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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特別版番外

所屬書籍: 沉香如屑

  關於暗戀的一點小事——by餘墨
  
  變態的文科男。顏淡看著邊上始終空著的座位,感嘆世道不公。總會有這麼幾個校領導思維奇葩,玩什麼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文理搭配作弊不成。她考物理隔壁考歷史,就是想抄,也沒處可抄。
  考試鈴聲終於打響,她開始整理考試用的東西,磨磨蹭蹭不願把物理書放到講台上去。再多看幾個公式例題也好,她想。抬眼一看,所有人都幾乎要把臉黏在課本上,再往四周瞟了一圈,一個高個子的男生走進教室,不緊不慢在前面的座位表上查自己的座位。
  顏淡又瞟了一眼旁邊空著的位置,座位右上角貼著的只有學號座位號,沒有名字。她看完桌角又看上面,那個查座位號的男生轉過身來,沿著長長的過道往下走,沒由來的,她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長得這麼好看讀文科,整天在一堆女同學中生存,一定是變態。
  那人目不斜視,一直走到她邊上的空位,然後坐下。
  芷昔時常說她是神邏輯。
  顏淡可以毫不謙虛地說,她的邏輯思維十分正常,也許還略超正常人水準,只是比較喜歡聯想。要知道,但凡天才總是跳脫的。
  正式考試的鈴聲打響,老師開始發考卷。顏淡拿到第一頁,翻了一下,遠遠超過平時考試的難度,會有點吃力,接著第二頁的主觀題也拿到手,先看最後一道大題,15分,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她不是學霸的料,最後的大題一般答個步驟拿到一半以上分數就好,可是,這題她連第一問都不知從哪裡入手。
  顏淡沮喪地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從第一頁開始寫。旁邊的男生下筆如飛,更襯托得她思考時間太長,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掛掉這科。
  終於,旁邊的寫字聲停止,顏淡寫完第一頁的單選和多選,拔得頭髮都掉了好多根。她真擔心自己少年禿頭。
  那個男生把考卷又翻了一遍,疊好,趴下睡覺。
  顏淡從擔心自己禿頭到想噴對方一臉的血。
  幸好監考老師很快走過來,敲敲桌子:「誰讓你睡覺,卷子都做完了嗎?」男生沒說話,監考老師就繼續:「你這是什麼態度?誰讓你睡覺了?不想考試就出去,以後到了社會上沒人會看你長得帥而對你好一點……」
  顏淡被打斷思路,只好停下來,托腮想:長得帥當然值錢了,起碼當牛郎也會被富婆花錢包場。大約是她熱切的注視讓對方實在無法忽略,終於微微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男生知錯能改,態度很好,很快就打開考卷不知道在寫什麼。
  顏淡也重新開始攻克大題,嘔心瀝血堅持到最後的大題時,她發覺草稿紙不夠了。明明記得發了三張,她手上才兩張,怎麼看數量都對不上。
  然後,她看見邊上的男生目不斜視地把一張草稿紙推了過來。顏淡拿起那張紙,上面的字跡很整潔,清晰地寫著最後一題的解題步驟。
  顏淡的手在顫抖,她只有兩個想法:第一,這個世界太可怕了,連文科生的物理都要比她學得好了;第二,這位同學一定姓雷名鋒!
  
  芷昔說:「你走狗屎運了。」
  顏淡說:「不不不,你不能因為沒有這種幸運砸到頭上便把它稱呼為狗屎。」
  芷昔鄙夷說:「我才不需要這種幸運。」
  顏淡說:「那只是你沒有被砸到過。」
  話音剛落,她就真的被砸中了。背景的操場上人聲鼎沸,一枚幸運的足球從場地的另一頭拋物線狀砸中她的後背,然後順著往上砸中她的後腦勺,且彈跳了一下,落在她面前。一個寬肩膀長腿的男生揮舞著手臂,邊跑邊喊:「都喊你躲開了,你怎麼不躲?!」
  顏淡捂著後腦勺悲憤地喊回去:「有你這樣惡人先告狀的嗎!」
  「抱歉,」有人跑到她面前,白襯衫,千人撞衫的校服長褲,「球是我踢過來的,所以——」 顏淡抬頭看去,長睫毛黑眼珠高鼻樑都是萌點,而且看上去還很面善。那人繼續說:「所以,砸中你的人是我。對不起。」
  顏淡暫時失去了對外界有所反應的能力。因為她覺得這位跟之前所說的雷鋒同學很相似。不,也不能說是相似,其實彼人就是此人,他倆是一個人。
  男生想抬手幫她把校服後面的球印給撣掉,想了一下,又收回手。
  顏淡還在思考。
  男生對她說:「請等我一分鐘。」
  他轉身跑到球門附近,拿來校服外套,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把外套遞給她:「你的衣服弄髒了,只好先遮一下。」然後解鎖了手機屏幕,問:「你的號碼多少?我下次把衣服賠給你。」
  顏淡終於反應過來,衣服弄髒了,只要洗一洗就是了,何必要賠一件新的。土豪的思維總是讓人無法理解。她還沒說話,剛才那個沖她嚷嚷的男生也跑了過來:「餘墨,你好像把人砸傻了。」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是傻的,文科男果然都是變態。
  顏淡氣哼哼地說:「不用了,你賠我醫藥費營養費智商損失費,萬一我真的傻了,你就等著每個月都給我匯生活費吧。」
  餘墨點點頭:「好。你的號碼?」
  
