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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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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對策

齊長平忽得臉色煞白,西戎?

雖然西戎一直在西關城關外,也一直對西關虎視眈眈,但這麼久以來,除了邊界的一些小摩擦,一直沒有實質性衝突。

而方才許嬌的猜測,無異於讓年關前的西關城攏上了一層迷霧和陰霾。

明日就是年關,年關是一年中最喜慶祥和的時候,這一段時日,城中的防患會鬆懈下來。

西關是邊關,從年關到正月十五,整個西關城都沉浸在年關的喜悅當中。若是這個時候西戎來犯,分毫準備都未有,後果不堪設想。

西關城到鶴城的一路還有黑風沙,根本沒有退路……

齊長平是西關城守,許嬌的一番話讓齊長平陷入最壞的思緒當中。

「長平,西關城有多少駐軍在?」許嬌忽然問起。

齊長平這才回神,也沉聲應道,「常駐的兵力一萬五人,精銳不過八千……」

西戎人驍勇善戰,也就是說,能真正同西戎人作戰的都不是一萬五千人,而是八千人……

西關城的位置偏僻,其實是鶴城的延伸,又因為隔了一片廣闊的荒漠,所以南順的重兵是壓在鶴城的。

鶴城才是邊關重鎮。

西關人口很少,自古以來就時常落入西戎手中,在西戎和南順手中交替。所以西關城的戰略位置很重要,但戰略縱深不夠,比不上鶴城,所以西關城於南順而言,很微妙。

與西戎而言,西關城是東進的跳板。

但對南順來說,除非西進,否則西關城則是遊離於管轄內和管轄外的灰色地帶,自生自滅……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西關城一度和朝中失去聯繫,但在最近的四五十餘年裡,西關城一直在南順手中,只是即便在南順,在國中的固有印象里,西關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連駐軍都只有三兩千……

齊長平來西關城之前,西關城就是這幅模樣。

如今天子重視,陸續從鶴城遣了駐軍來,但鶴城的重心不能放。齊長平也在西關慢慢充盈駐軍,需要時間。

此時,如果西關真的遭遇西戎入侵,又斷了鶴城的馳援,西戎事前做了這麼準備,又特意挑了這個時候……西關城很危險……

齊長平低聲道,「已經讓人去探西戎虛實了,但需要時間。」

許嬌看他,「有地形圖嗎?」

齊長平頷首,「有,但是不全,在官邸中。」

「去看看。」

「好。」齊長平點頭。

不知為何,眼下這種時候有相爺在,齊長平心中莫名安穩了些許。

官邸里是有地形圖,也誠如齊長平所說,地形圖不全。

大部分涵蓋的都是西關城附近六七十餘里的地方,也都是有駐軍會巡邏的地方,七十餘里開外幾乎都是空白的,要不就是零星的痕迹。

齊長平道,「這還是這一兩年以來陸續補充的,之前的資料更少,西戎的部落很多,西關城以外,基本都是西戎的強勢區域,再往外探,很容易就會進入西戎的地界,不是容易事,也容易引起爭端。在西關城,做這些事情都需慎重。」

齊長平說的這些,許嬌自然都明白。關邊處,若是有心,任何一絲細節都可以挑起爭端,更何況刺探虛實,極容易讓雙方起紛爭。

齊長平處事穩妥,知曉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尤其是同西戎相鄰……

兩人目光都落在這份不全的地形圖上,眼下的西關城就是座孤島,對方算準了時間,救援到不了,西關城的駐軍又不夠,內憂外患。

沉默稍許,許嬌沉聲開口,「長平,還是要讓人去鶴城送信,即便眼下有風沙在,但等風沙過去,還是可以繼續去鶴城求援,西關這邊能拖多久是多久;但若沒有鶴城的駐軍來,西關會淪陷……」

從結果上來說,只有鶴城馳援這一條途徑。

他們沒得選。

許嬌繼續道,「哈爾米亞是個野心很大的人,他是想拿西關做跳板,西關不保,鶴城也有危險。西戎各個部落各自為政,百餘年才出了一個哈爾米亞,若是讓他們拿了西關,哈爾米亞會東進……西戎人本就驍勇善戰,西關城若是守不住,南順西邊的屏障岌岌可危。」

