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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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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怎麼辦?

許嬌入內,才發現這處營帳其實是審訊用的。

郭睿半跪在其中,雙手被繩索吊住,整個人身體如同失去意識一般,往前傾著,也低著頭,根本沒力氣支撐住自己。

許嬌入內時,哈爾米亞正好一馬鞭抽在郭睿身上。刺耳而尖銳的鞭聲,夾雜著血肉模糊處忽然變得渾厚,郭睿沉聲吃痛,但除了悶哼,分毫髮不出旁的聲音。

許嬌強忍著心裡的怒意、惶恐和害怕,垂眸漠然。

哈爾米亞抽完這一鞭,彷彿才發現許嬌入了營帳內,當即回頭看了她一眼,再將手中的鞭子遞給了一側的親衛,笑道,「我剛剛在想,在繁伊時殺了我們這麼族人,我以為多厲害一個人,結果這幅模樣。」

許嬌知曉剛才那一鞭子下去,郭睿應當撐不住。

許嬌垂眸,「單于讓我來看這些做什麼?」

哈爾米亞看向一側的謀士,謀士也見許嬌並無異常,但被吊起來半跪在帳中的郭睿已經昏死過去。

哈爾米亞笑道,「方才不知道岑清大人來了,知道了,那一鞭就不抽了。」

許嬌昨日才說過不喜歡看血腥,他自然不能當著許嬌的面繼續抽鞭子。只是郭睿已經昏死過去了,哈爾米亞看了看一側的近衛。

近衛會意上前,一桶冰冷刺骨的水將昏死中的郭睿澆醒。

荒漠之中,氣溫極低,一桶冷水潑下,無疑於雪上加霜。

郭睿醒了,發著抖,也劇烈咳嗽著。

許嬌沒有出聲。

哈爾米亞又吩咐了親衛一聲,親衛應是。

哈爾米亞好像才反應過來,剛才說了一句西戎話,許嬌並不能聽懂,是不友善,遂又解釋了一遍,「我方才是說,讓他們看著,人昏過去,就澆桶冷水,讓他一直醒著,就這麼一直耗著,要麼開口,要麼慢慢死……」

許嬌看向過郭睿。

郭睿應當是連罵和出聲的力氣都沒有,只剩氣若遊絲。

哈爾米亞心思沒放在郭睿上了,而是朝岑清問道,「岑清大人昨日是說,這一趟要去羌亞?」

許嬌也收回思緒,應了聲,「是。」

哈爾米亞生性多疑,一定會懷疑她。

今日會特意讓她來郭睿這裡,就是為了看她的反應。

她只能視若無睹,而且,要和平日一樣,不能反常。

許嬌目光從郭睿身上移開,不帶任何同情,雜念和旁的情愫。

哈爾米亞看向謀士,確實,方才自許嬌入內,就沒任何不對……

哈爾米亞繼續道,「西戎一族,部落繁多,眼下我抽掉了人手到西關這裡,大漠廣闊,去羌亞的路上也確實怕有流寇,我會安排人送岑清大人安穩抵達羌亞。」

許嬌道謝,「勞煩單于。」

哈爾米亞看她,「不勞煩。」

只是話音剛落,哈爾米亞走近,臨到她跟前,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襲來,許嬌沒有退後,而後抬眸看他。

哈爾米亞探究道,「只是我好奇,蒼月去羌亞明明有近路,為何岑清大人不從蒼月直接去羌亞,要繞道西關,走西戎去羌亞?是不是有些繞了?」

郭睿腦海中渾渾噩噩一片,卻也聽到哈爾米亞這一句,知曉對方是在懷疑許嬌……

郭睿攥緊掌心,但因為手被綁在繩索上,也動彈不了。

心中如臨深淵,又不敢抬頭看她。

哈爾米亞是在朝許嬌施壓,在巨大的壓力面前,有人會手足無措,原型頓顯,許嬌鎮定看他,淡然道,「我來西關自然是東宮有事,至於旁的,單于問多了恐怕不太好……」

言外之意,觸手太長了,管太多不是好事。

「也是,是我疏忽了。」哈爾米亞粉飾太平,但很快,目光里藏了懷疑和深邃,朝許嬌笑道,「但我實在好奇,南順和西戎正在交戰,岑清大人……嘖嘖,是怎麼能繞過西關重重守軍,到我西戎營中來的?」

遭了!

