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正是莊語山。
婢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便有些警惕的躲到了門邊,生怕這人會突然發瘋。可是卻見黑暗中莊語山漸漸地低下頭來,似乎是陷入了無邊的回憶。
玄清王,庄寒雁這兩個名字,似乎很久沒有出現在莊語山耳邊了。若不是今日那婢子提了一句,莊語山甚至會以為,庄寒雁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在庄府的一切似乎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而已。她被關在這個小黑屋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已經整整一年了。
一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比如在衛王府里地位蒸蒸日上的她,終於被衛世子妃李佳琪所取代。比如衛如風一年來從未來過一次見她,比如自己的兒子,也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比如……她成了衛王府里一個比下人還要低賤的人。
改變這一切的,不過只是一個李佳琪。
李佳琪過門後,占著衛如風正妻的位子,過著橫行霸道的事情。當初莊語山還是個待嫁閨女的時候,和李佳琪接觸,就知道這個金枝玉葉的嬌嬌女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不過那個時候的莊語山更傾向於利用李佳琪,因為李佳琪雖然霸道,可是卻是個沒腦子的。與她結盟對付寒雁,可以省許多事情。可是當這個橫行霸道又沒腦子的人成了與自己對立的人,踩在自己身上,莊語山就覺得不對勁了。
李佳琪的嫉妒心非常重,尤其是在剛剛入門的時候,幾乎是日日都霸佔著衛如風,根本不讓莊語山有機會靠近他。莊語山雖然不愛衛如風,可是衛如風是她往上爬的依靠,身在後院中的女人,一旦失去了男人的寵愛,那就寸步難行了。莊語山便想方設法的接近衛如風,這被李佳琪看到之後,越發的不悅,兩人的戰爭便開始升級了。
沒過多久,李佳琪就懷上了身子,這個時候,莊語山也發現自己同時懷了身子。她恐慌不已,不敢告訴別人。自己和李佳琪同時有了孩子,大家必然都是會去心疼李佳琪的孩子,而當孩子出生後,自己的孩子是庶子,李佳琪的孩子是嫡子,嫡子與庶子的區別,她自己是知道的。她恨庄寒雁就是因為寒雁比她多有了個嫡女的身份,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走自己老路?
莊語山便想法子害李佳琪小產了。
其實她的手法當是比較高明的,跟了周氏兩姐妹耳濡目染,莊語山雖然次次都敗在了寒雁手下,那是因為寒雁重生了一世。放在別的地方,莊語山還算是一個宅斗高手。李佳琪腦子蠢笨,自然是懷疑不到自己頭上的,莊語山這麼小。
李佳琪不夠聰明,可是莊語山千不該玩不該,不該低估了李佳琪背後的勢力。右相的女兒,身邊的怎麼會是省油的燈。不久,莊語山害李佳琪小產的事情就露陷了。右相大怒,要殺了莊語山給自己的外孫償命,這時候莊語山才覺察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向庄仕洋求助,庄仕洋最是疼愛自己。可是庄仕洋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莊語山犯下大錯惹怒了右相,他惱怒還來不及,拋下一句「此女與我無關,任右相大人處置。」就走人了。那一刻,莊語山才感覺到絕望。
從前莊語山看庄仕洋對寒雁那般絕情的時候,只有幸災樂禍,可是現在她才明白,庄仕洋當時怎麼對寒雁,日後就會怎麼對自己。他是一個眼裡只有權力的人,所有阻擋他官路的人,即便是親骨肉,也能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她明白的太遲了。
沒人能幫得到莊語山,周氏在牢里,大周氏早就死了,她沒有人可以求助。卻因為腹中的胎兒,衛如風答應饒她一命,生下孩子之後,就被關在了這個小黑屋裡,日日見不到人。孩子被養在了李佳琪身邊,自己的孩子,卻叫著別人「娘親」,更可怕的是,莊語山知道,李佳琪不會真心對待自己的孩子。
她的下半輩子,著實沒什麼指望了。唯有這突如其來的一個消息,讓她暫且的,舒服了一回。
彩鳳殿內。
太后斜倚高位,七皇子站在下方:「皇祖母,如今傅雲夕已經死了。」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目光帶著些許興奮。
「猴急什麼?」太后微微一笑:「此人狡詐多段,哀家看你還是打聽清楚的為好,若是被人騙了,就輸大了。」
七皇子胸有成竹的笑了笑:「皇祖母儘管放心,本宮已經派人去查了,玄清王府現在亂做一天,就連那庄寒雁,都躲在房裡閉門不出,想必是在暗自垂淚。」
「她倒是個多情種。」太后似乎是有些不屑,道:「如此說來,傅雲夕倒是真的死了。」她深深嘆息了一聲:「哀家總算等到這一天了。既然如此,咱們就過去看看皇上吧。雲夕死了,他這個做皇兄的,想必悲痛欲絕。」
七皇子點點頭:「御林軍那邊……」
「你管的太多了。」太后神色一變,聲音變得陰冷起來:「別忘了,你現在什麼都不是。」
「是。」七皇子忙彎下腰應道,只是目光里閃過一絲精光,片刻又立即恢復如常。
御書房。
「父皇!」太子急匆匆的從外頭跑進來,一進房間就大聲叫了起來。
「你就是這麼學規矩的,連朕的書房也敢硬闖!」皇上猛地抬起頭來怒喝一聲,他的目光有些發紅。
「父皇!」太子毫不懼怕他的厲色,在皇上面前站的筆直:「他們都說王叔死了!我不信!」
「胡鬧!」皇上龍顏大怒:「你胡說什麼!」
「皇上息怒!」急忙趕來的皇后一把摟住太子:「他只是太傷心,這才失了理智……」
「哼!」皇上余怒未消:「朕看他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對朕大喊大叫,他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朕這個皇上!你就是這麼教他規矩的!」
這一番怪責委實沒頭沒腦了些,便是皇后此刻心中也有了委屈,卻見太子依舊仰著脖子道:「之前聽聞王叔病重,兒臣想要前去探望,是父皇阻止了,如今兒臣連王叔面都沒有見上,那些人就說王叔死了!兒臣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