  「如果沒有什麼問題,散會。」玄襄拿著手裡那疊班會記錄,在桌面上輕輕一敲,「不過,三年級數理班的記錄……」
  餘墨低頭整理東西。這種班長會議其實完全沒有意義,班會記錄也同樣毫無意義,寫的人敷衍了事,看的人也是敷衍了事,除非故意找茬。
  果然,他聽見玄襄繼續說:「三年級數理班不合格,拿回去重寫……容玉?」
  容玉是三年級學霸型人物,常年在數理實驗班裡霸佔榜首。何況她長得不錯,拿到的情書快比她做的考卷還多。
  餘墨站起身,走到會議室外等著。
  不到一分鐘,容玉便當先走了出來。餘墨踏前一步:「……師姐。」
  叫的很勉強,居然還皺著眉。容玉看看他,客氣地問:「有事?」
  「我想佔用你一點時間。」他說,「我知道下午的自習,你已經有安排,我可以出錢。」
  容玉每周都不會上今天下午的自習,她要給隔壁的藝考生勤工儉學當模特。這件事還是不少人都知道的。據說當人體模特很辛苦,三四個小時都要保持一樣的姿勢不動,報酬不低。
  容玉站直了,一手插在校服裙的口袋裡,一手拿著班會的記錄本:「你要買我的時間,是想讓我做什麼?」
  餘墨看著她,猶疑片刻:「請你幫我參考一下……買衣服。」
  玄襄從他們身邊走過,還別有意味地回頭看了一眼。
  容玉問:「是買給我的?」
  「不,不是。」
  真是的,這種反應,一般女孩子都不會太高興吧。容玉微微一笑,把記錄本遞過去:「拿著,幫我把這個重新寫了。」
  
  「總是偷偷摸摸地關注別人,會被當成偷窺狂的。」容玉走在前面,餘墨跟在後面,兩人之間的距離還可以再插進三個人,「偷窺狂當多了,會成為變態。」
  工作日的商場,客人並不太多。他們一前一後,氣場跟情侶差的太遠,很奇怪的組合。
  餘墨淡定地回答:「抱歉,讓你見笑。」
  他當然知道的,有時候看著那個人,前方的大理石映出他的眼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人總是很貪心的生物,明明只想著站著不動就可以,還是忍不住邁出第一步,等到邁出第一步,又無法滿足於怎麼不能站的再近些。
  容玉微微嘆了口氣,很無趣。
  
  回學校的路上,餘墨照顧大家的情緒,結束了冷場:「玄襄師兄怎麼總是找你麻煩?」每回開會,有好些人就是等著看場好戲,附帶著一些微妙的想法,結果一晃高中三年,還是什麼都沒發生。
  容玉冷冷道:「這就好比走在路上被瘋狗咬了,你還會去想狗為什麼是瘋的?」
  是的,其實很多事,也沒有什麼為什麼。如果說得出原因,也不會發生了。餘墨站定了,看見她衝進文科班的樓道,是去找姐姐,或者妹妹。他想了想,不太想得起她去找的那個女生的樣子,叫芷昔吧,可能。他瞥見自己的臉映在教室的玻璃窗上,這一刻表情太過清晰,不由自我嘲諷地笑了笑。
  
  晚自習快下課時,顏淡收到了一個未知號碼的簡訊:自習課後在自行車棚等我一下。
  她快把頭想破了終於想出這個人是誰。
  芷昔湊過來看看她的手機屏:「你居然還有人暗戀,我對這個世界又有希望了。」
  顏淡瞪她:「為什麼我就不能有人暗戀?」
  「我剛才拿容玉師姐跟你對比了下,覺得老天對你其實挺殘忍。」
  「她也就是長得好看了點而已嘛。」
  「不,她的腦袋,比你的腦袋有存在感一百倍。」芷昔拖出自己的自行車,「你就一腦袋稻草。」
  呸呸呸。顏淡在背後唾棄她。
  她低著頭開自行車的鎖,打開又鎖上,鎖上了再打開,總算在鎖還沒報廢之前等到人。 餘墨斜背著書包,看樣子裡面也沒放幾本書,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顏淡晃晃手機:「是你發信息給我的吧?」
  餘墨站住了:「那天,很抱歉。」
  「呃,你都快道歉一百遍了,態度還挺好的。」總之比他們班那個說她是傻子的男生好多了,那個人,根本是污染生活環境的存在。
  餘墨拿出購物袋:「這個還給你。」
  他用的是還。顏淡挑剔了下字眼,她當然知道裡面是什麼,本來只是以為對方只是客套一下,沒想到是真的。她不知道是接受,還是拒絕。本能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是對方的態度卻實在太過坦然而沉穩,倒顯得她心眼小。
  顏淡猶猶豫豫地開口:「你的外套……」她還放在教室抽屜里,本想去文科班找芷昔的時候順帶還給他,結果忘記了。
  餘墨把購物袋遞到她手裡,雙手插著褲袋:「沒事,你明天再給我。」
  一來一去,便是兩次。挺好的。
  他微微笑了笑,同她擦肩而過:「明天見。」
  
