道,「相爺覺得應當怎麼做更好?」
許嬌卻笑,「長平,你做得很好,比在京中更好……真的……」
齊長平眼中些許錯愕。
許嬌溫聲道,「長平,你和之前不同了。」
之前的齊長平性格平穩,做執行之事是一把好手,旁人不及,去到六部也可以嶄露頭角,任要職,但要想繼續往上,齊長平的性子里多了些求穩,少了些魄力和決策的底氣,需要歷練。
一個人性格上的東西最難突破,但不破不立。
最後齊長平選擇了宋卿源給他的西關這塊難啃的骨頭,也將西關啃了下來,都是時間和積累。
如今的齊長平,已經是一個沉穩踏實,又有魄力和決策的邊關城守。
和以前京中做副手的齊長平全然不同。
無論是從他先前同她說話的言辭表達,還是說起在西關經歷的這些事,做的這些決斷,許嬌都可以聽得出來。
他做到了,也沒讓她失望。
許嬌淺笑。
兩人繼續繞著苑中散步,屋檐下燈火昏黃,將兩人的影子拉長,許嬌又聽齊長平道,「長平一直記得相爺說的,西關是最好的磨礪,這裡處處都需要提早計量,也需要魄力做決斷,剛開始的時候是很難,什麼都難,也舉步維艱,處處被人架空……但像相爺說的,人不逼自己一步,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裡……這三年確實辛苦,但很值得。」
許嬌看他。
不遠處,葡萄正跟著葫蘆一處,遠遠見到齊長平同許嬌一起,葡萄詫異,「那不是長平大人嗎?」
葡萄驚奇。
葫蘆應道,「齊大人以前是小姐的副手,小姐很信任齊大人。」
啊?葡萄驚訝瞪圓了眼睛,難怪了。
「走吧,齊大人同小姐應當有很多話要說。」葫蘆提醒一聲,葡萄連忙應好,兩人繞開,沒有打擾他們二人說話。
齊長平繼續同許嬌說起西關的事,因為後來郭睿也來了西關,所以齊長平的言辭里也有郭睿的部分。
許嬌印象中是記得郭睿喝醉了酒,朝她說了一大通心裡話,最後她讓宋卿源調郭睿去西關,郭睿那時候還來問起過她,現在從齊長平這裡聽說郭睿在西關如魚得水,也遠比在京中的時候認真,努力,專註,且拚命……許嬌也想起,當初還是她同宋卿源說起,讓郭睿來西關的……
都彷彿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恍若隔世。
兩人在一處說了許久的話,許嬌知曉,齊長平想和她說的話很多,兩人在苑中散了很久的步。
臨末,見夜色深了,齊長平知曉當走了,又才道,「相爺還在就好。」
許嬌低眉笑了笑,再抬眸看他時,輕聲道,「長平,日後沒有相爺了,我是許驕的妹妹,許嬌。」
齊長平握拳輕笑,「好。」
「對了,長平。」許嬌似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又道,「近來城中可有什麼事情?」
齊長平微楞,「相爺的意思?」
許嬌應道,「我從鶴城來西關的路上,在綠洲處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這些人看起來很不起眼,聽口音不像鶴城人,也不像西關人,但說的是南順話。他們各個身邊都藏了刀劍,也隱藏得很好,很低調,也沉默寡言,當時如果不是因為意外,劍拔弩張,根本看不出來……」
齊長平微微蹙眉,「會不會是西戎人?」
西戎人驍勇善戰,會隨身攜帶刀劍。
許嬌不置可否,繼續道,「我也一度猜想過他們是西戎人,但西戎人高大健碩,這些人沒有一個身材高大魁梧,都穿著便服,坐在角落裡,很不起眼,人數在四五十人左右,攜帶了不少貨物,也有些像僱傭兵……」
如果不是她去過北關,也在西關來回過,見了不少往來的商旅,她興許會覺得他們就是一堆特意掩人耳目,不想引起人注意的僱傭兵,但不對!
許嬌搖了搖頭,認真道,「我還是覺得不對!不像僱傭兵,我早些也遇到過一些……」
許嬌沒說,這些人會在她看到她的時候,露出驚艷的目光,而後才會因為看到她身後的侍衛斂去。但這些人,從一開始就不想生事,不想引人注目。
許嬌繼續道,「若是真有四五十個西戎人,還都是看起來不像西戎人的西戎人在西關通往鶴城的路上逗留,反常必有妖,所以我才想問,近來西關城中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許嬌言罷,又道,「我讓暗衛去盯了,但眼下還沒有消息回來,所以心裡不怎麼踏實,也許是想多了,就是一群商旅帶的僱傭兵而已……」
許嬌說完,才見齊長平頓住。
「長平?」許嬌又喚了一聲。
齊長平才收回思緒,沉聲道,「相爺,今晨我和郭睿原本是來看相爺的,但是探子說在西關六十餘里處發現了屍體。這些屍體原本不應當被發現的,但是正好因為這幾日的風沙消散,才被翻了出來,是過往的商旅,還有僱傭兵……」
許嬌眸間微滯。
齊長平繼續道,「原本我和郭睿想的是,有人扮成了商旅混入城中,眼下聽完相爺的話,應當也不止城中了……」
齊長平看向許嬌,「從西關到鶴城只有一條路,那條是必經之路。若是西關出事,無論是送信去鶴城,還是鶴城馳援西關,都只有一條路……」
許嬌想起什麼一般,環臂道,「柳秦雲同我說,這幾日烏雲密布,常年往來的人一看天氣便知曉過幾日會有黑風沙,所有的綠洲上的客棧都要關閉……也就是說,這段時間是個空窗期,西關同鶴城的所有聯繫都是切斷的……」
齊長平愣住,也忽然反應過來這三件事看似都是巧合,但都圍繞著西關……
「是不對勁兒。」許嬌聲音越發低沉,有人混進了城裡,還混去了西關去鶴城的路上,明知曉這條路上後幾日有黑風沙要來,還從西關外往鶴城去?
說不通……
忽得,許嬌僵住,緩緩道,「黑風沙來的時候,這幫人在綠洲是什麼都做不了,但是有他們在,在黑風沙前後,都不會有消息能從西關傳到鶴城去……而鶴城沒有收到西關的消息,也不會覺得奇怪,反而會覺得是因為黑風沙的緣故,中斷了通信……」
所以,所有的這一切都環環相扣……
不是巧合!
有人混進了城中監視西關城,有人提前去了西關往鶴城送信求援的必經之路上,這是借著黑風沙來臨,提早做好了所有的部署……
這群人很熟悉西關的氣候,很熟悉西關的地形,在西關城中安排了細作監視,甚至讓人在西關去往鶴城求援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埋伏……
是環環相扣!
夜色之下,許嬌臉色略顯蒼月,沉聲道,「長平,西戎可能要動西關了……」
而西關沒有馳援,也沒有退路,因為有黑風沙,退無可退……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不早~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