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一世寒雁對那些美麗的事物,便事先存了三分的戒心。以至於赫連煜的絕色容顏,在她眼裡除了初時看見時的驚艷后,便覺得索然無味了。
這樣想著,寒雁便淡淡的看了那邊一眼,斂了神色垂下頭去,一副乖巧柔順的模樣。
赫連煜卻是直直的盯著這邊,那小丫頭接觸到他的目光,呆了呆便低下頭去,只是最後看他的那一眼,怎麼覺得帶著幾分嘲笑?
一定是他多想了,赫連煜想了想,見寒雁不再抬頭,也就釋然,跟著自家兄弟攀談起來。
宮宴的氣氛因著帝後的原因並不甚熱絡,臣子們雖然極力表現出開心,行事間終歸帶了幾分規矩。帝後也只是淡淡的表情,不見得有多喜悅。
寒雁心中奇怪,這宮宴怎麼不見喜氣的氣氛,倒是奇怪了。
還在生疑,便又見著一個年輕的小太監高聲通傳:「玄清王,成將軍到……」
皇上的臉上登時便浮起一絲笑意:「傳!」
卻見著兩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而進,帶著雪花簌簌的寒意,行至大殿中屈身行禮:「末將參加皇上!」
不同於這一道聲音的朗落大方,緊接著的一道聲音清冷醇厚,聽在寒雁耳里卻像是一道驚雷,劈的她久久回不過神來:「微臣參加皇上!」
「愛卿不必多禮,平身吧。」
寒雁猝然抬頭,便見著那一抹修長的身影立於大殿中,秀骨青松,凜冽華貴,肩上披著的那間烏雲豹大氅熟悉又耀眼,帶著冬日裡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
梅林里的神秘男人,居然就是玄清王傅雲夕!
寒雁死死盯著他的背影,袖中拳頭緊緊握起來。居然和這樣身份的人扯上關係,這下真的不知是福是禍了!
鄧嬋察覺的寒雁的不對,見她只顧盯著殿中的玄清王,頓時湊到寒雁耳邊,促狹道:「還說我呢,看現在動了心思的是你吧,怎麼只顧著瞧他了。你且注意些,別被你那位姨娘看到,生出些是非來。」
寒雁臉一紅,正要反駁,又知道鄧嬋是真心為自己好,周氏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巴不得抓住她的什麼錯處放大,方才自己一時失神,若是被看到了,可就糟了。遂低下頭,只顧盯看著面前茶杯里浮沉的碧色茶葉。
鄧嬋「撲哧」一聲笑了,推了推寒雁:「獃子,說什麼都信,你便是看幾眼也是無妨的。這在座的各位小姐可都是盯著那邊呢,多你一個不礙事。」
寒雁一愣,抬眼一看,果然,周圍的千金小姐們都臉兒紅紅的瞧著那位玄清王,可憐的成將軍倒被忽略了。那些少女的痴迷目光不亞於方才瞧赫連煜,甚至於方才她們瞧赫連煜時,也沒有這般大膽!
寒雁不由得想起鄧嬋口中說的:京中風頭最盛。這玄清王雖然容貌比不得赫連煜,溫和比不得衛如風,洒脫比不得江玉樓,勇武比不得成磊。卻自有一種風華,姿態天然無需修飾,若只用一個詞來形容,便是無雙。
可是即便他有千般好,那冷冰冰的眼神也足夠嚇人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女子傾心?想著想著,寒雁便盯著他的後背,心中滿是疑惑。
卻就在這時,那人微微一側頭,黑眸中閃過一絲深意,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到寒雁身上。
寒雁身子一僵,登時只管低著頭,心中祈禱玄清王沒有認出她來,不過是自己眼花。
耳邊傳來皇上含笑的聲音:「成將軍,如今你退敵有功,重創西戎,揚我大宗國威,實在該重賞,朕便賜你黃金一萬兩,良田三千畝,商鋪百所,高宅五十。你還想討什麼賞賜,只管告訴朕,朕給你做主!」
這一番賞賜,聽在眾人耳里,的確是有些吃驚。成磊不過弱冠之齡,便封了大將軍,此時又得了眾多賞賜,實在是令人眼紅。
而皇上卻覺得,成將軍同傅雲夕是好友,忠心可鑒,雖年輕了些,卻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猛將,他日必成不凡之材。只不過如今他年紀尚輕,官職不可再往上加了,否則朝中勢力會不平衡。作為一個帝王,做事必然要籌謀計劃。方才的賞賜雖然聽著不錯,卻也只是些銀子,作為一個武官,長年征戰在外,銀子是最沒有用處的。為了補償,他才順勢提出成磊可還有其他想要的。
成磊恭恭敬敬的屈身行李,聲音鏗鏘有力:「末將謝皇上厚愛,不敢再有他想。」
皇上滿意的笑了笑,揮手道:「也罷,你和雲夕便去席上坐著吧,晚宴就要開始,眾位愛卿今日可要多喝幾杯。」
兩位臣子便退下至席邊,皆坐在皇上以下首位,成將軍右邊真是衛王衛靖,此刻臉色十分難看,看著成磊坐在身邊春風得意的模樣,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
臉色同樣難看的還有支持衛王一派的朝臣,庄仕洋就是其中一位,他臉色冰冷,心中更是不忿。那成磊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如今卻成了皇上面前的紅人,今後玄清王一派更加得意,自己的仕途怕也會不太順暢。
庄寒明瞧著自家父親晦暗不明的臉色,心中也似乎明白了幾分。不過他對自己的父親本就沒什麼親近,反而是對那位大將軍石磊,心中存著無限敬佩與嚮往。如今父親整日讓他在國子監用功,可誰知道他心繫非此,男子漢大丈夫當在戰場建功立業,那才叫真正的大英雄。想著又忍不住去瞧那成大將軍,見他眉目端正磊落,行事又自由一股軍中之人的正氣,不覺更加讚歎。
寒雁從方才開始就一直不敢抬頭,只覺得心中十分矛盾。之前她以為那梅林中的人身份高貴,便猜是哪位皇子。可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玄清王,這下可好了,誰不知道玄清王與皇上兄弟情深,那麼她進了不該進的地方,見了不該進的事,事關皇家秘密,玄清王自然是站在皇上那一邊的,自己怕是有危險了!
又想著,之前還僥倖,如果實在逃不脫,自己哀求一番,或者對方會看在自己是一個年幼的小姑娘上心軟,可是如今可好,那玄清王是個斷袖,怕是厭惡女子的。自己還對他做了那種不敬的舉動,寒雁現在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重生後第一次感覺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