真這麼看,其實反倒清晰了。

要守西關城,必須有鶴城駐軍在;即便西關城守不住,鶴城提前知曉了西戎的消息,也能做應對。

消息要儘早傳到鶴城去。

齊長平環臂,頷首嘆道,「我同相爺想的一樣,既然對方在西關去鶴城的路上放了人,先遣一支三百人的隊伍去綽綽有餘,還可以清除這條線路沿路上的其他眼線和棋子,確保後續安全。」

一旦西關城同西戎開始交鋒,後方的線路通暢便是重中之重。

許嬌點頭。

言辭間,聽到廳外的腳步聲傳來,兩人轉身,見是郭睿來了廳中。

郭睿詫異,「許嬌?你怎麼在?」

這裡是官邸的機要之處,放的是西關周遭的地形圖,即便許嬌是許相的妹妹,這處也不是隨意就可以……

郭睿眸間的驚訝中,齊長平開口,「是我請許小姐來的。」

郭睿語塞。

齊長平沒說旁的,而是直接同郭睿說起許嬌路上的見聞,再聯想到他們近來在西關城外幾十餘里處發現的屍體,郭睿臉色鐵青……

齊長平嘆道,「眼下除了給鶴城送消息,還有更重要的事,怎麼才能拖到鶴城守軍馳援……」

齊長平繼續垂眸嘆氣,「有黑風沙在,交通阻斷,要等到鶴城守軍馳援,怕是要月半時間……」

也就是說,在這月半時間內,西關城都是一座孤島。

一座完完全全意義上的孤島。

一座只有一萬五千守軍,但真正精銳只有八千人的孤島。

許嬌目光落在西關城外一百餘里的空白之處,蛾眉微蹙,正欲開口,又恰好郭睿先開口,「西關能撐多久,怎麼撐,取決於對方有多少人,我們能做什麼應對,眼下西戎的情況還摸不清楚,也做不了旁的判斷……」

許嬌想說的也是這處。

她同郭睿想到一處去了。

齊長平頷首,「我先讓人去鶴城,其餘的,等明日晨間探子折回再說……」

許嬌和郭睿都點頭。

已經夜深了,回府的馬車上,許嬌還沒有困意。

齊長平和郭睿是已經派探子去打探西戎情況了,但探清西戎的情況只是一部分,而且這樣的查探,一次能探清對方多少虛實其實都沒有定數,所以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樣的查探都不能斷,而且,很可能還會無果。

眼下,唯一確鑿的,只是西關城中的這一萬五千駐軍……

許嬌仰首靠在馬車一角,心中似沉入幽暗而不見光的湖底。

不清楚對方情況,不清楚遠處地形,唯一清楚的,只有這西關城中的一萬五千人……

許嬌淡淡垂眸。

……

下了馬車,回到屋中,許嬌還在看今日齊長平給她的那份地形圖的縮略圖。

臨近西關城的確實很清晰,但更遠處幾乎沒有太多參考價值,而從今天齊長平同她說起的,在西關城外四五十餘里處發現了有商旅和僱傭兵的屍體,至少說明一點,對方是來探過西關城附近情況的。

這場仗,他們很難應對……

案幾前,許嬌看著這份縮略圖出神。

晚些,屋外連串腳步聲響起,許嬌抬頭,見是大監。

大監慌張入內,「相爺,奴家都聽說了……」

許嬌看了看屋外,伸出食指在唇邊,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應當是怕府中旁人和岑女士聽到。

眼下年關,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怕流言蜚語引起城中恐慌。

大監會意,快步上前,眉間都寫著擔心,「相爺,既然西關出事,相爺同岑夫人一道先回鶴城吧,有陛下身邊的暗衛在,路上走慢些,在綠洲處避開黑風沙就是,也好過在西關城中冒險呀,相爺……」