  顏淡一夜好夢。
  她夢見自己出現在另一個煙霧繚繞的世界,裡面有人一身玄衣,清淡蕭然。那人看上去溫雅,她流著口水打著壞主意想把人拐來賣給人販子。
  一覺睡醒,總覺得缺少點什麼。
  那件賠來的衣服,她越看越震驚,總覺得男生一般沒什麼審美,就算開了掛也做不到這個地步吧。文科男果然都是變態。
  之前統考的分數出來了,她因為多了物理最後一道大題的分數,居然剛好分進實驗班。三年級即將畢業,正在操場的樹蔭下拍畢業照。她趴在窗台上往下看,這麼多人頭,密密麻麻的,分不清誰是誰。
  她突然想到還有校服外套沒有換給人家。她本來也想,如果她忘記了,對方總會記得來問她要,結果她真忘記還了,對方也沒來問她要過一次。顏淡拿起外套便往文科班趕,時間緊迫,只有十分鐘的課間。
  她跑到文科班外,那個班門口有老師站著,她自認沒幹壞事便說:「老師,請幫我叫一聲餘墨同學。」
  老師看了她一眼,大約也覺得她不像是能做出壞事來的,轉頭往裡喊:「餘墨,外面有人找!」
  但凡留在教室里的人都一下子抬頭看她。
  顏淡尷尬地站著,偏偏要找的人還能不緊不慢,神態自若。
  餘墨走到她面前,將手放在口袋中,低頭看著她。
  顏淡奉上校服一件,殷勤地說:「你看看,我洗過了的,保證乾淨。」
  餘墨微微偏過頭看她,像是摸不准她的態度,隔了片刻才伸手接過:「謝謝。」
  突然鈴聲驟響,顏淡嚇了一跳,匆忙說了聲再見就往回趕。是準備鈴,其實還有兩三分鐘,也不知道這麼著急是幹嘛。
  她跑到樓道口,只見三年級的拍完照正魚貫而上。一個男生特意幾步跑上來,回頭停頓片刻,跟身邊男生大聲笑道:「其實長得也沒傳說的這麼好看啊。」
  顏淡忍不住撲哧一笑。真是幼稚極了。每天總有那麼些人,主動湊到容玉面前,大聲說話引起她的注意。她看了看容玉,果然她已經是淡定慣了,什麼反應都沒有,連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欠奉。
  她這一笑倒是讓容玉回神看過來,只看了兩眼,居然朝她柔柔的一笑。
  顏淡突然的受寵若驚。
  容玉走過她身邊,腳步稍微停了一下:「上衣的顏色,果然很襯你的皮膚。」
  
  三年級畢業了,所有的壓力便轉移到他們的身上。
  整日整日的考試和習題課,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經常可以聽見哀鴻遍野:「老師求求你讓我上一下廁所吧」。顏淡常有把習題做著做著就想找把水果刀捅死自己的心。不知道文科班是怎麼樣的,如果輕鬆她真想轉過去。
  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書包的小口袋裡,除了芷昔偶爾會給她轉發一些冷笑話,便再沒有動靜。很奇怪的人,顏淡想,她可能會錯意了。
  決定性的考試開始之前,校方還找來上屆畢業的玄襄參加考前講座。玄襄作為常年第一名,把這個位置保持整整三年,竟在最後一次被容玉這個萬年第二翻盤,估計內傷得都要吐血了。
  玄襄的表現中規中矩,簡單地說了一些複習考試的技巧,都是他們早就聽多了的陳年濫調。唯一支撐所有女生能夠一個字一個字仔細聽完的、還沒有拿出單詞手冊來看的原因,只有一點,顏淡覺得只要是正常取向的女生都是這個想法:他的美貌度實在太高了,如果不是這樣,誰有耐心聽廢話。
  散場時候,同文科班的隊伍匯合。她一眼看見餘墨,他正把單詞書給放回去,然後慢慢抬起頭,微微點了下頭,也許是朝她打招呼,也許不是,她也不能確定。
  考試很快過去,昏天暗地一片灰色。顏淡回校簽調轉學籍檔案的申請,在長長的一張表格最上方看見端端正正的兩個字:餘墨。他比她早一步,竟是連最後告別的機會都沒有。路過文科樓的走廊,只見牆上貼著紅榜,餘墨的名字遙遙掛在第一的位置。
  顏淡打電話給芷昔:「你到底報了哪個學校?」
  「我自然追隨容玉師姐的腳步嘍。」
  你該是多有當腦殘粉的天賦?她自然沒敢直說:「那麼我們以後還是同窗,同窗十二載後還有四年孽緣,如果我們是一男一女就洗洗結婚了算了。」
  芷昔直截了當地回答:「我不要。」
  依舊停留在這個夏季便灼熱的城市。芷昔是中文系,顏淡挑了半天,選擇了管理,用她的美好的設想來說便是「管理是管人的,比較適合她」。
  
