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店」終於開業了,比預計的時間還早了一點。
顧橋抽空跑了一下營銷,在某點評網站上也掛了牌,還搞了團購活動。
安嘉先因為最近手術太多,所以抖音一直都沒能錄上。
店鋪開在黃金地段,可是周圍幾家的蛋糕甜品店生意都不錯,唯獨他們的店,十分冷清。這簡直不科學,盧晚晚做的糕點物美價廉,擺在櫥窗里竟然無人問津,這讓她納悶極了。
本以為會是個網紅爆款店,可每天只有別家排隊太多人,她這才會有一些生意。這對盧晚晚和顧橋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打擊,她們每天都要把賣不掉的點心送給附近的人吃,入不敷出。
顧橋看著送出去的越來越多,忍不住說:「要不我們改成限量供應五十份吧,你少做一些。」
盧晚晚也惆悵,她總不能坐吃山空。
「咱們得想想辦法,這個地段不應該生意這麼差的。」
顧橋環顧四周,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都跟著恐怖起來:「你說,這個地段這麼好,原來那房東為什麼轉租?是不是風水有問題?咱們讓那外國人騙了?」
盧晚晚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四周,被顧橋一說突然有一點恐怖的氣氛了。她拍了顧橋一下:「封建迷信要不得!你別亂說了,肯定是別的問題。」
顧橋吐了吐舌頭:「那就怪安嘉先,他抖音要是拍了的話,肯定就紅了,白長那麼帥的臉了,現在可是流行他這種美大叔類型。」
盧晚晚錯愕了一下:「安嘉先才二十六歲就已經是大叔級別了?」
「那可不!現在網紅界競爭相當殘酷,恨不得十歲就出道了,我看顧念好好打扮一下,也可以出去賺錢了。」顧橋嘿嘿一笑。
盧晚晚趕緊捂住她的嘴:「你快放過祖國的花朵吧!賣不賣東西,和安嘉先也沒什麼關係,可能是我的產品不太好吧,我再改良一下。」
盧晚晚把店關了三天,在附近進修學習,她幾乎每一家店都去吃了。好像也並沒有比她做的東西好吃,但人就是非常多,她有點納悶。
再次開門營業,盧晚晚聽從了顧橋的話,只做了五十份,在門口貼上了限量銷售的字眼,總算在快要關門的時候賣光了杯子蛋糕,但飲品沒賣出去幾杯。她關門的時候,把招聘信息順手給取下來了,這種慘淡的生意,應該不需要再雇一個店員了。
盧晚晚晚上回家寫店鋪公眾號的文章,曬了一下今天製作杯子蛋糕的教程,然後分享到自己的朋友圈裡。她在影舟也沒什麼朋友,同學們大多數都去了外地,交際圈子太窄,所以這個營銷也沒什麼用。
每天公眾號一更新,顧橋和安嘉先也會跟著轉發,他們兩個的朋友可比盧晚晚多多了,尤其是安嘉先,一大堆小迷妹。
盧晚晚刷著公眾號的後台,突然跳出來一條消息。
PZ1234:「可以預訂蛋糕嗎?」
盧晚晚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她趕緊回復:「當然可以,請問您要預訂幾個蛋糕?多大的,什麼款式呢?」
PZ1234:「不太確定到底多少個,主蛋糕一個,其他的小糕點幾百個吧,我的訂婚宴時用,老闆接訂婚宴蛋糕設計嗎?」
盧晚晚:「當然接的,我加您的微信,我們具體溝通一下吧。」
PZ1234:「好。」
「嗷!」盧晚晚尖叫了一聲。
嚇得顧橋剛拆封的面膜,一下子掉進了馬桶里,她又氣又心疼,衝出來吼道:「你叫什麼啊,賠我的『前男友面膜』!」
盧晚晚從沙發上跳起來,一把摟住了顧橋:「我們有生意了!是一筆大生意!有人找我們設計訂婚宴的全部糕點!」
「真的?」顧橋的眼睛瞪了起來,「能賺多少錢?」
盧晚晚一時語塞:「我還沒跟對方談價格。」
顧橋「嘁」了一聲:「那你趕緊談啊,到嘴的鴨子可別飛了。賺了錢記得賠我面膜!」
盧晚晚比了一個「OK」的手勢:「我給你買一箱!」
顧橋翻了個白眼:「你就吹吧,我怕你破產!」
盧晚晚嘻嘻笑起來。
顧橋也不敷面膜了,就坐在她旁邊,看著她和人溝通,隨時準備進入指導的狀態,顧橋談生意可是一把好手。