郭睿心中一驚,對方識破了,許嬌要出事……

郭睿想掙紮起身,但是根本動彈不得,因為掙扎,繩索動了動,哈爾米亞目光看去,葡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也準備按在腰間,隨時準備拔出軟劍。

許嬌輕嗤。

她本就生得極美,美人輕嗤,旁人,便是郭睿都僵住。

許嬌美目笑道,「單于,我能安全出入單于這裡,為何不能安全繞道南順軍中?我出入西戎有憑藉,出入南順就無憑藉?」

哈爾米亞愣住。

許嬌輕笑,「單于是不是太小看殿下了,同西戎比,南順才是蒼月的睦鄰,西戎不是。」

哈爾米亞臉色有些難看。

許嬌繼續道,「單于若是想多打探蒼月同南順的關係,殿下恐怕不樂意,單于你說是不是?」

許嬌言罷,哈爾米亞遂跟著笑起來。

身後的謀士也跟著賠笑。

許嬌不僅沒退,反而繼續上前,「單于,西戎要對南順西關做什麼,蒼月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南順西關有什麼,蒼月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是嗎?」

許嬌話中有話,但這句「至於南順西關有什麼,蒼月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猶如箭矢正中箭靶,直擊哈爾米亞心底。

哈爾米亞罕見沉默。

郭睿亦聽呆了去。

從早前覺得要出事,到眼下,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彷彿扭轉了乾坤,郭睿僵住。

許嬌繼續道,「既然蒼月不會管西戎和南順的事,那蒼月的事,單于是不是也不管為好?」

許嬌禮貌笑了笑。

哈爾米亞才又露出笑容,「岑清大人別介意,我不是這意思,只是覺得蹊蹺而已……」

許嬌慢慢取下手中的羊皮手套,口中依舊淡然自若,「我說了什麼,單于可以聽,也可以不聽,去羌亞一路,我身邊有暗衛在,單于身邊的親衛送不送,我都能順利抵達,單于信嗎?」

許嬌說完,哈爾米亞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許嬌手套摘完,葡萄已經將手中的錦盒遞上。

許嬌一面接過錦盒,一面低頭道,「哈爾米亞,我和殿下都不喜歡旁人試探。」

許嬌說完,依次從錦盒中拿出各種珍奇異寶,譬如名貴寶石,夜明珠等等,哈爾米亞臉色更加難看。

許嬌看他,「這一趟只是借道而已,承蒙西戎一族各位部落首領的厚愛,這些東西,岑清受之有愧,還是統一還於單于手中,單于一併處置未好。至於羌亞一行,等後日風沙小些,我就走,單于不必派人送,我身邊的暗衛會安穩護送我抵達,至於今日之事……我也會如實告知殿下。」

許嬌言罷,葡萄上前,將錦盒放在營帳中的案几上。

許嬌目光瞥過郭睿,又道,「還有,如果我是單于,我就不會殺他。」

哈爾米亞皺眉。

許嬌沉聲道,「一個活人,比一個死人用處大。」

許嬌說完,伸手行了西戎禮,而後喚了聲,「葡萄,走。」

葡萄連忙跟上。

走出大營很遠,見身後沒有人跟上來,葡萄低聲,「沒有人跟上。」

許嬌額頭都是冷汗。

方才,哈爾米亞是特意的,她也險些就被識破,幸好在來這裡之前,都逐一想過,也同胡廣文逐一演練過……

很險!

但凡露出一絲破綻,下場可想而知。

許嬌長長舒了口氣,也咬唇。

葡萄繼續道,「方才看郭睿大人模樣,撐不過兩日……要不要救?」

其實葡萄也不知道怎麼救,但總寄希望於許嬌。

許嬌再度沉聲,「我們若是救他,只會害死他。」

葡萄詫異。

許嬌叮囑道,「照我早前吩咐的去做,去!」

葡萄點頭。

方才營帳中,許嬌撩起簾櫳徑直離開,哈爾米亞和謀士留在帳中,稍許木訥。

「怎麼看?」哈爾米亞問起。

謀士低聲,「不像。」

哈爾米亞方才在許嬌處吃癟,心裡正有些不爽利,便道,「是不像,日後就不要多猜測了,得罪蒼月對我們沒好處。」

許嬌最後幾句話中的威脅意味還在,等她都出了營帳許久,哈爾米亞還皺著眉頭,臉色有些青,口中的西戎話飛快翻滾著,「這個女的不好惹,柏靳敢讓她一個人出入南順、西戎和羌亞,就知曉她有這個本事,也一定給足了她憑藉,犯不上同她撕破臉。」