  大學的序章拉開序幕。
  芷昔中午說要請顏淡吃飯,白吃的飯她從來都不錯過。她定的餐廳也好,是校內的留學生餐廳,有西餐有自助,對於學生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她們對坐下來各自點了飲料,才見另一人匆匆而來,竟是容玉。她剛下課的樣子,一手是厚重的課本,白大褂塞在洗衣袋裡,還露出一個角。她挪開椅子,作勢要坐:「不好意思,實驗課拖堂了。」
  她從牛仔褲口袋裡摸出一張校園卡,遞給芷昔:「我請你們吃吧,想吃什麼自己去點。」
  芷昔道:「沒事,沒事,我們自己買。」
  容玉笑了笑,轉頭看著顏淡:「那我去點吧,你們不自己點,就按照我的口味來了。」她攔了她們一下,快步走過去點餐,一個一份牛排套餐。
  點好餐,還沒上菜,顏淡好奇地問:「師姐,你在哪個學院的?」
  「醫學院,」容玉左顧右盼,最後轉過頭悠閑地說,「你遲到了。」
  那人原地站著,像是有點不知所措,垂著細長的睫毛,鼻樑高挺,白襯衫牛仔褲,千人一面的衣著也顯得十分出挑。
  顏淡咬著吸管,進入石化狀態:怎麼可能,竟然大家繞了一圈全部都在一個學校,這個故事真扯淡。
  容玉指指另一邊的座位,這個位置正對著顏淡:「坐吧。」
  
  餘墨其實有點後悔。
  本來是一節大課,還要再過大半個小時才下課,容玉好說歹說說服他翹課,連大學四年不翹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誰知道這個場面會讓他這麼無所適從。
  他拘謹地坐下,想了想,突然把椅子移得離容玉更遠一點的地方。
  他抬起眼,語氣還算平穩:「我讀歷史系。」
  「大家都是高中同學真是太好了這個世界真小……」顏淡立刻接上。她本來還想補上一串尷尬的哈哈哈哈,只是氣氛突然跌到冰點,她還是閉嘴了。
  點好的牛排套餐很快端上來,四人相顧無言,各自埋頭吃。
  這個時間,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放課了,成群結隊來吃飯,把食堂擠得爆滿。留學生餐廳還算空閑。
  就在冷場的巔峰時刻,邊上的椅子發出了曳地的動靜。芷昔往邊上瞟了一眼,是一男一女,形跡可疑,絕對是大學裡不受歡迎的人物,她甚至都沒興趣細看:「狗男女……」
  顏淡簡直被震懾了:人家情侶來吃飯最多是互相喂來喂去肉麻了一點讓人食不下咽了一點,你居然……罵人……
  「哎?」那個女生髮出了一個單音,然後站到他們面前,「容玉姐姐。」
  容玉把最後一塊牛排叉進嘴裡,拿起紙巾擦了擦,冷淡地開口:「你好。」
  女生倒是很開心,想把桌子挪過來跟他們的並在一起:「你下午還有課嗎?沒有課的話我們出去逛街好不好?」
  「下午我要去美術室當模特。」
  女生有點不開心地嘟了一下嘴。站在邊上的男生說:「未央,你點的那份來了。」顏淡聽到這個聲音覺得很有點耳熟,但是又不太想的起來,忍不住往邊上一看,頓時捂住臉:居然是玄襄。她的八卦魂頓時燃燒起來了。
  玄襄把罐裝牛奶推到林未央面前:「你喝這個吧,可樂有什麼好喝的。」然後自己拿過她的可樂喝了一口。
  林未央立刻轉過頭笑道:「玄襄哥哥你真好。」
  芷昔做了個要吐的表情。
  餘墨不動聲色地傾了傾身,手上的叉子一轉,居然伸到了顏淡的餐盤裡。顏淡一時沒有明白他的深意,還用叉子撥了一下:「這是我的。」
  餘墨手上的叉子繞過她的阻攔,叉走了一塊生菜,放到自己的餐盤裡,然後把牛排分了一大塊給她:「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生菜。」
  顏淡這才明白了。
  她假裝害羞地用腳輕輕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討厭,人家其實也不喜歡吃牛肉……」
  餘墨細微地牽動了一下表情,抬起頭看著她,淡定地說:「你想吃什麼零食?等下我給你去買。」
  太厲害了,他居然可以不笑場。顏淡拚命忍著才沒大笑出來。
  林未央小聲說:「他們真肉麻……」
  