大監嘆道,「陛下好容易……」

許嬌溫聲寬慰道,「大監,我知曉了,我心中有數,先等等,真要走,也不急在這一刻。」

大監欲言又止。

許嬌道,「大監,放心吧,你讓我好好想想。」

大監木訥點頭。

臨出屋時,心中再次慌亂搖了搖頭。

稍許,苑中又有腳步聲傳來,許嬌不用抬頭也能聽出是葡萄。

「怎麼了葡萄?」她以為葡萄是來給她送茶水的。

這段時日都是葡萄在照顧她,她夜裡看書,葡萄也會記得來給她添茶。

葡萄上前了,卻沒吱聲。

許嬌抬眸看他,「葡萄?」

葡萄一面伸手撓了撓後腦勺,一面支吾和為難道,「那個,大人,我有地形圖……」

今日早前在官邸的時候,他就在廳外候著,後來長平大人送大人出來的時候,也正好在提地形圖的事,葡萄是聽到了,憋了很久,最後還是來了許嬌跟前。

許嬌意外,「你有地形圖?」

葡萄點頭。

許嬌再次確認,「你是說這幅地形圖之外的地形圖?」

許嬌伸手,將手中的地形圖遞給他,葡萄接過,很快看過,而後又點了點頭,「是,我有……這幅地圖上的空白處我都有……」

許嬌驚呆,「你怎麼會有?」

葡萄再度伸手撓了撓頭,他一緊張就會如此。其實他不應當說的,葡萄一面環顧四周,確認周遭都沒有人了,才一面尷尬從袖袋裡掏出一張折好的地圖,雙手呈給許嬌,一面說道,「就是上次同大人一道去西戎的時候,在路上抽空畫的……」

許嬌:「……」

許嬌是想起上次他們出了西關,葡萄在路上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一會兒東竄一趟,一會兒西竄一趟。

他們這一路走得很慢,葡萄也很少在她跟前轉悠,她一直以為是榆木給葡萄安排了特殊的事情做,眼下看,他是有特殊工作,他跑去畫人家的地圖去……

許嬌看了看手中的地形圖,還很詳盡!

什麼都標註得清清楚楚,應當是平日沒少干,而且,這絕對不是一個葡萄可以畫出來的……

許嬌想起了上次同行的二三十餘個蒼月的暗衛。

難怪了……

許嬌恍然大悟,又問道,「是你自己偷偷畫的,還是……」

葡萄老實交代,「是殿下讓我帶人畫的……」

許嬌心知肚明,果然,鬼才會相信柏靳讓她去一趟西戎,真的是單純讓她去西戎送信,表示親切友好問候的!

柏靳是讓榆木和葡萄帶了一堆暗衛,去畫西關至西戎的地形圖了……

所以那段時日,柏靳交給榆木和葡萄的任務其實是這個!

她還真以為柏靳只是單純讓她來西關看岑女士的……

這就是有色眼鏡!

她給柏靳上的濾鏡太好,那時候完全沒想到這一條。

因為她當時還不知道柏靳的心思,眼下,許嬌忽然便明白了,柏靳是想要征服星辰大海,西關到西戎的這條路自然也在他星辰大海的版圖之中……

所以,葡萄的這份地形圖很詳盡,絕對不會有錯。

上面還有詳細的標註。

許嬌看向葡萄,感嘆道,「你可以啊,葡萄!那次去西戎,你沒幹旁的事情了是吧?」

這麼詳盡的圖,就連專業手工繪圖都不一定能繪製得出來。

葡萄連忙搖頭,「這不是我畫的,是殿下讓人繪製的,只是我一直想去羌亞看看,從南順借道西戎去羌亞是近路,所以我就同殿下說,能不能拓一份給我,我就拖了這麼一幅,殿下答應了……」

許嬌看他,難以理解,「而且你還隨身帶著?」

葡萄奈何,交了實底,「上次榆木大人不就是從西戎去羌亞的嗎……」

許嬌忽然想起葡萄早前說的,羌亞出美人,他是真的想過從南順去羌亞的。許嬌簡直哭笑不得,她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從葡萄這裡拿到了這份詳盡的西關外的地形圖……

許嬌看向葡萄,「過來。」

葡萄嘟嘴上前,以為又要被大人訓一句。

結果許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小葡萄,你幫了我大忙了。」

葡萄頭疼。

……

葡萄離開後,許嬌開始仔細研讀看葡萄給她這份地形圖。

明日便陸續會有探子的消息傳回來,從明日起,長平和郭睿幾人恐怕要開始接連幾日都不能合眼。

這份地形圖明日送去也是一樣的,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一晚。

臨睡前,許嬌又反覆看了很多遍地形圖。

術業有專攻,軍事上的事情,她不懂,但是她熟知工部之事,這些地形圖看起來也輕車熟路。

在看的過程中,許嬌腦海中的印象也越漸清晰。

第一,想要拖住西戎的時間,最好的方法就是設伏,有這份詳盡的地形圖在,是可以提前設下埋伏,但這些事情她做不了,明日在官邸,長平和郭睿可以找人,但只是靠這樣的設伏拖延下來的時間不可能太長……