盧晚晚加上了對方的微信,打了個招呼:「您好,我是『我們的店』工作室的蛋糕師,請問怎麼稱呼?」
PZ1234:「我姓祁。」
盧晚晚:「祁小姐你好。」
PZ1234:「是祁先生。」
盧晚晚吐了吐舌頭,顧橋拍了她一下說:「你怎麼回事,認錯人可是談判大忌!」
「蛋糕這種一般都是女生來訂嘛,我怎麼知道這家未婚夫這麼細心的?」盧晚晚辯解。
盧晚晚:「不好意思,祁先生,請問訂婚典禮什麼時候舉行?在什麼地方,是室內還是露天?請給我一些相關資料,我好製作方案。」
PZ1234:「你報價多少,盧小姐。」
這個問題盧晚晚和顧橋都沒有考慮過,她們也是第一次接這種訂單。
盧晚晚在猶豫的時候,對方又發來了消息。
PZ1234:「我支付五萬塊的費用,請盧小姐為我設計和製作訂婚典禮需要用的所有糕點,請都用最好的材料,如果不夠的話,我再加錢。合同我會讓公司的法務擬定,然後發給你,確認無誤進行簽約。先支付你50%的定金。還有什麼問題嗎盧小姐?」
這彷彿是一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盧晚晚有點不敢相信。
「該不會是騙子吧,顧橋。」盧晚晚忐忑地說。
「先看看合同,也許是個冤大頭呢,人傻錢多愛老婆。」
盧晚晚點了點頭,回復道:「好的,祁先生。」
PZ1234:「合作愉快。」
盧晚晚:「合作愉快。」
盧晚晚和顧橋相視一笑,擊了個掌。
「大訂單啊,得慶祝慶祝!」顧橋說。
「我請客!」盧晚晚豪氣地說。
「算了,我請吧,我等著你給我買面膜。」
兩個人穿上衣服,外出擼串,安嘉先輪了個夜班,不能參與。
點好了串兒以後,她們給安嘉先發了微信,滿桌子都是安嘉先愛吃的。
安嘉先大概是在忙,一直都沒有回復。
盧晚晚和顧橋還點了一打啤酒,盧晚晚酒量不行,大部分都是顧橋解決的。盧晚晚喝了一瓶之後,臉紅了,頭也暈暈的,正咬著烤雞翅,突然電話響了。
瞥了一眼來電,盧晚晚頗為嫌棄。
「你怎麼不接啊?」顧橋問。
盧晚晚撇了撇嘴說:「他都不配聽我說話。」
「誰啊?」顧橋拿過手機一看,是任初。
任初連打了三遍電話,鍥而不捨。
「接吧,興許真有事兒呢。」顧橋勸解道。
「他能有什麼事兒,肯定是要找我麻煩的。」盧晚晚鄙夷地說。
「那也接,要真是找事兒,就罵他一頓,電話總響,不接我難受,我職業病。」顧橋說。
盧晚晚這才接起了電話:「你幹嗎?」
「來醫院。」
「我沒事兒去醫院幹嗎?你病了?你病了和我也沒什麼關係,我不去,再見!」盧晚晚十分霸氣地說。
顧橋露出了讚歎的表情,就在盧晚晚要掛斷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任初說:「孫阿姨暈倒了,現在需要家屬在場,我只能聯繫上你。」
「我馬上來!」盧晚晚的酒醒了大半。她起身就走,顧橋都沒來得及問到底怎麼了。
孫阿姨一輩子沒結婚,沒有子女,在影舟只有朋友沒有親戚。雖然孫阿姨這個人八卦了一些,但是對人十分熱心真誠,對盧晚晚也很疼愛。
盧晚晚急得不行,她在路邊攔車,上了計程車以後報不出地址,又給任初打了電話:「哪家醫院?」
「影舟市醫院。」任初說。
是安嘉先工作的那家醫院。
盧晚晚報了地址,又給她媽媽打了電話,告知了這個消息。
一路上風馳電掣,盧晚晚趕到了醫院,任初坐在搶救室的外面,搶救室的燈還在亮著。
盧晚晚抓著任初,她跑得太急,啤酒的勁兒頂上來了,直接沖著任初的臉打了個酒嗝。
任初皺了皺眉:「喝了多少?」
「就一瓶……」她弱弱地說,然後又問,「孫阿姨怎麼樣了?」
「值班醫生是安嘉先,你等下問他吧。」
「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小區跑步,遇見了孫阿姨,她突然暈倒了。我初步判斷應該是心梗,一分鐘之內我給她口服了速效救心丸,有明顯好轉。」任初手裡還拿著孫阿姨的背包,是從這裡面找到的葯。
任初的急救知識,還是跟盧晚晚在一起的時候耳濡目染的,一般的病症,他也能夠看出一些來。
「怎麼會這樣呢,孫阿姨……」盧晚晚的心揪了起來,眼眶也跟著紅了。心肌梗塞很兇險,如果今天不是任初剛好在,孫阿姨可怎麼辦?