  「我發覺,你竟然可以不笑場,不待這樣的……」顏淡笑眯眯的,「果然笑話要冷著臉講才是最好笑。」
  餘墨似有似無地笑了一下。
  顏淡嘰嘰呱呱地說話,待走到岔路口的時候停了一下:「你下午還有課嗎?」
  餘墨說:「沒有。」
  「那你——」
  「圖書館。」
  顏淡正想說自己回寢室睡覺,突然聽餘墨說:「圖書館挺安靜的,而且有空調,沒人會打擾。」
  有空調,這實在是太誘惑了。新生住的是新寢室樓,還沒有來得及裝上空調。顏淡正邁向寢室樓的腳步立刻轉了過來:「那我也去圖書館……」
  ……睡覺。
  
  其實她還想矜持一下的,不要在圖書館直接睡到昏天黑地,好歹先看下書預熱一下。誰知周圍太安靜,她就直接睡倒在課本之上。睡到一半,突然被凍醒,顏淡揉揉臉,抬頭就看見餘墨正在看單詞,已經看到了字母S的那一頁。要知道她從來沒有看完過字母A的那幾頁過。
  她站起身,去外面的小賣部買咖啡。
  往外走,迎面走來一個個子高挑的男生,他一手拿著一疊影印資料,一邊微微歪著頭接電話。顏淡從他身邊走過,又覺得怪怪的,於是停住腳步,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而那人也恰好停下來,轉過頭看過來,馬上轉過身走了兩步,又再次轉過頭。
  他們這樣一步一回頭的實在太可笑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十八相送依依不捨。
  顏淡搖搖頭,都差點忘記自己的初衷。
  圖書館內的小賣部,其實可買的東西也不多,也就是泡麵火腿腸咖啡,還有龜苓膏。
  顏淡從口袋裡摸出校園卡,買好咖啡,又想起剛才那個男生。
  然而他們很快便會再見。
  
  顏淡參加了話劇的社團。聖誕節排節目,改編了《蝴蝶夫人》的劇本:巧巧桑和年輕的美國軍官結為夫妻,軍官回國,她等待多年,等來的卻是背叛。
  顏淡演的就是巧巧桑的角色。她本來以為,自己最多也就扮演個路人甲,比如蝴蝶夫人的女僕,母親或者表姐。社團的指導老師讓候選的幾個女生一人讀一段約翰•朗的書,顏淡不明所以,便從約定好的第一段開始念。
  其實從第一段開始念往往很難打動人,前面的鋪墊太多,情感無法起來。顏淡讀第一段的時候聲音還有些生澀,待讀到後面,開始有些沉浸在故事裡,只是馬上便被叫停:「好了,下一段你來讀」
  最後的結果很是出乎意料,她得到了女主角的位置。
  籌備話劇的時間緊迫,大家都要上課和準備考試,時間表要湊在一起十分困難。顏淡便對著空氣演了好幾天對手戲。話劇和電視劇不同,需要扮演者適當地走位,讓台下的觀眾從任何角度都能毫不困難地欣賞到台上的演出。所有的台詞,都必須一次流暢地念下來,沒有NG的機會。
  芷昔看她顛三倒四背台詞,發給她一個視頻:「這是去年電影鑒賞課上的優秀作業,也是關於蝴蝶夫人的,你可以參考一下。」
  顏淡打開視頻,那是視頻里的故事也是截取蝴蝶夫人,扮演者是容玉。她扮演了那個背信棄義的美國軍官,大段大段的獨白,細膩的心理戲,把扮演蝴蝶夫人的那個女生襯得黯淡無光。
  視頻的最後,巧巧桑自盡,容玉朝她的女主角奔來,眼神絕望,然後抬手輕輕撫上她再也無法恢復笑容的臉龐。她演的太好,顯而易見的好,金玉在前,給了顏淡不小的壓力。如果一個社團排練多日的作品還比不上一個電影鑒賞課的作業,那實在太對不起路人了。
  排練到第六日,顏淡見到那日擦肩而過的男生,他正坐在大舞台下的第一排座位,長腿舒展地抵住舞台的邊沿,低頭默背劇本上用熒光筆畫出來的台詞。
  顏淡走過去,微笑道:「你好,我叫顏淡。」
  那人站起來,也笑著回答:「我叫唐周。」他頓了頓,又說:「不,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平克爾頓先生,你是我的蝴蝶。」
  