其二,真正能拖住西戎的,不是這些埋伏……她早前替柏靳送信去西戎的時候,見過哈爾米亞本人,哈爾米亞有野心,但天生多疑,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弱點,也是他能統一西戎內部諸多部落的原因。所以,唯一能拖住西戎的方法,是這連串的埋伏,讓哈爾米亞生疑,懷疑西關城內早有準備,他們早前收到的消息不實,西關城內其實有大量駐軍,這樣,哈爾米亞才不會輕易進犯,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等到鶴城守軍馳援……

許嬌眉間微蹙,似是漸漸有了考量。

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這份地形圖上。

是,讓哈爾米亞生疑是出路,但也因為哈爾米亞多疑,所以才不會輕易相信,這本身就是難題……

「阿嬌。」晚些時候,岑女士扣門。

門其實沒關,岑女士見她還在專註伏案,所以敲門提醒。

若是換作早前,許是岑女士早就催促她去睡覺了,明日就是年關,怎麼這個時候還在伏案?

但眼下彷彿只要有許嬌,旁的什麼都不重要,岑女士端了糖水入內。

糖水裡窩了雞蛋。

許嬌原本就餓了,當下囫圇吞棗起來。

岑女士嘆道,「慢些,餓了,娘再去做。」

許嬌笑,「不用了,夠了,就是岑女士熬的糖水好好吃~」

岑女士莞爾,這樣的場景,在印象中並不少見,但眼下,卻彌足珍貴。

岑女士眼中莫名濕潤了稍許,而後又迅速斂了去,怕她看見,輕聲道,「喜歡就好,日後娘天天做給你吃~」

許嬌嘆道,「那我會吃胖的~」

岑女士也嘆道,「你要是再胖些,娘倒是更高興。」

許嬌賠笑。

許嬌方才看了許久的地形圖,腦海中有些發脹,正好岑女士來,許嬌同岑女士說了些許話,臨末,岑女士又悄悄道,「你知道郭睿喜歡傅喬嗎?」

「噗!」許嬌嘴裡的糖水險些通通噴到地形圖上。

郭睿和傅喬,這什麼鬼!!!

朱晗那是多麼溫和儒雅,神仙一樣的人物啊,所以朱晗和傅喬在一起那才是賞心悅目,郭睿簡直……

岑女士看著許嬌,輕聲道,「你是同郭睿接觸不久,接觸久了,會覺得他其實是挺好一孩子……」

許嬌臉色更古怪,「傅喬不會真這麼想不開吧?」

她不信。

岑女士道,「沒有,是郭睿喜歡傅喬,但娘還沒看出傅喬的心思。」

許嬌惱火道,「那是,傅喬還是我遺孀呢!」

她還是許驕的時候!

岑女士無語,「你也知道……原本朱晗就過世了,再加上你鬧這麼一出,傅喬就等於死了兩任丈夫,旁人會怎麼想?」

許嬌語塞。

這樣的事,旁人自然都會把髒水往女子身上扣,說傅喬克夫!

許嬌心裡忽得不怎麼舒服。

岑女士嘆道,「所以啊,我說郭睿這孩子很好,他從未這麼想過傅喬,而且對小蠶豆也好。娘在西關這幾年,是一直看著他的,他也在處處都照顧娘和傅喬。起初的時候,他是把傅喬當作你的遺孀在照顧,後來慢慢的,娘看他就是喜歡傅喬,這孩子不錯……」

許嬌輕聲道,「就算郭睿是好,但傅喬未必願意。」

岑女士笑道,「看他們自己吧,明日年關了,你也早些睡。」

許嬌點頭。

岑女士起身,端了方才的碗離開,又從屋外闔上門,只留了一條縫,怕夜裡的風太大,她染風寒。

許嬌看著岑女士的背影,腦海里都是岑女士先前關於郭睿和傅喬的話。

她是有些意外的。

但仔細想,岑女士說得對,這世上對傅喬的評價總是不公平的,若是傅喬能找一個對她好,她也喜歡的人,為什麼不可以?