同她撕破臉,便等同於同柏靳撕破臉。

柏靳遠在蒼月,都是岑清說什麼便是什麼……

言辭間,又有親衛入了帳中,「單于。」

「說。」哈爾米亞臉色凝重。

親衛行禮,低頭道,「單于,都探過了,岑清大人周圍的暗衛確實都是蒼月口音,不是南順口音。」

「繼續說。」哈爾米亞沉聲。

「也打聽過了,對方很清楚蒼月國中的事,但是不怎麼清楚南順的事,應當不是南順國中的人,都是蒼月國中的人。」

哈爾米亞擺手,親衛退了出去。

謀士嘆道,「看來,真是我們多心了……」

哈爾米亞捏了捏手上的扳指,冷聲道,「最好是我多心了,如果不是,那岑清這個人,未免太厲害了些。一個女的,哪有那麼大的魄力!她敢隻身一人來這裡,一定是仗著背後有蒼月,惹她做什麼?」

謀士頷首。

哈爾米亞繼續道,「岑清才從西關出來,西關城中的情景她是最清楚的,她不說,就再讓人去探,再遲兩日無所謂,我們拿下西關是為了做跳板,讓其他部落看到,跟著我才能復興西戎,但若是南順在西關早有準備,我們折在這裡,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得不償失。」

謀士應是。

而後,謀士又看向郭睿,「這人要怎麼辦?」

哈爾米亞眼中猙獰,「能怎麼辦,既然岑清都開口了,不留她些薄面,今日怎麼收場?她之前說會最後的一句,是給我台階下,我若不下,就是不給她顏面。」

謀士也反應過來。

哈爾米亞繼續道,「再留他兩日,兩日後,若是交戰,就將他首級屍首扔在南順駐軍面前,讓他們好好看看。」

哈爾米亞的心思並不在郭睿上,「再派探子去打探,不差這兩日,不要功虧一簣。」

哈爾米亞和謀士出了帳中,沒人再管郭睿。

郭睿渾身因為寒冷打著顫,也在高燒著,但指尖卻死死攥緊。

雖然後面哈爾米亞和謀士說的什麼他一句都聽不懂,但他知曉許嬌剛才極其穩妥得撐過去了。

換了旁人,興許已經死在哈爾米亞手中。

但許嬌揣摩清楚了哈爾米亞的心思,也應得天衣無縫。

今日一過,就只剩十三日了。

郭睿心中莫名信任許嬌。

前所未有得寄希望於許嬌身上,在這裡已經窮途末路的時候……

她是許驕。

她真的做得到!

即便他等不到看到……

郭睿輕笑,他追趕了她這麼久,最後還是趕不上,但所幸到了最後,他也不算丟人。黃沙埋骨,但西關還在,一城百姓安穩,那他也死得值得……

郭睿想起了傅喬。

心裡湧起一陣難過。

他還未同她說起過,他偷偷圖喜歡她……

朱昀是謫仙一樣的人物,同他雲泥之別,傅喬嫁過朱昀,又怎麼喜歡他?

傅喬的身影漸漸在腦海中隱去,他只是遺憾,若是他還能活著回去,他一定告訴她,他偷偷喜歡她……

他是真的喜歡她……

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又是一桶冷水澆來。

郭睿再次在冰冷徹骨中凍醒,哆嗦顫抖著,目光看向親衛出入時,撩起的簾櫳縫隙。

既然生不如死,那就好好活下去,活著回到西關城……

西戎軍營另一處大帳內,兩族部落首領在一處。

枯木部落首領道,「聽說了嗎?蒼月那女的今晨單獨見了單于出來,一臉不悅模樣。」

普益部落首領道,「換作是我,我也不高興,人家提醒一聲西關有重兵,誰知哈爾米亞全然不聽,反倒懷疑,還讓人試探她手下的暗衛,是我,我也這樣。」

「西關真的有重兵嗎?」

早前還覺清晰的事,眼下又進入到了疑雲重重里,「看樣子應當是有啊,否則,蒼月好端端說起這些做什麼?而且,是私下說的,是不想捅破,影響到蒼月同南順的關係,處處都有分寸在。」