「孫阿姨會沒事的。」任初拍了拍盧晚晚的背,輕柔地安撫著她。
盧晚晚「嗯」了一聲,頭微微地歪了一下,虛虛地靠在任初的肩膀上。
「晚晚!」身後有人叫了一聲,盧晚晚噌地推開了任初,然後一回頭,看見她的爸爸媽媽以及李阿姨一起來了。
「你孫阿姨怎麼樣了?」盧媽媽著急地問。
盧晚晚搖了搖頭,說:「還在搶救,急救措施做得很好,孫阿姨應該不會有事的。」
盧晚晚是醫學院的高才生,三位家長一聽她這麼說,稍稍放心了一點,他們鬆了一口氣,注意到盧晚晚身旁的人,好像就是照片里的那個人,可本人比照片還要帥氣。
「你是任初?」八卦的李阿姨率先發問。
任初點了下頭:「您好。」
「陪著晚晚一起來的嗎?」李阿姨又問。
「我送孫阿姨過來的,因為不認識孫阿姨其他熟人,給晚晚打了電話。」任初解釋道。
「那這麼說是你救了老孫啊!」李阿姨頗為驚訝,「好人啊,多麼善良的小夥子,你們家晚晚真有福氣。」李阿姨推了推盧媽媽。
盧媽媽也在打量任初,小夥子長得真帥氣,如此看來人品也好,很善良,樂於助人。初步鑒定,是可以配得上她家晚晚的。
盧爸爸咳嗽了一聲,並不買賬,冷著臉說:「現在老孫正搶救呢,其他的事情等等再說吧,什麼福氣不福氣的。」
李阿姨多年傳播八卦,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丈母娘看女婿總是越看越愛的,岳父那關就沒那麼好過了。
搶救室的燈滅了,幾個人緊張起來。沒過多久,醫生出來了,正是安嘉先。他摘掉了口罩,見到門口的人倒是愣了一下。
「叔叔阿姨,晚晚,你們和病人認識?」
盧晚晚率先上前,拉著安嘉先問:「是我阿姨,人怎麼樣?」
「已經沒有大礙了,休息一下就能醒過來了。」安嘉先說。他的目光一掃,還看見了一個讓他意外的人,任初。
他沖任初點了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嘉先,你是主治醫生啊。」見到是安嘉先,盧媽媽還是挺親切。
「是的,阿姨,裡面的阿姨很快就能蘇醒了。」安嘉先回答。
沒一會兒,護士推著孫阿姨去病房,大傢伙也都跟著一起去。
孫阿姨悠悠地醒了過來,看見全都是熟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以為要死了,沒想到還能看見你們,真好。」
李阿姨和孫阿姨的感情最好,她率先掉了眼淚:「說什麼傻話呢,你這不是沒事兒嘛,明天還得一起去跳舞呢。」
「老孫你平時身體不是挺好的嗎,怎麼突然暈倒了?」盧媽媽關心地問。
孫阿姨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有點頭暈,就暈倒了。幸虧暈倒前遇見任初了,不然怕是見不到你們了。任初呢?」
「阿姨,我在。」孫阿姨伸出了手,任初握住了她的手。
「謝謝你。」
「應該的,就是路人我也會出手相助的,更何況您還是晚晚的阿姨。」
眾人聽了任初的話,紛紛開始點頭,覺得任初這個孩子可真好。盧晚晚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也跟著點了點頭,點了三下頭以後,她覺得不太對勁兒,任初這話說的有歧義啊,容易讓人產生誤會!