  唐周是同容玉他們同屆,工程專業。他是話劇社的台柱,只是專業課實在太忙,很少能抽出時間來參加活動。
  有唐周帶著,的確會容易入戲一些,只是她很清楚地知道,那個不是她的故事,她只是在演,可是扮演,就無法擺脫之前容玉的模式。
  唐周頭痛地按著太陽穴:「你之前應該看過別人的表演,但是那是他們,不是你。」
  不破不立,可是要破又談何容易?
  好不容易等到正式登台表演當天,顏淡早早在後台整理道具:一塊白色的圍巾,一把匕首,還有腰帶,小扇子,紐扣和胭脂,零零碎碎的。
  帷幕拉開那一刻,她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一片,突然想起一句話:那地下都是青菜蘿蔔,青菜蘿蔔有什麼可怕?
  她突然感覺自己變了,變得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細線牽制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演巧巧桑,天真純凈,給她的平克爾頓先生展示她的小扇子小鏡子紐扣還有胭脂盒。然後她變成了蝴蝶夫人,冠以了陌生的姓氏。
  她信賴了別的神,被自己的親人所詛咒,所有的甜言蜜語都包含不和諧的前奏。
  她知道自己已經入戲,明明入的戲是別人的故事,卻好像是變成了自己的。而開始還是唐周帶著她,漸漸的,變成她帶著唐周。
  台下,有好多人,又好像沒有人。
  「寧懷著著榮譽而死,決不受屈辱而生。」最後的哀歌已盡,蝴蝶夫人遙遙凝望著遠處,好像凝望著當初海誓山盟的丈夫。她的眼中是盈盈的憂傷,向著自己的孩子伸出手去,拚命的,卻始終沒有夠到。
  她曾經的平克爾頓先生飛奔而來,呼喚著她的名字。為時已晚。
  顏淡倒在舞台上,看到唐周的表情,撕心裂肺,入戲太深。
  芷昔事後說:「沒想到你演的真的挺好。」容玉表演的視頻,能看出是在表演,她演的再細膩,也脫不開那種旁觀者的冷靜。而她卻沒有。
  顏淡對著手機發了很久的呆,往微博上傳了自殺用的道具匕首的照片:「差點不小心真的剖腹,造成兇案現場。」
  
  容玉勤工儉學的時間太多,心思太雜,終於掉出了前五位一等獎學金的名單。而玄襄依舊牢牢佔據著醫學院的榜首位置,風頭正盛。
  他們去臨床實習前夕,容玉給顏淡和芷昔都發了信息,邀請他們去旅遊:「柳公子請客,請不要大意地敲詐。」
  柳公子是柳維揚,數學系的高材生,亦是本市知名集團董事的公子。他很特別,不愛跑車也不愛紅酒,只管埋頭沉醉於學術,目前已經確定保送本校碩博連讀。若是他生在醫學院,怕是連玄襄的地位都不保。
  顏淡問:「你是如何同柳維揚相識?」
  容玉想了想回答:「曾有一回,我們同上微積分課,他突發奇想,問我知道什麼叫無盡。我就寫了個無限符號給他,他表情不屑。我只好寫了個3給他。」從中國的古典道學上來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便是無盡。要比強詞奪理,她還有好幾種答案備選。結果柳維揚居然欣然接受。
  這次旅遊純粹是撿來的,本來柳維揚的老爹定的團人數不足,便讓兒子帶幾個同學來。柳維揚素來孤僻,朋友不多,便讓容玉帶幾個她的朋友,容玉就自行發揮了。
  結果到在機場候機室集合後,顏淡嘴裡正和芷昔說著「在柳公子面前,所有的男人都是矮窮丑」時,忽然看見靠著椅背閉目養神的餘墨,最後一個字不由跑了一個調,然後唐周笑著接了一句:「第一個字我就不挨邊,不能勉強,剩下的兩個還要努力努力才能靠個邊。」
  顏淡只好閉嘴。
  柳維揚壓低帽檐:「就差一個人了。」
  容玉猜到結果:「我怕有人看到我消化系統衰弱。」她架著框架眼鏡,臉上沒化妝,期末考試後的疲憊還沒緩過來,幸好五官精緻,有人從她面前走過還會回頭多看一眼。
  果然,玄襄踩著點過安檢到候機室,看見他們的一瞬間,露出了不忍直視的表情。
  