「那哈爾米亞是明知如此,還拿我們部落的人賣命!用漢人的話說,西關就是一個雞肋,奪下西關,還有鶴城在,西關和鶴城隔了偌大一個荒漠,即便攻下西關,有鶴城在,南順也不是唾手可得之物。在哈爾米亞眼裡,西關還沒那麼重要,他只是想借奪下西關,做給族人看,他不僅可以做單于,還可以做大單于,讓其他部落聞風歸順,得利益的是他,我們跟著打西關,能有多少好處?但死得最多的,不是我們這些部落的人嗎?」

「是啊,若是這一仗消耗過度,等折回的時候,還要同其他部落廝殺搶奪,人都折在這裡,不值當!只是都到了眼下這不,西關唾手可得,若是沒拿下,未免可惜了。西關究竟什麼模樣!」

「早前細作不是說了嗎,西關有重兵出入,細作的話可信;蒼月那女的也隱晦提了,西關有重兵,撒謊對她有什麼好處?倒是哈爾米亞,明知這兩者的話如出一轍,還是打了倉恆,雖然勝了,但依我看,指不定西關城中還有什麼後手。哈爾米亞是想迎難而上,孤注一擲,他是太像做大單于了。」

「若是如此!我們枯木一族不打了!要打他們自己打!」

普益部落首領道,「稍安勿躁,即便不打,我們也要有理由說得過去,還有一個知情的人。」

「誰?」

「記不記得被擒的那個南順將領?」

「殺了我們不少族人,被擒的那個?」

「是,他肯定知曉實情了。蒼月那女的油鹽不進,送去的東西,她都還給了哈爾米亞,但她下面的人貪財,也說漏了嘴。也是聽她下面的人提起這個南順將領,我才越想越奇怪,哈爾米亞既然明知實情,還在藏著什麼?這其中肯定有古怪。只是如果你我二人要名正言順退兵,一個細作的話不夠,蒼月使臣又不會開口替你我說話,我們要退兵,這個人要留活口,但凡從他口中說出南順有重兵在,我們就有理由退兵。」