盧晚晚看了一眼她爸媽,果然他們正用無比慈愛的眼神看著任初。她趕緊橫在了任初跟前,說:「孫阿姨需要靜養,不然我們先出去吧。」
她說完給了安嘉先一個眼神。安嘉先立刻明了,也跟著說:「是的,叔叔阿姨,家屬先出去吧。」
「那老孫你好好養病,其他的事情別擔心,有我們呢。」盧媽媽安慰道。
孫阿姨好一頓囑咐大家,把自己的花花草草、自己的貓,都託付了一遍,幾乎老淚縱橫。
一行人從病房出來,三位長輩把對孫阿姨的關注,徹底放在盧晚晚和任初身上了。
「還有不少手續要辦吧,爸爸媽媽、李阿姨你們先回去,剩下的交給我們。」盧晚晚笑著說,順便一手一個拉走了任初和安嘉先。
李阿姨瞧著三個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把任初誇上了天,盧媽媽也附和著一起,盧爸爸雖然沒有參與這一場誇女婿的行動,但是上揚的嘴角已經宣告了他對任初的喜歡。不過,「任初」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他好像以前在哪裡聽說過。
任初辦理好了住院手續,繳納了費用。孫阿姨信任他,把自己的醫保卡給了他。
盧晚晚和安嘉先站在一旁,他們的目光始終在任初的身上,彷彿是在看什麼危險的動物。
「你打算怎麼辦?」安嘉先指了下那邊正掏錢包的任初,問如同驚弓之鳥的盧晚晚。
「什麼怎麼辦?」
「他能把你阿姨送來醫院,顯然是沒打算善罷甘休。」
「我倆沒關係了,他說讓我不要想太多。」盧晚晚說完,自己也有點心虛了,她現在就希望,任初說的都是真的。
安嘉先無奈地嘆氣,按住盧晚晚的肩膀,讓她面對現實:「這話你都相信?任初什麼人你不清楚嗎?」
「那安醫生說說,我是什麼人?」
交完費的任初突然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身後,直接嚇得盧晚晚一個哆嗦,她暗自鄙視自己,到底為什麼這麼怕任初,為什麼有心虛的感覺。
「任學長現在是什麼人我不太清楚,但是以前在學校,的確風評不佳。」安嘉先把盧晚晚擋在身後,昂起頭直面任初。
任初譏笑:「你們兩個現在倒是統一戰線了?安醫生現在是什麼人,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以前的確是個優柔寡斷,常年玩劈腿運動,騙人感情的人。」
「你……」安嘉先一貫的好修養,被任初氣得幾乎想要爆粗口。關於梁夏的那段過往,大家都默認沒有發生過,努力忘卻曾經,可是任初卻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
那一道傷口,是橫在安嘉先和盧晚晚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盧晚晚看不下去了,她也知道一切有關梁夏的事情,安嘉先都無法淡然面對,她站出來,指著任初說:「你怎麼回事啊?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是君子吵架的基本禮儀,你懂不懂啊?」
「哦,受教了。」任初笑了笑。
安嘉先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真想把盧晚晚的頭敲開看看,她到底是哪一邊的。
盧晚晚說完也覺得有一絲不對勁,她搖了搖頭,下次遇見任初一定要冷靜一點。
此時顧橋來了電話,詢問情況,盧晚晚說了個大概。
「我要回家了,你去忙吧。」盧晚晚對安嘉先說道。
「這麼晚了不好打車,你開車回去吧。跟我去拿車鑰匙。」安嘉先說。
盧晚晚點了下頭,兩個人默契地拋下任初走了,連個招呼都沒打。