  顏淡被分到三人座,餘墨唐周一左一右,他們各自沉默,一個打開椅背上的電視調節目,一個拿出書打開頂燈開始看。她覺得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可恨芷昔拋棄她,硬是跟容玉坐在一起,竊竊私語個不停。
  她聽見芷昔的聲音隱約傳來:「四個端著架子、裝模作樣的男人,真乏味。」
  容玉居然贊同:「的確。」
  玄襄的消化功能果然正在衰退,一路上航空餐也沒動,旅團大巴上提供墊飢的點心也沒碰。顏淡險些以為他準備修鍊成仙了。
  巴士把一車人拉到了風景不錯的小鎮上,小鎮外的山上是雪山,霧氣繚繞的,好像將另一個世界隔絕在外。他們不跟團里別的人一起走景點,約好先休息一個下午,晚上再去逛雪山泡溫泉。
  顏淡和芷昔一間標準間,容玉成了那個單數,便一個人一間。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顏淡收拾好背包搭電梯下樓。她本以為自己足夠準時,不說太早,至少還是比較早的,沒想到大廳里其他人都就位了。
  她悄悄問容玉:「你帶了泳衣嗎?」
  容玉詫異地看她:「當然,不可能裹著浴巾就下去。」
  顏淡仔仔細細打量容玉,她骨架纖細,好一副美人骨,不知道身材如何,泳衣可否性感。她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不能勝任比基尼。大概是她的打量太露骨,容玉拿出團隊發的帽子,把帽檐壓得低低的。
  預定好的車子準時來接人,是八人座的小車。小車只能載她們到半山腰,接著還要換乘景區的觀光巴士。
  雖然已經過了人流高峰,等待搭索道上山的人依舊不少。隊伍排了許久,還望不到頭。突然,唐周一把拉起顏淡,往前擠:「對不起,對不起,請讓一讓,麻煩……」他的行動太突然,又毫無預兆,後面的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餘墨愣了一下,直覺地也想跟上去,被容玉攔了一下,就立刻停下腳步。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他的就還是他的,如果不是……其實他毫無立場。等待的確是最好的方法。
  
  顏淡被拉扯著往前走,她意識到他們正在插隊,忙道:「唐周,你要注意素質啊!」
  唐周一邊插隊一邊真誠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趕時間晚上的飛機,真是對不起。」很快的,便和後面的同行者拉開距離。
  他們坐到纜車上,慢慢的,纜車進入一片煙氣繚繞之中。好像腦中曾有那麼一幕呼之欲出:沉香如屑,寂寂空庭,年復一年,有多少愛恨糾葛,最後都會化成青煙。天色暗下來,顏淡轉過頭,看著唐周的側臉,默默出神。
  那是一個很陌生的世界,而那個世界裡,似乎上演一個很寂寞的故事。從故事的開頭到結尾,他都在捨近求遠,他想請求上天給予解脫,卻無法淡忘。生命有多長,那痛苦便有多深,如附骨髓,無法擺脫。
  還好,那只是夢,就像蝴蝶夫人的話劇,戲裡,他是平克爾頓先生,她是他的蝴蝶,出了戲,便什麼都不是。
  只是夢而已。只是戲而已。
  唐周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等他們從山頂乘索道返回,其他的人還沒排到。芷昔問顏淡上邊風景可好,她支支吾吾的,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說不怎麼好。玄襄就建議不必再排隊下去,還是直接去泡溫泉,其他人都沒有異議。結果他們在去溫泉的大巴上,碰見了熟人。纖纖少女瞧見他們,驚喜地眼睛發光,叫道:「玄襄哥哥,你竟然也在這裡。」
  是林未央。容玉又壓了下帽檐,轉頭看窗外,窗外的閃爍而過的燈光映在她的臉上,冷淡而秀美。可惜林未央還是看見她,快樂極了:「容玉姐姐。」
  林未央剛過十七歲生日,比他們都要小几歲,她從小練舞,不曾參與他們在書桌間搏殺的過去。她拍拍手:「我們來玩一個遊戲罷。」
  兩人一組,按照兩人三足的規則,從溫泉底下出發,最後跑到山頂水池的兩個人要連請大家吃三天的零食。
  鬼使神差的,顏淡從抽籤便覺得不太妙,果然,和她抽到相同簽的是唐周。唐周微微一笑:「師妹,我們組隊絕對是四方無敵。」
  顏淡亦是笑:「師兄說的是。」
  容玉抽到和柳維揚一組,玄襄和林未央,芷昔和餘墨。
  他們換好泳衣泳褲,把隨身物品寄存了,便站在最低處的溫泉池邊,互相監督把一人的左腿和另一人的右腿綁在一起,最後對了一次時間,開始往上跑。
  山上的大部隊正準備回賓館休息,人群涌動,更不用提二人三足本是行動有阻礙。顏淡被唐周扯著,避開人群,跳過台階,直奔最頂上的溫泉池而去,跑到一半發覺找不到人:「要不要等他們一下?」
  唐周輕笑:「要贏就贏得徹底。」
  他們第一組達到,第二組是餘墨和芷昔。芷昔嫌棄地扯開綁腿的帶子,小心翼翼地抬腳去試探水池裡的水溫,等到適應了一些,便將兩條腿都放進去。等她將燙得通紅的雙腿脫離溫泉,後面的兩組人總算上來了。
  容玉和柳維揚還稍慢一步,她笑笑說:「我們不夠有默契,怎麼都配合不好。」
  下山的時候又重新抽籤,顏淡抽到餘墨,唐周和芷昔一族,容玉看著紙條上的圖案嘆了口氣,玄襄簡短道:「不用比了,算我輸。」
  林未央不服氣:「怎麼就認輸了,你都還沒試過。」
  容玉大大方方地那絲帶在自己腿上打了結,把另一頭遞給玄襄。
  顏淡看看餘墨,總有那麼點覺得異樣。她想,各懷心思,這個詞說的真好。
  預備聲落,還是唐周帶著芷昔跑在第一的位置。顏淡玩的時候都挺投入,好勝心起,也催餘墨:「快快,追上他們!師兄就像猴子一樣跑得快!「
  