無論這個人是不是郭睿,傅喬都值得更好的。

許嬌又想起岑女士的話,旁人都以為傅喬是他的遺孀……

忽得,許嬌頓了頓,腦海里再次浮現出這幾個字,「旁人都以為」……

許嬌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方才糾結在腦海中的一個問題突然迎刃而解,哈爾米亞見過她,在哈爾米亞眼中,她是岑清,是蒼月的人……

許嬌眨了眨眼睛。

許嬌不知道昨晚是怎麼入睡的。

自從腦海中浮現了早前的念頭後,就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計量的都是此事,輾轉反側一宿後,什麼時候睡著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翌日晨間,許嬌是被連串的鞭炮聲吵醒的。

年關了,是年關爆竹,聲聲辭舊歲……

許嬌起身洗漱,換了年關新衣,剛開門,就見葡萄在苑中,「小姐,年關好。」

「年關好~」許嬌應聲。

「我娘呢?」許嬌問。

葡萄指了指另一側苑中,「岑夫人剛去做年關打掃去了。」

許嬌剛想上前,見六子上前,「小姐,長平大人請您去一趟官邸。」

許嬌應好,又朝葡萄六子道,「你同我娘說一聲。」

六子應好。

許嬌這才帶了葡萄往官邸去,去官邸的時候,遠遠見到大監也在。

大監應當是昨晚一夜沒睡,今晨一早就來了官邸,想知曉西戎的事情。

許嬌到苑中的時候,除了見到廳中有齊長平,郭睿,大監,還有一道熟悉身影,坐在輪椅上。許嬌不由駐足,胡廣文?

許嬌愣了許久。

「許嬌?」倒是郭睿先看見她。

眾人目光看過來,許嬌只得入內。

輪椅上的胡廣文看向她,她也看向胡廣文,她眸間方才就些許碎銀,早前在鶴城時,她就想過許是會在西關見到胡廣文,卻沒想到是在官邸這處。

胡廣文也看她,目光中有複雜,也有感觸。

郭睿先開口,「廣文兄,這是許嬌的妹妹。」

胡廣文溫和笑了笑,朝許嬌頷首。

許嬌掩了眼中氤氳,也跟著點了點頭,而後借朝著葡萄說話的時機,移了目光,「葡萄,我的披風忘府中了。」

葡萄連忙道,「我去取」。

郭睿又道,「許嬌,這是胡廣文,我同你兄長在東宮做伴讀時的同窗,說來,廣文同你兄長很好。」

許嬌:「……」

胡廣文:「……」

胡廣文又看了看許嬌,一面解圍,一繼續,「我幾月前去了一趟西戎,我這雙腿已經廢了,原本是想去西戎看看,所以扮作了旅人與商人同行。但到西戎後,然後發現西戎國中各個部落陸續都有軍隊往邊界處來,他們扣押了往來的商人,也有商人想偷偷溜出去,也被他們殺害,所以,我索性留下探聽消息,才知曉他們安排了人混到西關城中,所以對西關城的情況很清楚,有多少駐軍,年關是否鬆懈,甚至西關往來鶴城的路上有黑風暴,都很清楚。」

許嬌來得晚,不知道先前說了什麼,但從方才胡廣文的一席話中,基本前因後果都清楚了。

胡廣文繼續道,「我是因為行動不便,反倒沒有太多人留意,也因為我腿腳不便,所以從西關城出關的時候走得慢,所以也熟悉,後來輾轉在荒漠里多些時候,都躲開了西戎的人,但想回西關城也難,但昨日,遇到了郭睿派出的探子,這才跟著一道回了西關。」

胡廣文說完,許嬌心中唏噓。

是湊巧,否則,胡廣文即便沒被西戎人抓住,也很難活著回來。

許嬌心中後怕。

胡廣文繼續道,「西戎的軍隊,在西關往西約一百二十里處集結,那處綠洲很隱秘,不易發現。」

大監,郭睿,齊長平和許嬌都愣住,這是他們昨日最關心,也是最擔心的,探子就算接連查看幾次,也近乎不可能查探清楚,胡廣文卻都帶回來了。

齊長平問道,「廣文兄,可有探得對方有多少人?」

許嬌也看向胡廣文。

胡廣文應道,「號稱有十萬,即便沒有,至少五萬是有的,也許有七八萬。」

五萬……

整個廳中都短暫沉默,對方有五至十萬軍隊,而西關城只有一萬五千駐軍,其中,精銳是有八千人……

西戎人驍勇善戰。

西關城不可能在十萬西戎人的強攻下撐夠一個半月,這是以卵擊石……

廳中氣氛頓時凝重下來。

最後是郭睿打破了廳中的凝重,「不管怎麼說,只要撐到鶴城的援軍來,就有機會,想要拖住西戎的時間,最好的方法就是設伏,我覺得首要做的,是讓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地形,對方並不知曉我們察覺了他們的動向,只要伏擊一次成功,對方就會畏懼和生疑,我們就能再尋到時機。」