盧晚晚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理任初,免得他又說她想入非非。
去了辦公室,安嘉先從口袋裡拿了車鑰匙給盧晚晚,他其實就放在身上,故意叫盧晚晚來辦公室,也是想讓任初趕緊走。
「路上開車小心,我車就停在外面的停車場,在A23。」安嘉先想了下又說,「我買了一箱牛奶,放在後備廂里,你等下拿回家,我看你最近黑眼圈嚴重,喝點牛奶好入睡。」
「哇,小安醫生真是貼心的小棉襖!」盧晚晚跳起來拍了拍安嘉先的肩膀。
「你少來!」安嘉先翻了個白眼,「少氣我就行了。」
盧晚晚嘿嘿一笑:「我走啦,你好好工作。」
盧晚晚晃著車鑰匙,一路去了停車場,找到了A23,看到了安嘉先的那輛車,順便還找到了旁邊站著的任初。她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走了嗎?」
任初就靠在安嘉先的車門上,有點慵懶地說:「安嘉先沒說錯,晚上不好打車,所以我在等你送我回家。」
「我為什麼要送你回家?」盧晚晚警惕起來,聲音都高了八度。
「因為,我的車被你撞壞送修了,你該不是失憶了吧?還是那兩萬塊的修車費,你不想給?嗯?」任初的尾音微微上揚,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盧晚晚咬著嘴唇,心裡想罵娘。
「好好好,我送你,上車吧!」盧晚晚按了下車鑰匙,車燈亮起。
她走到駕駛席,拉開車門,正準備坐進去,任初就一把拉住了她,她疑惑地看他。
「我來開,你去副駕駛座。」任初說。
盧晚晚一瞪眼,剛準備說什麼,任初又補充道:「這車跟左右兩邊的車都靠得太近了。」
原來還是為她好?盧晚晚乖乖走到了副駕駛座,心裡有那麼一點暖。
只聽任初又說:「左邊這車八十萬,右邊這車一百二十萬,我怕你傾家蕩產。」
「你……」盧晚晚跺了下腳,他果然還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兩個人上了車,車輛駛出停車場,上了主路。盧晚晚不想和任初說話,她望著街上的霓虹燈,凌晨馬路上已經沒什麼行人了,只有車輛來來往往。不一會兒,她就覺得困了,反正也不想和任初說話,她閉上眼睛決定眯一會兒。
任初開車特別穩,車裡的暖風開得足,睡夢中的盧晚晚不一會兒就覺得熱了,她的額頭和脖子出了不少汗。任初把車停在盧晚晚家樓下,拿紙巾給她擦了擦汗。盧晚晚似乎在做夢,嘴裡不知道嘟囔著說些什麼,任初靜靜地看著她,慢慢湊近,聽她囈語。
「任初,我口渴……」她輕聲說。
任初笑了起來。
車上有礦泉水,任初擰開,放在她嘴邊,瓶口傾斜,讓水以極緩慢的速度流出來,潤濕了她的嘴唇,她舔了舔,然後迷迷糊糊地喝了兩口。
喝完還滿意地咂咂嘴,煞是可愛。
任初解開安全帶,也順便給盧晚晚解開了安全帶,然後身體探過去,尋找到座椅調整的按鈕,將副駕駛的座椅慢慢放平了,盧晚晚仰躺在上面,還不自覺地側了側身,正好面朝著任初。她閉著眼睛,睫毛纖長,嘴唇紅潤,依舊是那麼好看。
任初脫下外套,蓋在了盧晚晚的身上,然後也放平了駕駛席的座椅,側著身看盧晚晚睡覺。
車廂里的寧靜被盧晚晚手機的振動聲打破,任初幾乎是秒接。
顧橋張口就罵:「你怎麼還不回來?安嘉先說你出發都兩個小時了,外面有那麼堵嗎?你是不是迷路了,盧晚晚!」
任初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盧晚晚,小聲說:「她睡著了。」
顧橋一驚,握著電話的手都有點顫抖。
「我是任初。」他又說。
「我我……我知道。」顧橋回答道。
「我們在你家樓下,下來接她一下吧,麻煩了。」任初禮貌地掛了電話。
顧橋有點恍惚,穿上外套狂奔下樓。她找到安嘉先的車,敲了敲車窗。任初示意她等一下。
顧橋抻著脖子往裡面看,盧晚晚那廝竟然還睡得如此香甜!