  最後好不容易趕上了最後一班回小鎮的巴士,如果不幸錯過,就得在溫泉池裡過夜。可是仔細一想,似乎也不這麼糟糕,至少夜空乾淨,星辰明亮,這是城市裡看不到的景色。
  顏淡玩得開心極了,都覺得像是走在雲霧裡,快要飛起來。她莫名的想,會不會有另一個世界,他們真的可以騰雲駕霧無所不能?
  也許有,也許只是南柯一夢。
  她看了看坐在身邊的餘墨,他側臉鼻樑高挺,是很俊美的長相。她想了想,忽然問:「噯你今天其實是不是不太開心?」
  餘墨震了一下,轉過頭來,他表情鬆動了一下,覺得有些控制不住。其實不去看車窗玻璃也知道,怎麼還能繃住。
  顏淡微微一笑:「其實我有一個猜測。」
  「……什麼?」他突然想起以前當面收過的情書,不管這個過程有多艱難,只要有勇氣當面說,總是能說出口的。他很羨慕這種勇氣。雖然他也不記得遞情書的女生是什麼樣子。
  顏淡晃了晃手機,她的手機上顯示著簡訊正在發送。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機開始震動。餘墨忙不迭拿出手機來看,只見上面寫著:給你一個機會承認,不說的話,那就算了。
  他剛看完,第二條簡訊又到了:不承認,我就換人了。
  他轉頭看著顏淡,不動聲色地伸手過去。她的手落在他的手裡。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正在出汗。這大概是他一輩子最緊張的時刻。
  后座,容玉是今晚最大的輸家,願賭服輸:「你們要吃什麼宵夜?我等下去買。」唐周用帶笑的聲音說:「氂牛肉不錯,師姐,記得要買正宗的。」
  柳維揚壓著帽檐,彷彿睡著了一般。
  旅館隔壁似乎有一家賣風味酸奶和氂牛肉的。玄襄想了想:「酸奶?」
  餘墨看著車窗玻璃印出的他們的臉龐,都是如此青春而無憂。這個世上什麼都可以隱瞞,除了感情。
  
  餘墨養了只泰迪。
  他的泰迪的名字叫顏淡。
  他也沒有刻意,只是叫顏淡的時候,小泰迪會顛兒顛兒地跑過來,後腿直立起來,用前肢搭在他的腿上,拚命地搖尾巴。
  他只是有次看見一隻髒兮兮的流浪狗跟著自己,好心地餵了火腿腸,它便跟著自己回家了。他停下來,低頭看著那隻小狗,它的杏仁眼瞪得圓圓的,真像她。
  只是後來送去寵物店清潔,才發覺這是一隻公狗。
  顏淡威脅他:「快說,還有什麼事我不知道的?」
  餘墨想了想,回答:「衣服……是容玉師姐挑的。」
  「難怪,我說怎麼可能你的品味會有這麼好——不對,你怎麼知道我穿的尺碼。」
  「嗯,這個……」
  「算了,還有呢?」
  「那次考試,是我特意做了物理題借給你抄。」
  「還有呢……?」
  「足球,是故意踢到的……」
  練習太多次,怎麼樣才能讓落點最準確。然後才可以借故問號碼,借故去接近。
  假如他們之間有十步的距離,他既然已經邁出第一步,又怎麼會僅僅滿足這一步。只是當他走到第九步的時候還是猶疑了,是否就此落了下風?而她適時地走出了最後一步。
  這是關於暗戀的一點小事。
  《END》
  
  後記
  「所以說,工管是就是學習如何管理人才的。」顏淡偷偷兜售心得,「不是人才沒有關係,只要能夠管住人才……」
  芷昔撇撇嘴:「扯淡。」
  她們戴著旅遊團統一發的帽子,牛仔藍色,景點裡人頭攢動。
  顏淡刷了下手機,只見芷昔剛剛發了一條微博,瞬間被轉發快幾十次:玄襄師兄可厲害了,上了四次廁所,景區所有的廁所都給他上遍了。
  顏淡沒敢看底下的評論。旅館隔壁賣的風味酸奶是氂牛奶,她喝了一口當即吐了,可憐的玄襄師兄是吃壞了吧。突然,她關注的柳維揚也轉發了芷昔的微博,他評論:玄襄多年的消化功能衰退症終於治好了。
  顏淡微微抬起頭,天這麼藍,如果有另外一個世界,那邊的世界的天空可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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