「有理!」

「但原本這人就要死了,哈爾米亞是想從他口中問出什麼來,但是沒問出來,很難說不會弄死他,你我得讓人盯緊了,別讓哈爾米亞將人滅口了。」

「大人。」葡萄回來了帳中,「大人,話都傳出去了,特意說給普益部落的人聽的,說郭睿大人應當清楚西關之事。」

「好。」許嬌應聲。

她不能出名救郭睿,但是西戎其他部落可以。

正如胡廣文說的,這些部落的首領因為利益聚在一處,只要利益不均就會一鬨而散,只要郭睿在他們眼中有價值,他們會更著急留下郭睿性命。

也只能西戎內部的人才保得住郭睿。

思緒間,葫蘆入了帳中,「小姐,哈爾米亞派人來試探過了,應當是懷疑過我們不是蒼月人,是南順人。」

葡萄心驚,「幸虧大人早前就想到了,提前讓大家準備了二十餘日,爛熟於心,否則怕是要穿幫。」

葡萄心中還在感嘆。

許嬌抬眸看向葫蘆,「過關了嗎?」

葫蘆點頭。

許嬌低眉,「在西戎軍中一日,就一日都不是安穩的,告訴所有人一聲,不要鬆懈,繼續保持警惕。」

葫蘆應是。

又有暗衛入內,「大人,有枯木部落的人去郭睿大人處了。」

到此刻,許嬌自晨間那口哽在喉間的氣才似鬆了下來,那是郭睿的命暫時保住了……

許嬌如釋重負,「好。」

葡萄也喜出望外,「大人,那後面要怎麼做?」

許嬌沉聲,「等。」

沒有旁的辦法,只有等……

又熬過一日了,夜裡一過就只剩了十二日,來西戎大營的每一日都如履薄冰,而且過得很慢。

十二日依然是個未知數……

「都回去休息吧,打起精神來,明日再說。」許嬌知曉即便闔眸睡不著,也要躺下養精蓄銳。

要有足夠的精神才能應當後面幾日,而且越往後會越難……

這不是她一人的事。

事關整個西關的安危……

許嬌又想起消息是年關前齊長平讓人傳回鶴城的,眼下已經二月初了,消息應當已經傳到宋卿源處,宋卿源應當已經知曉了,也擔心死了……

許嬌心中感嘆。

她想他了,她也想平安回去見抱抱龍……

宋卿源一定擔心得整晚合不上眼。

許嬌深吸一口氣,盡量不去想宋卿源。

今日在營中,算是同哈爾米亞一言不合,那哈爾米亞這兩日還會尋時間單獨見她,而且,應當就是這幾日,西戎軍中會內訌……

翌日晨間,果真烏齊盧來請,「岑清大人,單于請大人一處說話。」

許嬌不意外。

出了營帳,披上厚厚的狐狸毛披風,外面還加了一層大氅,寒風才未將骨頭都吹透。

只是剛出營帳不遠,就有親衛慌忙朝烏齊盧跑來。

兩人的西戎話說得很快,反正許嬌聽不懂,但見烏齊盧神色慌張朝她道,「抱歉大人,單于忽然有急事,還要勞煩大人回營帳中休息,單于會派人守著大人安全,大人暫時不要出營帳,也不要同守衛衝突。」

烏齊盧說完,帶著旁的親衛快步離開。

許嬌看向葫蘆,葫蘆會意。

許嬌折回帳中後,營帳外果真來了不少哈爾米亞的親衛守著,許嬌囑咐了暗衛不要衝突。

稍晚些,葫蘆折回,「打聽過了,是西戎起了內訌。」

「怎麼回事?」許嬌問。

葫蘆道,「是普益和枯木部落在朝哈爾米亞發難,還有其他部落響應,雙方在爭執,有劍拔弩張。」

所以方才烏齊盧很緊張,哈爾米亞也派了守衛來,是怕殃及到她這裡……

胡廣文同她說起的這幾個部落的關係中,普益和枯木是同哈爾米亞關係最不好的兩個部落,這兩個部落死傷不是最多的,但是一旦要打下一仗,那首當其衝輪到他們兩個部落的人。

這幾個部落心不齊,有人想打,有人不想打!

這場內訌不會這麼快結束……

許嬌原本預計的不是這個時候,但因為這場內訌的緣故,剩餘的時間從十二日到十日。

夜裡,葡萄來說,「西戎內部的僵持結束了,還是哈爾米亞穩住了大局,但普益部落和枯木部落也沒出事,就是爭執了一場,雙方互不相讓,但是沒有人員傷亡。」

許嬌點頭,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好事是因為這一場內訌,直接過去了兩日;不算好事,是因為有這場內訌做緩衝,若是沒有特殊原因,西戎內部短時間內反而不會再起內訌……

等於前置了一場衝突,但衝突也變小了。

「我知道了。」許嬌應聲。

今晚一過,又算一日過去,還剩九天。

九天了……

翌日晨間,烏齊盧的身影再次出現,響應的,早前在許嬌營帳外的守衛也都撤了去。

許嬌也有幾日沒見哈爾米亞了,今日見哈爾米亞要摸清他後續的意圖。

葡萄提醒一聲,許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去哈爾米亞大帳的路,而是去大營外的。

許嬌問起,烏齊盧應道,「單于說,今日同大人一道騎馬。」

騎馬?

許嬌娥眉微蹙,她是只會騎,也就是騎上去最多不掉下來的那種程度,所以只能葡萄替她牽馬。

哈爾米亞近旁倒是沒讓旁的親衛跟著。

「前幾日是我失言,蒼月的事,西戎不想插手,也不會插手,只是涉及西關,所以難免謹慎,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岑清大人海涵,別介意。」哈爾米亞原本前兩日就當尋她,但中途內訌,耽誤了十日。

許嬌笑道,「單于過慮了,上位者都有上位者的心思,不必解釋。」

哈爾米亞嘆道,「美人,你是聰明人,要麼怎麼東宮放心你一人來這些地方?」

許嬌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哈爾米亞又笑,「等再過兩日,我親自安排人送你去羌亞。」