任初輕輕地拍了拍盧晚晚,柔聲叫她:「晚晚,到家了,醒醒。」
盧晚晚哼唧了兩聲,就是沒醒。
顧橋有點急了,拉了下車門,說:「我來!」
「我抱她吧,你別叫了。」任初下車,繞過去,將盧晚晚從副駕駛座里抱出來。
盧晚晚睡得太過踏實了,如此都沒醒過來,只是突然換了姿勢,有點不適應,又哼唧了兩聲,扭過去就摟住了任初的腰。
顧橋跟著關車門,拿車鑰匙鎖車,三人一起坐電梯上去。
回到家以後,任初將盧晚晚輕輕放在床上,盧晚晚還有點不樂意,伸手抓任初的衣服,拉著怎麼也不肯放手,像一隻小懶貓。
任初笑了笑,輕輕地拍了下她的手,她就鬆開了。任初又給她蓋了被子,將床頭燈光調暗,小聲問顧橋:「有水嗎?」
這一幕幕把顧橋都看蒙了,她聽到任初問自己,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說:「客廳。」
兩個人出來,任初自己倒了一杯水,又踱步回到盧晚晚的房間,將水杯放在她的床頭,這才關上門出去。
「我走了,你別叫醒她了,有什麼話,明天再問。」任初說。
「謝……謝謝啊。」顧橋聽話地點點頭。她其實真的有很多問題想把盧晚晚叫起來問個清楚,但是既然答應了任初,那就說話算話吧。
盧晚晚這一覺睡得很香,她夢見任初給她喂水,給她投喂各種好吃的,以至於早上醒來發現是個夢的時候,腹中飢腸轆轆,十分口渴。她摸到床頭有一杯水,喝下了半杯,稍微有一點滿足感。顧橋還挺貼心,她笑了笑。
一掀被子,不知什麼東西從她被子上滑落,掉在地板上,發出「吧嗒」的聲音,她撿起來一看,是一枚紐扣,好像是黃金質地,一看就價格不菲。她愣了一下,這東西哪兒來的?
等等!她是怎麼回的家?她不是開車送任初回家嗎?
盧晚晚腦子亂了,她抓了抓雞窩一樣的頭髮,從房間里衝出來,看見顧橋正坐在那兒吃早餐,撲過去問:「誰送我回來的?」
「明知故問。」
「真是任初?那……」盧晚晚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但她肯定不是自己走著進來的。
顧橋放下手裡的麵包片,一臉八卦地看著盧晚晚:「對,就是你想的那樣,任初把你抱回來的。你倆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說打不到車,讓我送送……」
「就這麼簡單?」
盧晚晚玩命地點頭。
「扯淡吧!昨天晚上任初伺候你時的眼神,簡直寵溺得不像話。」
「你確定?你可是五百多度的近視眼,你戴眼鏡了嗎?」盧晚晚問。
顧橋翻了個白眼,說:「反正我覺得你們倆還有戲。」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要是再和他有點什麼,我就直播吃鍵盤!」盧晚晚撂下狠話。
顧橋望了一眼客廳的電腦,感覺不妙。
「我送顧念上幼兒園,你再睡會兒吧。」顧橋說完,拍了拍手。顧念穿戴整齊地從房間里出來,姐弟倆便出了門。
盧晚晚摸著手裡那枚黃金紐扣,思慮了許久,決定給任初發條微信:「謝謝你送我回家。」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復。盧晚晚打開電腦開始作圖,準備設計那位祁先生的訂婚典禮蛋糕。祁先生給的資料不多,只知道祁先生和他的未婚妻的年齡,祁先生有留學背景,未婚妻是本地人,兩個人相戀多年,未婚妻是個喜歡浪漫的人。
什麼東西會讓人聯想到浪漫?
鮮花?
盧晚晚登錄淘寶,找了一家花店,瀏覽一些花花草草的攝影圖片,尋找著靈感。
一直沒有理盧晚晚的任初快到中午的時候回復了她,她幾乎都快要忘了是自己先給任初發的消息了。
任初:「在哪兒?」
盧晚晚:「在家,有事嗎?」
剛發過去,任初打來了電話,盧晚晚猶豫了一下接聽了。
「你沒去店裡?」
「店裡沒生意,我在家工作呢。你感冒了?」盧晚晚聽出了他濃重的鼻音來。
任初「嗯」了一聲:「昨天晚上送你,感冒了。」
「呃……」盧晚晚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也太直白了,她要送點葯彌補嗎?