廳中都知曉郭睿是為了緩和廳中的凝重氛圍,也都清楚如果沒有地形圖,很難能設埋伏,都是空談。

郭睿話音剛落,許嬌溫聲道,「我有地形圖。」

她的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

廳中都怔住。

許嬌將地形圖交給近處的齊長平,齊長平在手中慢慢將地形圖延展開來,目光慢慢凝住。

西關附近的地形圖他看了無數多遍,所以一看便知。但這幅地形圖比他過往看的地形圖都更詳盡,而且,範圍更廣,甚至到了西戎國境以內……

齊長平喉間輕咽,眸間都是詫異。

郭睿也上前,齊長平遞給他,郭睿目瞪口呆,「這……」

郭睿對地形圖只會比齊長平更熟,「你……你怎麼會有?」

言外之意,哪裡來的?

言辭間,地形圖到了胡廣文手中,胡廣文也看向許嬌,許嬌目光落在他身上,胡廣文溫聲道,「先不管地圖哪裡來的,這份地圖保靠嗎」

許嬌頷首,「很保靠。」

大監,胡廣文和齊長平,郭睿四人的目光才重新回到地圖本身上。

齊長平問,「廣文兄,你方才說的邊界屯兵是在哪裡?」

胡廣文仔細看了看,指尖輕輕指了地圖上的某處,「應該是這裡。」

「難怪了。」齊長平和郭睿都嘆了一聲。

早前沒有地形圖,這處地方就是一處死角,隨時都會葬身荒漠的死角。

但是地形圖上,這裡有一處綠洲,也就是說,西戎真有可能屯兵在此處。

而且,極有可能,所有的商旅都繞行此處,都是說這裡是死角,其實是西戎杜撰和營造出來的氛圍,目的是不讓商旅從此處穿行。

忽得,郭睿似是想起什麼一般,伸手指在一處,「你們看,如果依據他們的據點和行軍速度推斷,他們短期還不會到這裡,這處地形狹長,一次可以通過的人很少,如果我們能在三日內趕在這處設伏,很有可能會打一次漂亮的伏擊。」

「去喚趙將軍來。」齊長平吩咐。

有侍衛照做。

也因為郭睿的一句話,廳中的氣氛彷彿真的緩和了過來,郭睿繼續道,「不止這處,還有這處,這處,地形都對我們有利,若是趕得及,都可以埋伏。」

郭睿一連點了好幾處地方。

郭睿又道,「黑風沙在正月初六前後來,他們是真的算計准了後路,抵在那個時候入侵西關,以兵家策略,屆時我們剛發現前有西戎人入侵,又發現後路又被斷死,城中勢必崩潰,人心和軍心都不穩,他們可趁機攻下西關城。」

郭睿原本就想去軍中,從小到大看的都是兵書,還曾偷偷跑去駐軍過,後來被家中拎了回來。

眼下的保家衛國,反倒讓郭睿比在戶部時更熱血沸騰。

雖然郭睿這處士氣起來了,看到了希望,但齊長平還是冷靜,「幾處設伏,開始可能會讓西戎慌張,但是長久不了,拖不了十餘日就會被識破。」

十餘日對西關來說遠遠不夠。

「還要讓西戎人起疑。」許嬌開口,「設伏不是目的,不能拖延至鶴城援軍抵達西關,只有讓對方生疑。哈爾米亞生性多疑,讓他起疑,是唯一可以讓西關城拖到鶴城援軍抵達的方法。」

大監,齊長平和郭睿都紛紛看向許嬌。

胡廣文也看向許嬌。

郭睿問道,「疑心什麼?」

胡廣文一面看向許嬌,一面指尖輕敲輪椅的扶手,應道,「哈爾米亞生性多疑,讓他懷疑西關城早就洞悉西戎舉動,做了防備;讓他懷疑,西關城中的駐軍數量遠不止這一萬五千人,讓他輕易不敢動彈,而是試探虛實;讓他生疑,是西關做好了圈套,讓他往內跳……」

胡廣文一面說,眾人心中一面隱隱激動著。

不是不可行,確實可行!