「多謝單于。」許嬌道謝。

哈爾米亞看了看她,又道,「西戎部落眾多,各個部落都有各個部落的心思,難免會有些小動作。」

許嬌會意,「單于不必擔心,殿下認的是單于。」

哈爾米亞笑開,「岑清,你果然是聰明人。」

許嬌還沒應聲,哈爾米亞又道,「其實,未必是兩三日。」

許嬌看他。

哈爾米亞嘆道,「這些部落的首領當中,有我舅舅,也有旁的叔伯,這些人倚老賣老慣了,正好,借南順的手除了。」

許嬌怔住。

哈爾米亞道,「既然南順有重兵在,那就讓他們再去攻打倉恆一次,若是能打下來,自然是好事;若是打不下來,遇到南順重兵,那就藉機除掉這兩個部落的老傢伙,更好。」

許嬌背後一僵,冷汗瞬間將後背浸濕。

哈爾米亞帶她出來騎馬,是因為這些話不能在大營中說,所以身旁旁的近衛也都避諱了去。

這場仗哈爾米亞是一定要打的,輸贏對他都有好處!

許嬌早前不曾料到這種轉折。

若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哈爾米亞一定會讓西戎軍隊死攻,倉恆只有不到六千人,西戎大軍壓境……

許嬌臉色慘白,只是裹在裹巾里,看不清罷了。

許嬌罕見出神。

哈爾米亞看向她,會錯了意,「岑清,你不必擔心,我讓會人護著你安全,你屆時看戲就好。」

許嬌喉間輕咽,「好。」

哈爾米亞又道,「對了,前幾日倒是忘了問起,東宮近來可好?」

「殿下很好。」許嬌應聲。

哈爾米亞笑道,「他實在謹慎,早前才讓人送過信給我,眼下又讓你來一趟。」

許嬌心底一驚,她不知道柏靳派人來過!

也不知道柏靳派人來哈爾米亞這裡是何事!

若是哈爾米亞問起,她會露出馬腳……

許嬌心底一慌,哈爾米亞果真問道,「我的建議,殿下考慮得如何了?」

許嬌手心都滲出層層冷汗,她根本不知道柏靳讓了誰來,和哈爾米亞談了什麼事!

許嬌心底已如熱鍋上的螞蟻,也火燒到了眉毛處,若不是早前哈爾米亞已經試探過她的態度,她都會認為哈爾米亞是猜出來了!

哈爾米亞目光朝她看來,她握住的韁繩全被掌心的冷汗浸透,孤注一擲,唇畔卻微微勾起,「上位者的心思,我哪猜得到?單于高看我了,單于心中不是已經有數了嗎?何必問我?」

哈爾米亞聽完,朗聲笑開,「岑清,你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許嬌坐在馬車,腿都是軟的。

葡萄看向她,方才,他一手牽著韁繩,一手一直撫在腰間軟劍上,冷汗也浸濕了後背。

……

許嬌不知是怎麼回的營帳中,方才險些就猜中紅線,屆時她和倉恆的幾千將士就將屍骨不存!

但哈爾米亞還是會攻打倉恆!

倉恆只有五六千人,倉恆一破,西戎勢如破竹,兩日不到,西關就會失手。

葡萄沉聲道,「大人,哈爾米亞一旦攻打倉恆,就會穿幫,大人,我們必須要走了!大人留在這裡會有危險!」

眼下,若是大人執意要說去羌亞,是能脫身的!

但一旦開戰,再走就來不及!

這一場仗能拖到眼下,已經是儘力!

營帳中,許嬌騎虎難下,她是可以走,但這兩日一過就只剩六七日,就只差六七日,功虧一簣。

許嬌闔眸,滿眼都是在倉恆時,邊關將士的廝殺,一堆又一堆的傷員包紮不完,路過戰場時,血流成河的慘烈景象,都如夢魘般映在心底……

她要走了,倉恆的五六千人怎麼辦,西關的人怎麼辦,郭睿怎麼辦?

她要怎麼辦?

許嬌指尖掐進肉中。

她還能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想快點寫過去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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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假期紅包,記得按爪,今天也很早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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