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雁正要跨上馬車,就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傷好了?」
卻是傅雲夕的聲音,寒雁轉過頭,見傅雲夕修長的身影站在幾步開外,目光冷凝的盯著自己,遂低下頭輕聲道:「多謝王爺贈葯,寒雁已無事。」
此話一出,衛如風的臉色更加難看。
寒雁沖幾人點點頭:「小女姐姐方才遭遇不測,眼下需趕著去報官,先行告辭。」說罷頭也不回的鑽進馬車,姝紅和汲藍坐在外頭趕車,很快便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幾個人,均是沉默無話。片刻,那俊俏的少年開口問道:「那是誰家的小姐?這般有趣。」
赫連煜回答:「是庄府四小姐。」
「庄大人的女兒?」那少年錯愕,很快又平復了表情:「庄大人的女兒倒是挺有趣的。」幾人攀談中都若有若無的排斥了衛如風,而剛被寒雁在眾人面前的嘲笑的衛如風,此刻面色鐵青,一貫溫和的模樣早已不復存在,眸中閃過一絲陰狠。
卻說寒雁和汲藍三人,行至沙河灘之後,馬車漸漸的慢了下來。汲藍突然驚呼:「哎呀,小姐,這馬車不聽使喚,怎麼辦,奴婢控制不了。」說著說著便一抖韁繩,馬車驀地調轉了個方向,朝著城東那邊跑去。
姝紅沉穩的聲音隔著車簾傳來:「大概是被山匪驚著了,咱們一起使力,得在煙火晚宴前趕到城南的望江樓才行,老爺和姨娘們都在那等著小姐呢。」話雖這麼說,手下卻順勢抽了馬匹一鞭子,馬車朝城東駛去。
寒雁在馬車裡聽著這二人一唱一和,心中暗笑,汲藍和姝紅年幼的時候曾經與她一同去過賽馬場,那時候祖父還在世,教她騎馬,這兩丫頭也跟著學會了。雖不是精湛萬分,眼下應付起來也是戳戳有餘了。寒雁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吩咐:「怎麼辦?你們快想辦法,耽擱了救語山姐姐,咱們都會受到懲罰。」她的語氣慌張無比,神情卻閑適悠淡,扶好小几上倒下的蜜罐,從裡面捻出鹽漬梅子吃。
奉命跟著寒雁的沐風簡直要吐血了,見這兩丫鬟一本正經的說著謊話,寒雁居然還跟著配合,心中不由得驚詫,未來的王妃……還真是狡猾啊。
姝紅平日里細心謹慎,此時正值夕陽西下的時候,霞光滿地,馬車的背後遠遠被拉長出人影,姝紅瞥見馬車的陰影里突兀的多出一塊,心下一動,猛地伸手碰了碰汲藍,與她使了個眼色。
沐風小心翼翼的跟著寒雁的馬車,四處遮蔽的樹木並不多,他只能施展輕功與馬車保持一定距離。卻見前頭的馬車突然拐進了一處小道,消失不見了。他連忙飛身跟上,拐過那條小道,面前卻空空如也。心裡「咯噔」一下,沐風暗道不好,連忙朝前追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後,拐角處的陰影里,汲藍和姝紅才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寒雁想了想,道:「從另一條路走吧,雖說繞了些,眼下也不缺這些個時間。」
汲藍和姝紅點頭稱是,寒雁卻皺起了眉頭,到底是誰一路跟著她們,敵友不明,還是小心些為好。
馬車終於進城,卻是直奔城東,在城東的小路上繞了又繞,看時間差不多了,寒雁才決定朝城南出發。由於一路上不想引人注意,寒雁盡量選擇農戶居住的小路衚衕,中途姝紅去酒樓里買些茶水給寒雁解渴,馬車就停在一邊的店鋪前。
寒雁本來靠著車座閉目養神,耳邊卻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說什麼:「七殿下……」一注意到這個字眼,寒雁瞬間坐起身來,心中猶如翻江倒海,連忙悄悄扯了扯帘子,透過簾縫往外望。
卻見一個富貴小廝和一位嬌美艷麗的女子站在一起說話,寒雁皺了皺眉,只覺得這位女子的模樣看著有些面熟,卻是想不起來了。他們靠馬車靠的很近,大約是看著馬車裡老半天沒動靜,以為沒人。
寒雁之前聽見他們說什麼「七殿下」,心想跟七皇子有關,但又聽的不慎分明。此刻還想細聽,那兩人卻已近說完,向酒樓里走去。
寒雁凝神,七皇子要做什麼,眼下是不知道,可是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安。汲藍和姝紅自酒樓里出來,將茶水遞給她,便駕馬離去了。
城南今日分外熱鬧,只因一年一度的煙火晚宴就在今夜,無數閨閣女兒,年輕男子都在今夜趕熱鬧,賞賞煙火,逛逛花燈會,的確是一件人間美事。達官貴人們早早來到望江樓,訂好位子,以便在最佳角度觀賞美景。
越是靠近城南,汲藍和姝紅的馬車就越是橫衝直撞,歪歪扭扭,在人群中十分扎眼。兩個丫鬟俱是一臉驚慌的模樣,衣裳凌亂,好像在灰塵里打了滾一般。
寒雁在馬車裡輕輕一笑,手臂一揮,小几上的罐子茶杯瞬間被掃在地上,茶水和吃食混在一處,端的是亂七八糟。再解下自己的斗篷疊好,放在馬車后座上。做完這一切,她整了整衣領,端端正正的坐起身來。
望江樓的二層,已坐了不少達官貴人。庄仕洋早在兩天前訂好了靠窗的位子,雖貴了些,卻也難得欣賞到這般的美景。只是寒雁和莊語山遲遲不出現,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雁兒他們怎麼還未回來?」
周氏此時正與一名正五品的官太太說話,聞言寬慰道:「怕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兩位小姐年紀小,貪玩也說不定,帶去了那麼多侍衛,不會有事的。」
庄仕洋聽到這話後心裡稍稍緩和了些,另一邊的媚姨娘翻了個白眼,卻也笑著道:「老爺這是擔心兩位小姐呢,若是咱們庄府嫡出的大小姐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辦才好。」
「嫡出」這兩個字出來,周氏的表情一僵,庄仕洋不悅的看了媚姨娘一眼,只有一邊的庄琴和晚姨娘,神情淡漠,像是對這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庄寒明和一同上國子監的好友站在一起,心中卻有些不安。見自家姐姐還未回來,面上便出現了一絲擔憂。
周氏也在狐疑,按理說,莊語山也應當回來了才是。怎麼遲遲不見人影,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想到這裡,她心裡怦怦直跳,連忙安慰自己,不會的,一切都布置妥當,除非寒雁長了翅膀,否則十二名侍衛加那些山賊,她還能逃脫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