「不用謝。」任初緊接著又說。
也太自作多情了,盧晚晚腹誹。
「作為報答,你來幫我個忙吧。」
「什麼忙?」
「看房子。」
「你又要買房子了?你買那麼多房子幹嗎?影舟房價最近不怎麼漲了,炒房可不划算。」
任初的笑聲從電話里傳過來:「不炒房,我租個辦公室。影舟我不太了解,你幫我參謀一下,別讓我給人騙了。」
「哦。」盧晚晚想了一下,答應了他,畢竟人家說了是作為回報嘛,他為了送她都凍感冒了。盧晚晚在心裡說服了自己,換了件白色的羽絨服出門了。
她打車到任初家樓下,走到單元門口又折回去,跑到藥店買了點感冒沖劑,帶著上樓了。
這一次敲門,盧晚晚比較溫柔,老老實實按了門鈴。門打開的瞬間,盧晚晚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因為前幾次任初都是裸著半身過來開門的。
「你閉眼乾嗎?」任初不解。
盧晚晚眯了一條縫,看了一眼任初穿著黑色高領毛衣,下面是一條休閑褲,她這才放下心來,說:「我怕辣眼睛。」
任初讓開門口,讓她先進來。
房子里的陳設還是和以前一樣,任初都沒有動過,到處粉嫩嫩的,少女感十足。餐廳里多了一張桌子,放了兩台電腦,是任初辦公用的。她參觀了一圈,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走吧。」任初穿了件大衣出來。
「等一下。」盧晚晚去廚房倒了杯水,拆開感冒沖劑,給任初兌了一杯,端過來說,「喝了吧,你不是感冒了嗎?」
任初看著這杯黑乎乎的東西,聞了一下,皺著眉說:「不喝。」
盧晚晚從羽絨服口袋裡拿出兩顆水果糖,舉到任初面前:「喝完了葯吃。」
任初無奈,只好接過水杯,捏著鼻子灌了下去,苦得他直吐舌頭。
盧晚晚趕緊把糖衣剝掉,塞進了任初的嘴裡。
「還苦嗎?」
她塞糖的時候,手指碰到了任初的嘴唇,任初的舌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任初閉上嘴巴,回味了一下說:「甜的。」
盧晚晚神經大條完全沒有感覺到,她還咧嘴笑了笑說:「這回可以走了。」
電梯直接去了地下車庫,任初那輛輝騰已經修好了送回來了。任初把車鑰匙給了盧晚晚:「你開吧,我有點頭暈。」
盧晚晚眼睛裡看著輝騰,腦袋裡往外蹦的都是錢,她直搖頭說:「我不開,你自己開吧。」
「放心吧,這停車場所有的車我都賠得起。」
盧晚晚坐進了駕駛座,調整座椅位置,心裡有點忐忑。
「你別緊張。」任初說。
「我不緊張。」盧晚晚嘴硬道,「我只是在思考,你怎麼弄到的車位。」
「前幾天孫阿姨讓給我的。」任初回答。
盧晚晚有點嫉妒了,任初怎麼如此之快就俘獲了孫阿姨的心。
與中介直接約在了商貿中心的地鐵站附近,中介給預備的辦公地點有三處,其中有兩處都在商貿中心大樓上,還有一處在文化創意園內。他們先看的是商貿中心頂層的這個,中介吹了個天花亂墜,盧晚晚全都沒往心裡去,她四處走了走,任初大概是真的不太舒服,找了個地方坐著休息。
「去看下一個吧。」盧晚晚鑒定過後覺得這個不行。
中介又勸了她幾句:「這個可是這附近視野最好的辦公室了,採光又好,特別搶手。」
「再看看別的。」盧晚晚堅持。
中介只好帶著他們去看了別處,盧晚晚小聲跟任初說:「全是玻璃,還是頂層,冷氣沒來的那半個月,員工會熱死,曬得他們根本沒心情工作。」
第二處是商貿中心A座,裝修風格很奢華,上一家公司應該是走高端路線的。大廈一共32層,辦公室在28層,整個一個大平層。硬體一切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了。
第三處的產業園,灰白色的獨棟別墅被綠樹包圍著,周圍環境優雅,一點也不像是處在鬧市裡,別墅門前的路燈上,還站著幾隻鳥兒。環境美得不像是辦公樓,人走在這裡,心情都跟著好起來了。
「你喜歡這個?」任初問盧晚晚。
盧晚晚點點頭,說:「但是你應該會租第二個吧。」
「第二個交通方便嗎?」
「方便啊,寸土寸金呢。」
「那就是它了。」任初說完了去找中介聯繫辦理租賃。