但具體要怎麼做?

胡廣文推了輪椅上前,眼前就有沙盤圖,大監上前幫忙。

胡廣文拿起一枚旗子,大監會意插在西關城上。

胡廣文道,「城中有細作在,在年關後的第一日,就通知城中戒嚴,讓對方知曉我們已經在動作了,讓細作將消息傳出去。最重要的是,告訴城中百姓,年關後才告訴大家的原因,是怕大家過不好年,但其實城中已經做好了應對,所以才會在初一時才同城中百姓提起。」

郭睿目瞪口呆。

胡廣文指向荒漠處,大監又插了旗子,胡廣文道,「西關城內的消息傳出去需要時日,所以設伏可以同時進行,他們中了埋伏,正摸不準虛實的時候,正好有城內的消息傳出去,說西關城其實已經在做準備了,西關城內早有防備的消息就會坐實。」

大監,齊長平和郭睿都愣住,環環相扣,相互印證。

就算他們不是多疑的人,只要旁人一點,也會往這方面想。

妙!

廳中鴉雀無聲,都在等著胡廣文繼續開口。

許嬌莞爾。

胡廣文繼續道,「此時西戎應當已經有了疑慮,只是也不會輕易相信,但會推遲進攻西關的速度,我們的目的算陸續達到。這個時候,我們最重要的,是讓他們相信西關駐軍遠不止一萬五千這個數字,而是故意混淆視聽的,這些,還是要靠城中的細作完成。」

「怎麼混淆視聽?」大監很少主動開口,胡廣文早前是東宮伴讀,大監熟悉的緣故。

胡廣文應了四個字,「有出有進。」

大監和齊長平,郭睿都愣住,有出有進?

齊長平忽然想道,「廣文兄的意思是,不斷營造有駐軍在黑風沙前入城的假象,讓城中細作相信是事實,但摸不清虛實來了多少人?同時也說,大批駐軍在城外駐紮?」

齊長平說完,郭睿茅塞頓開。

胡廣文點頭,繼續道,「這是進,出便是對方一定會派人試探,所以這期間一定會打一場硬仗,這場仗,我們要把精銳壓上,讓對方覺得西關駐軍有很多,所以不會退卻。」

齊長平遲疑,「這樣會不會冒險?」

一旦壓上,若是被破,整個西關再無屏障。

郭睿握拳輕咳,「冒不冒險都一樣,若真是對方真的識破,無非是早死晚死,死在邊關還是城中而已。但如果唬住了對方,就真有機會拖延時間至鶴城援軍抵達。拼有可能不死,不拼只是晚死。所以,我們要做的,甚至應當是主動偷襲……」

郭睿說完,又低頭道,「只是偷襲,不一定能活著回來,我們要分出人手去做這些事情,兵力會很吃緊,若是能多兩三千人,興許都不一樣。」

郭睿話音剛落,許嬌開口問道,「西關是什麼地方?」

郭睿應道,「邊關……」

「還有呢?」許嬌又問。

齊長平道,「流放放人的地方。」

許嬌環臂,繼續問道,「西關路遠,能流放到這裡還活著的犯人都是什麼人?」

郭睿錯愕,「能抗得住這一路風沙,身強體壯,窮凶極惡的,關到死的人……」

許嬌再問,「有多少人?」

郭睿怔住,他還真沒具體留意過。

齊長平道,「兩三千人有了,興許,還有三四千。」

郭睿幾人都頓住。

許嬌道,「流放此地之人,一生盡毀,無論早前是作姦犯科還是十惡不赦,如今國家有難,大敵當前,若是拚死一戰,杯盞釋懷,便等同於在戰場上死過了。能活下來的,守住西關,守住一城百姓的,日後就在西關堂堂正正留下來。」

郭睿看向她,目光一動未動。一瞬間,郭睿眼中說不清的複雜,慷慨,又鼓舞。

郭睿開口道,「我帶這批人去偷襲。」

「郭大人!」大監驚住。

就算大監也能聽明白,這一趟九死一生……

郭睿眸間卻激昂,「我同他們一樣,也需要同早前杯盞釋懷,也需要堂堂正正活下來。」

許嬌噤聲。

郭睿卻堅定,「這是我來西關的意義。」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早呀~

無憂書城 > 言情小說 > 臣領旨 > 第九十二章 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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