任初是學金融的,要開的公司肯定也是金融相關,產業園的確不太適合任初的氣場。盧晚晚看了看那邊打電話的任初,他果真還就適合那種含金量高一點的地方。
下午盧晚晚陪著任初去簽了租賃合同,交完了租金和押金,然後請了裝修公司過來,直接開始繪製圖紙,研究哪一部分可以繼續保留,哪一部分要拆掉重新裝修。
忙完了已經快要五點,盧晚晚早就餓了,任初工作起來彷彿連呼吸都省了。盧晚晚也忘了要走,就一直陪著他,拿手機刷著攝影論壇,希望能找一點靈感。
「在幹什麼?」任初過來問她。
「接了個訂婚宴的單子,我正找靈感呢。」盧晚晚說。
任初坐下陪著她一起看,猶豫了一下問:「為什麼不做醫生了,大學學得那麼苦。」
盧晚晚刷論壇的手頓了一下,笑了笑說:「就是因為太辛苦了啊,我這個人吃不了苦。」
「是出什麼事了嗎?」
「能有什麼事啊。」盧晚晚放下手機,「即便有什麼事情,也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你不要越界。」
「好。」任初點了點頭。
「你打算開什麼公司?」
「諮詢公司,給企業制定戰略方案。」
盧晚晚「哦」了一聲,說:「空手套白狼那種公司唄。」
任初笑了:「也可以這麼說吧。」
「那還真得裝修得高大上一點。」
「餓了沒?」
盧晚晚狂點頭。
任初點開地圖,尋找附近的餐廳,隨口問:「你想吃什麼?」
「我想回家吃,所以再見啦。」
盧晚晚說完就站起來,邁出了雀躍的步伐。
「我沒法開車。」任初在後面說。
「那你就打車回家。」盧晚晚才不上當,她看任初的精神比她還要好。她就去附近的商場隨便吃點,才不要和他待在一起呢。
盧晚晚打好了小算盤,從商貿中心寫字樓出來,鑽進了商貿中心商場。
正好是下班時間,商貿中心吃飯的人很多,盧晚晚找了一家火鍋店,竟然還要等位。
店員反覆確認她只有一位的時候,投來了些許同情的目光,給她的等位小食拼盤都比別人多了一些。盧晚晚不解,一個人吃火鍋怎麼了,她一點都不寂寞啊,她可以享受全部的肉,不用擔心有人搶著吃,多麼美好的事情。
盧晚晚閑著無聊翻菜單,忽然面前出現了一雙定製皮鞋,她看了一眼鞋帶就知道是任初跟來了。
盧晚晚抬頭看著他說:「我已經拒絕和你一起吃飯了,你幹嗎要跟來?你都這麼大的人了,就不能自己吃飯嗎?」
任初話不多說,拿出了盧晚晚的手機,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然後退了三步說:「我走了。」
盧晚晚摸了下衣服口袋,手機果然不在。
「等一下!」盧晚晚伸手想要抓住任初。
任初挑了下眉,那意思是,你如果不說點好聽的,手機我就不給你了。
「要不要一起吃火鍋?」
「好啊。」
任初點了一桌子的食物,盧晚晚懷疑他把菜單上所有的框框都打上了鉤,以至於服務員都提議給他們換個大桌了。
「我們吃得完?會不會有點浪費呀?」盧晚晚小聲問。
「你吃得完,慢慢吃。」任初說。
盧晚晚扁了扁嘴,她哪有這麼大的飯量,任初又在嘲諷她了。
「你那個訂婚宴的生意,對方靠譜嗎?」任初忽然問。
「應該靠譜吧,要和我簽合同呢。」盧晚晚夾了一片毛肚,掉進了鍋里,怎麼都找不見了。
任初拿漏勺和公筷涮了一片毛肚,放進了盧晚晚的碗里,又說:「合同要不要我幫你看一下?萬一有什麼漏洞,或者隱藏的坑,我幫你標出來。」
「不用了,我有顧橋呢。」
「顧橋學過法律?」
盧晚晚搖了搖頭。
「那她怎麼幫你看出合同哪裡有問題?如何規避風險?」
盧晚晚思索了片刻,任初說得也對,五萬塊的訂單呢,她馬虎不得,既然任初提出來要幫她看看了,那也就別矯情了。
「那就麻煩你了。」
「合同在哪裡?」任初緊接著問。
「上次對方說發到我的郵箱,我看一下。」
盧晚晚點開QQ郵箱,有一封未讀郵件,附件里是合同,她把手機給了任初。任初點開合同,逐條閱讀。
任初一邊看一邊點頭:「對方還挺靠譜的,合同沒什麼問題,但是訂婚典禮的時間有點模糊,六個月內太缺乏確定性了。對方是還沒找到場地還是沒找到未婚妻?為什麼沒有準確的典禮舉行時間?我建議你最好問一下,別來不及,造成違約行為。」
盧晚晚找了支筆把任初說的話記下來了,像個三好學生一樣,認真聽寫。她突然覺得給任初看是正確的,她還真沒有想到這個時間問題,幸好幸好。